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森之犬bypillworm

作者:pillworm  录入:11-20

霍云偃到这一幕才知道他为什么宁愿冻着,他身上有血,到处都是虐待他人的痕迹,但衣服是完好无损的,穿上之后,胸口、腹肌上刺目的红都被一一掩盖。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只是出来透了个冷风。
有点震惊地抽了抽嘴角,霍云偃去看那位昏迷不醒的狱警,只能祝他自求多福,他没有过问半句,上去拎了人衣襟准备带走。
裴周驭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冷,他掏了烟,但没点,在手里转了圈边思考边道:“他怎么样。”
霍云偃都不用问是谁:“挺好的,废了一样,躺床上一天没走够一米。”
“嗯,”裴周驭嗓音沉哑:“别让他出去,他适合被关着。”
聊到这里,霍云偃蓦然想起上午那件事:“程阎的易感期和他撞一周去了,就在隔壁的隔壁,早晨的时候彭庭献嚷嚷要过去见他,我才想起来,七监早就备了一辆轮椅。”
“这一切是不是蓝戎故意安排的?”
裴周驭顿了两秒,低声:“是。”
“他需要彭庭献提供武器,程阎也是他的人,那彭庭献和程阎之间就必须先解决。”
这种战术很熟悉,先化解内部矛盾,再一致对外联手效力,裴周驭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评价蓝戎,他音色沉缓:“他备了轮椅,那就是默认去,彭庭献想出气,满足他就是。”
霍云偃皱眉:“收不住场怎么办?”
“不可能,”裴周驭一口否决:“七监绝对有蓝戎的人,场面会被控制的,你看好彭庭献,他打就打,别把伤加重。”
“没人去七监伺候他。”
霍云偃悻悻:“……哦。”
“回去了。”
裴周驭弯腰捡起警棍,转身离开。
霍云偃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咽下了自己最好奇的那个问题。

第二天一早,七监二楼传出一声嘶哑的惨叫。
程阎连人带被整个从床上跳起来,他感到小腹发热,猛一低头,看到一碗滚烫的热粥就这么直挺挺浇在了自己被子上。
几缕热气从被面飘散开来,雾气袅袅,像极了昨天自己点燃的烟。
彭庭献毫不慌张地慢慢收回手,他还特意扣了两下碗,将里面的汤汁挥洒干净,然后嘴形“啊哦”一声,很是抱歉地笑笑:“原来这样才能叫醒你啊,老程。”
程阎疼得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他翻身下床,本能地想冲过来揍他,霍云偃倚靠在门边发出一声咳,沉沉的,含着浓重困意。
程阎攻击的动作一下子停止,他抬头张望,发现霍云偃正用手环记录画面。
又移回来注视彭庭献,他静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厚厚的崭新的一床棉被,这被子下一秒便被他拎起来,大发慈悲似的:“我赔你一床。”
“你什么意思?”程阎肉疼地揉了揉自己小腹:“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这是干什么?”
彭庭献举在半空的手停顿几秒,过会儿,他突然松开了被子。
那东西就这样垂直落地,覆盖住程阎的一只脚,彭庭献给东西爽快,扔地上的模样更是果断,他有点不爽地顶了下腮,眼里含着浓浓不解:“要我继续陪你演?”
程阎烦躁不已,抬手直接把上衣脱了。
空气霎时爆炸,一股难以言喻的强烈腐臭直冲鼻腔,霍云偃忍不住在门口偏开了脑袋,彭庭献不动,后背枕在轮椅上,一脸淡笑地看着这一幕。
———程阎的背部已经不单单能用“烂”来形容,他的左后腰处被剜去了一块肉,黏稠泛黄的纱布像填充皮肉一样厚厚裹在上面,有腐烂的蛆尸,还有横七竖八的硬床红枕印。
蓝戎根本无暇上心他这些小事,自从当年在监舍被裴周驭拿榔头砸了脑袋之后,程阎要么头晕,嗜睡,要么借着这个由头各种赖床不起。
他渐渐把这份伤口当成免死金牌,虽然是犯人,却时常可以赖床、免去跑操和一切杂务,每天游走在各个监区的犯人里,苦口婆心劝说所有人越狱。
彭庭献静静观赏着这一画面,这些天他在八监的目睹可谓刷新极限,程阎的伤口比之曲行虎那副鬼样子来说简直不要好太多。
他脑袋歪了歪,好整以暇:“我出庭那天,你递给我两盒烟,还记得吗,要不要一起抽?”
