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室友不同的是,曲诚山最后没有真的卖精。
那天晚上,曲诚山辗转难眠。第二天一早,他就按照室友给的地址,找到了位于市郊的“安康生殖中心”。
接待他的是个三十出头的业务员,姓周,戴着黑框眼镜,说话时总喜欢搓手。他和周哥聊了很多,先是了解了卖精的流程和对身体的影响。
“小同学放心,我们这是正规机构。”周哥递给他一份表格,“就是取个精,跟平时打飞机一样,对身体没任何影响。”
曲诚山填表时,状似无意地问:“周哥,你们这生意怎么样?”
“火爆得很!”周业务员压低声音,“现在不孕不育的夫妻太多了,优质精子供不应求。你要是能介绍同学来,每成功一个给你500提成。”
雨点开始敲打窗户,曲诚山突然有了主意。他放下笔,说出心中所想,“周哥,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得更深入些。”
“你TM真是商业鬼才,天生的经商头脑,”卜连海听完后不由得赞叹,“你那个室友一直干下去早晚身体扛不住,你小子不仅挣了钱,还一点事都没有。”
曲诚山也觉得自己很有脑筋,欣然接受了卜连海的夸赞。
曲诚山先是在关系不错的同学之中有意无意摆弄下新买的手机,引起他们的兴趣,然后再一点点把卖精的事透露给他们。
三个月后,曲诚山就已经组建了一个二十多人的“捐精团队”,清一色都是体育系的学生。
而作为拉人头的“上线”,曲诚山不仅拿提成,还悄悄记录下了整个操作流程。
“周哥,我觉得你们这管理有漏洞。”某天结账时,曲诚山故作担忧地说,“万一有人用假身份怎么办?”
周业务员不以为意,“假的就假的,他们卖,我们买,一锤子买卖的事,哪有那么多讲究?”
“也不能这么说,这里面一旦有人心怀不轨怎么办?”曲诚山打开笔记本电脑,“我可以帮你们优化流程,设计个管理系统,还能帮你们拓展大学生客源。”
就这样,曲诚山一步步打入了生殖中心的内部运营。他惊讶地发现,比起精子买卖,卵子交易的利润要高出十倍不止。
“为什么卵子这么贵?”他问周哥。
“物以稀为贵嘛!”周业务员喝了口酒,“取卵要打促排针,还要做手术,风险大得多。不过……”他神秘地眨眨眼,“女大学生好忽悠,跟她们说这是献爱心,再给个三五千,抢着来!”
于是在大学毕业前夕,曲诚山已经摸清了这个灰色产业的所有门道。
他用攒下的50万启动资金,在写字楼租了间办公室,挂上了“好运之家健康咨询”的牌子。
“你这是要单干?”当初的业务员,现在已经是主任的周哥脸色不太好看。
“周哥别误会,我是想和您合作。”曲诚山真诚地递上一个厚信封,“您在医院,接触的都是真正有需求的客户;我在高校,有的是优质‘资源’。”
曲诚山也是很久后才知道,周哥不仅是安康生殖中心的业务员,他还做过医药代表,和市内不少医院都有来往。
“你小子,”周主任捏了捏信封厚度,表情缓和下来,“行吧,不过得按我的规矩来。”
之后曲诚山的“好运之家”很快就在大学城打出了名气。
他在各校论坛发布“爱心捐卵”广告,在女生厕所隔间贴小传单,甚至收买了几个学生会的干部。
“捐卵就像献血一样光荣。”他培训的话务员这样对咨询的女生说,“不仅能帮助不孕家庭,还能获得8000-15000元的经济补偿。”
实际上,这些卵子大部分流向了地下代孕机构,每一颗都能卖到5万元以上。而取卵手术则安排在郊区一家废弃医院改造的“实验室”里,由周主任介绍的退休医生操刀。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周哥这个人,他现在在哪发财呢。”卜连海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提起这个,曲诚山摇了摇头,“进去了。”
“我去,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曲诚山露出看傻子的表情。
安康生殖中心的业务越做越大,打通了不少人脉,胆子也就大了。
听曲哥说,有个孕妈一次怀了两个孩子,但买家突然后悔,只想要一个婴儿,于是他们便在群里发布消息,希望有人能接手。
这条消息发布后没多久,就有一个外地的买家回复了。
各种费用打来之后,两个家庭就等着孩子健康出生了,没想到却在最后一刻出现了变故。
双胞胎的其中一个因为脐带绕颈,出生前就没了呼吸。最先预定婴儿的家庭理所应当抱走了活下来的那个,而后加入的家庭交了钱,却一无所获。
中心当时已经承诺了会赔给他们一个孩子,但这家的妻子因为羊水栓塞失去了继续生育的能力,精神压力一直很大。
