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咬了吗,有没有受伤?”
“被咬了,但玄哥好像是咬着玩,”越执没有责怪的意思,“他暂时没有神智,但胆子很小,我说话声音大一点他都会往后缩。”
时崇山重复了一遍。
“徐温玄,胆子小?”
“还怕生。”
“……还怕生?”
他往前一步,乌梢蛇缩了起来,有点发抖。
两米长的蛇,哪怕再纤细,一副可怜弱小的样子也会有种奇怪的悖论感。
时崇山脑袋上像是飘过一串的省略号,面无表情地看向另一个入侵者。
“珩子呢?”
绿锦蛇偏着头看他,吐了两下信子。
柳珩的意识已经睡熟了。
他半清醒的时候是无法无天的贴贴黏人蛇,意识睡着以后加倍。
所以哪怕突然有体型两倍长的大蛇闯进来,也完全没有撤的意思。
“你得喊醒他。”越执说,“珩哥说过,有时候他变蛇也会睡着。”
时崇山清了一下嗓子。
乌梢蛇一声不吭地钻到越执睡衣的深处躲起来了。
青年被蹭得很痒,又怕一动就被咬,勉强地等待着。
“柳珩。”
“醒醒,柳珩。”
时崇山觉得这一幕太荒谬,更荒谬的是他将来也可能会是这个叼样子。
在酷哥臭骂的前一秒,绿锦蛇的眼神一变,明显是意识醒了。
“醒了是吧,滚回去变回来,有事。”
绿锦蛇不情不愿地瞄他一眼,吐着信子游走了。
几分钟后,柳珩穿着睡衣走回来,抬脚爬上越执的床,把青年搂在怀里,顺便帮他捋顺长发。
“嗯,说吧,什么事。”
从始至终站着的时崇山:“……”
酷哥一脚踹向柳珩的屁股:“你上别人的床很丝滑啊你?!”
柳珩灵活一闪,依旧揽着越执的肩,抬眸道:“怎么了?”
“我跟小执贴贴睡也好几回了,当蛇可以当人就不行吗?”
越执很少被这么近的抱过,侧头一闻:“珩哥好香啊。”
“嗯,换了薄荷蓝莓味的洗发水。”
时崇山冷声道:“随便上别人的床,你不觉得有问题?”
柳珩的道德标准很灵活,此刻自己往右边一侧,把越执也揽到中间,左边的宽大位置空了出来。
“你上来?”
越执虽然有点忐忑,但也没拒绝。
都认识五年了,光屁股洗澡都见了无数次,躺一块儿说话没什么。
时崇山身形一绷,明显拧巴起来。
柳珩侧耳道:“你看他在害羞诶。”
越执:“……!?”
时崇山面无表情地说:“我没有你这么肉麻。”
柳珩搂着越执说:“可是小执很软很香啊,你不想靠着他说话吗。”
小孔雀每次被夸都会精神焕发,同样抬头看着时崇山,脸上的表情是‘对啊明明我很香诶’。
时崇山:……!!!
男人勉强往前挪了一步,在坐到越执的床侧时,已经肌肉绷出明显的线条。
他不擅长这种事。
柳珩的亲和,徐温玄的从容,他都没有。
像块山边的岩石,棱角刚硬,内心的情绪都不会表达。
越执本来窝在柳珩的怀里,很舒服地享受着被哥哥抱着的放松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轻轻捏了一下掌心。
他呼吸一顿,化形那天被握着双爪的压制感又一次出现。
哪怕柳珩什么都没有做。
后者仿佛并没有察觉怀里青年的异样,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时崇山。
“上来,床很大。”
“就在这里。”时崇山硬撑着一副冷硬的表情,说话语速比平时都要慢。
他刻意地控制着表情,不去看青年睡衣边缘的那截蛇尾。
“现在说重要的事,”时崇山深呼吸一口气,道,“徐温玄今天化形了,现在就躲在越执衣服里面。”
柳珩先是一愣,终于反应过来。
“我以为刚才是在做梦——等一下?!”
