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手指by芥菜糊糊

作者:芥菜糊糊  录入:12-03

他颤抖着呼出一口气,低下头,近乎是央求般地无助道:“涡斑病的解药已经找到了,你不需要再演下去了,回到你的世界,继续你原本的生活吧, 好不好?”
说着说着,鼻腔一酸,眼眶发烫。他睁大眼,慌忙将脸低下,这一次,他真的不想再让这个人看见自己流泪了。
毫不犹豫地转身,步伐凌乱地跑开,风声呼啸着从耳畔掠过——
“我分得清。”身后的人说。
颜铃脚步一顿。
“也会让你看清的。”他听到周观熄这样说。
浪声依旧,月光皎洁,银铃轻响。他没有回头,只是重新迈开脚步,继续向树林深处跑去。
乐沛岛的情花节如期将至。
小岛上的生活素来恬适安然,族人们便总爱在这份静好中寻些乐趣。
一年一度的情花节,是男女老少互赠亲手编织的花环的日子——有人借此含蓄传达绵长情意,也有人只为表达纯粹的友好与敬意。无论如何,都是个热闹而美好的日子。
往年情花节,颜铃总是收花环的大户,今年又多了一个“归岛英雄”的名头。于是节日虽在明日才开始,但在今天清早,便已有不少姑娘与孩子提着花篮驻足到他家门前,若有若无地探头张望,互相推搡着,低声笑着,又嬉闹着散去。
颜芙采了花回来,先在家门口硬着头皮打发走几个年轻孩子,才穿过那熏人的花粉香气,连打几个喷嚏进了屋:“……你这臭小子,真是该死的受欢迎。”
当事人背对着她坐在藤椅上,对屋外的热闹浑然无觉,低着头,不知在忙什么。
颜芙定睛一看,只见他正用小杵在臼中细细捣着药泥状的东西,手边放着几只她没见过的瓶子,瓶身上的镶嵌纹理与工艺……似乎是只有族中长老才会使用的。
“忙什么呢?”颜芙好奇地问。
“……随便调些香粉。”颜铃手指微顿,答得不露痕迹。
颜芙没多想,侧脸又打了个喷嚏,将花篮放到他面前,从口袋里摸出张纸条:“花环交给你了。喏,款式和对应的赠送人都写在上面了,别编错。”
颜芙对花粉向来不耐,这么多年来,颜铃早已习惯充当她制作花环的助手。
他接过纸条,扫了一眼,默了良久:“八个花环?——阿姐,你不如去海里捕鱼吧。我看你比罗叔还擅长撒网。”
颜芙呵呵一笑:“彼此彼此吧。总比有人门外围着小姑娘们不说,海滩上还留个情债来的强……”
“……”颜铃深吸一口气,刷地一下站起了身,拎着花篮向门外走去:“我去外面编。”
坐在台阶上,他展开颜芙备注好的纸条:常见的花卉,可编成大小统一的花环,赠予好友;而那些颜色鲜亮、较为少见的新品种,则被选来赠给容貌体态出众的青年,这些才是颜芙真正的潜在心动对象。
因此,岛上的年轻男孩之间,自然也存在暗自较量,看谁今年收到的花环更大、更新鲜、更用心。只是今年,颜铃没有心思去接受别人的心意,也没有余力给出任何回应了。
他按照颜芙的指示,机械地将花朵分类,埋头编织起来。
天色渐沉,乌云低垂,远处隐约传来雷声。颜铃仰起脸,怔了一下,雨点已淅淅沥沥沿着屋檐细珠般地坠下。
他无端地有些心神不宁,抬眼望去,便见三胞胎抱着脑袋,一边尖叫,一边在雨中飞奔而来。
颜铃一愣,连忙招呼她们到屋檐下,先避一避雨。
眼前三个小东西淋成了落汤小鸡崽,冻得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利索。颜铃叹了口气,转身回屋拿了干燥的毛巾。
可再出来时,却见三个小姑娘缩在屋檐下,脑袋挤在一起,唇前同时鼓着三个巨大的泡泡——红的、黄的、蓝的,淡淡的水果香气氤氲在潮湿的雨气中。
颜铃怔住。他认得那是什么,曾在超市中见过。
“你们的泡泡糖,哪里来的?”颜铃问。
“啪”的一声,阿沐嘴边那颗巨大的果味泡泡炸裂,糊了满嘴。
她眼神游移,慢吞吞地用舌尖把泡泡糖卷回口中:“就……就海边的白衣姐姐们给的,之前我们约定好了……”
颜铃原本并未多想,但她嗫嚅得太明显,于是一字一字、面色平静地又问了一遍:“哪里来的?”
