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手指by芥菜糊糊

作者:芥菜糊糊  录入:12-03

摇摇晃晃站稳身形的时候,瞥见身后的周观熄,不知何时掏出来了一样东西。
——一条绸带,是颜铃最喜欢的淡青色,但材料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光滑柔润的材质。
这一阵子,颜铃的头发又长了一些,已略过肩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感觉身后的人抬起手,轻轻拢起了他的发丝。
周观熄专注做事的时候,神色冷静沉着,眉目轮廓愈发显得深邃。扎头发这件事,他显然不擅长,动作也明显生疏,可正是这份小心翼翼地笨拙,却让颜铃有些目不转睛、颇为新奇地看了一会儿。
许久,他听到周观熄说;“好了。”
颜铃抬手摸了摸,背过身子对着镜子照了照。发丝被编成了一个飒爽而可爱的小啾啾,发带的那抹淡青,和他的裙袍上浅绿色的花纹、耳垂上的青玉耳坠子刚刚好好地遥相呼应,浑然天成。
他惊喜不已,来来回回左右侧着身子,对着镜子端详:“你什么时候买的?什么时候学的编头发?又怎么知道我想要绿色的发带,而且——”
周观熄答非所问,打断了他:“司机已经到了。”
颜铃停止了旋转,拎着裙摆,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轻哼一声。
“放心吧。”他说,“这一次,我一定会带好消息回来的。”
“把蛊下成”意味着“我今晚一定会吻到大老板的”,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颜铃的眼神微微偏转,没有直视周观熄的眼睛。
许久,他听到周观熄说:“好。”
夜色垂落,霓虹流淌,车流如织。颜铃将蛊藏在袖中,下了车,站在C市最大的电影院门前。
渺小的颜铃,伫立于巨幅的海报灯牌下,感觉自己要被上面巨大的人物吞没。
他仰起脸,好奇地与海报上女主角对视,学着她站在桥上肆意奔跑的姿态,拎起裙摆,也在马路上跳跃着走了两步。发丝与衣袍翻飞,他比海报之中的角色还更像画中之人。
在门外拖延了一会儿时间,他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走进了电影院
电影院里并没有其他观众,只有驻足等待、直接问候“颜先生晚上好”的工作人员。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大老板又做了什么“包场”安排。
按理来说,这个时间已经可以检票入场。但或许是出于恐惧,或许是想要逃避,也可能是和大老板多相处的每一秒都令他恶心。他磨磨蹭蹭,将院内的每张海报都仔仔细细看了遍,又来到食品区,弯下腰,透过明亮的橱窗玻璃,望向里面金黄的爆米花和薯条。
选定了套餐,正准备掏出手表支付,服务员却微笑着摇头。颜铃顿时索然无味,心知是大老板早已将全场的消费买了单——真是个控制欲很强、无时无刻都显摆个没完的人。
他抱起巨大的爆米花桶,将脸埋在其中恶狠狠地啃了两口,意识到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再拖延,只得站起了身,慢吞吞地挪进了放映厅。
红色的地毯柔软,吞没了他的脚步声,走进放映厅的瞬间,颜铃轻而易举地便看到了那静静坐在厅内正中央座位,背对着他的人。
心跳又不自觉地加快,颜铃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发带,仿佛从中汲取到了一丝力量。
他走到座位旁,清了清嗓子:“吴总,晚上好。”
墨镜似乎长在了男人的脸上,后方眉眼之中的情绪始终难以窥见。他坐姿笔挺,循声抬头与颜铃对视,微微颔首道:“颜先生,好久不见。”
疤痕交织的脸凹凸不平,声线是一如既往的沙哑粗糙。
颜铃“嗯”了一声,抱着爆米花坐下的时候,忍不住小声嘀咕:“……才一周没见吧。”
他又听到身旁的人称赞:“今天的服饰很漂亮。”
颜铃心头一喜,刚想介绍一番裙袍后方蕴含的故事和信仰,猛然记想起这人是谁,只矜持地挤出三个字:“我知道。”
他们并肩而坐,颜铃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忍住,将脸凑近了一些:“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有什么特别原因吗?”
