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买一份礼物,”柳珩举起手指,“送你一个防水音箱,你喜欢洗澡的时候听歌。”
“温玄喜欢看书,可以给他添置一个书架,给小执买料子软的四件套,他喜欢睡觉。”
“然后给我买瓶香水,什么时候出差的时候想你们三了,随手喷一下,闻着会心情变好。”
时崇山沉默几秒,有点像做错事了。
“要不你帮我重新想想。”
柳珩敲他的头:“自己作业自己做!”
再度回到宿舍,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气息,一切暂时回到了稳定点。
徐温玄在飞机上就睡醒了,按约定好的方式碰了下柳珩大拇指,在机场时就变了回来。
他的状态仍有些紊乱,常睡常醒,有时候会忘记自己是人。
越执在机场买了本小说,一路没看完,回宿舍以后换了身松散睡衣,斜靠着沙发继续看书。
时崇山本要回房间休息,见青年独自在客厅里,不作声地也挑了个位置,在越执的不远处坐下。
电视上跳出PS5的界面,时崇山玩得心不在焉,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聊起。
他最近很少和越执独处,终于有了机会,却好像聊什么都显得生涩。
客厅里安静到只有偶尔的书页翻动声。
时崇山暂停游戏,转身看向越执。
男性很少染发,更不会留这样显眼的长发。
被太多目光打量着,越执一开始用帽子挡一下,后来索性梳个高马尾配半披发。
男性的英气眉眼,与性别相悖的轻柔气质,一时间都被这发型融合的恰到好处,让他的偶像感更加清晰。
凝视数秒,时崇山不由得深呼吸。
哪怕只是看着。
他的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被挑动,说不清是欲望还是情绪。
越执还沉浸在情节里,听见右侧有脚步声,抬头看见是柳珩抱着一床藏青色的软毯过来。
他缓缓眨了下眼,还未表示赞同或抗拒,左后侧同样有开门声。
徐温玄神色疲惫,抱着深红毯子准备过来。
两人对视,目光又移向对方的毯子。
时崇山冷嗤一声,已经看笑了。
他没说话,唇角笑意嘲讽。
越执合上书,声音听不出情绪,至少目光是和蔼的。
“一定要靠着我睡?”
柳珩叹了口气,像在商量。
“我先来的。”
越执望着他们两人,手里仍握着书。
既不表示欢迎,也不表示抵触。
他的一些情绪被藏了起来。
徐温玄收回目光,没有往前走,仍停在自己的卧室门口。
他仍是尚未病愈的状态,唇上没有血色。
“……我想过来。”男人低声说,“可以吗。”
时崇山始终在看越执的表情。
徐温玄倚着门框,抱着毯子的手有些绷着。
大病一场,他消瘦了些,反而显得更加清隽。
柳珩走到越执面前,笑容无害又温和。
他低头看着他,像在看最好吃的好朋友。
越执抬起头,目光掠过男人的手。
骨节分明,指腹修长。
绿锦蛇也是这样,贴在皮肤上有冰凉的薄荷气味。
两个男人都在等待他的应允。
寂静里,时崇山忽然开口。
“越执,过来。”
他没解释,没有给任何理由,像是本该如此。
越执转头看过去,意外地听话遵从,拿起书干脆利落地起身了。
其实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坐得这么近。
平时中间总是隔着一个人,即便是独处,也会不自觉地保持距离。
可越执是贴着他坐下的,手肘抵在一起,交触温度好似同类。
时崇山结束暂停的游戏,并没有再说什么,继续玩自己的。
越执坐在他的身侧,侧头用眼神表示另外两人随意,安心看书。
柳珩站在原地,脸扁扁地看他们两,神色低落又茫然。
有点像被弃养的委屈小蛇。
徐温玄被晾在原地,反而走了过去。
他径直走向越执。
两人座的扶手沙发,其实空间宽大,还有位置。
没再有任何询问,他径直坐在越执身侧,毯子一卷,把青年和自己裹在同一个温度里。
低冷的乌木沉香再度飘散,悉数驱散身侧的异类气味。
越执的书都被裹进毯子里,呼吸微停,从脸侧到脖颈都传来微凉的触感。
