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鸟之吻by青律

作者:青律  录入:10-18

周绫沉默着瞪他。
六点二十,袁勉桐有些坐不住了。
“夫人临时不适,很抱歉,医生也在做最后确认。”管家说,“希望您不要见怪。”
袁勉桐毫无反应,也没有客气地问候半句。
直到六点二十五分,佣人们从服务状态一致变作退后靠边。
袁勉桐的目光亮起来,先是调整呼吸,又控制表情,看着薄朝昉推着他病弱的夫人慢步来迟。
他的目光在周绫脸上停留片刻。
面色红润,眼睛里也泛着光,半点不像病了。
……无聊又好笑的手段。
袁勉桐已经了然,起身过去问候。
“好久不见,薄先生,周先生。”
“身体好些了吗,我给您带了些进补的红参。”
周绫轻声道谢,薄朝昉才与袁勉桐握手。
“回国以后还好吗?”
“都好,”袁勉桐露出为难的笑容,“物是人非,其实也没那么适应。”
薄朝昉松开手时,才注意到他衬衫的两颗扣子都解开了,略刻意地露出大片的锁骨。
他内心一紧,再与周绫对视时,被对方平和的笑容烫得愈发不悦。
这顿饭本来可以证明点什么。
薄朝昉从不会和任何人暧昧往来,前天听见白月光之类的质问只觉得荒谬好笑。
他对袁勉桐求而不得,情根深种?
他数度出差国外都是为了离那人更近一点?
袁勉桐一副叙旧来的姿态,说话声音很柔,偶尔还倾身取酒,让胸前线条半显半露。
他越是这样,薄朝昉越是如坐针毡。
“阿昉,这次给你带了那款老雪茄。”
“旧店换了位置,跑了好几条街才找到,你要怎么谢我?”
他一扬眸,神态更是赏心悦目,与七年前的风采并无区别。
薄朝昉平直地说:“我戒好几年了,拿来收藏吧,多谢。”
袁勉桐嗔道:“噢,那就不谢我了?”
薄朝昉又看了一眼周绫,后者笑吟吟地不说话。
都是聪明人,很多事不用点,都明白。
“借花献佛,江氏珠宝很想聘请你,托我牵线,待遇好说。”薄朝昉说,“他们现在扩张很快,年轻人都很喜欢这个牌子,走轻奢路线。”
他现在声音都发直,唯恐显出半点亲和感。
袁勉桐动作一滞,脸上没了笑容。
“你要把我推到江氏?”
“推?”薄朝昉抬眼,“你走以后,顶级鉴定师的确不好找,但如今也人满为患了。”
袁勉桐瞳孔微缩,正要争辩几句,看见管家倒酒时瓶上的滴金标识时又有了定力。
“别生我的气了,阿昉。”他像在小声抱怨,又像在和亲近的人撒娇,“从前的事,我和你都有误会。”
周绫今晚的胃口似乎格外好。
平时两口就抱,今天的油封鸭快要见底,还有心情吃甜点。
薄朝昉僵在原地,心里暗骂,平静道:“阿昉?”
“袁先生,还请你说清楚,免得叫小绫误会。”
袁勉桐更觉得猜中本质,暗中得意。
不过还是在赌气,今天特意带夫人出来引他不快。
“可是以前……我一直是这么叫你的。”袁勉桐轻声说,“在公司也是这样。”
“确实,”周绫说,“我们三个也是旧相识了。”
薄朝昉淡声道:“你在工作场合,对上司这样称呼?”
“袁先生,几年不见,我都忘了还有这种事。”他沉缓道,“刚继承家业那几年,我忙着整顿公司上下业务,倒是忘了讲点规矩。”
袁勉桐脸色发白,已是连新端来的菜式都不再多看一眼。
“你今天请我过来做客,就是为了说这些?”他恼起来仍是一副漂亮模样,“我还不需要薄先生施舍工作,如果是不欢迎我回来,我现在就告辞,以后更不用见了!”