“大、大、大老板给的。”阿沐吓得叽里咕噜,差点把口中的糖吞到肚里,“我们昨天偷偷去看了他一眼,然后,然后——”
她话音未落,后方雷声轰然炸响,原本连绵的小雨,不知何时已成了气势汹汹的暴雨。
又是“啪”的一声,阿澈嘴边的泡泡也跟着破了。
“他问我们,怎么才能哄你开心。”阿澈一边咬着糖,一遍轻声补充,“我们把森林里那些罕见花卉的分布图画给了他。说明天就是情花节,用最罕见独特的花编一个最大、最好看的花环送给你……说不定你就会高兴了。”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在阴云压顶的天色下,站在雨幕之前的颜铃,脸色却在顷刻间失了血色。
“森林?”他轻声问。
“对啊。”阿沐理所当然地点头,“最好看最稀罕的花,不都长在林子里隐蔽的树下和洞穴旁,怎么了?”
颜铃喃喃道:“……缚骨藤。”
“对哦,这两天我们在林子里,还看到地上多了好多缚骨藤,绊了我好几跤,也不知道是谁布的,可能是拿来捕猎的吧。”
阿沐庆幸地挠挠头,松了口气:“好在我们——”
好在她们天生拥有神明恩赐的能力,只需手指轻触,那些具有致幻与束缚作用的藤蔓便会自动松脱,毫发无伤。
但也正是这一瞬间,三胞胎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动作瞬间僵住,哆哆嗦嗦地交换眼神,齐齐抬头望向颜铃的脸。
如果是在这样的雨天,一个没有任何与植物交互的能力,胸口和掌心还破着洞的普通人,走进了那片布满缚骨藤的森林——
“啪”,阿露口中最后一个泡泡应声碎裂。
她霍然站起身,语无伦次地喊道:“阿铃哥哥,你、你不拿一把伞吗——”
回应她的,只有那道不知何时已奔入雨幕、被银灰水雾与晦暗天光吞没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人类,真是不让我们咪省心!
本章概述:人是想要贴咪但却被咪哈气躲开的人,咪是还在应激伤感但其实早已心软的咪()

疾风骤雨间,颜铃匆匆奔跑在森林中。
衣衫早已被冰冷的雨水浸透,视野也于朦胧的雨幕间变得模糊。理智提醒他,应该先去海岸,确认周观熄是否还在帐篷内才是明智之选。
然而刚踏入林间,便见许多缚骨藤自根茎处被扯断,散落一地。
缚骨藤的黏液带有极强的致幻与束缚作用。颜铃脑海中闪过种种不妙的画面,手指紧紧攥住衣袍,最后咬咬牙,停下了原本要转向海边的脚步。
暴雨如注,他转过身,一路奔向林中每一个生长珍稀花卉的险境:落枫悬崖旁的风息蕨、澄碧溪边的霓羽芍、迦蓝瀑布下漂浮的冷绡莲……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越由自然孕育出最美的作品。
然而每一处都找了个遍,却始终不见人影。颜铃低头撑着树干,急促喘息间,脑中浮现出最不妙的答案。他闭了闭眼,转过身,朝林中更深处奔去。
寂幽窟,族中小孩子自幼便被被严令禁止踏入的地界,饶是乐沛族成年男子都鲜少有胆量涉足。
洞穴湿冷,漆黑无光。颜铃扶着粗糙的石壁,脚步迟缓地向内试探,墙壁间逐渐浮现出幽幽荧光。
那微光源于洞壁上丛生的蓝色花卉——霜灯花。花瓣纤长柔美,具有丝绒般的独特质感,宛如覆了层淡蓝色的薄霜,从金黄花蕊层层向外铺展。美则美矣,但也无疑是岛中最罕见的花,
水珠沿着发丝滑落。颜铃望着墙上那株霜灯花,抱膝缓缓蹲下,忽然不知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他真的会来这里吗?