“嗯,那条乌梢蛇是他,而且,我们明天晚上要开演唱会。”时崇山说,“现在怎么办,你们两个人有想法吗。”
他摘了金饰许多天,仍旧没有这方面的体验,也没有和OAC有密切接触。
但演唱会不比其他公开活动,难以变更日期,一旦开天窗,对男团和他们四人的前途都可能有毁灭性打击。
柳珩不再开玩笑,终于坐直。
“OAC那边有清醒剂,但绝对不是能让人坚持三个小时的长效药物。”
“化形期间,骨骼、内脏、肌肉都在大量消耗体力,我自己这段时间都会反复发烧或者低温,疼痛感很干扰人。”
“如果是徐温玄……他可能会强行把这两场都演完。”
越执同样清楚这一点,沉默很久,说:“我会尊重他的选择。”
“现在联系OAC,给玄哥打一针,我们直接问吧。”
二十分钟后,OAC的人带着针剂赶来。
由于徐温玄前几天就有过频繁体温异常,他们很早就做了预先登记,今天没有立刻登门拜访。
乌梢蛇胆子很小,在看到针头时本能地挣扎起来。
越执控制着它的颈部,时崇山摁着长尾,柳珩本来想过来帮忙捂眼睛,冷不丁被咬了一口。
他的虎口有血液汩汩流淌,却只是冷嘶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同一时间,乌梢蛇目睹自己咬伤了柳珩,即刻安静下来,目光难过。
工作人员先给它注射完针剂,用软毯裹好以后,才看向柳珩,确认般看了一眼他颈部的银环。
“你是蛇裔?”
“嗯,绿锦。”
“那应该没事,你们两都是无毒蛇,如果有皮肤过敏的症状,可以擦一点药。”
柳珩没当回事,接过碘酒棉签擦了下虎口的血,问:“他能清醒多久?”
“十分钟到十五分钟,”工作人员说,“清醒剂会消耗三倍平时的体能,所以很容易让人疲倦到想要睡着。”
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感到担心不安。
徐温玄醒了。
他裹着毯子,嗓子干哑到有些发不出声音。
时崇山蹲在一旁递水,越执则是开口道:“玄哥,现在得定个方案。”
“明天晚上,后天晚上都要开演唱会,你打算怎么办。”
徐温玄几乎要把一整瓶水都灌完,勉强能找回记忆。
电影看到一半,意识彻底断片了。
“……操。”
非要在这个时候。
男人深呼吸一口气,看向工作人员。
“您清楚我们的工作性质,有这类的药剂吗。”
工作人员打量着他,如实道:“没有特殊的药。”
“普通人,如果不靠意志硬撑,从化形阶段强行唤醒,就要接受三倍速的体力消耗。”
“所以一般人只能坚持三十分钟,会因为困到不行而再次昏睡化形。”
“稳定期最短要多久?”
“按现在的记录,是三天。”
徐温玄缓慢地确认,声音低哑。
“也就是说,要么我强行缩短稳定期的时间,要么就被中途唤醒,然后硬撑过去。”
工作人员露出为难的表情。
“先生,化形期的痛苦,您和在场的另外两位应该都很清楚。”
“不管是我本人,还是OAC的任何人员,都不建议强行中断化形过程,硬撑着度过三个小时——何况您是开演唱会,唱跳都要加倍体力消耗。”
“兴奋剂有用吗。”
工作人员欲言又止。
徐温玄凝视着他的眼睛:“有用吗?”
“……确实能起到一部分延缓的作用,相当于您五天没有睡觉,还靠着神经类刺激继续保持清醒。”工作人员说,“可您真得不考虑后果了吗。”
“我只是需要两个半小时。”徐温玄说,“登台,演出,安可结束。”
柳珩明显不赞同道:“安可你可以不上来,就直接说在生病。”
“两个小时和两个半小时没有区别。”时崇山说,“我理解他的意思,他想这么做,就这么做。”
工作人员下意识道:“难道不能你们三个上去,直接说他病了?”
