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有及by独山凡鸟

作者:独山凡鸟  录入:11-17

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心头一震。
当即遣人亲往,请大王子入京,合力破局。
我先将太子之事密报三皇子,让他们先斗个你死我活。鹬蚌相争,我只需坐山观虎。
随后,借李昀之手,一寸寸将国公府掏空。待时机成熟,我再将卫泉一事抛出水面。
以卫泉与林彦诺的舅公私藏军械,暗通倭商之名,我联络上大王子,与我里应外合。
精心布了一本假账册,指证他们与外邦王室有牵连,是谋逆之罪。这也正合大王子的心意,可借此机会铲除异己。
他二人皆为太子党,太子亦难辞其咎,三皇子能得以翻盘。
为了防太子提前察觉,动手之日,三皇子会亲自将林彦诺扣下,以牵制太子兵力。
至于李昀,这个以为能护住我的、太子的左膀右臂,被我亲手骗去大王子驻地,偷拿账本,一时半刻,也回不了京。
等他归来时,朝局已翻,风向早改。
至此,我的棋局,终于成形。
而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希望,等那时,李昀还能说出,他不会怨我。
不过因果循环,当初,他们设计害我时,不知有没有想到这一天呢。
想到此处,我心血翻腾,兴奋难抑。
蓦地睁眼,起身在屋中踱了数圈。
窗外雪色如霜,月光映入,冷得几乎刺目。
我洗漱毕,重新躺下,闭上眼,唇角仍带着一丝笑意,那是猎人即将出手前的宁静。
【??作者有话说】
脑容量已爆,烧不动了??

门半掩着,寒气同血腥一齐涌出。
他披着一身夜色和血痕,单手被铐在铁环上,另一条手臂低垂,已失了力气,袖口渗出的血滴滴坠落,染透了石面。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湿冷。
我愣在原地。
脚步微顿,竟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心口有个声音在叫嚣着什么,转瞬又被我压了下去。
不过眨眼的工夫,我的呼吸已重新平稳。
我抬头,视线重新清亮,对大王子道:“那位呢?你都准备好了?”
大王子笑了,那笑带着异域的残酷与悠然:“当然。不过,先留你与他说两句。”
说完,他一抬手,带着侍从离开。
门“砰”的一声合上,密室里只剩我和李昀两人。
李昀垂着眼望我,狼狈极了,像一只被打断脊骨的狼。
他的眼神在昏黄幽暗的灯下直直穿过,落在我脸上。
那一瞬间,我仿佛又看见他在火海中扑向我的样子——披风燃烧,呼唤我的名字。
可这念头一闪而逝,我心头的温度也随之尽数冷去。
他像是怔住了,随即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一动不动,像一尊残缺的石像。
快要让人窒息的寂静。
我看着他那只垂在地上的右手,掌骨变形,手腕的皮肉乱翻着,血从缝隙中一点点渗出,在地上凝成暗色的痕。
我站在原地,一时没有动作,和他一同僵在这片死寂里。
终于,李昀张口了。
他的嗓音沙哑到几乎破碎,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最后一丝气息:“你……一早便算定了,是不是,小山。”
胸口像被什么钝物撞了一下,空荡荡的,连回响都听不清。
“我才到,就被抓住。”他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地往外挤,“怎么可能这么巧?——是你告诉他们的。”
他似乎怕我不认,又抬眼逼视我,喉咙里发出撕裂的沙哑:“所以,之前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在骗我。”
这两个字在我脑海里炸开,像针一样细密扎人。
我缓缓抬头,轻轻应了一声:“你怨我?可这是你口口声声,允我所求。”
他动了动,被铐住的铁链跟着一颤,“哗啦”一声,在这死寂的屋里格外刺耳。
他的唇发白,眼里混着血丝与水光,像要滴出泪,却硬生生忍着。
“可不该是这样的……”他说。
这一句,比任何怒骂都更像哀求。
我胸口冷意被瞬间击穿,有片刻的酸楚攀上喉头,怒火与隐痛几乎并发。
“骗你还分什么样子?还分什么时候?!”我忽地吼出声。
他怔了一下,似被吓到。
脸色瞬间灰败,像被抽去了最后一点血色。
我喉咙发紧,心口似有一只手缓缓收拢,揪得生疼。
可那阵酸楚只停留了半息,便被更汹涌的恨意替代。
“我也不愿走到这一步。”我咬紧牙,声似刃鸣,“是你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李昀仰首,眼中有光微颤,嘴唇轻颤:“那现在呢?”他的声音微弱,带着血腥味的苦涩,“你现在……可觉得心满意足?”
