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回头望by罗再说

作者:罗再说  录入:10-07

“他真不来了?不可能。”
“赵逐川看着就不像会被爸妈摆布的人啊。”
同学们议论的音量并不大,纪颂得屏蔽掉周围其他所有声源才勉强听得清。
“他要是真不来了,那……”
“好了,我知道,”纪颂朝凳子后背重重一靠,再转过上半身,冲那群同学弯起眼眸,“他会回来。”
话轻飘飘地说出口,在空中转了个弯儿,还没来得及落在地上,躺在抽屉里的手机轻微震动,屏幕亮了,倏地弹出来一条消息——
【1101:我今天就回来。】

引擎声由躁变缓, 稳稳落地。
今日西南片区晴转多云,天气算不上好,没什么阳光, 机上不少乘客都在下降后打开了遮光板透气。
将近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长着实让人沉闷。
齐圆也习惯了三个小时都不太说一句话的赵逐川。青春期青少年嘛, 是这样, 和大人没几句可说的。
她没结婚、没孩子, 前半生大部分时间是围着赵添青转的,对赵逐川这种特立独行的个性不但不觉得烦恼,反倒挺欣赏。
“圆姐。”
“嗯?”
“我妈这次叫你跟来是做什么?”赵逐川闭目养神, 等待机务组发出下客指令, “调查我同学?”
“什么调查不调查, 你以为我□□啊。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在学校的近况。”齐圆失笑。
赵逐川点头:“我明白。”
齐圆:“小川……你妈这个人吧, 脾气跟你一样犟,有话不会好好说。她只是在乎你的未来。她怕有人误会你, 怕别人非议你,那种被不实舆论攻击的感觉,真的会让人吃不下饭, 睡不着觉。”
那为什么我小时候不曝光我。
拍到就拍到, 为什么就不能承认自己是一个母亲。
偶尔, 国内媒体会报道某些当红明星走机场从来都把小孩的脸遮得严严实实,赵逐川都会鬼使神差地点进去看一看, 看媒体围追堵截,看媒体引导大众评价小孩长相, 他又觉得赵添青的选择也许是对的。
可是他也明白,赵添青就算是一个母亲,她也应该首先考虑她自己的人生。
其实过去种种,赵逐川都记得。
有一年, 他都上初中了,国内还有媒体在造谣他妈怀孕。
起因只是因为他妈有几个月没有进组而已,那些编撰新闻空穴来风,一套一套的,自有流程,生产时间、坐月子、医院、小孩儿的父亲是谁等等,都能够自圆其说,通过捕风捉影来构造出一套流水线生产的假新闻。
不盯着女明星的肚子,就盯着女明星的脸。
绯闻对象找不着男主角,就用某金主、某导演代替,总之,随手一刷的群众根本不在乎是否真有其人。
“圆姐,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赵逐川没就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聊。
他低头,眼神落在他掌心攥了一路的平安符上。这是小学毕业那年,他姥姥带他去大觉寺求来的。
一根细长的红绳,系住一块圆润的玉。
玉不值钱,可他放在书包里很多年,回回逢凶化吉。
以那个倒霉蛋最近的运气,这个京北来的物件也许真能让他安心一些。
纪颂前前后后黏糊他快两个月了,他没有给过纪颂什么像样的回馈。
最开始是怕误会,现在。
现在不怕误会了。
现在就怕他不在意。
赵逐川调整坐姿,晃眼瞥到斜前方乘客耳朵上扣了一枚很小的钻石耳钉。
很闪,足够有光芒。
和纪颂一样。
赵逐川闭了闭眼,突然想到纪颂戴这种款式耳钉的样子,别过头,看了眼窗外缓慢滑行的其他架次,喉结滚了滚。
戴好墨镜与口罩,他起身帮齐圆从行李架上拿下行李,随口问道:“圆姐。我几月份回京北?”
“看你成绩了,”齐圆说,“你高中学校每次诊断考试你都得回去参加。没考好就早点回去,考得好就随你。”
从下飞机到出机场,不止赵逐川,连齐圆都一路口罩帽子墨镜大全套,全身上下严严实实。
两人分头行动,一前一后走到停车区,半点步子没停下,动作利落地钻进接他们的那辆黑色奔驰。
暂时安全。
松一口气,齐圆瞥见坐在后座的少年人正用指端压住墨镜,看向车窗外。
她笑道:“小川。在找什么?”
