考虑到水温和腐败等情况因素,官婷给出的结论是死者至少死亡了两个月以上。
有了大致的时间推算,可以通过查询当时的天气情况来判定水位的高度,再通过实验来确定当时的抛尸地点。
“不然我们联系交警队帮忙调取一下所在范围内的所有公共视频和卡口照片”曹子墨提议道。
“上百个探头光视频得几万个小时,别说咱们公安局,就算再来几十人,不眠不休连轴看也得看上个把个月的时间。”阎景修不赞同地说,“如果想要保证质量的话,可能时间还会更久。”
曹子墨一听顿时泄了气,问道:“那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吗”
阎景修看向还在投放的照片,“刚才戚队不是说在尸体左胸口出发现了一处纹身。”
戚良一歪头,把鼠标递给了他。
阎景修小声说了句谢,将照片那处放大了些。
“一支箭穿射过两颗心,这个纹身看起来并不太精细,甚至还有些老土,有可能是在一家很便宜的纹身店里纹的。这可以说明死者生前的经济情况可能不太好。”阎景修下意识看了眼戚良,发现他正在专心地听自己讲,遂继续道,“所以我认为死者有可能消费能力并不太高,或者受教育程度一般,有男朋友。”
对于类似的抛尸案件,确定尸源是案件侦破的基础和关键。
张金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我去市局一趟,再看看失踪人口库里有没有相关信息,戚队,麻烦你帮忙安排一下调查走访工作。”
“行,”戚良接着张金海的话继续道,“发现死者的位置比较偏僻,要么她就是附近村子的人,要么就是有人带她去的。我的想法是,先要确认死者究竟是不是河岸沿线的本地居民,尤其青年这一块儿所有人都要摸排到位。”
阎景修主动要求配合戚良进行入户调查,靳明慧女性身份比较容易让人放松戒备也跟着留下了。
“你们不用跟着我去,”张金海起身对准备和他一道的马晓啸说,“我去一趟就回来,你配合戚队工作。”
戚良的要求是,在查找本地是否有失踪人员的同时,另一方面也要特别留意是否有目击者看到过在河里漂流的那个行李箱。
村子里的年轻人大部分都在外打工或者求学,戚良就安排民警挨个打电话确认对方身份。
摸排工作进行了一个下午,等众人回来已经是夜里七点多钟。
张金海并没有带回来什么好消息,他抹了把脸有些过意不去,“今天就先这样,我请大家伙吃饭去。”
戚良消化不太好,晚上吃的很少。而且他一个人习惯了,不太适应一大桌子人谈天说地的吃饭场合。
他本想找个机会和张金海说一声自己就不参加了,可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走在前面的阎景修就停了下来。
他像是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戚良,然后一直保持着同样的速度让戚良没法单独去找张金海。
戚良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索性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饭店离公安局很近,一推门就听见里面热火朝天的交谈声。
老板娘岁数不小,但动作麻利说话也利索,一看就是和张金海他们很熟了。见张金海带着一大家子人来了,赶忙上前来招呼。
店里的大包间还在,老板娘把他们一群人安排了进去。张金海让几个小的去点菜,戚良坐在包厢里沉默不语,看起来还在想刚才的案子。
视线离开的背影身上慢慢收回,张金海脸上的表情也有几分怅然。
“你还从来没带过新人吧,”张金海手上的烟已经积了很长一段的烟灰,“什么都得从头教,一件事恨不得拆开了给他们喂嘴里。”
“你当年不也是这么带我的。”戚良把烟灰缸推到他面前,“我还没学够呢。”
张金海苦笑,“你少来,我那时候脾气冲没少说你,倒是老赵……”
“年轻多好,”张金海陷入回忆,有些感慨地说,“二十多岁正是蒸蒸日上的好时候。”
戚良被张金海呼出的烟呛咳了一下,淡笑道:“谁还不是二十多岁呢”
张金海突然一噎,想起什么似的迅速把烟掐灭,接着他手指藏在桌下扒拉了两下,惊呼,“你这么小的吗?”
