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森之犬bypillworm

作者:pillworm  录入:11-20

在八监那几天,研究员们有意推迟他的易感期,于是私自给他打了两针抑制剂,但现在药效消退得差不多,他很有可能被移送七监。
想了想,彭庭献如实问:“小裴,我是不是马上要离开这里了?”
裴周驭正低头拨弄手环,闻言,他看过来,注视他的眼:“你想去哪里。”
“我应该没有选择权吧,”无奈一摊手,彭庭献笑道:“我的易感期可能快要来了,刚才听走廊两个研究员说,蓝……”
提及这个名字,猛地想起什么,彭庭献又凝神环视了一圈天花板。
他忘了自己第一次确认这个屋子没有监控是什么时候,可能是刚醒来,也可能是贺莲寒进来时短暂放松的那几秒,总之依他的性格,即使术后不清醒,他也永远会率先检查监控。
仔仔细细重审了周围,彭庭献确认,这间屋子确实遗失监控。
莫名感到那里不对劲,思忖着,他音量压低:“有人说,准备把我移出八监,换个地方治疗。”
“我这里有点热,小裴,”他拉了下他的手,拽向自己后颈,让他的掌心贴在腺体上感受余温:“刚刚你没闻到吗?”
———作为唯一标记过我的人,你没闻到吗?
裴周驭让他握着自己,没有动,气氛在这句话后渐渐走向了微妙,空气冷湿却暧昧,让他一时间难以作出答复。
察觉到他片刻失神,彭庭献招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无辜一笑:“哎。”
他刚要叫他全名,裴周驭忽然出声打断:“没什么区别。”
彭庭献不解:“嗯?”
“你在我这里,很久都没有区别了,”裴周驭语速有点慢:“从我带兵回来之后,一些———催化剂留在了身体里,无论你到没到易感期,我都闻得到。”
“很明显,”他声音降下去些,哑道:“很难受。”
无时无刻,只要在身边,他都忍得要疯了。
他的眉头因这几句表达而隐隐搐动了下,这其实算作他的弱点,而且是确认再无第二份解药的弱点,彭庭献又是这样高高在上的性格,这样剖析自己,就好像亲手把肋骨递上去。
彭庭献眼中的诧异逐渐化成一轮弯月,他笑得平和极了,伸手摸了下裴周驭的脑袋,感叹:“好厉害,学什么都很快呢。”
他的指尖又顺势下移,挠了挠他锋利瘦削的下巴:“小裴,你适合说好听的。”
裴周驭一下子抓住他的手。
温情即刻消散,他眼中迸射警告。
“你别凶,”彭庭献俯身压上来,直勾勾笑着盯他眼:“你叫我一声老公好不好?”
凛冬将至,星际的各个角落都进入了霜雪期,H星球边境筑起了厚厚堡垒,机甲威严高耸,将城门护于翼下。
沈家的实验室已经浮于台上,他们改造了边境周遭的土壤,让流民种地,让士兵操练,紧锣密鼓地准备第二场交战。
临时指挥所,沈荣琛坐在一张实木桌后,正听助理汇报。
“先生,我们必须尽快接裴将军出狱了。”
助理拧紧眉:“C星那边下葬了老将军,全民哀悼,针对我们的反战情绪达到前所未有的高,不少青壮年参军,说要彻底将我们灭种。”
“武器库还能撑一阵子,但士兵们实在不行了,沈小姐带兵经验有限,大部分老兵能坚持到现在,全是因为要盼着和裴将军见一面。”
说到这里,他和沈荣琛的表情都瞬间一变。
两人目光交汇看去,对面沙发,霍云偃正靠坐在上面,他是刚才率先进行汇报的人,关于八监最近发生的一切,自己怎么交接的,裴周驭错失机会的原因,还有蓝戎种种,他都一五一十说了。
这无疑是一个接一个噩耗,裴周驭本可以带彭庭献出来,但半路杀出孟涧,八监从那天之后便全方位增加了防守。
沈荣琛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盯了霍云偃一会儿,虽说接彭庭献一起出来这件事是他亲口允许的,但紧要关头,他不认为裴周驭的做法理性。
怎么可以真的为了一个人牺牲自己。
这可是H星球最后一位将军。
嘴唇蠕动了几下,沈荣琛凝重道:“小霍啊。”
霍云偃扬唇:“您说。”
“我们给C星下发了第二张战帖,开战日期还没有定夺,但据情报员反馈,皇帝打算硬着头皮继续和帕森合作了。”
“和你这次带来的情报一样,”沈荣琛冷道:“曲行虎改造完成,十有八九会被投放到这一次战争。”
霍云偃故作沉思状摩挲了下巴,语速很慢:“那……您接下来的意向是?”
