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手指by芥菜糊糊

作者:芥菜糊糊  录入:12-03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海空白,只清楚自己没有把蛊下成。
更可悲的是,他又清醒地意识到,哪怕今晚重来一次,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还是做不到。
出了车站,冷风将脑袋吹得昏沉,他木然地走在街上,走了很久很久,停下来,发一会儿呆,又继续走。短暂的路程被他拖延了近两个小时,就这么走走停停,抬头时,已不自觉地回到了家门口。
呆立许久,他开了门。
玄关很暗,屋子里只亮了一盏昏暗的小灯。
颜铃被晚风吹得冰凉的手,在看到玄关尽头的那个身影时,微微恢复了些温度。
“周观熄。”他喊那个人的名字。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
顿了顿,颜铃又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地喃喃:“我失败了,我……没给他下蛊。”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颜铃刚迈两步,突然膝盖一软,向前栽去——这回没有任何表演的成分,他是真的真的,没有一丝的力气了。
而对面的人始终没有开口,只是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接在了怀里。
明明同样是坠入怀抱,但这次的对象是周观熄,颜铃只感到截然不同的安心,眼眶一点一点湿润起来。
许久,他听到黑暗中的周观熄问:“为什么?”
按理来说,常人会问“怎么了?”或“发生了什么?”,可周观熄却像是对这个夜晚丝毫不感兴趣,只是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呢?颜铃茫然地眨了眨眼。如果能够知晓答案,便不会像现在这样茫然无措了。
脑海混沌一片,他无法直视周观熄,胡乱地给出了一个答案:“因为……因为直到亲眼见到他,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比想象中……还要更讨厌他。”
刹那间,他感觉落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悄然收紧了一些。
“对,我厌恶他,也害怕他。”像是给自己洗脑一般,颜铃语速越来越快,喃喃自语下去:“想到他对别的男孩做过的事情,我恶心无比,想到如果不是他,我就不用和家人们分离……所以对着他的脸,我下不了口,根本没办法……用这种方式下蛊。”
屋子里昏暗静谧,周观熄没有说话。
他此刻的沉默,让颜铃忐忑起来——因为他辜负的不仅是努力谋划已久的自己,更对不起还有此刻站在面前的周观熄。
他对自己很失望,又很慌张,这个夜晚对他来说太漫长太恐怖了,此刻置身于安心的怀抱中,鼻腔又是一酸。
“……我知道我搞砸了,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他的脸,想到他是谁,我就是亲不下去。”
颜铃的眼泪珠子似的滚落,声音模糊颤抖:“给了你那么多的期待和承诺,还让你陪我练习了这么多天,最后还是没有帮你升职……对不起,可是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周观熄的声音听起来显得遥远而沙哑。他说,“没关系,别哭了。”
人在难过紧绷到极点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安慰,反倒会将情绪激化。
于是颜铃呜地抽泣得更凶了:“可是你不知道,我都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但不论如何就是没办法……而且,我已经把今晚搞砸了,恐怕以后……也没有和他见面的机会了……呜呜……”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脸颊被干燥温暖的触感托住,是周观熄捧起他的脸,用指腹一点一点、生硬强制地抹掉眼泪。
“会有机会的。”周观熄说。
颜铃看不清周观熄的脸,无意识地将脸颊在他宽大的掌心内蹭了又蹭,不知道是为了单纯抹泪,还是贪恋这一点令他安心的温度:“……真的吗?”
黑暗中,他感觉周观熄似乎是点了点头,说“真的”。

颜铃一连低迷了几天。
三天没下厨做饭,五天没看动画片,七天没照料小花园浇水,就连在睡梦中,那晚餐厅的场景都会于脑子浮现——呼啸的铁鸟,昏暗的烛火,以及坐在长桌尽头的、面目难辨的大老板。
这次下蛊计划,颜铃大获全败,颜铃魂不守舍,颜铃心烦意乱。
大获全败,是下不了嘴的他;魂不守舍,原因是大老板;而那心烦意乱的源头……却是周观熄。
他反复复盘自己的失败,始终无法厘清的便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对大老板死活亲不下去的自己……却可以和周观熄排练一遍又一遍?