徐温玄还在低温状态,他的循环系统紊乱好几天了。
越执拧着眉头看他。
徐温玄仍旧睡在他的肩头,没有挪开的意思。
男人做惯了团队的领导者,只在近日才显得脆弱。
他闭着眼,长睫垂着,嗓子有些哑。
“在生气吗。”
越执缓缓呼吸,如实说:“没有。”
时崇山很轻地笑了一声,目光仍停留在电视屏幕上。
此刻,被撂下的只有柳珩一人。
他高挑温雅,只是与他们三人都很远。
像是不被看见,也得不到任何机会。
他安静地看着越执,眼底情绪一览无余。
越执的书还被裹在毯子里,此刻看向柳珩,心平气和地问:“是走流程吗。”
柳珩:“什么流程。”
越执:“你表现得很惨,然后变成蛇过来蹭我,我再心软。”
柳珩:“嘁,没意思。”
他似乎要离开了。
可是只是身形定了一秒,便朝着越执走过来。
同一秒钟,时崇山偏头看向他,徐温玄睁开眼睛。
可柳珩没有停的意思。
他走到越执的面前,此刻已有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接着缓缓俯身,双手撑在青年肩前,落影也将他吞噬殆尽。
越执仍旧目光清明地看着柳珩。
他放松平静,像是什么都参不破,也什么都清楚。
两人对视时,彼此连呼吸都不曾乱过一秒。
另外两人却紧绷着,如同随时准备拦住什么。
柳珩俯身更多。
他缓缓贴近越执,用四人都能听见的耳语低喃,声音清冷又轻缓。
“我听小执的。”
“变成蛇再过来贴着你,但这次,要多抱我一会儿。”
“你被他们抢走了,我不开心。”
情况变得很奇怪。
LIAR的客厅变成什么动物园,孔雀会在落地窗前晒尾巴,偶尔能看见两条蛇在抢遥控器。
最初四人组合里,只有越执一个人是小白鸟。
他小心翼翼地藏好另一面,偶尔开会时发觉桌上飘了一枚雀翎,也会似不经意地把痕迹拂去。
三个都是人,他不想做异类。
问题是,现在两蛇一鸟,异类是时崇山。
柳珩向来是放飞自我的性格,做人的时候不高兴就骂,开心了就亲,做蛇的时候哪凉快哪瘫着,细长白净的小腹往上一翻,哪管三七二十一。
徐温玄做蛇比较拘谨,一开始也不肯露原形。
时间一久,总看见某人从餐桌晃到泳池,也就没再遮掩着。
他很多时候没有声音,也没有存在感。
在书架上摆字典的空隙里,在蓝雪花盛放的陶盆里,他把自己藏起来,无声无息地放松休息。
老方时不时过来聊事儿,张望四处时有种麻瓜特有的不安。
“你们队长呢?”
“他没丢吧。”
“真没事吧?不用再装个定位器啥的?!”
其他人不以为意:“在家啊。”
他四处转了一圈,猛抓头发:“我没看见啊,哪儿呢!我真没看见,丢了要尽快报警!!”
柳珩在挑拼图碎片,越执瘫在沙发上看书,两人都没回头,异口同声。
“在阳台。”
“阳台花盆里。”
老方如老父亲般满脸忧愁地凑过去确认,在馥郁的草木香气里翻到那条打瞌睡的乌梢蛇,又匆匆回来。
“没丢就好,你们互相都留个神。”
“不过话又说回来,”经纪人看向在翻剧本的时崇山,“你……”
男人懒散道:“我什么?”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你怎么还没变啊,”经纪人一头雾水,“不是手指上有蛇鳞,胳膊上也有吗。”
“有个站姐前天拍到了,还有人在议论这是不是刺青,夸纹路好看。”
时崇山沉默几秒,脸有点臭。
“不知道。”
“不变也是好事……”经纪人叹气说,“我想说的是,你们变身能不能挑个日子,不要卡在录节目或者要演出的前一天,公司这样也提心吊胆的。”
“老方。”
“啊?”
“你不说还好,”越执说,“你这么一提,百分百会出事。”
老方伸手捂嘴,掉头就走。
“我没来过这!”
周三上午,节目组如约过来补拍时崇山的资金分配环节。
他确实没太多创意,挑了本地最大的一家金店,准备进去买礼物。
销售小姐一看见这阵仗,即刻扬起最标准的笑容去询问接待。
没等开单,销售主管挤了过来,表示要什么折扣都好说,LIAR现在火成这样,欢迎来代言他们的知名品牌。
时崇山忽略了那些客套,把柜台前的款式大致浏览了一遍。
“两千多,给四个人买礼物,可以选什么?”