“我不知道小裴怎么想的,”沈荣琛缓缓开口:“小陆死了,娉婷也暴露身份没法再回去工作,你目前是我们最重要的一位线人,我希望,你能多为组织做一些沟通工作。”
霍云偃一摊手:“有点绕,您明说。”
“劝劝小裴,只专注他自己,”沈荣琛直接道:“儿女情长什么的,和未来剩下的几十年人生怎么比?小裴从来不会拎不清,彭庭献这个人———哎,我不再多说些什么了。”
他摇着头从桌后起身:“他是你的将军,你知道怎么替他着想。”
言罢,他挥了挥手,招呼助理一起离去。
霍云偃向后仰倒在沙发里,晃了一圈酸痛的脖子,他按着自己后颈锤两下,舒服差不多了,起身要走。
一只脚刚迈出指挥所,头顶兀的多了一把枪。
沈娉婷把枪口直接顶住了他脑门,嘴里叼根烟,头皮剃得异常凌乱,战场上的火星子溅伤了她头皮,为了方便上药,她不得不放弃了容颜和形象。
但她对此没有丝毫不乐意。
霍云偃不紧不慢把手举高,稍稍配合了一下沈大小姐的行为,脸色却很平静:“让路。”
“贺莲寒去八监任职了?”沈娉婷嘴里的烟一耸一耸,态度依然差:“他妈的,这才辞职几个月,谁逼她回去了?”
“我不清楚。”霍云偃淡淡地说:“我又不是蓝戎秘书,也不是贺莲寒本人,你好奇就自己去问。”
沈娉婷冷笑,一字一顿:“我,能,进,去?”
“那我就没办法了。”霍云偃摊手。
又往前走了没两步,身后忽地拉动板机,沈娉婷二话不说堵了上来。
“这回算咱俩私下交易,你要什么,我满足,把我带蓝家庄园去。”
“我要当面问贺莲寒。”
夜晚气温骤降,贺莲寒在八监结束加班,关闭了办公室的灯。
临走前,她摸了摸兜里的一个小玩意儿,思索片刻,最终决定将它带走。
红色轿车驶离帕森,大雪纷飞的夜路,车窗一开,贺莲寒随手把东西扔了出去。
———是一个微型隐藏摄像头。
彭庭献现在所在的病房电路特殊,为了保证旁边曲行虎的手术室不像楼下裴周驭那间一样,供电不稳,所以从最开始便没有安装监控。
但蓝戎是个谨慎又多疑的人,他命一位研究员放置了这枚摄像头,查房时,贺莲寒却一眼敏锐发现。
她自己也无法解释这份直觉来源何处,可能是之前蓝仪云做得太过了,监视、控制、二十四小时全方位窃听,曾有好一阵子被她扰得神经衰弱。
她一边开着车,一边回想了下这些天自己都和彭庭献说了些什么、以及裴周驭进来探望的次数,再次考量后,贺莲寒认为自己的做法没有问题。
她一路缓慢行驶到家中。
蓝家庄园灯火通明,这是帕森周围唯一一处住所,其余都是荒郊野地,所以贺莲寒不得不选择继续搬回来住,她放弃了别院,搬到一间偏房,还喂养了几只流浪猫。
拖着疲累的身躯,贺莲寒先缓缓蹲下,从公文包里拿出备好的猫粮,为小家伙们一一添水,然后吹了几声口哨。
小猫们就蛰伏在附近,以往听到哨音,便会出现。
毫无征兆的,后背被两根指尖戳了戳。
贺莲寒感到刺痛,无奈回头:“蓝……”
她眼球蓦地瞪大,呆呆看着眼前的女人。
“贺医生,”沈娉婷压下帽檐,遮住自己被战火摧残的沧桑面容,笑得诡谲:“我和蓝仪云打起来了,你怎么一句都不问呢?”