“没什么。”赵逐川取下颈枕,揉手活动腕骨,指尖按住墨镜鼻托往上推了推,遮住全部视野。
纪颂每天三问他多久回来,还要了航班号,赵逐川还以为……
这人热心肠到要来接机。
纪颂身上有着赵逐川不太习惯的外放、热烈,甚至有少年人一股猛劲一路高歌的天真,但他实在是不讲究距离感,做事目的性太强、太明显,和其他同学的互不打扰不一样。
赵逐川深吸一口气,轻咳了声,突然就不想睡觉了。
想看看窗外,看看这座陌生的城市。
齐圆对赵逐川的情绪变化一向非常关注,更怕这少爷在千里之外的西南给她捅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幺蛾子,忍不住道:“在想什么?你今天心情看上去那么好。”
赵逐川说:“没有,只是想到要回学校了。”
“啊……”齐圆一个脑袋两个问号。
不是哥,你不是对集训本来没多少兴趣吗?
“觉得有意思。”
赵逐川侧过脸看向窗外,齐圆没能捕捉到他唇角略微上扬的弧度。
轿车停在集星教学楼边的林荫小道中。
这时候刚是傍晚下课时间,五点左右,同学们正往楼下走,要去咖啡厅吃饭。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就厌烦了盒饭的菜色,每天还是有不少同学去食堂改善伙食,还有拿着生活费上校外的餐馆、小吃摊潇洒。
一吃就是两个多钟头,回来刚好能衔接上晚自习。
但纪颂和林含声等人深知时间不够用,几乎天天都在咖啡厅快速解决三餐。
赵逐川拒绝了齐圆说在学校附近吃了晚饭再进去的提议,说没什么胃口。
齐圆下车到车头转悠一圈,看了眼如潮水般涌出来的学生们,走到车窗边敲了敲玻璃:“等十分钟再下车。”
赵逐川知道她的谨慎,也理解她的谨慎,没多说,往上拨弄口罩,遮住了眼睛,靠在座位上继续休息。
“好了,下车吧小川,”齐圆小声说,“钟离遥在办公室等你,她给你打包了饭菜。”
赵逐川闻言,皱眉:“合适么?”
“她说带的是你平时经常吃的减脂餐,不用担心,你拿了就走。”齐圆火速交代好事宜,“哦,她说找你是想讲一下你上次的回课。”
回课?不是说不讲了。
赵逐川拎起书包下了车,眼睛盯着教学楼出口处看了会儿,回了神,才向楼上走去。
教学楼左右各有出口,左边是楼梯,右边是电梯。
平时为了锻炼,赵逐川很少走电梯,纪颂为了快速吃上饭,选了坐电梯下楼。
电梯门打开,林含声刚好站在门口,跑得比兔子都快,纪颂最先进电梯,这时候还被挤得出都出不去,要等人一波波走空。
林含声跑去抢饭之前还喊:“要荤要素?”
纪颂被挤得踮起脚:“都要不行吗!”
“你去买饮料!”
“好!”
学生变多,咖啡厅只有一个服务员,经常忙不过来,集星就在一楼配了一台自动贩卖机,饮料自买自取。
纪颂平时要控糖,对每日摄入要求还算严格,基本喝不了全糖的饮料,又担心喝茶睡不着觉,所以基本都买矿泉水。
纪仪龄还说那你为什么不带个水壶?纪颂望天,懒得拿。
按下按钮,扫码付钱。
纪颂弯腰从取货口抱出四瓶矿泉水,转身看见一个打过照面的年轻女人正温和地望着他,显然是有事。
“您好,您是赵逐川的家长?”纪颂率先开口,“我见过您。”
齐圆正苦恼着要和这个年龄的男生聊什么,毕竟带赵逐川这种不太吭声的小孩儿带久了,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失去了和青少年沟通的能力,好在纪颂一句话让她化解了紧张,笑道:“我是他的……小姨。”
很年轻?也说不上。
三十五岁是肯定有了的,干练、清爽,岁月没在她脸上沉淀出太多痕迹。
小姨,那肯定是赵逐川妈妈的亲姊妹。
但这个阿姨,和赵逐川的眉眼没有半分相似,唯一的共同点是:看起来不太好惹。
纪颂也笑:“小姨好。”
齐圆涂了红色的指甲在手肘上轻敲,眼神从纪颂头顶慢慢落至脚尖,尽量掩饰探究。
据她所知,这集星不但不给学生画大饼,也不会加一两千一节的小课,连金丹凝这个专职班主任都有教学能力,不是纯把带班当服务行业在干,是个能让家长放心的学校,不然赵添青也不会那么放心把赵逐川扔过来。
最重要的是,挑学生的眼光还真不错。
她这次来的确带着任务。
赵逐川这么多年一直比较听他妈的话,属于叛逆得并不明显的那种小孩,骨子里倔是倔,但多时候都能理解他妈的辛苦,很少做出什么和赵添青决定相悖的行动,非要来西南长期集训艺体是第一次,不满禁足一定要按时返校是第二次。
这个不断抽条越长越高的青春期少年正在失控的边缘范围。
齐圆目光中满是好奇:“你这孩子怎么不叫阿姨要叫小姨呢?看来和小川关系还不错啊。”
纪颂点头:“嗯!是挺好。”
管他好不好,先认下来再说。
齐圆说:“我们刚从京北回来,我送他到校上学,顺便了解一下情况。你叫纪颂吗?是本地人?”