我冰冷地直视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不。此局方启,岂止于此。”
房门轻动,是大王子回来。
我低下头,手指在身侧微微一紧,再抬头时,眼神已恢复如常。
他踏入密室,带进一股寒风。
那双淡金的眼里闪着残酷的光,直直落在李昀身上。
“你不会嫌我下手太重吧?”大王子低声问,语调平淡得近乎随意。
我顿了顿,嗓音淡淡:“他的手筋?”
“被挑断了。”他回答时的神色无波,像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我沉默半晌,没有回应。
他又笑了笑,那笑冷得像砂纸:“他是太子党,我之所以没杀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挑手筋,不过是小惩大诫。”
他的目光转过来,掠着冷光,“怎么?你心疼了?别忘了,是他将你的眼睛毁了。”
我轻笑一声:“是啊,挑手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惩罚罢了。”
我拂了拂袖,向前一步,俯身看向李昀。
他满身是血,看着我的目光如一根细针一样,扎在身上。
“李昀,”我轻声道,“你是不服气,还是不甘心?”
我停了片刻,缓缓抬眸,笑意薄凉:“那我再让你看一出好戏。这才叫惩罚。”
话音落下,密室的门另一侧,传来凄厉的哭声。
那声音嘶哑而绝望,穿透石壁,像野兽被生生剥皮的哀嚎。
紧接着,是慌乱的怒吼与乞求——
“不要!滚开——”
李昀全身一震。
他抬起头,脸色瞬间惨白。
我侧过脸,嘴角微微一弯:“声音熟悉吗?你知道喊的人是谁吗?”
灯影摇晃中,我的眼神淡漠至极,“是那风光霁月的二公子,林彦诺。”
李昀面色骤变,我以为他要责怪我,谁料他先沉声问:“你将他也掳来了?你不怕太子派兵来抓。”
我眼底微微一沉:“有这闲工夫担心我,不如先替自己担心。”
“要我说,”大王子靠在椅沿,带着寒意说道,“把李昀杀了,一绝后患。”
我瞥了他一眼:“大王子,李昀还有用处。你且放心,他翻不出什么浪来。国公府,马上也要不存在了。”
“什么意思?”李昀猛地向我倾了倾身,铁链在他臂上发出刺耳的碰撞。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大王子。
大王子耸肩一笑,笑里却无热度,只是一声冷冷地应付,什么也没再多说。
大概一盏茶的工夫后,我忽然开口:“差不多了吧,把人带上来吧。让旧人,也叙叙旧。”
话音落下,便有侍卫领命而出。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拖拽与压抑的凄声。
空气里混着铁锈与血腥。
二公子,林彦诺,被拖进密室。
他的身上、腿上,全部青紫,衣衫被撕打得无法遮体,皮肤上覆着污血与各种各样的瘀痕。
眼被蒙着,口里仍在喃喃,断断续续地喊:“放开我……放开我——”
那声音空洞而湿冷,像溺水之人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李昀在一瞬间睁大眼睛,望向我,眸底的血丝与惊惧交织。
我听见他呼吸陡然急促,铁链被他拉得发出一连串刺耳的撞击。
我却轻笑一声。
待侍卫将人重重扔在地上,我走了过去,半蹲下身,伸出一根指头抬起林彦诺的下颌。
多可怜呐。
鼻涕与泪混成一滩,嘴角渗着血,脖颈与下巴上全是掐痕。这副模样,像一只被反复碾压的破壳虫。
或许是我的手势太温柔,林彦诺骤然抓住我的手,哭得声嘶力竭:“救救我!求你救我!”
我弯起唇角,嗓音几乎带笑:“你想让我怎么救你?”
“去……去联系太子。”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急切改口,“不,不对!去找李昀!李将军!他会救我,他不会不救我!”
大王子在一旁嗤笑出声,挑起眉,语气里满是冷讽:“好啊,那现在就让李将军来救你。”
说完,他上前一步,一把扯开蒙在林彦诺眼上的布。
昏光散在地上。
我盯着他,静静地看着那双茫然无措的眼。
林彦诺的瞳孔逐渐放大,视线中映出李昀那一身血与锁链的模样。
他像是被吓傻了,嘴唇颤抖,声音发不出,整个人蜷缩在地。
然后,他终于抬起头,隔着一片血光,看见我正垂眸望着他。
他瞪圆了眼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嘶哑地叫着我的名字:“徐……徐小山,徐小山……”
他话没说完,喉咙里便爆出一阵尖叫,“啊——啊啊啊啊——!”