……他或许就在海边,安然无恙;他或许根本未踏足这些地方。而自己却这样自作多情、无头苍蝇般地四处寻找——究竟为了什么?
视线缓缓垂落地面,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正准备站起身,离开洞窟,动作却陡然一僵。
他看见了脚印。
鞋底在湿润泥土上留下规整的凹痕,与族人平日所穿的鞋纹迥然不同——是岛外人的足迹。
颜铃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扶着墙壁,朝洞穴深处喊了一声:“周观熄?”
回应他的只有空洞的回音。洞壁黯淡,他摘下面前的霜灯花,指尖轻触,催生出更多荧蓝的花瓣,照亮前路。他沿着脚印的指引,步伐越来越快,呼吸也愈发急促,一步一步走向洞窟深处。
脚印最终停在洞壁边缘。
颜铃茫然站定,环顾四周,最终低头看去——洞穴中央,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水潭,潭边缀满青苔,恣意盛放着几簇的霜灯花。
脚印,怎么会停在这里?
又喊了两声,回应的只有不断回荡的回声。他彻底没有力气了,踉跄着跪坐在地,呆呆地望着毫无波澜的水潭。
他摔进水里了?他在哪里?他已经走了吗?他真的来了吗?
为什么要如此折磨他?为什么不离开?颜铃指尖的温度一点点冰冷下来,为什么偏要——
头顶忽然一沉,有什么东西轻轻覆在了他的发丝上。
颜铃的心蓦然悬起,随即落回了胸膛。
他阖上眼,没有回头:“有意思吗,周观熄?”
几秒钟的静谧后,脚步声响起,男人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也淋了雨,被浸透的衬衣紧贴在身上,精悍的腰身线条被勾勒得鲜明流畅。他的怀里抱着一大簇荧蓝的花。而覆在颜铃发顶的……
颜铃喘着气与他对视片刻,抬手将头上的东西扯下来。
眼眶又倏然变得滚烫,劫后余生与失而复得的虚脱感令他全身发软。他站不起来,只能低头坐在地上。睫毛上悬缀着的雨珠颤抖着滑落,像是簌簌而落的泪水。
他颤着抬起指尖,轻轻触碰那青蓝色的花环——编制的技巧是拙劣的,却确实是颜铃见过最盛大、最漂亮的花环。
“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他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尾音破碎,“这种地方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你到底能不能——”
他说不下去了,洞穴里的回音叠加消弭,空气再度沉寂静了下来。
他忽然明白了周观熄当时的心境。
在城市里时,自己任性催生花卉做糕点、独自去酒吧学人搭讪、一次又一次闯祸涉及险时,周观熄总是在他耳边沉声:“你能不能不要惹是生非?”
当时颜铃觉得这是无端苛责,是不愿意配合下蛊的冷嘲热讽。可如今来到岛上,角色悄然互换,他才终于理解了周观熄的当时的心绪。
那是焦急,无奈,是恐惧,是对于害怕失去对方的恐惧。
颜铃静了许久,方抬起湿漉漉的脸,正视面前的男人:“你是在故意折磨我,对吗?”