所以当她得知孩子没有了之后,整个人都崩溃了,竟然趁着第一个家庭外出时,抢走了婴儿车里的孩子。
“然后呢。”听到精彩的部分,卜连海整个人都来了兴致。
“被抢走孩子当然要报警啊。”
于是警方在调查清楚之后,也将这个事件的始作俑者从阴暗的角落里扒拉了出来。
他们先是突击检查了安康生殖中心,当场带走了十几个工作人员。
周哥应该是提前听到了风声,躲了几天之后找到了曲诚山。
因为这个事情在圈子里闹得很大,曲诚山一早就启动了应急预案。
他先是销毁所有客户资料,转移实验室设备,最后给所有参与过的女生都发了一条“体检报告正常”的短信。
当时跟着周哥一同跑路的就有这个阿荣。
起初曲诚山对阿荣并不在意,当领导的有个司机也很正常。
某天的深夜,曲诚山从地下停车场出来时,突然被三个带着黑色口罩的人围住。就在对方亮出砍刀的瞬间,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转眼就将歹徒打倒在地。
曲诚山稳住心神,这才发现是周哥的司机阿荣。
他和阿荣点点头,面上不露分毫情绪,而蹲下身,用皮鞋尖挑起一个歹徒的下巴,居高临下问道:“谁指使你们的?”
那人吐出一口血沫,嘶喊道:“你害了我女朋友!她取卵后大出血,现在还在医院!”
曲诚山眼神一冷,起身整了整西装,拍拍阿荣的肩膀,“报警吧,就说有人持械抢劫。”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阿荣注意到曲诚山悄悄拨通了一个电话。
第二天,新闻爆出“安康生殖中心”前高管周某投案自首的消息。曲诚山关掉电视,看向站在一旁的阿荣,“从今天起,你跟我。”
“曲总,到了。”司机的声音把曲诚山拉回现实。
车停在一出废弃的工厂大楼前,曲诚山整理了下领带,对后视镜里的自己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现在的他早已不是为一部新手机犯愁的学生,他是成功的企业家,慈善基金的捐赠人。
走进大堂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此时保镖早已经等在门口,腰间的对讲机闪着绿光。
“曲总,今天有三例取卵手术。”原本这项工作有阿荣负责,可他现在忙着和陈翻译联络感情,曲诚山自认不是自私的上司,便把这项工作交给了其他人来做。
“都是艺校的学生,体检全部合格。”对方抵来平板电脑,恭敬地说道。
曲诚山扫了眼资料,突然皱眉,“这个身高只有158?我不是说过要165以上的吗?”
“她、她长得特别漂亮。”员工解释道,“客户指定要她的。”
曲诚山冷哼一声,和卜连海对了个眼神,“加价30%。”
卜连海满意地点点头,和曲诚山一道走向监控室。
而监控室里,十二块屏幕显示着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曲诚山调出手术室的监控,看着三个年轻女孩躺在手术台上,眼神迷茫地签着“知情同意书”。
“告诉医生,这次取卵数量可以增加。”曲诚山对时荣说,“港区的林总要双倍的量。”
手术如期开始,曲诚山无聊地摇晃着椅子,然后给阿荣打了通电话。
“周哥最近有消息吗?”曲诚山开门见山问道。
阿荣那边很安静,声音挺不错起伏,“听说下周开庭,曲总放心,他家人我都安排好了。”
暴雨仍在继续,冲刷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优生国际楼顶的霓虹灯在雨中显得格外刺眼,那行“关爱母婴健康”的标语,在夜色中闪烁着血一般的光芒。
暴雨如注,食堂里的灯光在却让这潮湿的夜晚有种温暖的感觉。
季志勇起身收拾餐具时,餐盘里的饭菜已经吃得干干净净,连最后一粒米饭都没剩下。
其他人见状也都跟着动了起来,金属餐具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食堂里格外清脆。
“今天的青椒炒肉不错,肉片嫩滑,青椒火候刚好。”尹宏奕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张金海端着餐盘走在后面,路过打饭的窗口,和里面打了声招呼。
戚良站在餐具回收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走在最后的季志勇。
等端着餐盘路过打饭窗口时,里面的大姐热情地招呼道:“季局,明天想吃什么菜?我给您留份红烧肉?”