当时倒在大老板的怀中,下蛊的最佳时机近在咫尺,可脑海中清清楚楚闪过的,不容抵赖的,竟是周观熄的脸。
此时此刻,他光是看到周观熄便心烦意乱,既然思索不出结果,便主动远离烦恼的源头——于是,他开始躲起了周观熄。
这其实是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毕竟他们日常的“工作”内容也并无交集。于是每天下班后,颜铃便以“我困了”、“不太饿”等蹩脚借口,逃避和周观熄独处的机会。晚饭每顿都端回卧室吃,甚至连头发都突然学会自己吹了。
每当察觉周观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颜铃会立刻将脸别开,回避他的视线。
星期二上午,研发区域内。
照例配合实验研究,麦橘吭哧吭哧地抱着一堆报告过来,蹲在桌边,向他汇报了近期的研究进程。
“我们是朋友,你可以坐着和我说话,不要再像这样蹲着了。”
颜铃径直打断了她:“而且直接告诉我结果就好——还是任何进展都没有,对吗?”
麦橘在他身旁落了座:“其实是有一些发现的,只是我们还需要要进行大量实验来核实,才能确定结论。这个过程会比较慢,一旦有了新进展,一定会立刻告诉你……”
颜铃问:“为什么会这么慢?”
麦橘吭哧吭哧地说不出话。颜铃望着她窘迫的模样,静了一会儿:“是因为……需要我的血液,对吗?”
“上次取的血,是不是已经用完了?”他问,“如果再给你们一些,会有帮助吗?”
麦橘急忙摆手:“没关系的,我们还有一些别的样本和检测手段,不一定要——”
“来取吧。”
“……什么?”
颜铃将衣袍下方的手伸了出来,重复道:“来取吧。”
他怕痛,也害怕尖细的针头,但他并非不通情达理。
《米米大冒险》里有一集疾病科普篇,展示了生了病的米米如何在医院取血化验。颜铃这才知道,在这个社会,取血是一种常见的研究测试手段。至少在当时,这群白大褂是没有想伤害他的。
只要不伤害他,只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颜铃也愿意付出最大的努力,希望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帮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些。
只是他仍忍不住会恐惧,会害怕他们得寸进尺,会控制不住地去想:这些人……真的会一直像现在这样不害他吗?
这次取血时,颜铃倒没掉眼泪,只是在针扎进去的时候扁了扁嘴。结束后,他才蜷缩着身子,捏紧着那压在伤口上的小小棉球,望着指尖发呆。
他只蔫了一会儿便恢复了精神,对麦橘招了招手,看似没头没脑地问了个问题:“麦橘,融烬这么大的公司,为什么不用扫地机器人?”
麦橘神色骤然一凛,朝着观察室对面的镜子连瞥好几眼,僵硬地开口道:“这个嘛……因为……机器总会有清洁不到的死角嘛,人工打扫……还是要更细致一些的。”
颜铃“哦”了一声。他将棉球小心翼翼地拿开,见“伤口”已经愈合,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单向玻璃另一端,观察室内,来回踱步的徐容停下脚步,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到现在还是没懂,当时专业演员都找好了,你非要亲自上阵是为什么?”
她仿佛第一次认识面前的人:“小周同志,咱别是真演上瘾了,出不了戏了吧?”
周观熄之中注视着单向玻璃那一边,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他在腰腹部绑着厚重的填充物,脸上覆着由剧组的特效造型师精心打造的疤痕,吞下能短暂改变声线的特效药,坐上直升机在两地上空来回辗转……这个谎言发展到今天,每个角落都千疮百孔地要溢出真相。
刚勉强缝上前一个破绽,下一个漏洞便接踵而至。
当时消息提示铃声响起,如果不是曲晴刚好打了电话过来,电光火石间提供了一个完美的借口,那么这个早已破绽百出的剧本,恐怕当时便真的要提前落幕了。
徐容认定他是演上了瘾,但周观熄比谁都想要弃演,不是敬业,而是因为没有退路了。
他向来擅长提前规划,习惯规避一切潜在的风险,但这却是第一次,他在没有想清后果之后便贸然付诸行动——如果蛊真的被送进嘴里,他是咽下去,还是不咽?直到男孩儿扑进怀里的瞬间,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颜铃最后并没有把蛊下给“大老板”。
周观熄曾将他接到怀中很多次,那身躯时而像蝴蝶一样地轻盈,时而像猫儿般骄纵。他咬着果子的时候得意洋洋又羞涩的面颊潮红,吻得时候蛮横又无章法。
所以,那晚倒在他怀里的男孩儿,每一分身不由己的颤抖、难以掩饰地厌恶与本能地恐惧,在周观熄眼中,又是那样的清晰。
周观熄平静地想,他是真的很讨厌‘大老板’,那是一种生理性的、从根源处无法磨灭的厌恶。