头一次见面被陌生人叫出全名的感觉让纪颂头皮发麻,并非不适,只是觉得奇怪,这个女人认识自己,那就说明她早已见过照片或者有过打听。
纪颂正面回答:“是的,是我。”
齐圆说:“听说小川在学校里和你关系最好了,是吗?”
纪颂弯着一双笑眼,很容易让人没有防备:“是吗,谁说的?”
齐圆沉默几秒,双手抱臂:“你们班主任金老师啊。”
“啊,对。金姐拿饭去了。今天吃盒饭的人多,饭不够,”纪颂也摸不清她到底想问什么,“小姨,您吃饭了吗?”
齐圆一愣:“我吃了的。”
“我还没吃。我先去吃饭了,吃完饭还得复习,”纪颂拎起一瓶矿泉水往齐圆怀里塞,不愿意再多聊自己和赵逐川的事情,那双颇有感染力的眼眸弯起来,盛满笑意:“小姨,下次再见。”
颂颂:^^阿姨您好阿姨再见!
圆姐:……这个年龄的小孩好像真的很难沟通!

回到咖啡厅, 大部分学生已经坐在位置上开始干饭。
有干得快的,有干得慢的,主打一个又长身体又抢时间, 只有寥寥几桌还在互相笑着聊天, 聊得桌上的饭还没开动。
也有同学想家了, 躲在最后一排沙发上一直流眼泪, 哭得吃不下饭。
还有一些体重超重的同学上镜脸宽,根本吃不上饭,只能拿个小盘子去前台领金姐专门准备的白水煮鸡蛋、一小拳馒头, 以及刚刚从微波炉烤出来的牛肉丸。
林含声才安慰完同学过来, 手心攥着湿润的纸。
他挪屁股给纪颂让了个座:“你买个水买那么久?排队?”
“没, 见了个家长。”
“谁的?”
“吃你的饭。”
“不会是我爸妈吧, 你说得好恐怖啊啊啊啊。”
“你爸妈?你爸妈来过?”纪颂揭开盒饭盖子,“今天菜色不错。”
林含声掰开筷子, 诧异道:“来过啊。你爸妈没来过集星?没来过就让你来?”
入学前,纪仪龄陪着他来看过一次学校,他爸梁牧几乎没有怎么过问。
纪颂没吭声了, 眼前热气腾腾的饭菜忽然变得不那么香, 是啊, 按理说被高三学生扔在一个艺校读这么大半年,父母都会一起来实地考察, 怎么他爸妈没一起来过?
他妈对他做什么事都支持,至于他爸……
大学教授, 平时忙碌,抽不开身跨城区过来专门看儿子,很正常,但现在应该是暑期了。
师大校园里的大学生都变少了。
不过纪仪龄也说过, 她儿子看起来什么都会、什么都不怕,其实被保护得太好,单纯,容易栽跟头。
连他妈那种放养小孩的家长都会偶尔为他操操心,他爸却近乎不闻不问。
小时候他经常骑在梁牧肩膀上“骑大马”,每年放寒暑假都会有一次全家出游的旅行,虽然没有五大洲到处飞过,但国内不少好山好水,他们一家三口是一同走过了的。
等纪颂再大一点,梁牧变成了父爱无声的爸爸。
纪颂心疼纪仪龄赚钱辛苦,想快点独立,他内心不太想承认自己迫切想要得到梁牧的肯定。
“这不是高考才考完一个多月吗,我听说我表哥的爸妈离婚了,就专挑考完才给小孩说……”后桌的同学在讨论。
“本来离婚就影响孩子。”
“这算什么,我高中同学还有当爹的在外面欠了债,追债的闹到学校来了的呢,高二他爸妈就把婚离了。”
纪颂没什么兴趣地听着,筷子扒拉着菜,没一会儿,总觉得菜被空调吹凉了,抬头看向咖啡厅门口的小走廊,午间阳光照亮地板一角。
他看着,总想起9岁那年他跟夏令营去了布里斯班,梁牧给了他一台索尼a6300,让他想拍什么就试试看。
他爸妈来接机的那天下午,也是这样阳光正好。
那是一台带有4k录制功能的微单相机,小朋友携带录像很方便。
游学回来之后,梁牧专门去买了1T的储存卡,把儿子录的一大堆单条好几个G的视频导入电脑,给纪颂剪了一条vlog出来。
他还记得自己站在电脑旁指手画脚,梁牧为了让电脑带得动那么大的视频,把他电脑上好多资料都备份到了单独一张磁盘上,几乎是腾空了内存。
全家人坐在沙发上一起看投屏,视频画质清晰,纪颂语言稚嫩简单,但那是他最好的回忆。
在他房间里,相机摆放得整整齐齐,有新有旧,旧到甚至有海鸥牌、奥林巴斯FE,是梁牧的青春和梦想。
梁牧任职985大学,还曾经受邀去省摄影协会讲过课,纪颂坐在台下,觉得特别有意思,还问过爸爸为什么不当职业摄影师?