大老板只是平淡答道:“听他们说,这部电影你会很喜欢,想请你来看看。”
颜铃半信半疑。
影厅内灯光暗下,幕布上放映起了片头,音效震耳欲聋。然而此时此刻的颜铃,自然是一个镜头都看不进去的——从在“猎物”身旁落座位的第一秒起,他的手心便开始渗起了薄汗,
他喉结动了动,先放了一颗爆米花在舌尖,模拟下蛊的步骤,闭眼在脑中预演一下大致的方位和情景,最后咕咚把爆米花咽下,又用水慌慌张张地漱了漱口。
悄无声息地别过脸,看了眼身侧的人,墨镜后方的神情依旧难以辩驳,疤痕的轮廓欲发鲜明,他似乎看得很专注。
颜铃心跳加快,低下头,飞速将袖中的蛊含入口中。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戳了戳身旁人的胳膊,含糊地开口:“……吴总。”
男人微侧过脸。
此时幕布上的情节转变,变幻的光影让他的面容愈发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那一条条条狰狞的疤痕。颜铃与那张脸对视片刻,心猛然突了一下,抵触感从指尖蔓延开来。
不对。时机不对,情感不对,火候不对,总之就是全都不对。
他僵了片刻,大脑一片混沌,只得捧起爆米花桶:“你……要不要尝尝?很好吃的。”
男人静静注视了他几秒,摇了摇头,颜铃扯了扯嘴角,仓皇将脸别了过去。
没事的,没事的,不要慌。他暗自告诉自己,还有机会,这个夜晚很长。
十分钟后,米米和伙伴谷谷一同闯入昏暗的地窖之中,影厅内部坠入一片暧昧而幽暗的氛围。
颜铃意识到,这又是个很好的时机,于是再次将蛊重新咬住,又戳了戳身旁的男人。
这回他没再敢直视男人的脸,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准备趁人不备,直接下嘴。
可颜铃再一次顿住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一次,他的视线落在男人下颌的一道疤痕上——位置虽没变化,但今天大老板脸上的这一条,形状比记忆中那晚的……似乎稍微粗了一些?
颜铃蓦然愣住。疤痕的形状……难道是可以变化的吗?
“怎么了?”他听到男人问。
颜铃如梦初醒般地缩了下身子,含着蛊,模模糊糊说:“没……就是,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
男人对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转而望向幕布,说:“节奏很紧凑,是个不错的片子。”
颜铃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难道是上次屋内的灯光太昏暗……记错了?他惊疑不定,又万分懊悔,管他疤痕什么样,方才这么好的时机,竟被自己又错过了。
电影已经接近尾声,两次绝佳的机会,全部与颜铃擦身而过,他最多还有一次机会。
牙齿微微咬住蔓月铃蛊。颜铃急切地自我洗起了脑:要专注,要专注,要专注,不要把他当人,当作一块礁石,一片树皮,一条咸鱼干……说不定就好下口了。
于是这一次,他胸膛起伏,没有再唤大老板的名字,毫无征兆地抬起手,扳过了男人的脸。
屏幕中的米米与冒险的伙伴,正逃出即将爆发的火山,金色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放映厅,两人无声地对视。
光影斑驳间,颜铃闭上眼,蹙着眉,将脸缓缓凑近。
距离一点一点缩短,直到鼻尖相抵。
呼吸近在咫尺,蛊已经被送到了舌尖,然而两人嘴唇即将相贴的瞬间,颜铃还是蓦然停住了。
就在这关键的最后一秒,随着屏幕中火山爆发的瞬间,像是有人在他耳际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他突然想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会始终吻不下去?