偏房处于庄园最边缘,四周静悄悄的。
贺莲寒眼中诧异逐渐散去,她盯着沈娉婷打量,发现她帽檐下的短发像狗啃了一样潦草。
———这和数月前的蓝仪云差不多,印象中,这两个女人好像都不怎么注意容貌。
但沈娉婷还是坚持挡着脸,她伤口太多,皮肤也被晒黑不少,又讽道:“你的同理心是不是只施舍给病人,对其他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
贺莲寒依旧盯着她。
半晌,才答:“你是病人吗。”
“……”沈娉婷一噎,表情不太好看:“我带兵打仗,怎么可能不受伤?”
这尾音听上去还有点骄傲的意思,贺莲寒有点不理解这个年轻人的意图,只淡淡“嗯”了声:“那你把帽子摘下来,我看看伤。”
两眼发直地瞪着她,沈娉婷气恼:“你别来激将法这招。”
贺莲寒没再说什么,又低下头喂小猫去。
她身上的白大褂拖在地上一角,周围冰雪消融,显得她整个人和雪色融为了一体,黑夜映衬成背景板,冷与宁静也同时偏爱她。
眼眶下有淡淡乌青,她神情很专注,所以看上去很漂亮。
沈娉婷难得安静下来,注视着这一幕,她闻到夜空中飘散一缕“文化人”的气息,说不上什么感觉,总之贺莲寒像极了她曾经一位授课老师。
智商很高的样子。
有点别扭地偏过脸去,沈娉婷哼哼两声,这才正儿八经开始问:“你为什么又回帕森。”
“你很缺钱吗?”
贺莲寒想都没想:“长辈要求的。”
“嗤。”沈娉婷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那你可真是听话呢。”
贺莲寒摸了摸地上一只小猫的脑袋,倦倦道:“我要睡觉了,请回吧。”
她转身要走,身后的人却突然摘了帽子,一把拽住她胳膊。
贺莲寒受力不稳,眼看就要撞上她的脸,当即腹部发力控住了自己,她拧起眉,冷声喝斥:“你放尊重点。”
“贺医生,”沈娉婷双眼逼视过来,离她嘴唇只有一寸:“你这么离不开蓝家啊?”
贺莲寒眉间凝霜:“你想问什么,直接点,都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辨不清是非啊?”沈娉婷狞笑:“你跟蓝仪云都闹到那种程度了,自己主动辞的职,这才消停几天,有两个月没,你又上赶着回去干什么?”
“你闲的,贺莲寒,我父亲聘请你你都看不上,怎么,帕森有你放不下的人啊?”
“你就是喜欢蓝仪云,对吧?”
她越吵声音越大,恨不得把四面八方所有看守都引过来,贺莲寒十分难以理解地看着她,这感觉太熟悉了,从她见到沈娉婷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孩像极了二十岁出头的蓝仪云。
一样聒噪,一样吵闹,不讲道理。
“你回去吧。”贺莲寒使劲揉着眉心,又顿了下,改口:“我送你回去。”
她甩掉她胳膊,主动拽起她的衣领,强行带她往外走,沈娉婷踉踉跄跄跟了几步之后便用力挣脱了她,破口大骂:“用不着!有人陪我来!你态度这么差我自己走就是了!”
“你在农河是通缉对象,到处都是你的悬赏令,你怎么走,你过得去边境口?”
