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晚上八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戚良先是问阎景修,“我想去永夜KTV看一看,你饿不饿?”
“我不饿,”阎景修把背包重新正了下,“对了,包里还有个汉堡,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吃点。”
“我也不饿,”戚良摇摇头,“等见完陈思涵再说吧。”
汉堡凉了口感不好,更何况戚良肠胃一般,大冷的天就想吃点热乎的。
阎景修没有意见,他看了下附近,然后在手机地图上划拉几下,“正好招待所和KTV都在一个方向,咱们直接去永夜,回头买点回去吃也行。”
永夜KTV位于兰海市最繁华的商圈,被几栋高耸的办公大厦隔开,反而有种闹中取静的氛围。
KTV正门隐秘又低调,门口停着的各式豪车让路过这里的人忍不住遐想。
戚良和阎景修一人背着个黑色的背包,脸上没有商人的精明和油腻,反而像是从外地来拉投资的年轻创业者。
和普通的KTV差不多,两个人先是开了一个小包间,前台结账的时候,阎景修随口问了句,“有服务吗?”
前台掀了下眼皮像是在打量,然后礼貌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们这没有这个。”
阎景修把手肘撑在大理石台面上,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大厅的装潢。
“不对啊,我朋友上回来,还点了个卖酒的,就这么高,”阎景修用手在自己胸前比量一下,“叫什么来着?小薇。”
前台一听,知道是熟人介绍,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戚良像是刚想起来似的说道:“我可听说小薇有一阵子没来了吧?”
他的视线与前台的小伙对上,略一思考,“那个谁,思涵在不在?”
前台这下是彻底放心了,他熟练地点了几下鼠标,招呼门口一位穿着黑马甲的年轻服务生引路,“您二位到外面可不能这么说,这都是店里的服务员,就是挣点开瓶费。”
戚良低头嘴角微翘,阎景修也笑得隐晦,仿佛在一瞬间和前台达成了共识。
包间不大,一张环形的沙发包围着两张方形的大理石桌。
屋里音响中“拒绝黄,拒绝赌,拒绝黄赌毒”的音乐声顺着拉开的门缝传入耳中,听起来多少有些讽刺。阎景修忍不住想笑,偏过头手抵在唇边假装清了清嗓子。
店员机械地重复店里的服务用语,等人出去后没多会儿,走廊上出现了一个年轻的穿着亮色连衣裙推着送酒小车的女人。
她按照下单指令来到了包厢门口,推开门那一刹那,表情明显一愣。
隔音良好的包厢里,暧昧的氛围灯被人刻意关闭,只留下几盏明亮的顶灯。一个男人靠坐在桌边,低头正回复着手机里的消息。
“啊,你来了。”像是刚发现门口的人,阎景修抬起头重新直立起身。
陈思涵看清了他的样貌,凌厉的五官,眼神里不带一丝审视。
明明是干净的气质,却比那些带着目的而来的客人更让她不想靠近。
片刻后,屋里扰人的音乐停了,陈思涵这才注意到里面的点歌机前面还坐着一个人。
戚良一早就注意到了门口的响动,他起身穿过闪烁的电视,路过阎景修身旁,最后伸手关上了那扇厚重的门。
陈思涵缩了下肩膀,视线下意识跟着戚良的背影移动。她调整了下酒瓶的位置,等人转过身时,已经恢复了脸上的笑容。
“老板,这是你们点的酒。”
阎景修拉开桌边的矮凳坐下,手指点点对面的沙发。
“酒不着急打开,你先坐,有事问你。”
陈思涵握着开瓶器,略显局促地笑着说:“老板,您这话说的,我就是个服务员,我能知道什么呀?
“你别紧张,”戚良也走了过来,靠坐在了阎景修刚才倚着的地方,“我们是警察,只是想和你打听个事。”
陈思涵慌张地朝门的方向看了眼,“我就是个卖酒的,平时最多陪客人喝个酒,就是为了多卖出去几瓶,我真的没干别的。”
看她急得都快哭了,戚良抬起手打断她。
“你叫什么名字?”