“嗯,我比你小十岁,你忘了”
细算起来,戚良和张金海认识了有七年。当年他大学一毕业就分到了张金海所在的刑侦支队,彼时他毫无经验,全凭两个队长尽心尽力毫无保留地带教。
戚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张金海倒了杯水,“张队,喝茶。”
“副队,”张金海先是开了个玩笑,接着端起还带着余温的水猛一口喝了下去,“如今你也是能独当一面了,挺好,老赵在天有灵也能安心了。”
阎景修在外面点了几道菜就先回包厢了,他手里拿着老板娘刚榨好的红枣豆浆,刚一推开门就听见张金海这一声感叹。
他把红枣豆浆放在面前的玻璃餐盘上,稍微一转恰好就停在了戚良面前,接着说道:“刚才听老板娘说不让抽烟。”
“嗯”张金海欲盖弥彰地扇了扇面前的空气,“这老太太。”
戚良垂下眼没说话,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一扎热饮恍惚了下。
阎景修趁所有人都落座之后又起了身,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随手给门敞开一条缝。
公共场合不谈案子,这也让紧张了一天的几个人难得有了放松的感觉。
“所以我们张队以前是戚队你的领导”靳明慧挖了勺麻婆豆腐拌进米饭。
“嗯。”戚良喝了口红枣豆浆,浓郁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眯了下眼睛。
“副的副的,”张金海饿了一天,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吃个饭了,他夹起一块炒鸡说道,“戚队当年也是嫩的不行,小鲜肉。”
戚良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应下他这句调侃。
靳明慧用手撑着下巴打量了下戚良,又在戚良发现前移开视线。
“戚队现在也年轻,一笑起来更帅,”靳明慧笑着给戚良刚喝完的杯子填了热豆浆,“就是有点冷,是吧。”
靳明慧是去年刚分配来的大学生,嘴甜还自来熟,村里的老人家都喜欢她。
张金海用筷子敲了下碗,虽没说什么重话,但靳明慧还是偷偷吐了下舌头。
“没事。”戚良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握着杯子暖了暖手。
他性格慢热,遇着愿意和他说话的也能和人家聊上几句。
但自从赵时熔在一次任务中牺牲,张金海也为此受了重伤主动离开了市局刑警队,一切都不一样了。
戚良在那次之后被破格提拔为新的队长,说是他在这次案件中有突出表现。
如果这样的结果是用一死一重伤换来的,戚良宁愿不要。
他也知道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队里那帮人对他并不信服。但他没心思去想那些,因为赵时熔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所以他只能拼命工作,每天加班到凌晨,累了就在办公室里睡下了,就怕自己一闲下来就脑中就会抑制不住浮现出赵时熔在自己面前坠崖的那一幕。
戚良觉得手里的豆浆已经没那么热了,张金海也东拉西扯地把话题转移到他当年的英勇事迹上。
没有人注意到刚才那一刻戚良的失神,他重新看向还在手舞足蹈的张金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对未来的一切都充满了希望的年纪。
戚良只记得张金海那时候喜欢官法医喜欢得紧,到后来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暗自收拾东西离开了市局。
原来他们都有遗憾。
晚饭吃得很快,张金海要回去看看下午的走访材料理顺一下思路,戚良说要回去帮忙,被他拒绝了。
“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再来。”
戚良也不推辞,他今早起来得早,现在的确有些累了。
一行人在饭店门口道了别,戚良没走出几步,阎景修在后面喊他,“戚队。”
戚良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夜里风凉,他刚才就戴上了冲锋衣的帽子,一张脸隐在帽檐的阴影下。
“我送你吧。”
队里的车钥匙在阎景修手里,张金海结完账出来听到后连声说道:“也行,就一脚油的事。”
戚良摆摆手,“不用了,正好我消消食,明早见。”