哪怕是他杜撰出的仪容与性格截然不同,皮囊之下终究也是周观熄无从抵赖、无法分割的一部分自己,
这部分的自己,竟被他这样彻底地厌恶着。
下午的工作清闲许多。颜铃百无聊赖地趴在工位上,指尖在光屏上戳来戳去,玩着他最爱的自走棋游戏。
下蛊计划大败,这段时间,颜铃决定给自己放个假——毕竟那晚,在氛围如此关键且暧昧的情况下,他直接粗鲁地打开了大老板的手。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是不可逆转的完蛋局面。
他的下蛊盟友认为未来还有机会,但颜铃心知肚明,他搞砸了,搞得不能再砸了。
于是他畅快地在游戏生活里逃避起了现实——米米系列ip联名棋牌类游戏,颜铃每天只是断断续续地玩几局,段位竟已不知不觉冲刺到城市前十。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排名有什么分量,只觉得每场胜利都来得十分容易。真正艰难的,是生活,是下蛊,是绞尽脑汁想出能够让他今晚继续缩在卧室、不必单独面对周观熄的理由……
一片阴影从头顶覆下,正全神贯注在调整棋子阵容的颜铃抬头,与来者对视的瞬间,手指一滑,把最为关键的一步棋下错了位置:“……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下班了。”周观熄说。
“下班?你怎么可能这么早就——”
“今天是我的生日。”周观熄说,“公司惯例,可以提前下班。当然,如果你还没有忙完,我可以在楼下等你。”
颜铃怔住,睁大眼睛,拍案而起:“今天是你的生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周观熄平静垂眸,与他对视:“因为这两天,我也没有什么和你说话的机会。”
连续躲他一周的颜铃被噎得说不出话。
他的喉结不自然地动了动,错开视线,抱着平板站起身,生硬岔开话题:“……走,回家吧。”
生日是很重要的日子。
在岛上,每个人的生日,族人们都会围聚在一起庆祝——布置盛宴,烹制糕点,准备礼物,编织花环。寿星公会在小型庆典中得到神明的祝福,成为整座乐沛岛上最幸福的人。
颜铃今晚本打算继续躲人,但是一想到在这样的日子,周观熄孤零零地只有自己一个人陪,就十分该死地心软了。
他闷声不吭对着窗外看了一会儿,瓮声瓮气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能力范围内的,我会尽量满足你。”
空气沉寂片刻,他听到身后的周观熄淡声开口:“今天的晚饭,可以不躲着我吃吗?”
“这种东西不能算作生日礼物。”
颜铃的耳根微烫,始终看向窗外,欲盖弥彰地补充道:“……而且,我才没有躲着你。”
到了家,颜铃这回倒是没像前两天那样直接往卧室里窜,而是倒反天罡,将周观熄推进卧室,凶狠地命令他:“在得到准许前,不允许走出屋子一步。”
今天确实是周观熄的生日。只不过往年,他要么根本不过,要么只是简单地回家与父母吃一顿饭。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仪式感向来不是必需品,能够多换来一些睡眠时间,便是最为奢侈的礼物。
没想到有一天,他自己竟也会用“今天是我生日”的话作为诱饵,来博取某些对他避而不及的人的停留与关注。
屋外乒乒乓乓的动静没停下来,一个多小时后,门板终于被敲了敲,传来颜铃得意的声音:“你可以出来啦。”
周观熄刚将门推开,下一秒,便感觉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放置于头上。
浅淡的清香涌入鼻腔,他抬手摸了摸,是一顶小巧的花环。他听到男孩制止道;“不要乱碰,在我的家乡,花环给寿星公戴上之后,一整天都不可以摘下,否则神明会让你的新一岁格外倒霉。”
颜铃牵着周观熄的袖口,来到客厅。
桌面被斑斓的鲜花包围装点,烛火通明,各色糕点点缀其间,像是一片花田绽放于桌上,构筑而出一个温暖明亮的小小天堂。
颜铃宛若小花精灵王,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很满意地打量着这片花团锦簇:“好不好看?如果在岛上,遍地的鲜花更多,我还能给你布置得更漂亮些呢。”
周观熄淡声问道:“又动用自己的能力催生了?”
颜铃骄傲地一抬下巴:“请不要自作多情,放心,都是直接用我小花园里的积蓄。”
“我知道,在你们这里过生日,要吃蛋糕这种东西,还要点蜡烛。”
他拿起桌子正中央插着蜡烛的鲜花奶油糕:“但是在我的家乡呢,我们要吃七色糯花糕,并且要把三种不同的花泥抹在脸上,以此来祈求神明的祝福。”
“为了尊重你的习俗,也为了表现我的祝福,我用花汁做了改良版的鲜花奶油蛋糕。这样就很完美了。”
他很得意地说着,用手指蘸了些奶油,不由分说地涂在周观熄的脸上:“别动,接受神明的祝福吧。”
周观熄语调毫无波澜,“你的家乡,是真的有这个规矩,还是你自己现编的?”