“很意外吗?”我歪着头看他,神色淡得近乎温柔,“除了我,还能有谁,这么恨你呢?”
他仍在大叫,嘴里胡乱挤出不成句的字,气息乱成一团。
忽然,他的声音变了调,带着奇异的嘶鸣,整个人开始在地上挣扎翻滚,像被毒蛇咬住般抽搐。
我怔了一瞬。
大王子站在一旁,无动于衷地说道:“是药劲又上来了。”
我垂下眼帘,看着那具在地上扭动的身体。
血、泪、汗混成一滩,他爬着、叫着,声音破碎得近乎可怜。
我心中毫无波澜,只觉这一切,远不够。
大王子漫不经心地一挥手,林彦诺又被带到了隔壁。
那凄厉之声又传来,初时尖锐扭曲,旋即又变成了高昂的调子,伴随着撞击声,片刻后,骤然转为咒骂嘶吼。
声音在密室里来回弹跳,像不会停歇的锤子敲打我的心。
可奇怪的是,我的胸口竟平静得出奇,既没有为报仇而畅快,也没有丝毫兴奋,只有一股冷得能腐蚀人的空洞。
李昀突然开口:“你若真恨,便一刀了结他,也是报仇。”
我讥讽一笑:“那是给他一个乾脆的了断。可我不想给他痛快。”
“小山……”李昀哑声,“你从前不是这样。”
“从前……”我仿佛恼羞成怒般,“你还敢用‘从前’来敲我的良心?我若还是像从前那般一样,恐怕今日困在这密室中,被如此折辱的——就是我!”
我两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李昀,世上最无资格说这话的人,便是你。”
大王子端详了片刻:“你若这般不快,将他杀了便是。”
我冷然摇头,语声清冽:“不,我要他们……都这般苟延残喘,生不如死,方能平我心恨。”
言罢,我果断地转身离开,未曾再回头。
自然,也没看到李昀流下的泪水。
不过,就算看到了又能如何?
他当真以为,我会与他旧情重拾,既往不咎?
我不过是照着他的手段,还了他一回罢了。
莫非我当真如此不堪,被他害得一只眼再不能见光,反倒还要与他你侬我侬,言笑晏晏?
我嗤笑一声,狞意隐现。
偏头看去隔壁开着门的屋子,趴在林彦诺身上的人下去了,正是那位甘愿为林彦诺舍银倾囊的亲舅公。
这人没有儿女,独好美色,又性喜男伎。
呵,我不过是成全了他一桩夙愿罢了——
他既已不守礼法,何不再破一戒,尝得至欢?
我立于院中,寒风卷雪,袖角微扬。
林彦诺跪伏在地,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我,瞪得大大。
昔日有万千风仪在眼中,如今早已枯败如朽木,只余狰狞与恨。
他唇角溢出殷红鲜血,嘴唇微动,无声地吐出一句:
徐小山,你不得好死。
侍卫快步上前,低声禀报:“他咬舌自尽了。”
我冷冷一哂:“算他死得便宜。”
林彦诺,先不得好死的那个人,是你。
你打骂我是卑贱的娈宠。
那如今,便叫你带着这副身份,去地下与父母团聚罢。
我想,他们大概不会嫌你。
走出院子,身后的一切都越来越远,没有了血腥与哀嚎。
走至廊尽,大王子与我并肩而立。
他偏头问:“李昀如何处置?”
“随你处置吧。”我淡淡开口,“若他命大,活得下来,自会有人来救他。若没有……就算了。”

我却只觉这寒意,恰似一场大事将至的前奏。
世人常道雪落无声,殊不知,雪落之时,正是刀锋初藏之日。
而今,局已布成,落子无悔。
京兆府的天,怕是要变了。
我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混着血腥之味,一丝一缕,侵入鼻端。
这种气息,在一段日子里,始终伴随着我。
而现在,对我来说。
心底那点惴惴不安,逐渐化为另一种躁动的感受。
一种对未知、对危险的清醒兴奋。
我会牢牢记住这种心脏悬空的感觉。
唯有如此,才不会再因心软懦弱而失手。
大王子似乎也有同样的心绪。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把心中不安磨成了锋利的等待,才道:
“如今东宫乱作一团。传言三皇子将林彦诺带出之时,太子暴怒,当场捏碎茶盏。血洒了一地,却又不能发作,硬忍着,只得任人将林彦诺押走。现在,这人可真死了,太子恐怕要发狂了。”
大王子回首望向那堵高墙,墙内的声息早已湮没无踪。
他沉声继续道:“太子若要为此发难,便会有许多隐患浮出水面。”
“你以为林彦诺是什么要紧人物?”我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讥讽,“他死了,反倒合了太子的意。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现在,我们要等的是,太子如何向圣上交代。解释一个本该几年前就死之人,缘何出现在东宫之中。而且,还是个因谋逆之罪,该被满门抄斩之人。”
大王子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分析道:“话虽如此。但我想,此事未必能立刻重创东宫,只是足够埋下些祸根。”
说罢,他抬眼看我,意味深长,“此刻,该你那位好兄长上场,再添把烈火了。”
“正是。”我淡声回道,“但如今最坐不住的,是三殿下。等他沉不住气了,便是我们谈条件的时候。”
我凝视着大王子,语气慢条斯理:“到那时,你才有筹码,与三殿下定盟。”
大王子似笑非笑:“那你呢?你与三殿下的交易是什么?”