“行吧,那你注意安全。”张金海的话让阎景修没法再劝,于是他打开远光灯,至少让戚良眼前的路不那么黑。
街道两旁立着路灯,不太亮,比白天多了份属于小镇腔调。
戚良的影子被拉的老长,细溜溜的,一人人走时显得单薄又孤独。
春天的风一点不比冬天温柔,越往前走风就越大,戚良干脆戴上了帽子喃凤,视线里除了脚下的路就再也看不见其他。
张金海手里的打火机几次都没点着火,阎景修先他一步上了车,随手点开了车灯。
一束黄色的灯光直直照在路面上,直到戚良消失在街角,阎景修才换回近光灯。
夜里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张金海没抽几口烟灰就攒了一截。
他几口把手里的烟抽完,熄灭后弹进一旁的垃圾桶,又裹紧外套在外面吹了一阵冷风,想要透透身上沾着的烟味。
“张队,上来吧。”阎景修按下车窗喊他,“外面太冷了。”
“走吧,”张金海拉开车门说,“先送明慧回家。”
“哎,别送我回家呀,”靳明慧从后排伸过来一颗脑袋,“我还得回去看资料呢。”
张金海推着她的脑门把人按回去,悠哉地靠上椅背拉紧安全带,“还有景修,你们都给我回去休息。”
阎景修偷偷翘起的嘴角还没保持多久,闻言无奈地拉起手刹,靳明慧满心不愿也拗不过张金海,只得悻悻地坐好。
一直没出声的马晓啸和曹子墨也没能幸免,一到地方就让张金海撵下了车,说剩下的路他俩自己走回去就行。
最后张金海指挥着阎景修把车开回局里,摆摆手说:“忙了一天你也上去休息吧,车钥匙就先放你那。”
阎景修下车后拢了拢衣领,检查了一下车门道:“我和你一起吧,回去我也睡不着。”
他不像其余几个人在这里有家,阎景修是毕业之后分配来的,可能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待太久,所以连房子都没租,平时就住在公安局楼上的值班室里。
“行吧,”张金海拍拍他的肩膀,“不能太晚,休息好才能更好破案。”
回屋后,张金海一个人鼓捣了一阵,然后给阎景修端了杯咖啡出来,“告诉你啊,三合一的,我就给你喝了,一般人还没这待遇。”
阎景修笑着接过,捧在手里立马暖和了不少,“嗯,谢谢队长。”
戚良回到旅店,楼下接待的小姑娘见他回来习惯性地问了声好。
他这两年隔三差五就会来泉林镇住几天,原本这次休了一周的假,到周一就该回去了。眼下出了桩案子,反倒让戚良有了名正言顺待下去的理由。
旅店楼梯是很有年代感的水磨石,戚良踩着月色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身后是倾泻而入的斑驳树影,在夜风中簌簌摇晃,显得有些凄凉。
房间里正对着床的是一台电视,戚良放着声音在卫生间里洗漱,丝毫不在意节目里的内容。
因为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不知道她究竟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所以走访工作还要继续。
戚良漱了口,转身去门口衣架上挂着的冲锋衣里掏出了手机。
拨通之后响了几声没人接听,就在戚良以为张金海还在忙的时候,那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戚队。”
虽然刚认识,但也相处了一天。戚良很快意识到这声音是谁,于是道:“是景修啊,张队呢?”
“他在整理材料,这才让我先接电话。”
阎景修刚说完,戚良就听到遥远的地方张金海在喊,“戚良你说,我能听见。”
“嗯,开的免提。”阎景修解释道。
戚良拿着手机回到房间,他把毛巾挂在脖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擦拭着头发。
“我刚才在想,假设行李箱就是死者的,加上她的那身装扮,我们可不可以考虑她就是来旅游的游客。”
戚良听到电话那头有脚步声,应该是有人在走动。
“我们可以对泉林镇周边所有的旅店进行排查,看有没有符合死者身份的人。”
近三个月是整个金阳市的旅游淡季,估计来镇上旅游的人也不太多。
相比较附近三个村子的村民数量,旅店反而是个突破口。
就在戚良说完之后,阎景修突然开口,“戚队。”
“嗯。”戚良应了他一声。
“我在想,既然白天说过死者的头发是找人专门做的,有没有可能她身上的那套衣服也是租的”
戚良擦头发的手一顿,站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个角。
旅店对面就有一家汉服妆造馆,以死者并不宽裕的条件,很有可能选择租一套汉服而不是买。