规矩并非凭空捏造,只不过往往象征性涂一点花泥就够,但颜铃自然不会放过把周观熄画成大花猫的机会。他咳嗽一声,面不改色道:“当然是真有,现在画在你脸上的每一道奶油,都是幸运的象征,我这是为了你好,不要乱动。”
周观熄静默着任由他的动作,随后也抬手勾起一抹奶油,直接刮在颜铃的鼻尖上。
颜铃瞪大眼睛:“你干什么?”
周观熄说:“把好运也分给你一点。”
颜铃这下没法反驳,鼻尖顶着奶油,哼了一声,更加起劲地周观熄的脸涂上歪歪扭扭的花纹。最后,他擦了擦手,神情庄重,用指尖轻点着周观熄的肩膀和脖颈,比划了一个漂亮而独特的手势。
他闭上眼,双手合十,虔诚地说:“山神、海神还有颜铃,希望周观熄可以永远快乐。”
随即睁开眼,轻快地摧促道:“快许愿啊。”
他有些好奇,周观熄这样无欲无念的人,会许下什么样的愿望。然而周观熄只是闭上了眼,短短片刻后,又缓缓将双眼睁开:“好了。”
“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在我们这里,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原来如此。颜铃点了点头,两地风俗不同,便不再勉强:“好吧,那吹蜡烛吧。”
周观熄垂眸微微俯身,将蜡烛轻轻吹熄。
颜铃快乐地盯着他的动作。然而当烟雾散去,视野变得清晰,和后方那双墨色浓稠的眼睛对视的瞬间,心头莫名微动。
他下意识地错开视线。
“……你没有提前告诉我你的生日,所以我没有来的及给你准备礼物。”
静了片刻,颜铃微微偏过头,抬起手,解下脖子上的项链:“这是听梦螺,很稀有的信物,有了它,未来你上岛的时候,即使身为岛外人,也不会被族人们扔石头和臭鱼干,还会受到最高礼遇的招待呢。”
他说,仰起脸,将海螺项链捧在手心,高高举起,等待寿星公将礼物取走。
周观熄看了一眼他掌心的东西,没有伸手去拿,继而注视着他的眼睛,主动弯下了腰。
颜铃的眼睫轻颤,抿了抿嘴,抬起手,将项链戴在周观熄的脖子上。
海螺的纹路繁复精美,记录着海洋深处的秘密,泛着深邃的荧光蓝色。颜铃勾着手指拽了拽项链,笑眼弯弯地对眼前的男人说:“周观熄,生日快乐。”
这是一个美好、平淡而被花香与奶油填满的夜晚,颜铃彻底忘记了要躲避周观熄这件事。他翻找出来了之前用过的拍立得,给正在品尝花糕的周观熄拍了许多曝光过度却洋溢欢乐的照片。
他们又一起看了电视。颜铃吃了好多糯花糕,还贪杯喝了一些周观熄开的红酒,微醺时他的双眸晶亮水润,指着电视机里的小水獭,颐指气使地命令等米米游乐园建成之后,周观熄必须要陪他一起去玩。
看着看着,他昏昏欲睡,身体摇晃间,找到了一个温暖坚实的依靠,便枕着一动不动了。
他做了一个美梦,梦到涡斑病被治愈,他带着周观熄回到了岛上,见了阿姐阿爸。他们一同去了灿青花田,一起去捞鱼烤食。他的头发又长了到腰际,周观熄用鲜花帮他编了漂亮的辫子。
最后,他们并肩躺在沙滩上,冰凉的海水蔓过脚掌,周观熄手勾起他的发丝,倾过身子,低下头,温柔而安静地吻了他的嘴唇。
——不是以排练下蛊的名义。
颜铃十分惊恐地睁开了双眼。
他心慌意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并且发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睡过了头,还拖累着周观熄一同迟了到。
头脑混沌一片,他来到公司,气喘吁吁地打完卡,心虚不已地溜进作物培育室,却发现徐容正在屋内等着自己。
徐容脸上永远挂着得体且毫无瑕疵的标准笑容,但这次,她倚在培育架旁,揉着眉心,脸上展现出了颜铃从未见过的疲惫。
在她抬起头与颜铃对视的瞬间,一闪而过的无奈掠过她的眼底,最后化作一抹和煦的笑意:“颜先生,早上好。”
颜铃迟疑道,怎么了?