梁牧笑笑,伸出食指刮他鼻尖,说,因为很少有人能把爱好变成工作。
纪颂没再继续想下去,一口塞下去一大口白米饭下肚。
好了,饱了。
按照往年的时间规划表,集星现在每周有三天的晚辅课都要上文化,邀请了其他学校的语数外主科老师来带着系统复习。
除去赵逐川之外,集星还有几个从外省来的学生,高考试卷和本省大不相同,所以就被单独分到了一个空教室去上晚辅课。
那是每周纪颂和赵逐川唯一没有待在一起的时间。
纪颂听话,怕挨明跃体罚训斥,从初夏开始,他每天都穿长裤、短靴,偶尔还要戴帽子。
帽檐宽阔,下面系带轻勒住下巴,不戴的时候就甩到脑后去,况野说他这副打扮像要参加综艺节目的钓鱼佬。
纪颂的右肩上还经常挂着那台相机。
他手上要么是在拿笔、要么是在调取景框,绝对没有空闲的时候。
他还把之前发给赵逐川的照片集重新梳理了一遍,添了几张新拍的作品进去,在某次下课后在楼梯间追堵到了提前五分钟下课的李欲。
李欲笑他交作品的方式很古早,纪颂当时跑得双颊发热冒汗,气喘吁吁,说这样才方便老师看。
当晚,李欲发了个邮箱和链接给纪颂,说纪颂的人像摄影很有想法,最近京北有知名艺术画廊在举办国际青少年摄影展,让纪颂投几张作品过去试试水。
集星最变态之处不在于学艺术的时候还要补文化课,而在于每个月的晚辅课都要抽出时间来进行一次文化测验考试。
因为文化课是七月才开始上的,各科文化老师为了摸底,选择在上文化课的第一周就进行了摸底测验。
因此,教室外走廊上的公告板又多了一个排名文化总分。
不过只有语数外三科。
【野:@纪颂,你六边形战士?文化分这么高?还学什么,你直接走文化去考好了呜呜呜。】
群里同学纷纷跟队形发来好几个表情包:
这种时候冷静地喝点洗洁精吧.jpg
你好有本领.jpg
死罪,下一位.jpg
【蝉:我不!】
【蝉:我就想学!】
【野:?】
【拜拜了林:???】
【美少女小檀:?????】
班级群里都是大家接的问号。
纪颂没时间臭屁,他在金姐收手机之前拍了张文化老师发下来的排名表发给他妈炫耀。
纪仪龄女士是个爱操心的主,得用这种百分百的方式让他妈放一万个心。
自己的名字之上,再没有别人的名字。
“纪颂”两个字左边,是上次艺术月考的排行榜,他们寝室三个人名字并排着都放在第一位。
他的名字和赵逐川挨得很近。
为了刺激大家进步,集星会搞冠军至上主义,不但公布了第一名的名字,还贴上了他们入学时交的证件照。
那时候,两人眉眼青涩,赵逐川神情间的冷感更重,纪颂抿着嘴唇没表情,眼底却是有笑意的。
一浓一淡,两张脸。
这么平铺直叙地放在一起看,倒真适合出现在同一平面。
纪颂想,有空让云朵给他们俩拍几张合影算了,找找校园主题摄影的感觉,当做纪念。
等到九月份,这一栏将会再张贴一张戏导榜单。
他纪颂的名字,还会在第一位。
因为教材不同、高考区域不同,赵逐川没有参与这一次文化摸底考试,所以他的文化成绩在年级上成了一个谜团。
纪颂旁敲侧击地问过赵逐川,赵逐川只说还行吧,反正能上线。
等到赵逐川被老师叫走,又跑来表一窜班的林含声很夸张地做了个惊讶的表情,说:“等高考的时候你就知道他成绩了。”
“大概多少分?”