程阎迟顿地“哦”了两声,也不知在想什么:“哦,是,是给了你两盒烟。”
彭庭献眼角抽搐了一瞬间,眼睛逐渐半眯,盯着他这幅模样。
昨晚凌晨时他就在想,程阎那天为什么会把时间地点都拿捏的刚刚好?如果烟身里装了类似定位器的东西,那这样的高科技微型装置,是谁在背后提供数据支持?
程阎连监舍的门都不出,有这样通天的本事,一定和他醒来后的八监跑不了。
程阎小心翼翼触摸了一下自己肚皮,上边烫出了几个水泡,火烧火燎的疼痛感和后背融为一体,脸色这时候变得不大好看了:“你这是准备跟我计较计较?”
“我能跟你计较吗?”彭庭献笑容些许凉薄:“你背后可是站了个大人物啊,老程,这事儿怎么解决,你想呢?”
程阎脸一横:“你来,抽我俩耳光呗?”
他眸中诡云翻涌,颇有点嚣张的气势,整个人脸皮厚得仿佛帕森外围那堵墙,彭庭献竟也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坦然,看着看着,兀自笑出了声。
“好啊。”
彭庭献应他。
程阎主动把腰弯下来,十分无所谓地凑近他,彭庭献端坐在轮椅上没有动,他一只手肘撑在扶手边缘,托着腮笑:“离近点。”
大有一副敢做敢当的架势,程阎又弯下一点腰。
这一秒,彭庭献缓缓抬眼往上看,程阎自上而下的不屑感映入瞳孔,死猪不怕开水烫,他直愣愣和自己对视了好久,过半晌,彭庭献才又低低地命令:“再近点。”
程阎刚要配合,突然,他推开轮椅一把将自己撑了起来。
彭庭献起身的动作异常迅猛果断,不给程阎下意识后退的机会,“啪——!”一记耳光恶狠狠直接抽在了他脸上,同时响起男人计数声:“一。”
程阎左脸被扇到一边去,彭庭献紧跟其后:“二。”
话音落下,右脸也瞬间挨了一耳光。
两道清脆的、响亮的巴掌声绕梁不绝,彭庭献拍了拍自己的手,一边笑,一边缓缓撑着自己又坐回了轮椅上去。
他依旧第一时间为自己调整舒服的坐姿,像在自家后花园里教训了一只龇牙咧嘴的狗,狗学乖了,屋里自然安静下来。
程阎捂着腮帮,脸色肉眼可见发臭。
彭庭献偏要继续问:“我数错了吗?”
“不是要两巴掌吗,不够?希望我继续打吗。”
震颤着发出一串闷笑,彭庭献兴味盎然:“那我这次拒绝,老程,你没资格让我站起来第二次。”
他晃了晃垂在地上的小腿,心情晴霁许多。
程阎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说话,霍云偃在门口观望,悄然中止了接下来的录像,他看着这两人,恍惚间感觉这块地都是属于彭庭献的。
有些人生来便具有强烈主体感,彭庭献无疑是这类人中的佼佼者,即使坐在轮椅,即使被程阎矮了一个头,他盛气凌人的架势丝毫不输。
真真是从小被惯坏了的一个大少爷。
霍云偃眼神从“少爷”后腰上扫过,刚才拔起来的瞬间太猛,彭庭献气势给足了,骨头上的两处绷带也隐隐渗出了血。
眼看程阎的拳头松开又攥起,霍云偃率先走了上去,他拍了下彭庭献肩膀,让他坐老实了不要动,又和程阎交代几句,推着彭庭献离开了现场。
刚才录下的画面已经留存备份,程阎的监舍里有监控,今天发生的一切蓝戎自会远程监控,但程阎鬼点子多,霍云怕他自伤,到头来诬陷彭庭献。
———这其实是裴周驭的主意,程阎背后有蓝戎托底,彭庭献这边自然不缺人操心。
把伤口复发的彭庭献关回了监舍里,霍云偃转身要去处理程阎,一扭头,身后闷闷不乐响起声:“裴警官在哪里?”