“不过是保全卫家。”我答得平淡,随即一笑,“等你与他都坐上那张椅子,我还怕卫家会倒吗?”
大王子的金眸一敛,凝视着我,片刻后缓缓摇头,低声喟叹:“为了一个卫家,你竟能做出这般疯狂之举。”
“是啊。”我语气低沉,“人若心中还有牵挂,便不免疯狂。”
他嗤笑一声:“我不懂。”
“你没必要懂。”我斜睨他,“野心是你安身立命之本,你不需旁枝末节。”
“你这是把我当作冷血禽兽?”他挑眉。
“恰恰相反。你这样,才活得通透。”
大王子怔了怔,随即失笑。
他不再言语,只在离开时,声音低沉,对我说:“我等你的好消息。”
上了马车,我只觉心神俱疲。
目光落在虚空,似是万念俱寂,又似思绪翻涌难歇。
热腾腾的姜茶混着一丝甜味入鼻,风驰将一盏热茶端到我面前,低声道:“爷,喝点姜茶暖暖身子吧。”
我“嗯”了一声,接过饮下。
微甜的辛辣顺着喉咙滑入腹中,不多时,暖意缓缓升起。
这才发现,原来自方才起,浑身早已冰透,连面上肌肉都不知何时僵得紧绷。
风驰低眉顺目,欲言又止,眼角余光悄悄打量我。
我将茶饮尽,他接过茶盏,终还是忍不住,轻声问:“爷……李将军那边,我们……便不管了吗?”
“怎么管?”我淡淡反问,“我将他害得至此。他此刻,只怕恨我入骨。”
风驰张了张嘴,似要辩,对上我的神情,话到唇边终究化为沉默。
良久,他才嗫嚅着说:“可他毕竟救过您……”
“救过我?”我轻轻一笑,笑意未达眼底,带着些疲倦,“他害我时,也没手软过。”
马车在雪地上辘辘而行,轮声沉闷,像压在胸口。
我望着窗外一片白光,低声道:“这世上,哪来什么无辜的债。”
风驰沉默片刻,目光微垂:“爷,我知道……您并不想让他死。”
我顿了顿,半晌沉吟不语。
过了好半天,才似点头又似自语般,说道:“他救过我,也害过我。”
这话宛如未净之语。
似在解释什么给风驰听,又似是在说给我自己听。
救过我,也害过我。
——所以,我没有杀他,只是稍稍……骗了他而已。
想到他那只手,我眉心微蹙。
若救治及时,应无大碍。
我心底这样想着,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眼罩。
皮革被热气蒸得柔软,却依旧沉沉压在脸上。提醒我,相较之下,他那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我忘了,前提是——要救得及时。
风驰见我动作,神色一凛,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语气带出几分狠意:“爷已是仁至义尽。若不是念着他曾救过您,大王子那边,怕是早要他命了。都怪我迟疑软弱,扰了您的心神……”
我没有答话,只是坐在那里想着。
既然做不到心软,那便狠到底吧。
已走到这一步,便是深渊也不能回头。
哪怕一丝一毫的迟疑,也足以满盘皆输。
我偏头看着窗外风雪,忽觉自己有些可笑。
无论是李昀,还是风驰,他们总是忘了。
——我早不是那个“徐小山”。
‘徐小山’最后的一点懦弱,已经死在火里了,被烧得连骨头都剩不下。
我冷冷道:“这世道,哪来的不忍心。该忍的,早被人逼着忍完了。”
说罢,我缓缓闭上眼,靠于车壁。
马蹄声渐远,雪落无声。
掌心的姜茶余温,也在一点点散去,仿佛连心头都随着冷了下来。
夜深如墨。
风声自窗缝渗入,似刀割般,卷起一阵低鸣。
我从梦中惊醒。
梦里,是漫天大雪。
雪白的地上,鲜血铺陈成河,红得刺眼。
他跌坐在雪中,血从手腕流了一地,却还撑着笑,唇角微颤,对我说:“小山……我,不怪你……”
一阵风掠过,是那透着一丝亮光的屋子。
林彦诺死死瞪着我,双目圆睁,眼底凝着怨毒与不甘。