薄朝昉此刻才明显地松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周绫。
“陈蓁。”
管家立刻过来:“袁先生,外套我取好了。”
袁勉桐如同被五雷轰顶,定在原地,嘴唇都翕动起来。
管家以为他没听清,体贴道:“外面雨势变大了,袁先生,我给您备了把伞。”
袁勉桐起身就走,怒气冲冲。
等那人走远了,周绫才侧过头,又抿了一口小蛋糕。
“阿昉?”
薄朝昉的俊脸都快拧起来。
“闭嘴。”

天光熹微时,他在侧卧勉强睡下。
身体疲惫到沾枕头就睡着了,意识半醒着,像反复舔舐伤口那样,把晚餐时发生的事,还有过去几年里周绫对姓袁的回避,从头到尾地过了一遍又一遍。
他对周绫有为数不多的谎言与隐瞒。
但他直到袁勉桐离开以后,都无法把全部真心宣之于口,哪怕那和暧昧毫无关系。
半睡半醒时,男人翻身去抱怀里的人,手臂扑了个空,才迟钝地想起今天在睡侧卧。
他想起袁勉桐做作又刻意的亲昵,喉头只有食物中毒般的恶心,干呕感随之涌起。
次日九点,薄朝昉前往海洋之心水族馆,参与品牌联名会议。
这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巨型场馆,在放归白鲸后仍然人流如织,工作日依旧热闹喧嚣。
馆长对珠宝联名颇为意外,接待时郑重又欣喜,带着他们去看最为知名的环海拱廊。
海底隧道只是黑珍珠项链般细小的线,人类隔着澄透穹幕,可以窥见海光之间遨游的千万鱼群。
如同无数滴缤纷颜料被注入了灵魂,深灰,明红,水蓝,草绿,千米海域里四处都飞扬着瑰丽的雾色。
即便是向来沉稳不迫的下属们,在这一刻都忘我抬头,露出孩童般茫然又沉浸的表情。
人类渺小黯淡,海底星云流转。
馆长对他们的表情很满意,自得道:“海底隧道的确是最热门的观景区之一,节假日经常要排队一两个小时,但在隧道尽头,还有更壮丽的景色在等待大家。”
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同他一起走出略为低矮的水下观景区。
视线骤然开阔,挑高倏然跃至三十余米的巨型落地水幕前。
珊瑚礁好似螺旋上升的灿烂花束,万物在深水中央遨游翩跹。
人们聚集到巨型天幕前,像是在看这世间最盛大的电影。
即便是薄朝昉,也有一瞬失神。
“珠宝的确是人类能拥有的,最奢华也最典雅的装饰品,再昂贵也不为过,”馆长笑道,“但我有很多时候,也想是珊瑚礁里的一条鱼,在这样浪漫灿烂的世界里过一辈子。”
“当然,”有人应和道,“太震撼了,三十多米……我像站在海底,看最高的水面一样。”
“这里应该有不少艺术家和电视剧都会来采风吧?”
“对对对,我记得有好几部电影都来这拍过!太美丽了!”
有下属大着胆子对薄朝昉搭话,“您来这种地方,可能会觉得我们跟一帮小孩儿一样了吧。”
薄朝昉看着回旋的鱼群,像是隔着浅青色的雨,去看模糊不清的周绫。
“没有,”他说,“我很喜欢这里。”
再回家时,宅邸门口意外有人在等他。
周绫坐在轮椅上,管家和佣人陪同在一边。
结婚七年,周绫从未这样做过。
薄朝昉在车内定定看了一眼,先是有不祥的预感,又涌出悬浮的幻想。
他知道周绫并不爱他。
这七年都是……各取所需。一想到这个词,火气都在烧灼喉管。
如今候在这里,是等他回家?