——因为哪怕“下蛊”是最终目的,但不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归根结底都是一个吻啊。
这是一件多么浪漫幸福的事情,是正在相爱,又或是深爱已久的人才会做的专属事情。心跳会随着每一次呼吸的交融加速,唇舌交融间诉说的,是隐秘的、懵懂的、自己尚来得及辨别的心意。
不论如何,“爱”是前提。
颜铃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对大老板下不了嘴,而是除了“那个人”之外的每一个人,他都做不到。
指尖轻颤,他攀在面前人侧脸的手,正一点点蜷缩着滑落——他那样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认清这个事实的瞬间,就已无法主动将蛊下给面前的人了。
眼眶灼热发烫,他知道对面的男人还在看着自己,脑海中早已一片混沌,只能慌不择路地构思起借口:“没什么,我只是——”
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很轻的、近乎湮没在空气之中的叹息。
或许是电影的背景音,又或许只是纯粹的错觉。颜铃还未来得及分辨,手腕被人重新握住,顺势向前重重一拽——
颜铃愕然睁大了双眼。
影片恰在此时结束,职员表在幕布上滚动,厅内的灯光再度亮起,而面前的男人将身子倾下,托住颜铃的下巴,主动吻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周米米现在其实不丑啊啊啊只是戴了个墨镜脸上有点硬汉疤痕而已(努力解释(手舞足蹈,铃的视角里的他更多是个看不清面容的神秘人而已…!

这是一个始料未及的、强势且难以挣脱的吻。
颜铃的大脑宕机,刹那间忘了该如何呼吸,反应过来的瞬间只觉头皮发麻,发丝竖起。他剧烈地挣扎,却始终难逃桎梏。
他理应对此感到恶心,可令颜铃感到惊恐而矛盾的是,从身体深处传递而出的隐秘而诚实的信号——告诉他,自己对这个吻并不是抵触至极。这怎么可能?
墨镜和疤痕会掩盖人的面容,但一个人的骨相是难以改变的。这是颜铃第一次与大老板如此近距离接触,透过他鼻梁和下颌的轮廓,他隐约察觉到,若没有受伤,大老板应当……也是一个并不难看的人。
而这个吻,又实在过分地怪异——男人虽然强势地紧扣着颜铃的手腕,主动做出了接吻这个举动,然而在两唇相覆之后,却没有进行后续的任何动作,像是将行动权和主动权,一并归还到了颜铃的手中。
颜铃已无法思索这么多的不合理之处。怒意、惊惧和茫然裹挟在他的心头,让他的思维停滞在这一瞬间,只能顺水推舟地执行自己该做的事情:下蛊。
既然已被迫走到了这一步,他只能闭上眼,硬着头皮,把心一横,像之前演练过无数次的那样,用舌尖生硬地撬开着面前人的牙关,将蛊送到了男人的嘴中。
他看到眼前男人的喉结动了一下——蛊,被他咽下了肚子。
颜铃的心终于落回胸膛,也在这一刻恢复了力气和理智,恶狠狠地咬了一下面前人的嘴唇,挣脱被禁錮的手腕,“啪”的一声打在面前人的肩头,将其重重推开。
他像是受惊的猫,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连带着身旁的爆米花桶跟着翻滚落地,哗啦啦地洒在了地毯上。
颜铃真是欲哭无泪,先是将脸埋在掌心之中“呜——”了一声,崩溃地原地来回跺了跺脚,最后指着面前人的脸,连指尖都在羞愤不已地颤抖:“你,你怎么能,你为什么要——”
亲是下蛊的一部分没错,可自己主动选择亲,和被这个讨厌的人强吻,完全是两个概念!