“陈思涵,”陈思涵双手拉着裙摆想要遮住裸露在外的一双腿,“我、我真的只是卖酒。”
她说着走到了沙发上坐好,恰好在阎景修正对面,两只手压着裙摆。
阎景修看了眼,搬着矮凳挪了个位置,低头翻开了手里的记录本。
“张白薇你认识吗?”戚良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解释。
“认识的,”陈思涵抿了下唇,“之前也是在这卖酒的,不过她好久没来了,我听经理说她不干了。”
“你和她关系怎么样?”戚良继续问道。
“还行吧,”陈思涵偷看了一眼表情淡漠的阎景修,又紧张地收回了视线,“就平时聊聊天。”
“都聊什么?”戚良从推车里拽了瓶酒,看了看上面的牌子。
“女生之间能聊什么呀,”陈思涵思量着说,“娱乐八卦,减肥化妆,男女感情,想到哪就聊到哪了。”
“她和你说过她的感情吗?”戚良问着,阎景修就坐在桌边认真做着记录。
陈思涵眨巴下眼睛迅速回忆道:“说过,说是认识了个老板,那人对她挺好的。”
一个包间只配一个酒促,这算是规矩,所以陈思涵也没真的见过张白薇那个所谓的男朋友。
不过从她的描述中,戚良大致描绘出了一个男人的形象。
三十多岁,有自己的公司。个头大概178到180,长相中等,有健身的习惯。
在外是好男人形象,甚至在KTV里也没隐藏过自己已婚的身份。有分寸,不像别的客人会揩油,或者说些上不了台面的荤段子。
这样的人很快虏获了张白薇的心。
陈思涵撇了下嘴,“就她傻,都结婚了还来这种地方,能是什么好人?”
戚良不想评判张白薇接受这个男人时心里究竟想过什么,但他听得出陈思涵的语气里有担忧,却也不尽然。
“看来你们关系不错。”戚良最后得出结论。
“还行吧,”陈思涵不自在地用手指拢起鬓边的碎发,“偶尔能聊聊天,平时也不怎么联系。”
从张白薇的通话记录里看得出两人确实很少打电话,但也有可能是在微信上交流比较多。
“还行她能把自己的医保借你用?”阎景修突然问道。
陈思涵没想到自己冒用张白薇医保这事会被发现,有些紧张地扣着手抿紧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之前在美容院上班交过医保,我没办,这样KTV每个月就把交医保的钱打我工资里了。”
戚良点点头,一些不正规的公司确实存在这种情况,员工为了到手的钱多一些也乐意配合。
张白薇手里那本病历和在惠佳医院里查到的时间一致,都是去年12月初。
按照官婷给出的解释,怀孕七周就等于快两个月。
如今又过去了两个月,陈思涵穿着紧身裙小腹一片平坦,戚良怎么看都不觉得陈思涵是怀孕四个月的样子。
看出戚良下移的视线,陈思涵欲盖弥彰地用手挡在肚子前。
“流了,检查完就去流了。要不是小薇硬拉着我去做什么筛查,我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怀了。”陈思涵嗤笑一声,“男人的话,没一个可信的。”
陈思涵说得毫不在意,就连一直低头记录的阎景修的没忍住抬起头来看她。
“也是在惠佳医院做的?”戚良没阎景修反应那么明显,他记得医院里并没有用张白薇信息登记的手术记录。
陈思涵摇头,“妇产医院做的,私立医院那么贵,要不是小薇说医保能报销,我才不会去的。”
阎景修问陈思涵手术的具体时间,陈思涵摇了摇头,说是记不住了,大概就是元旦后的没几天。
确定惠佳医院的怀孕记录来自陈思涵,戚良又让阎景修把从尸体身上拍下的纹身照片拿给她辨认。
陈思涵狐疑地接过照片,只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小薇的纹身,是她自己设计的图案,” 此时她才后知后觉感到异样,“她怎么了?”
离开包厢前,阎景修说:“酒没喝,也不退了。”
陈思涵还沉浸在张白薇已经死了的震惊中,陡然回神后连声说道:“不、不用。”
戚良对她点了下头,敞开的包厢门就这样在她眼前缓缓关上,同时也将晃眼的五光十色暂时隔绝在喧闹的门外。
经过的人,有的勾肩搭背,有的互相吹嘘,戚良和阎景修面色如常与他们擦肩而过,面上没有丝毫醉意。
突然一扇门从里面被人大力推开,戚良一早就听到了门里不同寻常的吵闹,所以提前避开没被撞到。
而从里面走出来的人眯缝着一双早已迷离的眼睛,自上而下打量着被迫停下脚步的年轻男人。
他顶着明显啤酒肚手上夹着根烟,回头看了眼包厢里鬼哭狼嚎的朋友,嘴角的笑嚣张。
“哟,长得这么好看,”他咬着烟语气含混,“赏脸喝一杯?”