“第一天我不就跟你说了吗?”霍云偃感到好笑:“他卸任训导员的职位了,现在管辖范围是八监,怎么,这才来两天,巴不得要回去了?”
“那倒没有,”彭庭献微笑:“我想他,不等于我能接受八监。”
“你有没有方式可以让我联系到他。”
霍云偃手一摊:“没有,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老老实实养伤。”
言罢,他转身出去,独留了彭庭献一人。
隔壁的隔壁很快爆发争执声,程阎嚷嚷着要狱医,要被子,要申请换一个离彭庭献越远越好的监舍,大有老年人耍赖的意思。
霍云偃走进去维持秩序,几个狱警带着警犬上楼,逐一伫立门口。
彭庭献眼尖地发现停在自己门口的警犬正是sare,它似乎瘦了不少,从侧面能看到几条凸起鲜明的肋骨。
但sare今天很兴奋,它被一个蒙面的训导员牢牢牵在手里,虽坐姿笔直,黑汪汪的大眼却时不时偷偷往上斜。
彭庭献莫名蔓延开一股直觉,跟随sare,他也朝挡在自己门口的那位训导员看去。
虽然五官和身体都被包裹得很严实,也隐去了信息素的味道,但细细观察身材比例,不难发现——
训导员下颌一转,侧目用余光看向了他。
只一眼,便引得彭庭献勾起唇,嘴型一启一合,悄悄打招呼道:“老公。”
裴周驭十分明显地狠狠皱了下眉,他可能是以为自己读取失误,这一秒的表情凝固而冷漠。
彭庭献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事,把字咬得更清楚了些,但就是不发出声音:“———老公。”
他这样叫。
sare突然一下子扭过头来,瞪大眼怒视他,喉咙里挤出示威的低吼,彭庭献装模作样地缩了下脖子,不再这样叫了。
下一秒,裴周驭闪过冰冷,掏出钥匙打开了监舍的门。

第112章
他今天既没穿八监的便装,也没穿平日的狱警制服,训导员的统一装束是墨绿色迷彩作战服,头顶有头盔防护,黑色墨镜下压,深绿色的面罩笼罩了下半张脸。
这衣服非常显骨架,彭庭献承认,裴周驭走进来这一刻他久违地感受到压迫感,他坐在轮椅上没有动,裴周驭来到他面前,俯身捞了下他脖子。
———这是个强行让他低头的姿势,彭庭献把后背抵在了轮椅上,看不清腰伤,裴周驭不跟他浪费口舌,不容置喙地直接采用了这种方式。
彭庭献向他低头,哼唧着笑笑:“警官,你长得好眼熟。”
裴周驭眼眸斜睨,看了眼墙角的监控,他胸腔里发出声沉闷的“嗯”,目光掠过了他渗血的腰,然后松开他脖子。
手从后颈抽离回来,越过他肩头,下一刻,拍了拍他的脸。
莫名有种被掌掴的错觉,彭庭献不解:“怎么了?”