薄朝昉抬手扶正领带,肩膀紧绷。
周绫如果要离婚也没什么好拦的。他和他只剩一场荒唐。
他仍用最渺茫的一丝念头,不自觉地盼望着,那人是在等自己回来。
车门打开的同一秒,呼吸和心跳都在往下沉,像在等待生活的最终审判。
周绫扬眸看他,伸手去牵丈夫的手。
“你回来了。”
薄朝昉迟疑片刻,快步过去扶住他。
管家会意地推好轮椅,让两人步伐一致。
“你特意来门口等我?”
“……嗯。”
周绫的身体没有以前那样冰了。
从前没有化蛇的时候,也因为那场祸事元气大伤,盛夏里仍如一块捂不热的冷玉。
他握着他的手,此刻发觉对方微微地加重力道,十指交缠着贴紧。
即便什么也没有说,一种蓦然滋生的依赖也足够被接受感应。
薄朝昉心意微动,道:“有什么事想和我说?”
“没有。”周绫许久才道,“太久没有看到你。”
男人一时压着呼吸,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原谅了。
从前那些事不该怪他。
自己耽于工作,只是个冷漠又无趣的丈夫,他们本来就沟通太少,说爱也不真。
周绫牵紧他,即便十分钟过去了,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薄朝昉试探着碰他的额头,发觉并没发烫,不是生病了。
但体温比从前要高,人也变得更沉默。
公司有事,早就过了晚餐时间。
薄朝昉喝了一盏汤,周绫靠在他的身边,什么都没再吃了。
他们很少在这里靠得这样近。
管家其实把轮椅推到不近不远的地方,是周绫出声说,再近一点,我要贴着他。
管家本人都面露意外,先看了薄朝昉的意思,然后才把周绫推过去。
十几分钟里,两人都没有说话。
薄朝昉换作用左手喝汤,右手递给了他。
后者即刻再度牵紧,如电量耗尽般轻轻缓了一口气。
用餐结束,男人道:“我陪你上楼休息一会儿?”
周绫小声说:“你抱我上去。”
薄朝昉重新看了一眼他的妻子。
十几个小时不见,怎么判若两人了。
周绫过去一贯拿捏着分寸,既不会疏离到让薄朝昉看出异样,也不会亲近到黏腻幼稚。
再复盘时,一切都变成虚幻到可笑的表演痕迹,让人心里炸得怒痛。
他皱眉不语,仍是弯腰俯身,把轻到几乎没有重量的周绫抱进怀里。
毛毯随之滑落,青环蛇尾流淌而下,再无半点遮掩。
周绫不肯面对这条尾巴,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这一刻,青年又真实起来。
他像是在压抑着某种痛苦,只有在丈夫靠近时才能缓解少许。
薄朝昉早已注意到他的细微异样,抱他上楼的时候,指腹状似无意地搭在周绫腕侧。
脉搏比平时要快很多。
“你生病了吗。”
周绫摇头又点头,五指抓紧他的衣领。
这动作示弱意味明显,让人莫名有点心疼。
“到底怎么了,”薄朝昉吻他的发侧,昨日的生疏已经烟消云散,“我在这,直接和我说。”
卧室门打开时,周绫压着气息,勉强开口。
“我进发情期了。”
薄朝昉动作微顿,先是把他抱到床上稳妥放好,然后再去解西装领扣。
他低头时,看见腰侧被蹭出一道蜿蜒的湿痕。
“你还记得,你是人类吧。”男人的声音古井无波,“所以现在完全变成动物了,时间一到,只想着求偶交配?”
周绫蜷在柔软被褥里,嗅到方才的温情一散而空,气氛变得冷硬危险。
他已经煎熬了一整天,思考问题都略显吃力,此刻攥着被角,不确定地问:“朝昉……你在生气?”
男人俯身覆上,掠食般重咬一口他的唇。
“你以为呢?”