沈娉婷怒哼了一声,甩手:“我有的是人脉。”
“……”
贺莲寒扶了扶眼镜:“那你走吧,不送。”
不再等眼前的人说些什么,她兀自转身,先行一步离开,身后响起女人嘀嘀咕咕的咒骂声,她刚从战场上下来,夹枪带棍的攻击力比炮火还猛。
贺莲寒感到烦,进屋后迅速关门关窗,把声音隔绝在屋外。
偏房里铺开氤氲暖气,这间屋子面积很小,但胜在温暖,不至于在暴雪的寒冬让她冷得翻不开书,简单洗漱了一下,贺莲寒又是雷打不动地靠坐在床头看起了书。
书页泛黄古朴,这是一本有关腺体改造领域的文献。
她想在八监做点什么。
从回来任职开始,身边数不清多少人质疑过她的动机,没人理解她为什么回来,也没人过多注意过她,她确实是听从了蓝戎的意见,来到薪酬丰厚的八监,但除此之外,她也有自己的一点小私心。
她需要换一种方式拯救这所监狱。
八监,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偏房窗户外透进来一缕月光,今夜有雪,整个天幕看上去昏暗极了,厚实的乌云搅在夜色里,无端让人觉得压抑。
两个小时之后,贺莲寒放下手中的书,滑进被窝里沉沉睡去。
等一睁眼,天就会亮。
十二月份第一天,孟涧出口武器案彻底落下帷幕,军事法庭的最长抗诉期只有15天,C星皇帝未提交新的证据或证人,案件至此结束。
蓝戎将天时地利拿的刚刚好,彭庭献重伤在身,即便二审时间充裕,他也有心无力。
这天,彭庭献易感期来临,被移送第七监区。
他的颈椎和皮肤都伤得非常严重,从八监到七监的整个路途,没人要求他下来走一步,全程被推着到达了单人监舍。
邻里不少犯人好奇地张望脑袋,彭庭献深感待遇特殊,谦笑着和大家挥了挥手。
他躺在病床上,眼神不经意间掠过一间监舍。
里面的人恰好看过来,嘴里的烟灰一抖,啪嗒掉在了膝盖上。
“哎哟,哎哟哟,”程阎像蛇吐信子似的,叫唤个不停:“烫死我了,妈的。”
彭庭献脸上的笑容凝固一瞬,眼睛也眯了眯,程阎从看到他之后便一直装作很忙的样子,被烫得无暇再顾及这边,自言自语转过身去。
狱警拍了拍他肩头:“别瞎张望。”
“这是我舍友,”彭庭献淡淡笑着说:“没想到这个月易感期和他撞上了。”
狱警嗤笑:“怎么,你要标记这老东西?”
“我饿疯了。”
彭庭献微笑。
他的监舍照旧被安排在二楼最角落,S级Alpha信息素浓度极高,通常会关在固定监舍,避免引起其他低等犯人不适。
彭庭献被三五个人合力挪到了床上,众人散去,有狱医进来给他换药。
一路上出了不少汗,他行动不便,纱布需要勤换。
宽衣解带的过程中,彭庭献抬头看了眼表,随口道:“医生,现在七监长官是哪位啊?”
“没有固定,轮岗制。”医生说。
“哦~”彭庭献若有所思:“每个监区的长官轮流监管吗?”
“不,这是警犬训导员的工作。”
狱医一边缠绕纱布,一边面无表情道:“七监现在加入了警犬排查,你们如果有信息素异常,都会被捕捉到。”
“你不需要操心这些,好好养伤,晚上还有一针抑制剂。”
他说完,拿起医药箱离去。
彭庭献目送他的背影,百无聊赖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回想起刚刚和程阎对视的那一眼。
老东西应该也没想到他还能出来。
肚子这时候发出咕噜一声叫,彭庭献饿了,些许艰难地抬起手,摇了摇床头的铃。
这是狱警特意为他安装的,具体哪个狱警不知道,总之对他这样半身不遂的人很方便。
没过多久,监舍的门再次打开,一位狱警进来送饭。
彭庭献捕捉到一股压迫感极强的信息素,还没分辨出气味,便习惯性勾起唇角笑盈盈道:“小裴——”
戛然而止,因为门边传来一声笑。
霍云偃双手环胸斜靠在门框上,啧啧:“你唤猫呢?”