裴周驭语调毫无温度:“你不被人伺候能死吗。”
“嗯?”彭庭献还是两眼笑眯眯:“你是来伺候我的吗,狗狗警官。”
“狗狗”这两个字率先被sare捕捉到,它吠叫着屁颠颠跑过来,蹭了蹭裴周驭粗壮的小腿,在地上打个滚儿,接着冲彭庭献龇牙咧嘴。
非常双标的一只狗,彭庭献看得好笑:“你随谁啊。”
sare怒瞪着他,在它眼里,裴周驭今天冒险潜入七监,背后的原因一定是从霍云偃那里得知了它的病情。
———分离焦虑,任何工种的警犬都极有可能患上的心理疾病。
彭庭献作势缩了缩脑袋,轻声笑:“好凶啊,老公。”
就这么叫出来了。
sare目光一顿,裴周驭目光也一顿,前两次飘忽不定的读取结果终于在这一刻得到印证。
最近彭庭献很明显和这个称呼过不去,那天在病房,要求他叫,他不给予丝毫配合,于是彭庭献自己叫。
裴警官、小裴、buddy、周驭……老公,他的亲昵是循序渐进的。
裴周驭悄无声息地在原地攥了下拳,这间监舍有监控,他也不方便露脸或作出任何行为,今天确实是得知了sare患病的消息,他才决定来看一看,但也正好撞上了彭庭献教训程阎。
刚才隔壁鸡飞狗跳的一幕,他站在一楼,抬着眼全程目睹到了。
站都站不起来,还要跳起来打人。
忍下身体某处隐隐作祟的胀痛,裴周驭一语不发,牵着sare出去给他拿纱布。
彭庭献舒舒服服地倚靠在轮椅上,微微拨动扶手,在原地小幅度转圈。
看得出来他心情比刚才还要好,口舌上的吃亏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他喜欢看裴周驭吃瘪。
难受成那样了,还是选择隐忍不表达。
没过多久,狗狗警官去而复返,霍云偃和一位狱医也来到了监舍,彭庭献注意到裴周驭独自停在了门口,为他驻守,没有跟着走进来。
后腰上的伤口被狱医检查了一遍,叹口气,狱医说:“先抬床上去。”
霍云偃在一旁白眼狂翻,狠狠抓了把头发:“我今天事儿很多,彭庭献。”
“是吗,”彭庭献表示理解地笑笑:“那换门口那位狱警来处理吧,好吗,霍警官。”
霍云偃顺着他暗示看过去,裴周驭站得一丝不苟,sare也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他的身材比例和形体确实优越于普通人一大截,即使可能掩盖了信息素,霍云偃刚才也很快辨认出来了。
裴周驭事先根本没有和他说,行大于言,他自己处理了训导队那边。
刷新认知的巨大震撼将霍云偃冲击得沉默,他比彭庭献更需要消化,他从来没见过裴周驭这幅样子。
抽了抽嘴角,霍云偃什么都没说,走了出去。
他在门口和裴周驭擦身而过,就在这一秒,他愈发肯定,自己上次好奇的问题绝对有了答案。
裴周驭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怜悯”,掺杂些许难言,总之霍云偃和他对视后便转身离开,把伺候彭庭献的工作让给了他。
裴周驭手中绳索收紧,勒了下sare的脖子,sare得到熟悉的暗令后便肃立在门口,裴周驭孤身走了进去,狱医正在固定轮椅。
看他一眼说:“来搭把手,先放床上去。”
话音刚落,彭庭献便迫不及待地朝裴周驭伸出了手。
那是个坐着讨要拥抱的姿势,他非常乐意,极其配合,换药的积极性达到前所未有的高,裴周驭漠然扫过他的脸,发现他嘴角已经压不住上翘。
无可奈何,他后撤一只脚蹲下去,单臂捞过彭庭献膝弯,然后抬起他上半身将他稳稳地抱放到床上去。
双臂缓慢、顿然地分别从他身上撤离,裴周驭暗地捏了捏掌骨,有点轻。
彭庭献被稳稳当当放在了床铺上,他自己主动趴下去,把后背敞露给狱医。
空气里流窜出一丝不小的血腥味,狱医干净利落地剪开他纱布,给他消毒了伤口,继而重新上药。
一边操作,他一边训责道:“我昨天刚给你固定的夹板,你骨头没长好,不要有过激动作。”
“老实一点!”