“老样子就行,清淡点。”季志勇笑着点头,眼角挤出几道深深的皱纹。
阎景修注意到戚良的反常,用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你先上去。”戚良说完,慢悠悠地走上几节台阶,却又停了下来。
他的背影在楼梯间的阴影里显得格外挺拔,却又透着一丝紧绷。
季志勇路过时脚步未停,但步伐明显放慢,皮鞋在地砖上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直到其他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戚良才缓缓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窗外的雨声淹没。
“张队在优生国际回来时来了个U盘回来。”
“嗯,”季志勇应道,“刚才听你们说了,里面还有不少对案子有用的资料。”
“季局,”戚良的脚步一顿,从口袋里拿出纸条,“您看这个。”
季志勇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戚良快走一步迈上季志勇身旁的台阶,问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季志永默不作声,戚良便继续说道:“救援的兄弟找了几天都没找到他的尸体,他们说是因为兴山上的树太多,很多地方难以探寻,所以我几乎几个月就会回一趟泉林。我的无人机可以飞上去,两年了,我找到了十几条可以下山的路。”
“你想说什么?”季志勇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直视戚良的眼睛,目光如炬。
“我师父……赵队他,是不是还活着?”戚良的语气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局长的眼神深不见底,半晌才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楼梯间。
“小心你的队长位置。”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只剩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戚良愣在原地,后知后觉地品出这句话里的深意。他的心跳突然加速,这个认知让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这么高兴?”戚良低头走回办公室,没注意到阎景修就站在门口,看起来像在等他。
戚良摸摸自己脸颊,“有吗?”
阎景修轻笑一声,换了个话题,“快过来看,技术那边有新发现。”
“戚队,你回来了。”听到说话声,白子骞盯着电脑,抽空看了眼身后。
戚良越过阎景修,疾步走了过来,拍了拍白子骞的椅背。
“这是我们筛选出的,本市IP的QQ号码,”白子骞指着电脑屏幕,“一共有8个。”
戚良看着上面毫无规律可言的数字,继续问道:“追踪到具体的位置了吗?”
白子骞点点头,“锁定了几个小区,但最离谱的是这几个。”
他在屏幕上圈出几个位置,然后放大给戚良看。
“着5个IP地址,指向不同的机关单位。”
戚良观察着几个坐标,不可置信地问道:“具体是哪些单位?”
“税务1个,卫健委1个,”白子骞一连说了几个单位,“最后一个在银行。”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戚良的目光重新扫过那几个机关单位的IP,试图与刚才听过的音频内容匹配上,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这样,”戚良提议道,“小白再费点心,把这些IP和音频后面都标注上单位名,我怀疑这些QQ号应该都是小号。”
白子骞也赞同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除非这人就是对网络一窍不通,不知道连单位的WiFi会被检测到IP。”
“所以连单位的WiFi就会被检测到IP?”张金海惊讶地问道。
“何止,”方凌凌抱着胳膊嘿嘿一笑,“还能检测到你使用什么APP,哪个时间最长。”
“咱局里也是这种?”张金海问道。
一直注意着屏幕的尹宏奕默默听了许久才平静出声,“你用的不是咱自己买的移动WiFi?要用局里的科信早来人查你了。”
“不是,你都上什么网了,这么怕看啊。”
见张金海有口难言的模样,方凌凌一整个爆笑,戚良也难得地从刚才紧张的气氛中抽离出来。
等白子骞把音频和IP做好匹配,戚良安排道:“明天一早大家分头行动,小白和凌凌去教委,尹哥带人去银行,张队就去卫健委吧。”
他在人群对上阎景修的视线,说道:“景修和我去税务局。”