他终于得到那个等待太久的吻,像沙漠里跋涉数月的旅人般焦渴,即便被怒意冲得像薄荷糖狠烈迸开,也不得其法地抱紧薄朝昉,连蛇尾都蜷在西装裤上,焦躁不安地前后轻拍。
“催什么?”薄朝昉冷笑,“急成这样,怎么不发短信求我,早点回来摁着你多做几次?”
还以为他真得想通了。
还以为他是真的在等自己回家。
“你在发什么火……”周绫嗓子都是哑的,他没有发觉自己睫毛都沾着水光,神态艶丽到好似醉酒,此刻仍在薄朝昉耳畔低笑呢喃,“不是好喜欢我吗……老公?”
薄朝昉一巴掌扇到他的蛇尾上,周绫倏然一抖,仍缠紧他不肯放手。
“别生气了,”他不知道自己在道歉什么,“再亲亲我好不好?”
“朝昉……朝昉……”
这个吻变得漫长又疼痛。
直到两小时后,周绫在浴缸里如梦初醒,终于从燥热里解脱片刻。
他刚才都在说什么……?!
而且薄朝昉怎么会变得攻击性那么强,从前说些荤话都是半开玩笑,今天反而——
男人背对着他淋浴洗澡,气场全然是生人勿近的吃人状态。
周绫趴在浴缸旁,轻轻喊了一声。
“老公。”
薄朝昉呼吸一停,仍背对着他,声音冷得像刀子。
“没让你爽到?”
周绫有点疑惑。
今天怎么跟吃了枪药一样。
“OAC那边来检查过,”他为难地解释起来,“我本来不想麻烦你,但确实是罕见情况,一般也不会化形期还卡在这就……”
“我不关心这些。”薄朝昉打断道,“没事我走了。”
周绫一时怔住,没了声音。
薄朝昉准备披个浴袍就吩咐佣人进来,一转身时正撞见周绫红着眼睛看他。
后者压抑着情绪,什么都没再解释,只是难过又惶然地看着丈夫。
周绫的神态本就有种天然的无辜,此刻忍着泪意,眼尾都泛着红。
他趴在浴缸旁边,尾巴蜷在水底,默认薄朝昉要走了。
男人沉默了半分钟,俯身靠近浴缸,用掌心去捧他的脸颊。
像是触碰最柔软明亮的玉。
“……我帮你擦头发。”

周绫不肯理他了。
两人在吹头发的时候都很像两口子,周绫坐不住,重心不稳,习惯了后倾着陷进丈夫的怀里。
他安分听话,偶尔被吹风机的温度烫到,轻轻皱一下眉,薄朝昉就知道距离太近了,之后都用双指隔着发丝,要烫也是先烫着自己。
在那十几分钟里,周绫都像一只恹恹的兔子。
长耳朵,红眼睛,再怎么捉弄都不会发出声音。
他任由摆布,薄朝昉反而手下留情,只觉得两人始终没有说清楚,但无处开口。
还能怎么问?你爱我吗。
薄朝昉问不出口,他心里有愧。
周绫是为了救他才变成现在这样,本以为是恩爱互补了七年,正如柏拉图说的那样——相爱是两个人找到彼此缺失的轮廓。
周绫温热明亮,薄朝昉冷寂古板,他们的婚姻实在欢畅美满。
但根本不是这样,这都是他一厢情愿。
念头触碰到这一层,这关系就成了一张漂亮斑斓的玻璃糖纸,有轻薄脆响,未必容易碾碎,肉眼可见地布着层叠褶皱,像两个人都没法伸手抚平的许多伤口。
再把周绫抱回床上时,薄朝昉想,我还是舍不得离婚。
不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要凑合着过。
他就是舍不得周绫。
薄朝昉又气对方无情,又恼自己蠢货一个,思来想去,无名火到处乱蹿,肺腑上都像被蛰了好几下,日夜痛痒交加。
“我还有事,等会回来。”他说,“等会再喝点燕窝羹?”