“行啊你小子,”张金海笑着说,“要不还是得年轻人呢,我都不知道现在外面连衣服都能租了。”
对于张金海的夸赞,景修并未表现得太过欣喜,他试探地开口,“戚队。”
玻璃上倒映出戚良微翘起的嘴角,他松开勾着窗帘的手,转身重新坐回床上。
“年轻人,真厉害。”
电话那头,张金海没忍住哈哈大笑,阎景修抿了下唇,挺得笔直的背脊明显松懈了下来。
“像你多大岁数似的,”今晚重新确认过戚良年龄的张金海插嘴道,“还不到30的小年轻。”
“虚岁也30了。”戚良说。
张金海一听就不乐意了,“你退休按虚岁啊?我可是实打实的39。”
阎景修没参与两个人的话题,他打开点评app,在搜索栏里输入汉服馆三个字,瞬间出现了一整页的相关信息。
担心app上有遗漏,张金海挂断电话之后说:“明天先去趟工商局。”
戚良来这几天没太注意到街上有穿汉服的女孩,可能是天气冷,衣服都裹在厚实的羽绒服里了。
室内没开空调,老旧的旅店暖气也烧得一般。戚良打了个喷嚏,这才想起来从进门还没来得及烧水。
去衣柜下面拿矿泉水的时候,戚良又一次看到了挂在上头的衣服。左侧的口袋露出一截熟悉的红色瓶盖,那是白天没喝完的苹果味饮料。
他喜欢吃甜的,但小时候没人买给他吃,唯有苹果他吃的最多,个大顶饱,即使放在一旁也有淡淡的果香。
可就算这样他也舍不得一顿吃完一个,通常到最后,苹果都已经开始氧化变黄。
本以为条件好了就会有更多的选择,可选来选去,戚良的第一顺位永远都是苹果。
他叹了口气,偷偷喝了口已经凉了的饮料。
此刻苹果的味道比热的时候还要浓郁,像是树尖上最红的那颗苹果一样甜。
戚良把饮料放在床头,闭上眼睛梦里都是淡淡的苹果味道。
像是小时候每次被骂后,偷偷躲在邻居奶奶家那个苹果树下闻到的味道,那是最能让戚良安心的地方,那一家人也使得年幼的戚良有了些许庇护。
房间依然很冷,戚良缩在被子里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醒来时不过早上六点,戚良保持着前一晚睡前的姿势,被子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半张脸。
知道张金海昨晚肯定会加班工作,戚良简单收拾完就出门了。
他买了些热乎好消化的早餐带去,一进到局里就看到阎景修脸上架了副黑框眼镜正从卫生间出来,看起来准备回办公室。
看到戚良,阎景修明显一愣。
“戚队,这么早。”
戚良从外面带了一身寒气,见对方身上只穿着一件普通的棉质T恤,就没太靠近。
“嗯,给你们带了吃的来,”他晃了晃手里大大小小的袋子,“还热乎的。”
阎景修从戚良手里接过早餐,沉甸甸的。
“也给我买了”阎景修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快拿去吃吧,”戚良把手重新揣进口袋,催促道,“等下要凉了。”
电脑开了一整夜,屋里有股机器运行后的特殊味道,混合着张金海一晚上的烟和隔夜的茶水,有种进了网吧的感觉。
阎景修进去后给趴在桌上眯觉的张金海拍醒,再把戚良买的早餐放到他面前,才去给窗开了个缝,好让室外的空气可以流通进来,又不至于一下子让室内温度降得太快。
张金海搓了把脸,和戚良简单打了招呼就去卫生间洗漱,阎景修很麻利地把地上散落的烟灰烟头扫了,又把已经满了的烟灰缸倒了个干净。
戚良随意拉开一把椅子坐定,余光看到忙碌的阎景修里外走了一遍,心想这人干活倒是利索。
阎景修收拾好就开始吃饭,他拿了一屉小笼包,咬了一半才想起来壶里的热水好像没了。
于是把另外半个包子塞进嘴里,阎景修又起身准备去接水,被上完厕所回来的张金海堵在了门口。
“嘛去”张金海用手搂了搂头发问道。
“烧点热水,”阎景修视线下意识看向坐着的戚良,“水凉了。”
“去吧去吧,”张金海摆摆手,让人快去快回。
“忙了一晚上,有什么收获”戚良简单翻了下面前的纸张,发现有一小撮烟灰。
本想随手抖落到地上,一想到阎景修刚扫过地,戚良找了一圈垃圾桶这才倒了进去。
张金海只顾低头找戚良带来的早点,没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
“你说,”张金海用吸管扎开一杯豆浆,“这个嫌疑人为什么会选择那么一个地方抛尸。”
戚良给出的三个备选地,一是河道宽,水位高,抛尸后很容易被水流冲到下游。最主要的是,这些地方人烟稀少,如果不是附近的居民,或是提前踩过点,很难精确地找到这里。
所以张金海推测,犯罪嫌疑人即使不是镇上的居民,也和这里有一定的关联。
戚良认可他的推论,等人到齐之后,张金海重新安排了接下来的安排。