彭庭献循声看过去,发现是他的脸,笑容当即降下来一点,但没全降,他眼里还是亮晶晶的:“怎么是你,这周你轮岗?”
“不啊,”霍云偃一耸肩:“这周是裴警官,下周是,下下周也是。”
戏谑味儿简直要冲到天上去,彭庭献难得抽了下嘴角。
“sare一直是我照顾,所以我兼任训导员,”霍云偃解释说:“很可惜,裴警官已经卸任这份工作很久了。”
简而言之,你这周见不到他了。
彭庭献脸上仅存的那丁点笑容终于淡下来,“哦”了一声,无所谓道:“那我现在饿了,你替他帮我打份饭吧。”
“凭什么。”
“凭他昨天叫我老公,”彭庭献就这样直白地说了出来,笑道:“裴警官很配合,你有意见吗,小霍?”

霍云偃差点就把“等一下”三个字写脸上,他表情异常扭曲,隐隐透露出古怪,这个词带给他的冲击力不亚于听说沈娉婷喜欢贺莲寒。
这一个个的,太魔幻了。
他感到牙根酸,使劲碾了碾,什么都没说就铁青着脸转身走了。
彭庭献在身后提醒:“记得送一份饭,霍警官。”
监舍的门被重重关上,霍云偃的身影消失,彭庭献又悠哉躺回了床上去。
得益于抑制剂的原因,他能捕捉到左邻右舍飘散来的各种信息素,但反应并不强烈,尤其被裴周驭标记过后,一些低等阿猫阿狗的气味闻到鼻子里竟然有些臭。
又老又馊,是他一位舍友的味道。
那彭庭献笑着眯了眯眼,心中思索着什么,午饭时一位狱警进来送餐,他特意打量了彭庭献两眼,确认他没有哪里异常,这才沉默离去。
狱警刚走,隔壁的隔壁就传来一声哭嚎。
“哎哟,你给我换床被子吧!我睡的是真不舒服,警官,小警官,看在我刚做完手术的份上,你……”
这动静吸引了不少注意力,犯人们纷纷探出头来围观,彭庭献行动不便,只能听声。
“别他妈在这倚老卖老了,七监就这被子条件,你挑什么,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呢?”
送饭的狱警“砰”一声把饭盒子撂地上,语气极其难听:“没人伺候你!长褥疮怎么了?你隔壁那舍友都半身不遂了还老老实实躺床上没叫唤呢!”
莫名被带出来夸,彭庭献悠然挑起了眉。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警官,你看我后背,我后背都快烂没了。”
“滚——!”
程阎大抵是真的把衣服脱了用后背对准他,狱警爆发出一声怒喝,恶心到音量瞬间拔高三度。
七监的楼层是环绕型,楼对面的犯人们清楚看到了这一幕,也带出几道骂声。
外边的情况愈来愈复杂,嘈杂笼罩了整个二楼,彭庭献在床上听得心痒痒,他再一次抬起手,摇响了床头的铃铛。
不多时,霍云偃的脚步去而复返,今天果真是他轮岗,在他攀上二楼时,彭庭献捕捉到走廊静了一瞬间。
正破口大骂的狱警:“霍警官,霍警官,你来了。”
霍云偃未作回应,径直走到彭庭献这间来,他先是降下眼帘看了看地上动都没动的盒饭,接着眉峰一凛,磨着牙阴沉沉道:“你还有哪门子要求,一块说,说完整。”
彭庭献无端觉得好笑,哼哼了两声,说:“我想去看看我的舍友。”
“干什么?”