戚良偏过脸嫌弃地扇了扇,因为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不打算和这个人纠缠。
没想到戚良的忍让倒让对方以为他怕了,那人正准备抬手搭住他的肩,没想到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迅速地攥住了那人的手腕。。
阎景修将大肚男的手往反方向稍用力一折,接着肩膀擦着戚良绕到前面,将他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身后。
阎景修又往前走了一步,在大肚男准备开口喊人时再次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能不能把嘴闭上?”
阎景修用商量的语气说着凶狠的话,戚良看着大肚男几乎憋红的脸,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被钳制的人哪还有思考的能力,他不住地点头,生怕溢出一丝痛苦的声音,再引得附近人侧目。
“走吧。”
戚良在阎景修背后轻轻唤道,这才让阎景修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有了些许放松。
阎景修松开手,有些嫌弃地甩了下。
虽然手上的力度消失,但疼痛感依旧还在。大肚男有些后怕自觉靠墙站好,给阎景修腾出足够的位置离开。
就在他正要松口气的时候,一抬头好死不死对上戚良有些冷淡又不屑的表情,这一晚上的酒劲几乎全醒了。
离开永夜KTV已经接近10点,摇摆的树枝在路面投下诡异的黑影,繁华的商业街背后无关安静与沉寂,关了灯的办公大楼此刻宛如黑暗中的注视者。
终点站停靠的公交车上零星坐着几个疲惫的上班族,不远处一家亮着光的饭店,隔着玻璃都看得见里面的电视上正播着令人眼花的仙侠剧。
阎景修掏出手机在点评app上搜了这家店名,评价还不错,要不是时间不对,恐怕还得排一阵队。
戚良从衣领露出半张脸,看清了那个亮堂的饭店。他连吃什么的都没问就点点头,两只手揣进口袋,随意道:“进去看看。”
宽敞的饭店大厅里,老板娘坐在电视正对面那桌,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节目,老板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
两人点了一锅海鲜砂锅粥,末了戚良又加了一份卤水拼盘。
戚良低头给张金海发微信汇报情况,阎景修就靠坐在椅子上,两只眼睛似乎没有焦距地盯着某一处发呆。
耳边是电视剧里刀剑相向时发出的铿锵声,戚良发完消息,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激烈打斗的画面。
就见一个衣袂蹁跹的白衣男子站在镜头中间,执剑的手细瘦白嫩,看起来没什么力气的样子,轻轻一刺身子就跟着晃,连马步都是虚的。
就在戚良以为那人就快被对手击败,没想到下一秒剧情极速反转,直到这时他这才意识到这人居然是主角。
无聊地收回视线,戚良想起刚才阎景修在KTV掰人手腕的场景,不由得张开手掌端量起自己来。
算起来,戚良身高只比阎景修矮一点,但由于天生的骨架差异,加上日常疏于训练的缘故,他的体格明显要比对方小一圈。
戚良握紧拳头又松开,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阎景修终于回过神来。
店里的温度很高,窗户上隐隐约约有一层水汽。阎景修坐下来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热,于是他脱掉外套,对戚良说道:“戚队,我帮你把衣服挂起来吧。”
戚良的衣领还拉在最上面,黑色衬得他格外消瘦。幸亏室内温度够高,才让他一直不算好看的脸色稍微红润了些。
他拉下拉链,脱掉了冲锋衣,只穿着一件黑灰色的T恤,白皙修长的脖颈似乎一只手就能握得过来。
阎景修在桌下难以抑制地捻了下手指,然后站起身走到戚良身边,连带着自己的衣服一起,拿走挂在身后的衣挂上。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阎景修用筷子扎破消过毒的餐具包装,砰的一声和电视里爆炸的声音混在一起,颇有些滑稽。
戚良不太习惯主动和人说话,所幸阎景修看也不是话多的人。
耳边是电视剧歇斯底里的质问,戚良和阎景修仿佛置身事外,像是被迫拼桌的两个陌生人。
好在这时老板端着一个砂锅走了出来,打破了即将尴尬的气氛。
远远就听见砂锅滋啦的声音,老板叮嘱着小心锅烫,就转身回去切卤味了。
阎景修捏过那个猥琐男人的手臂,越想越觉得手上黏腻无比。
他纠结半晌,还是站起身和戚良说了声,“我去洗个手。”