他音量加大。
彭庭献疼得攥了攥拳,吸着气轻飘飘道:“下次注意。”
狱医又嘀嘀咕咕念叨了两句,对彭庭献加大自己工作量的行为抱以严厉谴责,二十分钟后,他大汗淋漓地呼出一口气,收拾好医药箱离去。
外面的走廊早已安静下来,训导员们在引导警犬排查,屋里留下了裴周驭。
彭庭献两条手臂叠放在一起,安静趴着,下巴也枕在了自己胳膊上,他感觉颈椎以下都凉飕飕的,狱医刚才处理时半褪了他的棉裤,现在是冬天,冷风在往里面钻。
他后腰抖了一记,还是忍不住求助:“你帮我提一下裤子。”
“我好冷。”
“……”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彭庭献感到纳闷,幽幽“啧”了声,催促:“警官,你听不明白我说话吗?”
这句话一出,他屁股上立刻多了床被子,男人亲手替他盖住了那里,彭庭献刚要谢,蓦地,一股酸胀的撑裂感从尾椎骨蔓延开来。
这份感受久违而尖锐,仿佛电流般瞬间直达后背,彭庭献后腰往上抽,两处腰窝也因紧绷陷下去一秒。
他“砰”地锤向床,裴周驭却同一时间站起,宽大厚实的后背完全遮住了上方监控。
他的动作看起来像是为彭庭献盖被子,上身半探入进来,一只大掌撑在他脸颊边缘,另一只手却狠狠旋转拧入最底端,这次加入的数量更多,彭庭献咬牙要喊,那只早已备好的手一刹那便猛然捂住了他的嘴。
脸颊被迫用力碾在木板上,彭庭献被子下的皮肤瑟缩着,他支支吾吾地叫“裴……裴”,大手捂得更狠,裴周驭嗓音冷哑得像灌了风:“我说没说让你老实呆着。”
彭庭献阵阵发笑,故意哼哼唧唧让他听不清楚。
“下周还想留在七监?”裴周驭指根发力,生猛一顶:“伤好不了,那你就关一辈子。”
这话就惹得彭庭献有点不高兴了,他探出舌尖,果断舔了下他的掌心。
这招还是一如既往的管用,裴周驭整个人好似被电,突然抽回手,往旁边使劲甩了甩。
他脸色冷冷降下去,彭庭献的笑容便升起来:“你别欺负我了。”
“那里好胀,我不舒服,”他诚实地告诉他:“我还是喜欢用前面。”
裴周驭紧接着抽出了手,他从床榻中直起腰来,胳膊却下移,将温热湿润的手指抵到他嘴边,另一只手粗鲁地控住他下巴,用他的嘴唇给自己擦干净。
彭庭献舔了舔嘴角,侧着脸趴在床上,低笑:“谢谢警官。”
一言不发,裴周驭铁青着脸冷冰冰离去。
第七监区的天空在下午趋暗,农河地处星际边界,每年入冬,暴雪陡增的同时恶劣气候也一天天加重。
暮色时分,俨然又是一场大雪。
这次的雪来得急,天上紫红色的怒云翻涌,大片大片雪花砸下来的时候,蓝家庄园的祠堂,一个女人正身穿白衣跪立在地上。
祠堂的屋檐正在落雪,蓝仪云膝盖跪得有些酸麻,头顶的家主椅上正坐着蓝戎,他不疾不徐为自己吹凉了茶,轻轻摩挲茶盖,品味茶叶的前调。
蓝叙裹着厚实保暖的衣服,站在他身后,眼神里说不出的玩味。
孟涧和彭庭献在八监发生的那场变故,延续至今,牵连了蓝仪云和贺莲寒。
贺莲寒倒是没什么,即便多管闲事,或有别的企图,蓝戎都暂且看在还有用处的份上闭口不谈,但那位辞职的研究员同样控诉了蓝仪云,她为了和贺莲寒见面,公私不分地将孟涧带进来,如今孟涧躺在监舍养伤,她的报应也准时来到。
蓝叙冲她身后的一位家仆使眼色,家仆拎棍上前,一棍子抽在了蓝仪云背上。
蓝仪云闷哼一声,身体向前倾,但习惯性地挺直了回来。
她脸上表情比霜雪还凝固,蓝叙看得心底发笑,但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蓝戎先是品完了半杯茶,阖上茶盖,才抿着嘴沉声开口:“仪云啊。”
“父亲。”
“最近怎么变化这么大呢?”蓝戎似是有些不解,眉头难得皱了皱:“我知道你从小就对莲寒有好感,但无论如何,八监这件事———你认为你做得对吗?”