周绫背对着他,第一次什么都不说了。
男人有点固执地等了十几秒,他的妻子还是一声不吭。
薄朝昉盯着周绫薄玉般的脊背看了又看,往日修养都按捺不住,想开口吵架。
你发情期到了,就眼巴巴来门口接我。
爽完了又一声不吭,话都不和我说?
凭什么,周绫,我算什么?
薄朝昉压着火气,再开口时,声音仍是温柔低沉的。
“小绫,晚点见。”
他更加固执地等了半分钟,什么都没等到,大步离开。
公司董事们再开会时,顶头上司全程顶着阎王脸,一时间都不太敢说话。
有人擅自主张打价格战去了,这的确能短期内促成多笔订单,但无疑也是降低品牌格调。
先斩后奏这种事,老高管们都不会做,保命要紧,但新鲜血液难免来了几个莽的。
都以为这场会议会是狂风暴雨,狗血淋头,没想到处理手段意外地和缓。
薄朝昉脸色难看,犯事的小高层更是连番检讨,宁可工资绩效全扣,也想在这宝贝岗位上多苟几年。
总裁只是吩咐了几句后续的善后重点,示意他们继续汇报亚欧两区的合作互通情况。
董事们以为更猛的发落在后面,心惊胆战一个半小时,直到秘书表示会议结束,才如梦初醒地相继道了声辛苦,挂断视频电话。
薄朝昉把平板倒扣,揉着眉心,直到此刻都还在分神想着周绫。
他一心多用惯了,今天变得额外情绪化,一度想回卧室看一眼那人。
万一在哭呢。
男人暗火又涌起来,恼那家伙有什么不肯直说。
七年,有什么事要拖这么久。
无非是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自己。
恨意像咖啡的酸苦,无非是爱意的落影。
他连着许多天都为周绫心烦意乱,但做也做了,吻也吻了,什么都像扬汤止沸。
他不由得重重呼吸一口气。
怒意翻涌之际,手机震动了一下。
薄朝昉即刻打开,心里又扬起微缈的希冀。
[袁勉桐]: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袁勉桐]:我们以前那么要好,阿昉,我们不该有误会
还配了个小猫歪头的表情。
薄朝昉黑着脸把袁勉桐直接删掉,手机砸到大理石桌面上,砰的一声。
管家守在门外,听见动静时轻敲两下房门,过来为薄朝昉斟茶。
男人声音冷沉地可怕。
“我这个月都不想看见周绫了。”
从来没有。
周绫从来没有这样晾过他。
一声不吭,什么都不回应,像是笃定了自己不能拿他怎么办!
管家其实心底也有点怵,见薄朝昉一副要杀人的架势,立刻道:“一切按您的吩咐。”
薄朝昉径直无视自己刚才说的话,看着管家道:“明天还是要给他过生日。”
管家陷入漫长的沉默。
薄朝昉说:“行程表安排好了吗。”
“是的,明晚九点,会有预先的按摩诊疗。”
周绫陷在厚软被褥里睡了一整晚。
他不清楚薄朝昉回来过没有,只是要下暴雨了,他困得说不出话。
周绫不怎么使心眼,事到如今,单纯懒得演了。
他过去职业精神很是优异,既是解语花,也能做小妖精,怎么哄着姓薄的高兴怎么来。
话都说开,这份扮演工作原来从未存在过,他的本性终于能流露出几分。
薄朝昉惹到他,他一声都懒得敷衍。
狗东西,爱跟谁过跟谁过。
两人都是一身刺,新的一天依旧在冷战,全天连短信都没发过。
直到午饭结束,闲着没事看今日新闻的时候,周绫才反应过来。
他今天过生日。
佣人们一声不吭,管家也像是不知道。
周绫淡漠地观察了一圈,心里觉得好笑。
哦,失宠了啊。
他心态很好,寻思着晚上自己要碗长寿面得了。
直到晚上七点,薄朝昉依旧没回来,但按摩和检查的程序都提前了。
管家守在一旁,说:“先生请您去个地方。”
“不去。”
管家笑容有点僵,直说道:“拜托您了,去一下吧。”
周绫见他为难的样子,松口答应了。
他大概猜到薄朝昉安排了一点什么。
烛光晚宴,玫瑰红酒?