这次张金海亲自带队,继续对三个村镇进行走访,戚良和阎景修则拿着死者身上的纹身图案去周围的汉服馆寻找目击证人。
【作者有话说】
哎呀呀好凉啊,有没有人来呀(/^▽^)/
在泉林分局门口互相叮嘱了几句,两队人马就分别出发了。
上车前,戚良略显担忧地对阎景修说:“你休息会儿,等下我开。”
阎景修已经没再戴眼镜了,此时满眼的红血丝没了遮挡,看起来有些疲惫。
“没事,”阎景修揉了揉眼睛,“我下半夜睡了会儿。”
阎景修不近视,那眼镜是防蓝光的,张金海闲来无事在网上批了好几副。
戚良话问到了,阎景修不答应他也没再劝阻,拉开副驾驶的门就坐了进去。
出发前张金海已经提前联系过工商局,戚良和阎景修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安排好对接的工作人员。
“徐主任,”戚良率先和对方握了手,“给您添麻烦了。”
徐主任在他们到达之前就从电脑里调出近几年在金阳市,尤其是在泉林镇内注册的汉服店资料。
“这有什么麻烦的,应该的。”徐主任推了下眼镜让出地方给戚良和阎景修,“您二位慢慢看。”
电脑上显示着经营范围包含“汉服租赁服务”或“服装租赁服务”的相关个体工商户,一页有十户。
戚良鼠标滑动几下,好在符合的商户不算太多,五页一共45家,大部分聚集在护城河和城墙等一些景区。
阎景修把打印出来的店名和地址整理好拿给戚良,之后跟徐主任告别之后两人就离开了。
坐在车上,戚良又把名单看了一遍。
虽说他来过泉林镇几次了,但活动范围基本上都在发现尸体的那条河附近,如今看着手里熟悉又陌生的地址,戚良一时陷入了沉思。
阎景修拉着安全带凑过来看,然后指着其中一个地址说道:“护城大街、鼎元商厦,这两个地方就是同一条街的左右两侧。”
阎景修把安全带插进卡扣重新坐正身体,“从这出发沿着主路,我们先去鼎元商厦。”
他调整了下后视镜的位置,像是才想起来询问戚良的意见,“你说呢,戚队?”
戚良点点头,“行。”
鼎元商厦是一座五层楼高的综合批发市场,楼上服装箱包一应俱全,楼下几个门头是近几年新开起来的汉服店。
阎景修拿着从工商局打出来的注册资料,对戚良说:“一楼一共四家,二三楼各三家。”
因为靠近景区,店铺开设的比较密集,这也方便了戚良和阎景修的调查。
在经过一家美甲店之后,两人来到了鼎元商厦正门附近的第一家汉服店。
店铺面积很大,入眼便是三面落地玻璃,每一面落地玻璃前都立着一个身着华服的人形模特,远远看去,仿佛误入古时宫廷。
时间尚早,加上又是旅游淡季,店铺里的生意略显冷清。所以当戚良和阎景修一起出现在门口时,很快就有人热情地上前接待。
“两位帅哥拍照吗?”
年轻的女店员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虽然这些年汉服盛行,来店里做妆造的男生也不少,但大部分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学生模样,像他们两个这样身材高挑又颇有成熟韵味的男人实属罕见。
“我们是警察,”戚良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与女店员拉开了距离,“有件事想要你帮忙辨认一下。”
阎景修把随身携带的证件给女店员看,证实了他和戚良的身份。
女店员脸上的笑僵在嘴角,有些紧张地攥住两只手,回头看想要寻求帮助。
“妍姐……”
不远处有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正用挂烫机熨衣服,听到女店员的召唤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怎么了?”商场里空调给的足,女人穿了件纱袖的改良汉服,袅娜地从里面出来,视线不经意扫过戚良和阎景修。
“这两位警察同志说有问题要问我,”女店员往妍姐身旁靠了靠,“我、我……”
妍姐没让她说完,轻轻拍拍她的手,让她去把那件熨到一半的衣服熨完。
“两位警官,这边请。”妍姐将两人请到休息区,又准备去拿矿泉水过来。
“不用麻烦了,”戚良用手拦了下,“我们就问几个问题。”
妍姐这才坐到两对面,先是看了眼阎景修,又把视线落回戚良脸上。
戚良把照片推到她面前,上面是从尸体上剥下来的那套汉服。
“这件衣服你见过吗”戚良问她。
妍姐狐疑地拿起照片,等看清之后明显放松地笑了下。
“见过是见过,不过我们店里没有。”她把照片重新放回桌上推到戚良面前。
没有错过她表情的小变化,戚良问道:“这么肯定不用让其他人再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