周观熄蹲下来,与他平视,抬起手,轻轻调整花环的角度。
幽蓝的花瓣清丽柔美,衬得男孩的唇色秾丽。花映人容,他戴上果然很好看。
“我只是觉得你会喜欢。”他说。
颜铃的嘴角动了动,垂眼看向脚边的花:“可你知道吗?霜灯花,是最擅长伪装与欺骗的花卉。因为常年生在洞窟里,它们习惯了黑暗与阴冷,一旦暴露在阳光下,花瓣会在瞬间褪成暗淡的灰色。”
“小时候阿姐和我说起它时,我觉得它神秘又美丽。”
他移开视线:“可现在我觉得,如果它美丽的底色是欺骗,那从一开始,我就不会选择将它摘下。”
周观熄自然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
“可此时此刻,它的美也是真的。”
他的语调沉稳:“哪怕光亮之下会有并不完美的一面,但这一刻,这颗想让你将它摘下、永远带在身边的心,是真的。”
颜铃的肩膀微动,久久没有开口。
半晌后,他低下头,从行囊里来回摸索,最终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将其展开,露出其中的药丸。
“蔓月铃蛊的解药。”他将药丸举到周观熄的面前,“吃了吧。”
蔓月铃蛊,生生世世的牵系,是世间最难下,也少有人愿意解的蛊。
长老和阿爸都不同意他的决策。在他们看来,对于大老板多一个束缚手段,总归是有利无害的。但他们拗不过颜铃日复一日、固执己见的祈求,最终换来几声叹息,将解药的材料给了他
这几日,颜铃瞒着颜芙忙前忙后,总算将解药配解而出。
他知道周观熄正盯着自己的侧脸,但颜铃只是僵直着身子,始终没有看向他。
“吃下之后,我们就再也互不相欠了。”他说,“你回去——”
话音戛然而止,他感觉掌心忽然一空。
随即“嗒”的一声,是什么东西坠入水中的清脆声响。
颜铃身形一滞,猛然抬眼,便见周观熄的手臂还悬在半空。
他神思空白地扭过头,下方原本静谧无波的水潭,正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你——”颜铃几步冲到石檐边缘,半跪在地上,双眼死死盯着下方的水潭。他抬头,怒意几乎要从胸腔爆裂出来:“你把解药扔了?你疯了吗?”
……那是他向长老承诺包揽未来十年祭祀演出才换来的解药原料!是他费尽心力、呕心沥血才凝出的药丸!
“你可以当作我已经吃了。”面前的人这样说。
颜铃跌坐在原地,盯着那重归死寂的水潭,说不出话来。
人生第一次,他真切体会到气急攻心是什么感觉,眼前阵阵发黑,他喃喃出声:“你是疯子,周观熄。”
面前的人并未再辩驳。颜铃撑着地,缓缓站起身来,唇微微发颤,气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拼不出来。
他简直想转身一跃跳进水潭,把那颗药丸捞回来;更想抡起拳头,在眼前这个失了心智的人身上恶狠狠地连锤几下;还想泄愤似的把花环摘下,扯成碎片,扬入水中
可他下不了手,他竟然哪个都做不到,哪个都舍不得,整个人动弹不得,心乱如麻。
他完全看不分明眼前人的心思,可偏偏自己的一切,都被那双墨色深邃的眸窥得一清二楚。
于是他最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茫然地转过身,步履虚浮向洞穴外走去。
他走出洞穴,踏入雨幕。风与雨愈发猛烈,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湮没了所有声音。
他什么都听不见,也不想再听见什么。能感觉到身后的人跟了出来,可他实在不愿再和身后那个人说任何话了。哪怕只是一句“别跟着”。
他没有回头,只是一步一印,继续往前走。
雨势越来越大,浓云几乎压到头顶,风里隐隐携来风暴将至的气息。乐沛岛风平浪静时宛若世外桃源,而暴风雨,也同样是这里再寻常不过的事。
“阿铃哥哥!”