柜员以为这个价格是节目给的挑战之一,即刻把热卖款捧了出来。
“有很多选择,都是古法金饰,请问您有喜欢的吗。”
镜头简略扫了一遍那些项链吊坠,对准酷哥的脸。
时崇山陷入长久的沉默里。
说是金饰,还没米粒大。
小到几乎没有,看着寒碜。
他勉强打算改变战略。
“如果只给一个人买呢?”
店员立刻捧出对应价位的吊坠。
好消息是,比米粒大了。
也就小拇指节那么一点。
时崇山深呼吸两秒钟,看向编导。
“问你个事。”
编导一激灵:“你说。”
“两千多太少了,”时崇山问,“我自己贴钱行么。”
编导刚想说估计不行,耳麦里传来导演斩钉截铁的指示。
“说好。让他自由发挥。”
编导心想这和早餐店还有毛线关系啊,转念一想,不对,观众肯定想看。
他立刻点头,时崇山颔首转身,翻出钱夹拿出自己的卡。
“重新挑四款,预算没有上限。”
四个店员立刻涌了过来。
“很高兴为您服务!!”
“我们立刻去拿!!”
“先生您有喜欢的风格和配件吗——”
金店位于人流量超大的热门商场,虽然附近有警戒线,但也有不少路人粉丝目睹爱豆在这,都垫着脚一路猛拍。
眼看着时崇山在金店付款买下四件首饰,有人呆了几秒,扭头问旁边的同好。
“等一下,他在挑金饰?”
“他们四个要结婚了吗??”
女生本来还在给室友狂发照片,闻声一愣。
“对啊……刚才是不是拿了金戒指?”
“也……也不是不行?!”
镜头一路跟拍到LIAR的宿舍里,其他三人还在录歌练舞,没有刻意回来。
时崇山也不觉得被冷落,把四样礼物拿了出来。
纯金如意结吊坠给徐温玄,吉兽转运珠串给柳珩。
云雷纹扳指留给自己,凤鸟纹耳坠给越执。
他没刻意挑,完全是凭着对每个人的印象选了礼物。
有的镶钻,有的嵌着宝石,最后刷卡四十六万。
节目组没忍住,还是给小票拍了几个镜头。
珠光宝气地摊煎饼何尝不是一种艺术呢……
虽然没有后续镜头,但是很快,各路站姐狗仔都拍到了他们四个出门时的合照。
四个人依旧是该吃吃该忙忙,先被拍到去火锅店团建,也拍到去知名录音棚上班。
他们的耳间胸侧都缀着金饰,光华纯粹,像互相呼应的链接。
没有演什么,也没刻意强调什么。
只是后来一戴就是很多年。
第二张专辑已经踏上日程,十二首歌里,八首是柳珩全程操刀监督,四首交给国外知名的作曲师。
徐温玄一度提议,要不要在MV里放他们真身的特写,也算珍贵的纪念。
几人一商量,决定再等等看。
如果时崇山也变,他们就去冒这个险。
行程空隙里,越执开始频繁练习弹琴。
他打算在MV里弹一首《冬风》,那曲子太专业,不好驾驭。
但冬风的铿锵感实在太迷人了。
似钢铁,如沉冰,总带了些他向往的气质。
一时间宿舍里都是咚咚砰砰的声响,其他人默认带耳机,柳珩会过去陪着弹。
他是专业的。
从乐句到情绪起伏,柳珩三言两语能讲得清晰分明,哪怕他本身是练了二十几年的小提琴,并不算钢琴的行家。
两人坐在钢琴前,从合奏片段到一人看另一人单练,几个小时如流水般划过,竟都不会觉得厌倦。
“还有这里,”柳珩说,“你的左手需要……”
他止住话语。
越执本在复盘没弹好的片段,下意识看向对方。
男人在看他的头发。
及腰的银色长发被束起来,檀色发带上绣着银色花纹。
越执问:“需要休息一会儿吗?”
柳珩没再回应,抬手去碰那个发带。
指腹仅是蹭过边缘,他低头嗅了下,乌木沉香似有若无。
“我也会生气的,小执。”
柳珩的声音并不重,甚至还沾着往日的温和。
他没有流露太多情绪,只是抬眸看着越执。
后者反而开始打量他。
柳珩笑起来:“怎么?”