其他三人同时凝视过来,工作人员伸手捂嘴。
他们这个行业就是这样。
就算要昏倒,也要昏在镜头前,倒在跳舞的某个瞬间。
要面临的诋毁和恶意揣测已经够多了。
“不至于这么紧张。”徐温玄看了一眼时间,“我们平时接受的体力训练已经是超负荷了,现在聊了十七分钟,我并没有觉得困。”
“所以我们冒险吧。”
他抬起头,看向其他三人时,目光炽亮又平静。
每个人都明白这个决定的重量。
每个人都同时说出了同样的话。
“好,我们陪你。”
周六晚上七点十分,演唱会贵宾休息室。
针剂注入,软毯滑落,男人快速更衣,坐在化妆镜前。
他变成耀眼夺目的偶像,即便沉睡了三十个小时,所有的歌词舞蹈都在脑海里清晰无差。
越执作为代理队长,快速对齐节目安排。
“你的SOLO和安可都被取消,全程保护好自己。”
“中度不适时要触摸头发,代表橙色信号。”
“重度不适要整理领口,代表红色信号。”
“我,珩哥,崇山,都会接住你。”
柳珩戴着单侧耳机在和调音台对带子。
“你不用刻意唱高音,今晚垫音流程我们都安排过了。”
“公司也安排了没出道的艺人过来表演节目,方便你下台喝饮料补能。”
时崇山把耳麦递给他,声音很沉。
“你只用保持清醒两个小时。后面的交给我,主持统筹都有应急方案。”
所有妆造都处理完毕。
徐温玄站起身,最后喝了一口冰水。
他走向他们三人,通往最高舞台的旋转电梯徐徐打开了大门。
“走吧,我们一起。”
舞台的开场是华丽的宴会长桌。
光线被拾起的那一刻,四人或倚或坐,长桌上的雪色触手好似浪花。
上万人的尖叫声如火焰般被点燃,歌声自不同方向蔓延散开。
他们的舞台风格一直非常多元。
可以劲爆酷帅,可以忧愁多情,但总是真的动人。
当徐温玄站到最显眼C位,所有成员的目光都锁在他的身上。
当徐温玄退到队列后尾,轮流站C的人即刻开始爆发式绽放光芒,感染力足以吸引走所有的视线。
比起从前的演出,凝聚感被加热到更加炽盛的地步。
他们从前也总是一起跳舞,但很少有这种感觉。
像是四个灵魂合力拧着,让不同色彩迸发交融。
演出流程里,团舞表演如常,但增加了两场个人秀作为彩蛋。
时崇山邀请了本地酒吧的热门乐队过来表演,既能支持小众乐队的新歌,又秀了一把鼓手的飒气。
他比微博热搜那天的视频要状态更好,SOLO时凌厉感与丰富层次攀上新的高峰,看得好些男粉都嗷嗷大喊。
“山哥牛逼!!”
“山哥帅爆了!!再来一个!!”
柳珩加了场四手联弹,曲子不难,但帅哥贴贴实在养眼。
越执刚学没两年,但胜在造型夺目,笑起来实在漂亮。
他穿着银纱长礼服出场时,真如同被星华追逐的小贵族。
柳珩微正坐姿,已经听见台下沸腾的欢呼声。
两人并肩齐坐在盛满黑玫瑰的三角钢琴前,仅是对视了一眼。
大屏幕上,一人沉稳俊美,一人清瘦灵动。
目光接触一秒,便都偏开了,各自专心弹琴。
粉丝们抹泪狂拍。
卖!!多卖点!!爱看!!!
就要这种若即若离,心里有鬼!!!
每到这个时候,徐温玄都经由快速通道回到后台,接受私人医生的即时确认。
“心率较快,需要控制体温。”“疼痛感强烈吗。”
“腿在痉挛,”徐温玄压着痛意说,“止疼药给我。”
OAC的特殊顾问也在确认各项数据,平快道:“你最好用双手把腿和脚的形状重新认知一遍。”
“化形期,你的身体在接受基因暗示,相信自己不应该有手脚。”
“痉挛也是排异反应。”
上半场有惊无险,下半场直接扎了止痛针。
他撑了太久。
意识如同经历十天的不眠不休,凭着本能把歌词唱得动听深远。
橙色信号出现的一瞬间,公司即刻安排串场嘉宾等待上场,其他人结束副歌,不动声色地把徐温玄扶回后台。
“不要硬撑。”
“没事,”徐温玄嗓子已经哑了,体温不正常的低,“还能撑半个小时,谢幕就休眠。”
医生卷起他的袖口和裤腿,把遮光眼罩盖在他的眼前。
“睡觉,现在休息八分钟。”
“你的皮肤都暴露在外面,不用担心化形。”
止痛针让所有骨骼肌肉的痛感都一并屏退,足以力竭的困意席卷而来。
男人顷刻睡去,身体还在颤抖。
他的力量感与脆弱都在同一时间矛盾显现。
数倍的体力消耗如同天方夜谭。
连OAC都没想过会有这样极端的案例,大部分人会设法请假休息,至少平稳地度过化形期。