三胞胎举着宽大的蕉叶当伞,气喘吁吁地跑来:“雨太大了!风把那些白大褂们的帐篷都吹翻了,好多东西也都被卷到海里去了——”
颜铃怔住,顺着她们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些白衣医疗人员拎着箱子,浑身湿透,狼狈地挤在屋檐后方避雨,其中有一两个人瘫坐在地,像是受了擦伤,族人们围成一团,焦灼地议论不休。
这些岛外人虽有丰富的资源,却对小岛上可能发生的灾害一无所知。但族民们对风暴早已习以为常,多年的经验让颜铃在混乱中迅速作出决断。他深吸一口气:“别慌,每家每户先尽量收留一个人,关好门窗,把今晚先熬过去再说。”
族民们心善且纯净,先前虽心存警惕,但念及白大褂们先前为他们分配过药品,此刻纷纷主动上前将人领回自己家中。
颜铃回过头,便看见颜芙倚在门框前,欲言又止:“那咱后面的这位……”
颜铃脚步一顿,依旧没回头:“我记得阿宗家应该还有空——”
“阿宗家已经安置了一位男医务人员了。”颜芙彬彬有礼地打断了他。
“……那就叫那个医务人员过来,住在我们这里。”颜铃胸口起伏,终究还是回头,对身后的人说,“阿宗家在东边,你沿着那条路——”
他的瞳孔轻缩,未说完的话语湮没在喉咙深处。
跟了他一路,始终没有停下脚步的周观熄此刻伫立在门前,微倚着门框,手中仍紧握着那只霜灯花环。
雨水沿着湿透的发丝滑落,遮住了他的大半深邃的眉眼,脸色苍白、唇色浅淡,他的神情似乎始终没有太大波动。
——除去左肩上那一簇不知何时悄然绽开,如同暗红色花朵般浓烈的血迹。
颜铃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抬起手,指尖触到那一片黏腻的温热,颤抖着蜷缩,咬着牙低声道:“……你是故意的,周观熄。”
后方的颜芙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早已料到会如此,摇了摇头,悄无声息地退回自己的房间。
周观熄没有出声辩白。
既然已经被认定是苦肉计的一环,再多的解释也毫无意义。他的伤口本就处理得并不到位,加上今天洞穴中的奔波折腾,再经雨水反复冲刷,不破裂才是怪事。
此刻的他其实已经有些脱力,但仍单手撑着门框与墙壁,缓缓挪进了屋内。
“阿宗的家在哪里?”他步步靠近,声线淡而平静地问,“我现在就可以过去。”
逼仄的木质小屋内,颜铃被他迫得步步后退,背抵上墙壁,长睫微动,瞪向他的面容。
“……阿宗晕血。”
他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指尖摸索到身后的门把手,将脸别过,猛地推开卧室的门:“你,给我进来。”
作者有话说:
咪恶狠狠地将不省心的人叼回咪巢!

第59章 上衣脱了
岛上没有电,颜铃将卧室的窗户严严关好,隔绝了窗外的风雨,屋内陷入倏然降临的昏暗。
他转过身,点亮了床头的烛台。
颜铃的卧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张小床,一个衣柜,还有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木架,上面摆着他的画本、蜜饯罐子和日常最爱佩戴的亮晶晶饰品。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卧室是全天下最舒适、最漂亮的小屋。可此刻,烛火在掌心颤颤悠悠地摇曳,他转过身,看到头顶近乎要碰到房顶的周观熄,才发现自己的屋子竟是如此狭小。
他同时又一次清晰意识到,站在眼前的人,早已不是昔日的下蛊盟友清洁工小周,而是执掌着一座庞大医药公司的……周大老板。
“我住的地方小。”他胸口一涩,语气刻意维持着毫无波澜的平静,“周总,委屈您将就着待一晚吧。”
屋内静谧了一瞬,他听见周观熄问:“非要这么说话吗?”