戚良觉得自己也该洗个手的,不过他决定在阎景修回来之后再去。
等待的时候,他先是用汤勺在砂锅里挖了一勺粥,热气腾腾伴随着米香一同装进了面前的小碗里。
阎景修还没回来,戚良便自作主张也给他盛了一碗,虾头冲上,触须被老板处理得非常干净。
粥有些烫,戚良用小勺稍微搅了下。阎景修回来时手里拿着两瓶已经打开的花生露,一瓶放在戚良面前,同时摊开手心。
原来他手里还有两只塑料包装的吸管,一根蓝色一根绿色,“戚队,选一个。”
只是吸管而已,戚良完全可以随便拿一个。
可他总觉得面无表情的阎景修看起来莫名认真,于是便也认真地选了起来。
“谢谢。”戚良拿走那根绿色吸管,拆开后插进玻璃瓶里。
阎景修无所谓地耸耸肩,低头时才看清面前的碗里早已盛满了一碗粥。
他用勺子拨了下虾头,这才发现下面还有好几颗干贝。
阎景修无声地笑了下,眼里是戚良看不见的温柔。
戚良洗完手回来,粥已经晾得差不多了。
粥米软烂,青虾鲜甜,加上有些饿了,戚良很快就吃完了一碗。
阎景修随手又给戚良添了一碗,虽然期间几乎没太聊天,气氛照比之前意外地和谐了不少。
靳明慧按照出差报销标准,在能力范围内给戚良和阎景修订了家还算不错的酒店。
酒店的位置在一条步行街里,那里不通车。出租车停在最近的马路边,戚良要了发票就下车了。
也许是吃饱了的缘故,戚良觉得街上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就在他按照手机地图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忽然觉得身旁的人脚步变慢了。
他狐疑地看了眼身后,就见阎景修侧过头眼睛一顺不顺地看着旁边的一台类似自动贩卖机的机器。
戚良后退一步才看清,这是一台盲盒机。
“你要买?”戚良顺着阎景修的视线看去,那一片有好几种款式,他不确定阎景修喜欢的是哪一种。
阎景修摇摇头,“不买。”
然后转过身来重新走到戚良身边。
戚良以为他只是好奇看看,也没多问什么。
因为是淡季,房价还算合适,于是靳明慧给两人各订了一间大床房。
“合着她一开始是想订双床房?”阎景修拿着放卡在正在上升的电梯里说道。
戚良也看到了靳明慧发给他的那条微信,忍俊不禁道:“那我就自费再加一间。”
兰海市这边,阎景修和戚良这一下午收获颇丰,到这个时候两人都有些累了,在房间门口道别后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在泉林镇的干警们也没闲着,张金海怕出意外,联系了佟睿达父亲所在辖区的街道,让街道的陈书记帮忙上个门。
恰好这一片小区最近刚通天然气,张金海就安排靳明慧和曹子墨假扮社区工作人员,挨家挨户排送安全须知。
“你别说,还真得亏这套衣服。”张金海拍拍曹子墨的肩膀满意地夸赞。
之前他和靳明慧一人抱着一摞宣传单往那一杵,靳明慧倒是问题不大,红马甲红帽子,怎么看都像是刚下基层的大学生。
曹子墨就不一样了,马甲穿在他身上明显小了一号,紧巴巴地箍着那一身腱子肉。他拽着有些短的马甲下摆,一转过身就惹得靳明慧笑弯了腰。
陈书记推了推眼镜,一贯稳重的她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我们街道大部分都是女同志,曹警官穿着肯定不合适。”
曹子墨拉开马甲的拉链,尴尬地挠了挠头,想说那不然就不穿了。
“不过我这还有一套之前电工留下的工作服,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套上试试。”陈书记提议到。
曹子墨一听,三两下就把马甲给扒了下来,“不嫌弃,能穿上就行。”
工装外套是很硬挺的料子,但因为洗过很多次,颜色看起来很旧。
他戴上配套的帽子,手里提着工具箱,还真像是会干活的样子。
张金海很满意,曹子墨自己也觉得不错。
不想耽搁太长时间,说笑几句之后,陈书记就带着他俩去到佟睿达父亲所在的单元走访。
一栋楼有12层,每层只有两户,加上是工作日的白天,在家的人并不算多。
所以等一行人来到佟睿达父母家所在的五楼时,不过才过去半个多小时。
有了前几户走访的经验,陈书记已经完全忘记是在协助警方办案这回事。
她敲门的同时很自然地喊了声佟大爷,在听到客厅里有人回答后,立马堆起了笑脸。
第14章 始发站
资料里显示,佟睿达父亲还不到70岁。眼前这个老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脸上有明显的沟壑,皮肤黝黑,应该是从事过多年的体力劳动。
陈书记简单询问了下老人的近况,然后说:“这是燃气公司的工作人员,专门为咱们住户上门排查安全隐患。”
“佟叔,我同事给您检查一下燃气灶,我呢给您说说这个安全用气的须知。”
靳明慧把手里的宣传单拿给老爷子看,瞄了眼他身后宽敞的客厅,闲聊似的问道:“您平时就一个人在家?”