五分钟过去,串场嘉宾下台鞠躬。
粉丝点歌环节开启,聚光灯在弦月般的观众场上徘徊。
有人开始许愿,有人盯着滚动的座位号捂住嘴。
“时间到了,”柳珩凝神道,“要唤醒他。”
越执握紧徐温玄的手,再次念出他的名字。
“徐温玄。”
“玄哥,醒过来,我们继续。”
男人已经沉浸深海般的睡意里,哪怕此刻灯光炽亮,环境嘈杂。
他如同游鱼被掷到岸上,长抽一口气,虚脱着醒来。
身体的所有部位都在抗拒。
快睡去。
去化形,变成蛇。
去褪掉四肢,长回鳞片,重拾獠牙,变成血缘深处的动物。
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却强坐起来,本能般一口咬在越执的手腕上。
伤口边缘渗出血,青年完全没有躲,而是附耳低喃:“温玄,你现在是徐温玄。”
“你是我们的队长,演唱会还没有结束。”
“履行约定,你要现在醒过来。”
越执很少这样凝重沉缓地对他说话。
这个角色原本永远是徐温玄的。
做团队的主导者,做所有人的协调者。
徐温玄睁开眼睛,瞳孔失焦的呼吸两秒,后背都是冷汗。
他终于重回人世间,看向焦急又担忧的每个队友。
“我们继续。”
幸运观众点了一首自己最喜欢的歌,现场乐队让旋律前奏重复了两遍。
冬日般的气雾在盛夏的夜里如梦一般布散,四个人再度登台。
他们笑着招手,歌声如最动听的爱意。
一切都有惊无险。
三瓶运动饮料,一针止痛剂,还有钢铁般的意志,以及所有人的力量。
他们完成最后一幕演出,四人手牵着手鞠躬致谢,没有任何粉丝被怠慢忽略。
这场演出甚至比从前还要效果更佳,以至于所有人都在高声歌唱,舍不得离开。
安可环节只剩三个人,主持人解释道徐温玄今晚一直高烧不退,大家都在心疼惊讶,没有任何人抗议他的缺席。
其实比高烧还要痛上数倍。
他们三人结束安可时,乌梢蛇已经在保温箱里睡熟了。
它躲在最幽暗的树洞里,气息几不可闻。
老方守在保温箱旁,有些粗糙的手把亚克力隔板摸了又摸。
“他不会有事吧?”老方不放心地问,“干扰化形期会怎么样?以后会不会有后遗症?”
OAC的顾问只能摇头:“很少有这种情况,我们也在观察。”
回酒店时,三个人都坐在最后面,疲惫到说不出话。
乌梢蛇已经睡昏过去,预计二十个小时后才会再次被唤醒。
“我没太明白,”时崇山用外套盖着蛇箱,问道,“昨天晚上你没有化形?”
越执偏头:“我?”
“嗯。”
“我现在经常这样,毕竟当鸟容易压着尾巴,睡起来不方便。”青年眨眼,随口道,“最近经常变成孔雀给玄哥珩哥摸着玩,平衡形态的时间很够,不会生病。”
柳珩本来也困得快要睡着,临时一晃,明显感觉周围的气压变低。
时崇山缓慢地重复道:“你,经常,给他们,摸着玩?”
越执品出点不对劲:“你怎么说得这么下流!”
时崇山盯着越执:“……?”
柳珩忽略掉某人又冷又硬邦邦的气场,靠着越执愉快道:“小执手感超棒的,白孔雀就是又美丽又好摸!”
“哦对了,”男人露个宠溺的笑容,完全不刻意地炫耀道,“他还送我羽毛做书签了。”
时崇山明显毛了,沉着脸色看人:“越执。”
青年莫名其妙:“我本来就容易掉头发,宿舍不是还有一大把剪下来的羽毛么。”
时崇山:“不是这样。”
越执:“那是什么?”
柳珩:“是特殊的偏爱哦。”
越执:“……好幼稚啊。”
柳珩嗯哼一声,酷哥扭头看窗外,继续臭臭脸。
接下来的二十个小时里,乌梢蛇都睡得一动不动。
三个人轮流看着,直到看见蛇尾摆动一下,勉强才能放心。
周日晚上六点,徐温玄被再次唤醒。
他睡了很久,体力状态已经恢复到满格,但精神状态仍是抽离的。
化形期里,原本人类意识都会被完全抽离,直到所有循环系统再度建立完毕,原始意识才会进入平衡期。
可是他被强行唤醒不止一次了。
Liar的演唱会非常漂亮,没有任何负面舆论影响事业。
只是徐温玄被毯子掩着身体,目光失焦。
他是有危险感的男人。
蛇的意识被唤醒以后,那种温和有序的目光被破坏到几乎不存在,混沌感取而代之。
“要醒过来了。今晚最后一场。”
越执轻触他的额头,用自己掌心的体温去暖他冰到不正常的额头。
男人侧头看他,没有任何犹豫地一口咬上来。
青年皱眉忍着,问道:“很疼吗,玄哥?”