“在想要不要哄你。”越执如实说,“练了两个小时,困了。”
柳珩的呼吸像在叹气。
他单手拾起那本厚重宽大的旧琴册,压在越执的发顶上。
他们之间忽然由阴影布下半封闭的空间。
把书册以外的世界都隔离在外,把所有犹豫试探都屏蔽在外。
在这个只有他们的,昏暗又封闭的小空间里,连目光的交流都仿佛有了实质温度。
他靠近他,像是无害的哥哥,也像宽容的朋友。
“哄我,快点。”柳珩说,“不然不放你走。”
越执沉定地看他,喊了一声哥。
“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当然。”
“因为我带了玄哥送的发带?”
他说话的样子很无害。
像是不肯与任何人有链接,也像坦诚到没有任何秘密。
柳珩忍不住想,这家伙的性格也没好到哪里去。
每个人都恶劣又自我,这很对。
他松开书,让阳光流泻在他们之间,然后说:“没事了。你走吧。”
“你还没有回答我。”越执温和地说,“是说不出口,还是觉得不讲道理。”
柳珩笑起来,想回问一句那你打算怎么哄人。摸摸头说不生气了,就这样摆平我?
他还没有开口,越执已经站起身,把发带解下。
青年侧身的一瞬间,银白长发如雀羽开屏般逸散。
他当着他的面,把那个檀色发带系在手腕上。
“有些规则,如果你一开始没有说,也不该对我生气。”
“是我不放心徐温玄,怕找不到他。”
“所以他送我这个礼物时,我答应把它带在身边。今后不管是在背包,手腕,脚踝,它总会出现,哪怕泛着玄哥的气息。”
柳珩瞳眸一紧,还未开口,便被越执靠近更多。
青年倾身贴近时,雪瀑般的长发也尽数垂落,流泻在柳珩的胸侧指间。
“所以,你想给我什么规则,珩哥?”
男人望着他浅色的唇,半晌才开口。
“那我呢。”
“越执,我重要吗。”
“你也一样。”
可我要的是不一样。
柳珩信手拾起他的发丝,如同触碰柔软的翎羽。
“我一直很讨厌下雨。”
“以后只要是雨天,你来给我打伞。”
“哪怕他们都在,哪怕所有镜头都看着。”
“伞要只属于我一个人。”
越执不由得皱眉,此刻才看破对方几乎从未表露过的脆弱。
“珩哥。上海不是……夏天冬天都一直在下雨吗。”
柳珩笑起来。
“嗯,一直在下雨。”
第二天就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
天气预报里,女主播字正腔圆道:“未来七天,上海预计有连续降雨,降水量在——”
“别笑了。”某只白孔雀放弃抵抗,“我买好伞了,白底蓝点,够站三个人。”
徐温玄在确认下个月的行程表,侧目一看,嗅出什么。
“你跟他打赌输了?”
越执拿眼睛瞪他。
全都怪你。
统统怪你。
没事去花盆睡什么觉,送我发带,还让我一直戴着。
现在好了,一个两个全来了,时崇山那边也绝对要哄。
徐温玄被瞪得莫名其妙,用目光询问柳珩,后者在贵妇式玩扇子。
“这几天教执执弹琴比较辛苦,学生照顾老师也是应该的。”
“说得有道理,”时崇山道,“我记得,你跳Breaking也是小执教的吧。”
“要不以后他上厕所你在旁边跪着,双手捧纸,别喘气污染空气。”
柳珩拿扇子砸他。
其他两人虽然猜到了什么,但真到了出门的时候,还是各自垮脸。
柳珩施施然走在前面,任由青年随身打伞,笑得春风拂面。
雨伞是一个很小的空间。
雨幕嘈杂轰响,把城市都浇成光线破碎的积木,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可他们两人走在伞下,意味倏然不同。
影子交叠,脚步趋同,一方走得快了,另一方也要同样追上。
所有噪音都被伞面隔开,他们共享一小片的干燥空气。
袖子触碰又分开,连衣摆也像是连在一起。
他像是暂时独占他,气息更加悠长安宁。
独占对方的目光与关注,也独占对方所有的步伐。
霎时有大风刮来,越执单手没有拿稳,掌间被人一握,摇晃的伞又定在原地。
他抬头看柳珩,后者从容道:“车在前面。”
话虽如此,却没有松开手。
掌心覆着手背,指腹摁着指背。
空气是湿热的,皮肤触感却冰凉干燥,像微冷的玉。
越执忘记移开视线,身边的人也随之顿步。
“当练习生那会儿,同吃同睡那么久,现在牵个手反而不习惯了?”