但颜铃也比谁更心知肚明,若非大老板最后一时色迷心窍,主动地送上门,仅凭自己今天这优柔寡断的状态,这蛊十有八九还是下不进他肚子里的。
他百感交集,踉跄着半倚在前排的座椅靠背上,正六神无主之时,却见面前男人用手指捻了捻下唇,好巧不巧地低声开口:“我当时看你凑过来,还以为你想……”
颜铃愈加崩溃了:“我没想!你给我闭嘴!”
他疯狂地用手擦起了嘴,又抓起手边的可乐慌乱地漱口,又气又急,但更多的是茫然无措。
要冷静,必须要冷静。他反复对自己说。你已经成功把蛊下进去了。
不论过程与预想有多大分别,他心心念念如此之久的目的已经达成。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冷静地清算筹码,开始谈判。
颜铃现在连多看眼前的人一秒都觉得怒急攻心,喘不过气。只能别过脸,胸膛起伏,最后干脆闭上眼睛,将手覆在心口,默念咒文,催生起了蛊种。
“蔓月铃蛊”是乐沛岛独有的植物蛊,与常见的蛊虫不同,蛊种一旦进入了身体,便会在血管中无限进行分裂,可由天生拥有植物控制能力的乐沛族人于体外操控,在体内的血管、器官乃至皮肤表面萌发生芽,催生出枝叶和花朵。
简单来说,中了蛊的人,自此便沦为乐沛族人手中的一颗“种子”。生死疼痛,尽在下蛊人一念之间。
颜铃需要给眼前的人足够有震慑力的威胁,却又不想造成过多的伤害,深吸了一口气,最后选择了他的左手。
只见男人手背的皮肤应声破开,嫩绿的枝叶从下方的皮肉“破土”而出,蔓延着向上生长,舒展出细嫩碧绿的嫩芽——这是一幅美丽诡谲、近乎妖异的景象。
如同童话一样的幻景,但这又是再真实不过的现实。这一种以牵制与惩罚为目的,研制而出的蛊种,枝叶破出皮肤生长的滋味,绝对不可能是舒服的。据长老们描述,发作时的感受,是钻心的疼痛与难耐的痒。
然而座位上的男人始终坐得笔直,只是在枝叶窜出手背的瞬间,身体微微动了动,缓缓攥紧了座位把手。
“吴总,不用害怕,但也请你不要轻举妄动。”
颜铃停止了催生:“只是现在让你稍微疼一小下,我们谈完过后,我就会让你平平安安地离开这里。”
“很遗憾,我们不得不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垂下眼,声音很轻:“但是为了谋求一份安定,这是我们这群小岛族民能想出来的,最不堪却也最有效的手段了。”
座位上的男人有说话,或许他在恐惧,或许在思索对策,但这一刻的颜铃,已经什么不在乎了。
“你已经中了我的蛊,蛊的力量也如你所见。”
颜铃静静地盯着他的侧脸:“但请放心,我并非想要毁约,依旧会配合你们的研究。因为我也在心知自己能力有可能拯救这片荒芜的情况下,也无法选择袖手旁观。”
“但是,帮助并不代表没有限制的索取。”
他说,“如果未来的某一天,你们对我、我的族人和岛屿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我会远程催动蛊种。到时候,窜出枝叶的地方,或许就不只是你的手背了。”
大抵是因为疼痛,男人本就粗糙的声线愈发沙哑,语调依旧是沉着而冷静的:“……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便已经和你承诺过,不论如何,我不会伤害你和你的族人。”
“我知道,但是不好意思,因为实力上的悬殊,我始终没有办法真正相信一句口头承诺。”
颜铃喃喃道,“直到现在,拥有了真正牵制你的手段,这份承诺在我眼中,才开始有了真正的分量。”
“下一个要求,和你的个人作风有关。”
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根,底气十足,耳廓无可避免地烧灼起来:“我不知道我是你下手的第几个男孩,但……总之以后,不许强吻别的年轻男孩!也不许拆散本在真心相爱的情侣!”
“如果让我听到,你又在用你的权力逼迫、又或者是试图染指其他男孩,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听到没有?”