“不知道啊,我都转学好久了,我记得以他的成绩,反正考个好点的大学没问题。”
况野:“那在我们这儿是就上个本科的水平?”
“你有政策加分,那不一样。他上一本线是没问题的。”林含声继续说。
况野把小辫甩到耳后去:“我靠了,这就叫硬件软件都跟得上。是不是现在开始可以压他宝了啊?干脆趁大家还有同学情,我先要个签名去。”
表演生文化成绩还这么能入眼,一定在私底下付出了不小的努力。
纪颂想,每个人的天赋都不是白来的。
晚辅课期间,他去上过几次厕所,每次都会路过隔壁空教室。
透过敞亮透明的窗户,他看见过赵逐川戴着防磨出笔茧的护具,眉眼低垂着,很认真地在写题。
赵逐川写题时全神贯注,整个人定在那里,只有手腕和头在小幅度地轻轻动作。
他视力很好,不戴眼镜,但那副认真学习的样子让纪颂忍不住会联想他戴上一副银边框眼镜的风景。
纪颂倏地收回思绪,喝了两口桌上冰镇的矿泉水。
他擦擦嘴角,还想继续听同学们的讨论,但是大家已经换了一个话题……
刚才他神游天外,什么都没听进去。
“别讨论了,现在重要的是看到时候表演能考多少名。”
被议论的风暴中心走回桌边。
赵逐川刚从办公室出来,往桌上铺开一张才打印的A4纸,纪颂的指腹轻抚上去,仍有余温。
弯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赵逐川嗓音清冽:“钟离遥老师准备让我们从这个月开始每隔一天晚上回一次课。”
想了想,他别过脸朝表演课代表况野点了下头,说:“我刚才找洪鸣老师改稿件去了,钟离遥老师才托我带话。”
况野没想到赵逐川居然能向他解释缘由,连忙摆手:“没事儿的。”
纪颂一头雾水:“怎么回?”
孟檀坐直身体,停下往脸上定点填补散粉控油的动作,支起下巴问:“那……能有时间?”
“录像。”
“录像?有意思,我来看看你们这些骄傲的表演生考的都是些什么题?”林含声坐下,曲起手臂准备隔岸观火,他把手肘抵在膝盖上,拿过那张A4纸,轻甩了甩,幸灾乐祸道:“什么……呼救?”
况野在旁边马上抬起手做出呼救的动作。
林含声:“吃鱼太多被鱼刺卡住。”
况野抬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纪颂见状,单手揽住况野,开始四处张望,假装叫医生。
林含声:“洗澡!”
纪颂反应比况野快,开始微扬起下巴,慢条斯理地假装解开裤头,况野先是愣了下,双手交叉在衣摆,还真把短袖捋起来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
围观的女同学们本来还在笑,这定睛一看,登时笑得更停不下来了,面红耳赤,嘟囔:“况野!耍流氓啊你!”
“哟哟哟疑似趁机秀身材!”
“有本事你全脱完啊!”
“你以为纪颂不敢?”
听得出这是激将法,纪颂乐了,回头报一句旁白:“帮暴露狂洗澡。”
随后,他转过身去弯下腰,双手按在况野裤腰上,假装要往下拉。
“操!”况野赶忙拽住裤腰,一边后退一边乐,“哎,颂颂,我错了错了,我错了!”
赵逐川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喝水。
他刚从室外进来不久,脖颈和鬓角布满一层薄汗,喉结顺着瓶中水流滚动了两三下,眼神轻扫过来,随即又移开。
林含声:“班主任老师。”
况野和纪颂已经并肩站了,两人立刻同步,第一个动作单手叉腰,第二个动作将耳发捋到耳后,模仿金姐教训人时的样子。
林含声拼命憋着笑。
他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又说:“失恋的心情。”
况野这时候倒十分有前瞻性地刹停了车,换上一副很惋惜的表情:“我一直很受欢迎,从来没有尝过失恋的味道,你让我怎么演啊?”
孟檀趴在旁边也不补妆了,托腮跟着笑。
林含声吐槽:“没体验过就演不出来?你算什么好演员。走不了表演了,跟我学播音吧。”
纪颂正在头脑风暴该怎么演,没有立刻做出表演反应,眼神如一只胡乱扑腾的小蝴蝶撞在赵逐川身上。
又是这样的题目……
因为“爱”另一个人而痛彻心扉的感觉,他只在前段时间的表演回课上体会过。
他所有想法的起点却像被放出门撒欢的小狗,会闻着味道,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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