蓝仪云眼帘上掀:“您想怎么处置。”
“你还希望继续当下去这个监狱长吗?”
蓝戎幽幽地问,悄然间,后背又放松靠回了椅子上去:“输了这次,你以后可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咬重了“站”这个字,蓝仪云低头看自己膝盖,陷入沉思。
她确实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跪过了,小时候事事争先,在家族虽招人唾骂嫉恨,却一骑绝尘地甩同辈一大截,她用实力说话,后来又有蓝戎扶持,高高在上地成为监狱长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让她这么跪。
冰天雪地,她像条狗一样跪在家族祠堂前。
上方甚至有庶出的、参与过霸凌她的蓝叙。
蓝叙这一刻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思绪与她的回忆重合,细声细语地开了口:“姐姐,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和蓝擎哥一起玩吗?”
“那时候你总赢,我们一群男孩子,无论是Alpha、还是beta,都好像处处不如你,我非常羡慕你,真的,你管理帕森的一些优点,我会认真学习。”
他笑了笑:“当然,不足的地方,比如人权什么的,我也会帮你改正。”
这话大有一副盖棺定论的意思,蓝仪云始终垂着眸,看到一片雪花落在自己膝盖,洁白,很安静。
蓝戎没有发声。
这样沉默而压抑的气氛,免不得让蓝仪云想起蓝叙口中所谓的“游戏”,幼时,家族里的堂兄堂弟们经常借着玩耍的由头,和她进行一些侮辱性游戏,那是她第一次发现男性Alpha和女性Alpha之间其实大有不同,蓝擎总是以开玩笑的名字给自己起一些下流绰号,明里暗里贬损,甚至追逐时故意绊她的双脚。
她总是受伤,但因祸得福,从此有了正当理由去往护士站。
贺莲寒同样是Alpha,在生理性别上,她仅有身体构造的器官与蓝擎不同,但两个人对她的态度截然相反,蓝擎打压她,贺莲寒便扶持她。
蓝仪云是个对疼痛不太敏感的人,她不抗拒自己受伤,因为那样可以见到贺莲寒。
但这不代表她不记仇。
脑海思索到这里,蓝仪云蓦然一笑,抬起脖子直视蓝戎的眼:“我说我不干了吗?”
蓝戎慢慢端起手边的茶。
“我的感情问题需要解决,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回归工作,父亲,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您豢养阿猫阿狗,不拴绳,可别咬到我。”
她笑得晦暗极了,瞳孔聚焦,定格在敛手肃立的蓝叙:“我还是那句话,你爹妈死了,无处可去,也别来抢别人家的东西,你要帕森?我让你成为下一个蓝擎。”
她说完,突然一撑膝盖站了起来,身后仆从下意识按肩想把她压回去,蓝仪云反手盲截了他棍子,“啪”一甩,没好气地直接给他扔出去。
她身上那股烦躁感不再压抑,排山倒海地涌出来,甚至逼近蓝叙一步:“最近在忙着拿下农河是吧?外边的蛋糕还没吃到,这就眼巴巴地盯上我了?你是个什么东西,要公平竞争是吗,行啊,我让让你。”
她注视蓝戎,一字一顿阴戾道:“父亲,把他的工作交给我,一周之内,我带回你想要的结果。”
蓝叙愤然捏拳,语气也拔上来:“你误会我了,蓝姐,我没有……”
“好了。”
蓝戎出声打断他,依旧沉稳如常:“攻下农河的事情,先交给仪云去做吧。”
“蓝叔……”
“你处理其他工作,”蓝戎抬眸,看向蓝叙的眼:“去趟边境,查最近的出入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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