或许是因为不再惧怕面前的人,他的用词也愈发猖狂起来。
见面前的人始终静默,颜铃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催生了一些于他手背上蔓生而出的枝叶,橙色的花苞鼓起,铃铛形状的小花悄然绽放:“听到没有?”
半晌后,他终于听到男人说:“……可以。”
颜铃的肩膀一松,大脑竟有些没转过来:“然后……”
如果换了别人站在这里,或许还会顺势索取一些荣华富贵。但颜铃并非贪得无厌的人,他求的,自始至终都是一次可以和面前人平等对话的机会,是一份对自己和族人安全的保障。
最后的最后,他猛然想起了一事:“还有,你们的公司,有一个叫周观熄的员工。”
幕布的演员表滚动至末尾,厅内的光影变得暗淡,音效遁去,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他想了想,认真地说:“你要先买一些扫地机器人,分担他的工作;其次,要给他升职加薪,不许再让高管为难他,逼他没完没了地加班,也不许再让他穿着厚重的衣服去给酒宴端茶送水,知道了吗?”
面前的男人像是一座尘封已久的石雕,身体上唯一的鲜活之处,便是从手背蔓延而出的那一株蔓月铃花,在鲜红地毯的映衬之下,柔嫩而清新地摇曳着。良久,颜铃才看到他缓缓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微侧过脸,墨色镜片后方看不清的双眼,似乎正在凝视颜铃:“还有什么顾虑,或是始终令你难以安心的地方,也请一起提出吧。”
明明身处于如此被动危险的局面,他甚至还能将主动发问的权利掌控在自己手中,颜铃一边觉得这人真是厚颜无耻,又无可遏制地对他一丝钦佩。
“总之,你记住,不论你人在天涯还是海角,我都有让蛊种在你身体里萌发的能力。”
没有缘由的,颜铃发现自己无法与他对视,于是将脸别过,一字一顿地说:“最后一个要求,也是最简单的要求,那就是从此以后,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明明是众多要求之中最容易达到的一个,但没由来的,面前的男人却始终没有给出答案。
然而这一回,颜铃也没有耐心等他的答复。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后退几步,随后转过身直接跑出了影厅。
他憋住一口气,跑出好远好远,才像是真正活过来一般,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抬头望向头顶的星空。
他知道司机老谭的车就在门口等着自己,可是没由来的,突然想要一个人走一走。
起初他像只雀跃的小鸟,蹦蹦哒哒踩在人行道的边缘线,脚步十分轻快,然而随着身体逐渐陷入浓稠的夜色之中,他走着走着,步调减缓,又无端地怅然若失起来。
因为这一切实现得都太过顺利了,太令他没有实感了,怎么可以……完成得如此容易呢?
上次随行在大老板身侧的保镖呢?保安呢?助理呢?为什么自己将蛊渡到他口中的时候,这人哪怕一丝反抗挣扎的意图都没有,就那样顺从地、如他所愿地咽了下去?人真的能色迷心窍到……连最基础的反应能力都消失了吗?
愿望固然是实现了没错,可正因为胜利来得太轻易,反而有种踩在绵软蓬松的云层,下一秒便会坠回地面的不安定感。
但他很快又将这微妙不安感忘却——蛊确确实实已经下进了这人的身体里,不是吗?
颜铃迫不及待地加快了步伐,胸膛充斥着满满当当的喜悦,此时此刻,他迫不及待想要和一个人分享这份心情。
然而想起那个人,他连呼吸都跟着错乱,心慌意乱地再度停下脚步,捂着胸口蹲下身子,盯着花圃里变化的全息花丛。
他发了一会呆,然后拆下脑后的发带,捧在手心里,脸颊轻轻贴在上面,带着几分羞赧,化作胸腔里懵懂青涩的欢喜,轻轻蹭了一下。
几分钟后,他重新站起了身,将发带仔细地缠在手腕上。这一回,他坚定地、没有任何停滞地向家中跑去。
一气呵成地开门推门关门,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周观熄?”