老人说:“老伴出去遛弯了,我嫌冷,不爱去。”
“这一下雨就是冷,在家待着看看电视也挺好。”靳明慧笑着又说,“周末儿女回来看您不?别光顾着聊天忘了锅里的菜。”
老人也跟着笑起来,“我儿子在外地,平时不怎么回来。不过啊老头子我这周六过生日,他和儿媳妇说带孙子回来陪我热闹热闹。”
穿着鞋套在厨房装模作样的曹子墨听到后,远远给靳明慧使了个眼色。
靳明慧心领神会地偷偷比了个OK的手势,笑盈盈地说:“这么巧,那我就提前祝您生日快乐了。”
临走前,老人还很热情地和他们挥了挥手,靳明慧进到电梯之后才渐渐收起笑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确定这周六佟睿达会回到泉林镇之后,张金海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小区门口,张金海还在和陈书记道谢,余光看见曹子墨低着头小声和一脸委屈的靳明慧说话。
还当是小丫头路上楼下的跑累着了,坐回车里后,张金海半开玩笑地说道:“明慧这趟辛苦了,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一路上靳明慧的兴致都不高,她靠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不知在想些什么。
曹子墨坐在她身边和后视镜里的张金海对上了颜色,下巴努了努,用嘴型比量着说道:“难受了。”
戚良这一晚睡得不错,这里的条件要比他在泉林镇住的那家旅店条件好太多,空调给的很足,窗户也没有因为漏风而发出奇怪的声音。
他洗了个澡,将半干的头发用手指拢在脑后。
刚才张金海给他打了个电话,说马晓啸刚联系过铁路部门,确认佟睿达在上周就订了三张从兰海市回凤安市的高铁票,到达时间是今天下午两点。
“嗯,”戚良握着手机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你打算如何实施抓捕?”
高铁站人流密集,出入口众多,布控起来困难较大。如果在抓捕时发生冲突,很有可能造成旅客的恐慌。
“我是想在姓佟的父亲家楼下蹲守,”说到这里张金海无奈叹气,“靳明慧这小丫头。”
“怎么了?”戚良对靳明慧印象不错,脑子聪明,就是缺了点经验。
“第一次遇着这种事,见着家属不忍心了。”张金海轻叹口气。
远处静谧的车道逐渐汇入车流,休息了一晚上的人继续为了生计而奔波起来。
其实就算张金海不说,戚良也猜到了个大概,因为他也曾心软过。
虽然知道罪犯的家属是无辜的,可对于被害人和他的家人来说又何尝不是无妄之灾,谁又能与他们共情。
戚良拉上了窗帘,将已经高悬的晨光严严实实地拦在了外面。
不过他理解张金海的做法,如果让他来安排,估计也会这么做。
“我这边找人给你和景修订了和佟睿达同一班次的高铁,”张金海说,“等下我把姓佟的座位号发给你,确保他在车上。”
头发因为没及时吹干已经变得无比蓬松,从头顶梳回来的时候自带发廊吹烫后的效果。
戚良对着镜子梳了几遍也没压下去,后来干脆重新洗了遍头。
阎景修过来的时候,戚良刚把头发吹干,他关掉吹风,就听到门外很轻的几声敲门声,不知道阎景修等了多久。
戚良走过去打开门,阎景修刚好低头在摆弄手机。
“抱歉,刚才在吹头发没听见。”戚良并没有让对方进来的意思,站在门口与他说话。
阎景修删掉正准备发出去的消息,顺势将手机放了回去。
戚良看了眼手表,“先下去吃饭吧,然后去趟妇产医院。”
他说着就离开了房间,时间太紧凑,阎景修来不及多想,视线里只剩下露出的床角,和被铺得平整的白色被子。
两人起床后顺便收拾好了行李,等吃完饭之后直接退了房。
本以为时间尚早,医院里没什么病人。没想到刚一走进医院,就被眼前络绎不绝的孕妇绊住了脚步。
阎景修手臂摆动的幅度不自觉变小,最后干脆直接揣兜里不动了。
他和戚良放弃了拥挤的电梯,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我还以为真像网上说的生育率下降了。”阎景修踩着楼梯,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听起来有些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