“行,”张金海一拍手,这事就算这么定下来了,“时间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准时行动。”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拍打着玻璃,像是某种不安的预兆。戚良站在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思绪却飘回了两年前的那个雨夜。
“走吧。”阎景修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两人撑伞走进雨幕,雨水在伞面上敲打出急促的节奏,像是倒计时的钟声。
回去的路上,戚良始终沉默不语,五光十色的霓虹似乎只在他眼里留下一瞬间的光亮。
“不是已经有赵队的消息了,你还担心什么?”阎景修开车时便注意到了他的异常,问话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温柔。
戚良的嘴唇因为缺水而泛起一层薄皮,他舔了舔感觉有点碍事,干脆咬了下来。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有母亲会舍得卖掉自己的孩子。”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难以掩饰的苦涩。
“可能她也是没有办法了吧,”阎景修想了下,“我感觉音频里那个女孩的年纪应该不大,或许还是上学的年纪。自己兴许都还是个孩子,又怎么能照顾另一个孩子呢。”
阎景修说完又觉得再怎么也不应该走到这一步,便说:“也不是,孩子的爸呢?还有她的家人,怎么想都走不到卖孩子这一步的。”
“不想要为什么要生下来?”戚良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划破了车内的宁静。
阎景修顿时没了声音,就听戚良继续说道:“就算被亲戚照看着长大又能怎么样,没有父母的孩子活该被人欺负。”
阎景修不知该怎么安慰戚良,关于他的身世,自己也是听说过一些的。
“不是每个放弃孩子的父母都不爱他们,”阎景修认真地说道,“也许他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戚良低笑着叹了口气,“可他们连个名字都舍不得给我。”
“什么?”
刚才一个行人突然闯过马路,阎景修猛踩刹车,刺耳的喇叭声淹没了戚良的回答。
雨水拍打在挡风玻璃上,形成一片模糊的水幕。
“没什么,”戚良又咬下一片嘴皮,想了想说,“我想去趟超市。”
台风天的超市,顾客明显比平日少了许多,货柜上的物品也所剩无几。
戚良没推购物车径直走向食品区,在琳琅满目的货架前驻足良久,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回到家后,戚良迫不及待地烧水,水壶的嗡鸣声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清晰。阎景修帮他把刚买回来高乐高包装拆开,走到他身边橱柜拿出个马克杯。
“你想放几勺?”阎景修问道。
戚良茫然地眨眨眼,问道:“食用说明怎么说?”
“都行,”阎景修转过瓶身给戚良看,“放的多就甜一些。”
戚良抿了抿嘴,干燥的唇瓣被他咬得发白。
“两勺吧。”他本来想说三勺,但想到白天已经喝过奶茶,又改了口。
阎景修按照戚良的吩咐,把高乐高挖进杯里,接下来就等水开了。
为了能尽快喝上,戚良只倒了一半的热水,等杯底的可可粉被冲泡开之后,就兑了些凉水进去。
浓郁的味道充斥在整个厨房里,戚良满心欢喜地尝下一口,眉头却皱了起来,在眉心形成一道浅浅的沟壑。
“怎么了?”注意到他的表情,阎景修赶忙拿起包装看了眼,确认日期正常后才放下心来。
“这是我第一次喝高乐高。”戚良摩挲着杯沿,有些释然地说道,“没有那么好喝,可这件事直到我快30岁才知道。”
他的声音平静,却让阎景修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下次用牛奶冲,会好很多。”阎景修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还可以加点棉花糖。”
“好。”戚良笑了笑,将剩下的饮料一饮而尽,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其实他心里明白,人类的味觉细胞是不断更新和老化的,不同年纪味觉是不一样的,小时候错过的味道,即使长大之后再补偿也是无济于事。
不过他很快又想明白过来,就算没有高乐高,他也照样度过了童年,长成了现在这样的大人。
戚良带着满足回了自己房间,很快就睡着了。但他不知道的是,同样关着门的另一个房间里,有人深夜刷着购物网站,把能搜罗到的小时候吃过的零食,全都加入了购物车里。
原本最该窝在被窝里好好睡一觉的雨夜,郊外废弃工厂却亮着刺眼的白光。
雨水顺着锈迹斑斑的铁皮屋顶哗哗流淌,在空荡的厂房里回荡着诡异的回音。。
监控画面里,本该躺着三个女孩的手术室,此刻只剩下两个,其中一个床位空空如也,床单凌乱,输液管垂落在地,显然是被强行扯断的。