徐容将一张薄薄的方形纸片递到他的面前。
“这是一张电影票。”
徐容笑意不变,却悄无声息地呼出一口气,“大老板他……想和您再见一面。”
作者有话说:
铃(忧虑不已)(走来走去):果然魅力太大,还是把大老板轻松迷住了啊。

第40章 爱是前提
手中的电影票被捏得皱皱巴巴。颜铃在花园里的秋千上蜷成一团,晃来晃去,神游天外。
有关“下蛊”一切的发展,都难以预料,无从预判——他就像个饥肠辘辘的人,为了烹制一道佳肴,试遍了各种原材料,结果却在开火的第一天,就不小心把厨房点燃。
然而将火熄灭之后竟发现,阴差阳错下,餐点被烤到了恰到好处的完美火候——总之,那晚搞砸了一切的颜铃,不知道怎的误打误撞……竟让猎物再度主动送上了门。
但这个时候的颜铃,已经不再饥饿了。
大老板选择的影片,偏偏是《米米的冒险——火山历险剧场篇》。不用想,也知道是从白大褂那打听过他平时的喜好。
他有备而来,计谋缜密,早算准了颜铃根本不会拒绝。
这简直就是老天赐予的机会,是神明的暗示,告诉颜铃———这一次,必须要下手了。
除了这张票根之外,阿姐颜芙又寄了一封信过来。
她先是报了平安,问了颜铃的近况和打听大勇哥的消息,最后又提到阿爸那季节性的腿病又犯了。但这一次,公司遣派来的医学顾问提供了药与治疗的仪器,使用过后,症状竟惊人地缓解了很多,甚至可以偶尔地下床走路了。
除此之外,岛上近来频频遭遇风暴潮与海啸,房屋倒塌与不断重建已是常态。族人能做的,往往只能在祭祀时求神明庇佑。
但公司的人,主动提供了灾前的建筑加固和预防灾害方案。长老们虽半信半疑,但最后商议之后,决定在今年的风暴来临之前,尝试一次他们提出的方法。
在信的末尾,阿姐依旧叮嘱他:岛外人终究是岛外人,一切示好或许仍包藏祸心。不论如何,不要掉以轻心,始终要选择保护好自己。
颜铃这次看完,没有再掉眼泪。只是将信和票根捂在胸口,望着天空发呆。
他能读出阿姐字里行间的纠结。正如他初来岛外时,也是一边对陌生的技术心怀恐惧,却也难以遏制地为那份先进的程度而震撼。
他一边思念着家乡,试图保持清醒,一边又总是忍不住想,如果他们也有这样的技术,是不是阿妈就不会这么早离开?大勇哥是不是就不会失踪?是不是大家……就可以生活得更轻松幸福一些了。
他们对外界的抵触不再纯粹,他也清楚大老板并非脸谱化的绝对坏人。但不论如何,家乡和族人,始终是颜铃心中不容变更的第一位。
为了求得一份长久的安心,这一次,他依然会拼尽全力地下手。
只是这一次准备下蛊的颜铃,心境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势在必得,反而带了点悲壮的、不得不赴约的决然。
而原本逃避周观熄的僵局,也因为生日和这次突如其来的电影邀请被打破,他不得不与周观熄重新回到盟友战线。
时间来到正式赴约的那一天。
这一次约定的地方的电影院,没有着装需求。颜铃终于有机会,身着阿姐给他带来的那件绚烂祭祀大裙袍出场了。
周观熄帮他调整裙袍后腰绑带的时候,颜铃透过镜子,偷偷打量他的神色,又在他抬眼的瞬间,迅速将视线移开。
他忍不住拎起裙摆,对着镜子,回忆起祭祀时的姿态,微微欠了欠身,又翩然转了个圈,摆出一个灵巧的舞姿。
发现周观熄在看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太擅长跳舞,这舞,我阿姐和她的朋友跳得更好,等你回头来到岛上,亲眼见到就知道……”
他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耳根无端地微热,思绪也困惑不已。什么“回头你来岛上”又或者“以后我们上岛”……最近的梦境以及对周观熄不自觉说出的话……怎么都是这样的?
周观熄垂目,帮他将后腰的褶皱抚平:“你跳得也不错。”
颜铃自己也这么觉得,于是又很高兴起来,拎着裙摆在镜子前转了好几个圈,愈发觉得自己好看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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