“不是疼,”OAC顾问在一旁准备着激素稳定剂,“他被中途唤醒过很多次,意识稳定速度会更慢。”
“这两天建议由你来唤醒他,也是因为你是羽裔,排斥感会加速让他清醒。”
牙齿刺过皮肤,会有细微的血珠。
男人无意识地尝到血,瞳眸泛起混乱情绪。
他的味觉喜欢他的血。
像最好的猎物,以及捕杀本能的最高奖赏。
他在抗拒伤害他。
哪怕此刻神智涣散,连对方的名字都快要不记得。
“徐温玄,”越执抬手压着他的头发,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看我。”
缓慢的十秒里,男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先是呼吸一停,然后才看清自己在做什么。
然后骤然松口后退,指腹压在伤处。
“我在……”徐温玄混乱道,“让你受伤了,抱歉。”
“知道就好。”越执没什么表情,示意助理给自己涂碘酒,“哥,乌梢蛇天性喜欢咬人,你知道吗。”
徐温玄沉默数秒,第一次说:“离我远一点。”
“对不起。”
青年侧眸看他,白净手腕还在渗血。
“为什么?”
他们的视线再一次咬住对方。
一个愕然,一个挑衅。
越执一身反骨。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就偏要。
哪怕掌纹里还淌着血珠,淋淋漓漓,像次第绽开的蛇莓。
徐温玄怔了半秒,凝神看他,声音带笑。
“喜欢被我咬?”
越执伸手递上前,男人借力起身。
“滚起来跳舞。”
第二场演唱会依旧需要止痛针。
有昨天的经验在,现场调度灵活很多,以至于徐温玄一直撑到了安可结束。
他们其实很适合这样的场合。
万人演唱会提供着最大的舞台,所有光芒色彩都能被大屏幕捕捉放大。
越执戴着耳麦跳舞,气息一丝不乱,偶尔在旋身时会幻视自己的白色羽尾。
鼓点劲爆,电子混音够爽。
他看向身侧三人,忽然觉得有些事本该如此。
每一枚鳞片,每一片羽毛,就好像把他们性格里最深处的肆意都呈现出来,无非是另一种外化。
越执是特别的。LIAR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副歌一转,四种或清冽或温厚的声线交缠融合,让旋律也如雀尾金屏般展开。
聚光灯对准青年的同一秒,他兀自开屏。
眼神如电,长腿细腰,跳舞时越执能夺走所有目光。
歌词是为他而生,鼓点是脚尖的风,所有人都只是衬托的配色。
很难说舞蹈本身是什么,可指尖掠过的弧线,偏身摇转的流畅,每一帧都足够锁住人的目光。
美就够了。
劲歌时他是纷飞的鸟,慢歌时他是啄羽的鸟。
发梢,脖颈,细白又线条流畅的手臂,泛着傲气的眼睛,一切都是美到极点。
几曲结束,节奏骤停,越执又站在队伍后侧,看起来温柔又青涩到有些拘谨。
就好像刚才那个张扬到蛊惑的是另一个人。
两场演唱会结束,线上线下好评如潮,无一人发现异样。
公司由衷松了口气,给全队批了三天假期。
天津可丽饼的总营业额高达两千六,使用权移交到时崇山一个人身上,本说是周六日白天拍摄使用花絮,因为徐温玄发烧休息,推后到下一次的录制里。
第一站的营业额被存进卡里,还真拍了他们四个去银行存钱的镜头。
LIAR全团起了个大早,找了酒店旁边最近的一家银行。
店员看见节目录制组时愣了一下,立刻把柜台经理请了出来。
一问,是来存钱的。
存多少,两千一。
柜台经理僵硬地看镜头:“这两千一,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爱心义卖之类的?”
摄影师机械摇头。
太抽象了,他也不知道。
由于很多钱都是电子付账,他们甚至是取了一千六百五十二,把有零有整的一堆钱拿到镜头前点了点,然后递交给刚取出钱的柜员本人。
柜员:“一共两千一百元整。”
“用这张新卡,”徐温玄微笑道,“非常感谢。”
节目组已经能预想到花絮播出时的弹幕。
他们四个去跑龙套是有原因的。
回程的飞机上,柳珩揣着昏睡的乌梢蛇,问时崇山打算怎么花那两千六。
酷哥:“买黄金吊坠,一人一份。”
柳珩:“……”
“很实用,但是会不会朴素了一点。”
时崇山偏头看他,问:“如果是你,你打算怎么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