“曲总,她、她跑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额头冒汗,声音发抖。
女孩刚才出现了严重的低血糖症状,一问才知道她因为第二天的表演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
“她如果不尽快使用葡萄糖,恐怕很难坚持完成取卵手术。”医生摸了把额头上的汗,没想到我刚一出去就停电了,来电之后我去配药,回来她就不见了。”
这里地处郊区,工厂对外又是废弃状态,加上这长持续的暴雨,裸露在外面的电路便产生了故障。
曲诚山眼神阴鸷,缓缓掏出手机,拨通了阿荣的电话。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他半边脸,显得格外狰狞。
与此同时,金阳市某条昏暗的小巷里。
一个瘦弱的女孩蜷缩在垃圾箱后面,浑身发抖。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赤着脚,脚底被碎玻璃划破,血迹混着雨水。
即使死死咬住嘴唇,也止不住牙齿的打颤。
三天前,她在陪母亲去医院检查时,意外在卫生间门上看到了一排马克笔写的小字,说是“卖卵”。
母亲重病,父亲早在几年前便去世了。之后的表演还需要买衣服买道具,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于是女孩就主动联系了对方。
“会很疼吗?”记忆中的自己怯生生地问。
“就像打针一样。”那个自称王姐的女人笑眯眯地说,“取完就能拿两万块。”
可当她被带进那个充满消毒水味的地下室,看到闪着寒光的手术器械时,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天真。
“不!我不要了!”她挣扎着想要逃跑,却被医生劝阻强行按在了手术台上。
直到刚才,突如其来的停电给了她机会。
她趁着混乱,扯断输液管,跌跌撞撞地逃了出来。
又一道闪电劈下,女孩猛地瑟缩了一下。
冰凉的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里,咸涩得发苦。她摸向口袋,里面还藏着从手术室顺出来的手术剪。
她不敢报警,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违法了,如果坐牢的话谁来照顾重病的母亲。
可她也不敢贸然出去,那群恶魔肯定也在满世界地找她。
她死死咬着嘴唇,眼泪混着雨水滑落,除了害怕只剩后悔。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改动(*ˉ︶ˉ*)
照着前一天的安排,天一亮几路人马就各自去往相应的地点。
第一个被pass掉的,就是尹宏奕带队去的银行。
这家银行是一间规模很小的网点,在居民区内。
放眼望去,除了大堂的保安大哥意外,就找不出第二个男性工作人员。
“你好,”尹宏奕照例出示证件,“我是金阳分局的刑警,我姓尹。”
网点负责人有些惊讶,领着他们去了办公室。
尹宏奕没有声张来这里的目的,而是简单了解了一下网点人员的构成。
“您也看到了,我们这就这么大一块面积,加上我一共就四个员工,年龄都在30岁以下,我已婚,没有孩子。”
尹宏奕认真在本子上记录,随口问道:“网点里有WiFi吗?平时你们都怎么上网?”
“有是有,但您也看见了,整个网点除了卫生间到处都是摄像头,除了吃饭时间刷刷短视频,其余谁要是把手机拿出来,被内控发现可就是违规了。”
尹宏奕继续问道:“客户可以使用吗?”
网点负责人点点头,“当然,我们的WiFi是免费的,只有输入手机验证码就可以登陆。”
和另一位同事对视一眼,尹宏奕合上笔记本站起身,礼貌地说道:“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目送着警察离开,保安大哥好奇地凑过来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网点负责人摇摇头一脸疑惑,“不知道,我还是先和行里汇报一下稳妥些。”
戚良这和阎景修来到了教委。
同行的技术人员在附近检测了一阵,发现教委里的WiFi不止一个。
原来除了供给整栋楼的网络系统以外,楼上每一层都有单独使用的WiFi,于是通过技术手段,很快就锁定了QQ号码登录的方位。
“李老师,您这个QQ号用了多少年了?”戚良将打印出来个人资料页面轻轻推到对方面前,上面有皇冠还有星星,说明账号的等级很高。
“现在谁还用QQ,这不是我的,我都用微信的。”
面对着戚良的询问,教育督导员李继为深色坦然,但右手不停转动的钢笔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早预想到李继为会这么说,阎景修调出事先准备好的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