“他的后背不是烂了吗,我去关心一下他,”彭庭献抚平自己身上的被子,颇有些恋恋不舍:“如果需要的话,我非常愿意把自己的被子借给他呢。”
他温和地笑笑。
“……”霍云偃头一歪,十分无语,这话从彭庭献本人嘴里说出来谁听了不想笑。
他想了下,早晨彭庭献被移交过来时顺带备了一辆轮椅,用于后天的身体检查,但现在被锁在了一楼储物室。
是蓝戎特意吩咐的。
房间的监控也直接输送办公室。
思忖了半晌,霍云偃逐渐咂摸出一丝不对劲,他一声没吭,关上门掉头离去。
彭庭献在床上艰难地挣了挣头,他什么也看不到,丧失自主行动能力的感觉让他憋屈,霍云偃离开后没多久走廊便安静了下来,狱警和程阎的争执被叫停,围观众人也散去。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彭庭献简单垫了几口包子后便开始午睡,下午,黄昏时分,监舍外传出此起彼伏的呻吟声。
第七监区的每一周都是受难现场,发热的犯人们大片大片聚集在一起,隔着墙体互相汲取邻边的信息素,霍云偃坐在二楼监视廊的一把椅子上,脚边趴着sare,表情和他一样难受。
周围的气味异常刺鼻,霍云偃刚硬的棱角咬得咯吱作响,他想吐,无时无刻都想逃离这里,难以想象裴周驭曾经那几年都是怎么熬过这样的环境。
sare两只耳朵蔫了吧唧地垂下来,它最近情绪低落,兽医说可能患上了分离焦虑,工作上也频繁出错。
硬生生熬到了零点,霍云偃强忍困意,低头去看手环。
他的手环是仿真制品,由沈家研究员改造,表面披着帕森狱警的标志,内里却用来联系外界,此刻,一个红点正在八监方位闪烁。
裴周驭在命令他过去。
楼下的七监大门是这时候被打开的,接班的狱警走了进来,霍云偃和那人交换视线,零点,他终于可以离开。
凌晨一点十分,霍云偃独自来到了八监。
他嗅了一路冷风,鼻腔稍微缓过来一点,但抵达八监门口时还是清楚捕捉到一股强烈的、浓郁的血腥味,S级Alpha对气味的搜寻相当敏感,他寻着源头走过去,在八监脱离监控的荒凉东北角,看到了两个男人。
其中一人穿着狱警制服,正惊恐地在地上爬,他旁边的吊架上落下来一根麻绳,似乎是被殴打得受不了,他拼命挣脱下来。
霍云偃瞅着这人面容有点眼熟,印象中在前几天见过,但这么冷的凌晨寒冬,裴周驭正赤膊上身站在一旁,手里拎着一根警棍,时不时在晃。
看到他走过来,裴周驭木然掀起眼:“一会儿带他出去。”
霍云偃看了眼地上惨不忍睹的狱警,抖着裹紧衣服:“留一口气?”
话音刚落,裴周驭抡一圈棍子猛地砸在了狱警颧骨上。
他的进攻是连续式的,狱警连惨叫都来得及发出,整个人衣领便被瞬间拽起,身体“砰”一声被甩到了木架上,裴周驭随手扔棍,走过去捡起麻绳,利落地又把他重新吊起,第二棍紧接着抽在了他牙齿上。
凛冽寒冬,一切物体都脆得发冷,狱警口腔承受不住这种级别的暴击,鲜血迸射,他上颚一排牙全部碎裂了下来。
霍云偃后悔离得近,两滴血“啪”地溅到了他侧脸上。
他面无表情抬手抹去,没有出声阻止。
———作为曾经和裴周驭一起带兵打仗过的人,他见识过裴周驭私底下所有模样,战场的残忍程度常人难以想象,裴周驭已经收敛不少。
狱警猝然喷出一口鲜血,白眼狂翻,直接晕了过去。
裴周驭伸手摘掉他胸口名牌,在掌心攥了攥,塞回自己裤兜里,他扔了棍子,冷着脸到一边捡衣服重新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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