唇角尚有血,声音却冷得像从地狱深处传来。
“徐小山,你不得好死。”
而下一瞬。
我忽然跪倒在地,热烈的阳光灼在背上,皮肉几乎被烤化。
可我只觉得冷,冷得发抖。
头顶一时是李昀的声音,冷淡得不带一丝温度:“真脏。我最厌的,就是你这双眼睛。”
一时又是林彦诺阴鸷地笑:“你是贱,贱到骨子里。”
重叠的声音,在脑中回荡,像针刺,像绳索。
我猛地睁开眼。
枕边一片湿冷,额角沁出冷汗,内襟早已湿透。
发丝黏在脸上、颈间,冰凉滑腻。
我抬手摸了摸脸,分不清那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
缓了好久,快到天微微亮,才又闭上眼。
冬日最冷的,并非风雪交加之时,而是雪霁放晴的次日。
晴光乍现,天地却寒彻入骨。
我自三皇子府缓步而出,寒意裹身,心中却仍在细细盘算。
圣上的龙体,愈发不支了。
数日前,三皇子与太子于殿前争锋对峙,当场激得圣上砸杯震怒。
虽太子被狠狠呵斥,责骂一通,颜面尽失。可三皇子,也同样未得半分圣心。
——“兄友弟恭。”
这四字,是圣上赐予三皇子的评语。
言下之意,乃是责他不顾手足之情,擅自抄人,闹得朝野沸腾,令皇家蒙羞。
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圣心偏向太子,已是不加掩饰。
这一次,三皇子虽占理,却依旧与太子一同受罚,跪于丹墀之下。
表面看来,是三皇子略胜一筹。
可于圣眸之中,太子才是真正的未来储君。三皇子擅自做主,令这位未来储君丢失体面,便是他之过。
三皇子这局,输了。
故而今日,我亲入三皇子府中,献上我最后一计。
就是账本。
卫泉确实有一本真账册,也确确实实藏于倭商之手。而倭商背后,所涉乃是外邦皇族的私产。
大王子设计将账本拿到手,这下证据确凿。
我据此仿造一册伪本,字字据实,却将方向反转。
其中所录,写明几月几日,卫泉与林氏亲族听命于太子,暗通倭商,密售军械,为太子谋私利。
此事若揭,便是谋逆大罪,足可撼动东宫根基。
现今,太子一定身处水深火热。
概因,能为太子号令禁军的李昀,身受重伤,被大王子幽禁。
又因我之事,国公府散尽百万两银钱,几乎变成空壳一具。
若不趁此刻一鼓作气,将东宫压下,再给太子喘息之机,便再难翻盘。
我将账册呈上,三皇子神色微变,最后目露精光。
他接过账册,指尖微颤,复又沉稳地合上,缓缓颔首。
我明白,这一刻起,我已真正站在了三皇子一派。
至于他是否真如表面那般温和亲善,我并不在意。
至少,比起太子那副要置我于死地的态度,他的假意,倒也显得温情得多。
整整几日,朝局沉寂无波,仿若一潭死水,连大王子那头,也无半分消息。
我所能做的,已尽数做完。
余下的,唯有静待风起云涌,等待最后的致命一击。
次日清晨,风驰披着满身寒霜入内。
我正立于案前,执笔写着家书,他进屋也未抬头。
“爷。”风驰上前一步,语带寒意,眉目间俱是凝重,“大王子那边来人,说……李将军被人接走了。”
我手中笔尖一顿,愣了下,问:“才被接走?”
“是。”风驰应得低缓,“大王子未曾阻拦,说是李昀的亲兵上门,强行将人扛走。”
推书 20234-11-17 : 肆意响彻by蝉饮》:[近代现代] 《肆意响彻》作者:蝉饮【CP完结】长佩VIP2025.11.13完结19.12万字8.29万人气350海星文案  【表面冷心冷情实则占有欲爆棚攻谷肆X原意气风发小太阳后偏执坚韧受罗阿响】  罗阿响在最狼狈不堪的时候遇见高中时的前任谷肆,却眼拙没认出对方,本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