“当时非要那么骗我吗?”颜铃反问。
烛芯“噼啪”一响,爆开小小的火花,两人四目相对,嘴上谁也没饶过谁。
颜铃视线下滑,落在面前人肩头那触目惊心的血迹上,深吸一口气,将烛台放在床头柜上:“躺下。”
周观熄没动,也没言语,只是把手中的花环举到他面前。
颜铃瞪视他片刻,终究将花环接过,挂在床头。周观熄这才后退两步,在床沿坐下。
“上衣脱了。”颜铃又说,“然后躺好。”
颜铃拿了草药和纱布,又烧了热水,一进屋,便看到周观熄裸着上身,倚靠在床头。
烛火暧昧不明,他其实只是以最寻常的姿势倚在床头,然而天生的宽肩窄腰,显得腹部肌肉线条精悍有力,皮肤泛着一层湿润的光泽,分不清是未干的雨水还是疼痛沁出的薄汗。
颜铃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绷紧了脸,在床头坐下。
他望向周观熄的肩头。雪白绷带下的血早已洇透,颜铃将固定的结解开,指尖悬在半空,却抖得愈发厉害,迟迟无法掀开那层纱布。
——手被另一只大手覆上,温热包住了他掌背的冰凉。
“别紧张。”周观熄注视着他的脸,“不疼。”
“……谁紧张了。”颜铃口不对心地反驳了一句,终于定下心神,上手将绷带掀开,“少自作多情。”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真正目睹伤口狰狞翻卷的惨烈时,颜铃还是嘴唇无声颤动,几乎是瞬间便别开了视线。
他站起身,脱下被雨水浸透的外衣,随即拿起浸饱了药酒的纱布。
周观熄本以为他会坐在床边替自己上药,却不想下一瞬,颜铃竟捧着纱布,赤足踏上床,轻巧地跨坐在他的身上!
两人的身体在刹那间紧密相贴,男孩儿纤长的发丝仍湿漉漉的,随着向前倾身的动作,冰凉微痒地扫过周观熄裸露的腰腹。
周观熄呼吸一紧,喉结无声滚动。
颜铃的动作肆意而毫无顾忌。耳侧的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他整个人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动物,理直气壮地趴在你身上亮出爪牙,湿漉漉的蹄子还在伤口上戳戳点点——周观熄还不及开口,胸前便蓦然一痛。
烛火暖融,将男孩儿的面庞映出浓稠甜美的蜜糖色,柔软的睫被镀上橘暖的光晕。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实打实的、理直气壮的威胁:“从现在开始,你如果敢说一句谎话,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维持着跨坐在周观熄大腿上的姿势,纱布抵在伤口边缘,手劲儿无声地加重,与周观熄冷冷对视。
——合着是打算借着上药,把旧账算个彻底。
周观熄将后背靠在床板上:“……好。”
颜铃轻哼一声:“所以,融烬是你的?所有员工,包括徐容,麦橘,厕所、食堂……还有食堂里那台可以做彩色能量冰沙的机器,都是你的?”
周观熄:“是。”
身上的人手劲儿不自觉加重了几分:“那公司大堂照片墙上,正中间贴着的那个黑色大蘑菇——”
周观熄无声呼出一口气:“……我的照片。”
颜铃胸膛起伏,继续擦拭着他胸前的血迹:“所以,我们住的那套所谓‘大老板’房子,也是你的资产吗?”
周观熄:“其中之一。”
这四个字的信息量实在太荒唐,颜铃差点把牙根咬碎:“……大铁鸟?”
“也是。”
“四轮车?”
“嗯。”
颜铃的手劲遏制不住地越来越重:“司机老谭,也是你的员工?”
“……是。” 伤口疼得实在难忍,周观熄喉结滚动,不得不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司机’只是开车的职业,老谭他……其实姓谭。”
这话果然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男孩儿天塌了般地瞪大眼睛,跌坐在周观熄的大腿上:“什么?那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老谭不想让你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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