玄关静谧而黑暗,只有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颜铃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周观熄并不在家。
或许是去超市了?还是出门散步了?
颜铃想了想,先跑回到了洗手间,认认真真地刷了好几遍牙,呸呸呸地吐了很多次水,用毛巾擦了一遍又一遍的嘴。随后以一个“大”字形仰倒在了床上,呼出一口气,试图理清混沌的思绪。
尽管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方才被大老板吻上的那一瞬间,内心深处并不抵触,但他不愿再回想剖析那一切,因为目标已经达成,他要看向前面的生活。
卧室外传来响动,颜铃耳朵一竖,轻盈地从床上跃起。
他早已学会听声辨位,捕捉到门前的那个轮廓,便一个爆发力十足的助跑起跳,娴熟地扑进对方怀里。
明明无数次熟稔地将人接到怀中过,但这一次,周观熄竟难以站稳身形般地,被颜铃一个飞扑撞接连后退了几步,半晌后才像是缓过劲儿般,慢半拍地抬起手,轻轻扶住了男孩儿的肩膀。
“周观熄!”颜铃愣了一下,没有多想,站稳身子,双手叉腰,板起小脸严肃地问,“你去哪里了?”
玄关的光线昏暗,过了许久,他才听到周观熄轻轻开口:“……没去哪里,就只是……出去走了走。”
颜铃点了点头:“这样啊。”
“我下蛊成功了!”
他没留意到男人话音末尾不易察觉的喑哑,满心满眼地只想分享自己的胜利。眼睛亮晶晶的,颜铃仰起了脸,“不仅如此,我还叫他答应给你升职!我厉不厉害!而且我还——”
话音戛然而止,他疑惑地歪过头,眉心轻蹙,将脸凑近了一些。
他抬起手,摸了摸周观熄的额头,迟疑地看向自己的指尖:“周观熄,你怎么……流了这么多的汗?”
他隐约觉察到了几分不对劲,他的手再次贴到周观熄的脸上,缓缓下滑到脖颈,指尖微微一颤。
随即继续下落,才难以置信地发现,面前人身上的衬衣……竟也全部被冷汗打湿了。
作者有话说:
蛊没那么好下,只是有人咽得心甘情愿罢了(

一股诡谲的不安感如雾般笼罩在颜铃的心头。
冷汗能将衣服完全打湿的程度,说明眼前人的状态是极不寻常的,他心跳蓦然漏了一拍,下意识去摸索墙边灯的开关:“你怎么了?周观熄——”
手腕却在下一秒被攥住。黑暗之中,他听到周观熄低声说:“没什么。”
这举动让颜铃察觉到了更多的不对——他反手顺势摸索上了眼前人的手背,指尖察觉到粗糙干燥触感的瞬间,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你手上缠着的这是什么?你受伤了?”
左手……受伤……
这两个词萦绕在心头,像磁铁一样相互靠近,有什么东西即将拼凑成型。周观熄冷不丁地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刚才去超市,回来的路上,和一个骑车闯红灯的学生撞了,当时用双手撑了一下地……只是擦伤而已。”
颜铃一愣,顺势摸向周观熄的右手,果不其然,也同样被厚重的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愣了两秒,又低头看向脚边的塑料袋,熟悉的超市logo,里面装的……也确实只是一些日用品与食材。
推书 20234-12-02 : 哥们,我是直男,》:[穿越重生] 《哥们,我是直男,没有勾引你们啊》作者:w久久【完结】番茄2025-11-28完结双男主纯爱现代异世穿越系统48.5万字文案:  【万人迷受+全员单箭头+雄竞+直男属性+修罗场+强制+囚禁+攻全洁】祁宁是个花瓶少爷,意外穿书绑定系统。  明明他也是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