两人看会儿星星月亮,像是什么事都能摊开说清,往后好好过日子?
这念头即刻被打散。
薄朝昉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他们两个都不是和事佬,所以一吵架就得是大动干戈,连绵不断地天天记仇。
宾利驶入夜幕里,只是路径和过往都不一样。
周绫留神看着,越看越觉得不对。
这不是去市中心的。
“怎么,”他终于半开玩笑地开了口,“薄朝昉忍不住,要把我架去郊外埋了?”
司机跟着笑起来,周绫眉毛一跳,心想坏了,这家伙昨天好像是很生气。
汽车停在海洋之心水族馆前,管家亲自帮他遮好毯子,把人缓缓推了进去。
周绫从未来过这里,第一次来是夜场,但看见灯火通明,万物灿烂。
他不禁感慨,有权有势的确是好事,可以夜间包场这么漂亮的地方。
还未欣赏太久,管家就把他推到内部的工作人员通道,直到某个池子的边缘。
“这是先生为您准备的生日礼物,”管家说,“水温可能有点凉,您可以习惯下再往深处游。”
“两位安全员都和OAC签过保密协议,您感觉不适时,任何时候做手势,他们都会立刻过来带您上去。”
周绫怔住。
他原本已经在笑了,此刻才发觉,他不是看客,是来客。
“我可以下去玩?”
“是的,”管家以为他在害怕,“鲨鱼等都经过驯化过,而且已经喂得很饱了,请您放心。”
周绫下意识摇头:“我没有担心这个。”
我只是没想到……薄朝昉会看见我想去哪。
他脱下外袍,仅是坐在池边探了下水温,便倏然跃下。
青环长尾一瞬如虹光般流淌而出,和青年一起坠入三十多米的深海之中。
从这一秒起,深海里天光璀璨,世界重新被隔绝了所有文明痕迹,只剩云霞般旋转攀升的珊瑚海葵,以及漫游逡巡的大小鱼群。
他还在不断下坠。
呼吸轻快绵长,每一次肺部的起伏都会化作珍珠般的细碎气泡,在水中成串飘起。
柔软黑发向上飘散,蛇尾青环再度泛起银光。
他一动不动,如同迎接毁灭与死亡那样,保持着入水时的动作,半对折着还在下坠。
直到背脊碰到迟缓的海龟,有白海豚在不远处打了个转。
周绫侧过身,第一次感觉他去哪里都可以。
他在深海之中,便是如履平地,比过去健全时还要更加迅疾灵活。
没有任何人教过他,但长尾天生就可以加速转向,让他如同飞翔般环游去任何地方。
他倒悬着,深潜着,漂浮着,又伏在长尾鲨的背上,在图腾般的荧光珊瑚间穿行环游。
嗅觉可以感知一切,视野不在那么重要。
他能轻易闻到远处的游鱼里,谁是同类,谁是天敌。
深蓝明红的光被水流一并揉碎,周绫仰头看了许久遥远的水面,此刻已经到了深水三十米以下。
他早就看见玻璃穹幕外,遥远又渺小的一个黑点。
坠落越深,那人就越近。
他呼出长串气泡,如同披着珍珠银纱的美人般缓步而去。
推书 20234-10-17 : 起点男终成我妻b》:[穿越重生] 《起点男终成我妻[快穿]》作者:纯白霁月【完结】晋江VIP2025-10-12完结总书评数:717 当前被收藏数:3394 营养液数:2068 文章积分:66,719,104  本书简介:[正文已完结,番外更新中]  为了学会做人,来自高维世界的AI爬虫学习网络热门书单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