青年觉得荒谬。
这不一样。
他想反驳什么,却在话语脱口而出前临时止住,似差一步就踏入陷阱。
柳珩仍在淡笑。
“不是每天喊我珩哥,没把我当过外人吗。”
越执看着他的眼睛,原本不自觉地想回避这个话题,仍是开了口。
“你不是外人。”
“所以牵手也不要紧。”柳珩握着他的手,陪对方一起握着这柄伞,缓步往前走。
“先前没少在你床上打盹,也没见你紧张。”
越执别开视线:“谁紧张了。”
“你耳朵尖红了。”
越执拧眉头看他:“有人说自己一下雨就忧郁吧。”
“嗯。”
“还摆出一副常年不被人在意的破碎样子。”
“嗯。”
“你现在笑得一脸没心没肺。”
“那没办法,”柳珩轻声细语地说,“有人就吃这一套。”
越执很想猛咬他一口。
两个男人走在靠后处,把这两人伞下互动都看在眼里。
时崇山有点烦他那股嘚瑟劲:“要不一脚把他蹬沟里吧。”
徐温玄面无表情:“赶紧去,照着屁股踹。”
他们新一期节目录制的有惊无险。
柳珩抽到海南岛,越执抽到热干面。
这活儿难度不大,熟悉流程以后灵活应对就是。
直到演唱会开完,老方都处在被言灵统治的恐惧里。
“没出事吧?”
“崇山你坚持住,演唱会开完你变大象都行!”
酷哥板着脸看他,已经无语了。
确实很顺利,没有人再意外化形,也没有人出现重大问题,干扰行程安排。
时崇山的体温变了几次,但他本人嗜辣又喜冰,哪怕在化形期的前期也无知无觉,控制得很好。
第二场演唱会结束的当晚,他最后一次看了一眼指节和手臂上快要褪色的蛇鳞,算是放下这个执念了。
可能永远也变不了了。
就这样吧。
被透支的体力唤起巨大的困意。
他陷入浴缸里,任由呼吸化作浮起的成串气泡。
越执拿了张唱片过来敲门,道:“玄哥说有demo要听一下,你现在忙吗。”
房间里没有声音。
越执打开一条缝,看见室内没有人,这才缓步靠近。
男人完全陷在浴缸深处,眼睫上还沾着细碎的气泡。
他累到极点了,只有绵缓的呼吸还证明他活着。
水光加深从肩颈到胸腹的轮廓,让身材优势一览无余。
时崇山总是绷得很紧。像是随时会爆发力量,又像随时会掠夺什么。
双人浴缸空间阔绰,可他沉在水底,看起来被无形的牢笼困住,无处脱逃。
越执把唱片放在毛巾架旁,靠着浴缸边缘看他。
过了很久,时崇山才睁开眼,面色露着疲惫。
他终于浮出水面,问有什么事。
“DEMO,”越执说,“算了,那个不重要,我去给你倒杯水。”
时崇山陷在水里,说:“今晚的演出很精彩,我一直在看你跳舞。”
“很多人以为Rapper好做,其实但凡自己练几回就知道有多难,”越执在他杯子里放了一枚柠檬片,想了想又决定加点冰块,“这次排练,你其实——”
他的话戛然而止,几乎没有拿稳杯子。
蛇尾缠在他的腰侧,深金色灿烂到好似幻觉。
没等越执发出声音,那蛇尾缠紧他的腰,一寸寸把人往后拖。
玻璃杯被打翻在地,青年几乎没法对抗那股力量,他转身时瞳眸一缩,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声线。
“时崇山!”
黄金蟒弓身看他,后颈抵着天花板,信子缓缓吐了一下。
它至少有五米长。
双人浴缸根本盛不下这么反常规的野兽,以至于哪怕它的头颅脖颈还有长尾都在后面,浴缸里也池水满溢,塞到几乎没有任何空隙。
越执骂了句脏话,但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都来不及了。
对方的身体是他的数倍大,轻而易举把人拖到水巢般的狭小空间里。
一瞬间池水哗响,无数冷水往外溢散。
他的睡衣即刻湿透,可四肢都不再受自己控制。
被蛇尾全然控制躯干时,连重力都好像不复存在,他几乎是仰倒在浴缸里,连声音都被掠夺。
蟒蛇在缠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