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惜道:“对!你用这个威胁我!”
陈时津解释道:“但是我怎么可能不和你做朋友?我只是怕我说得不重一些,你不会放在心上。”
几乎是陈时津话音刚落,邵惜就大声道:“那你也不能这个重一些啊!你这样给我一种,只有我很在乎这段朋友关系啊!而你随随便便就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陈时津沉默了几秒,是他低估了这段关系在邵惜心目中的分量,他干脆利落地道歉:“对不起小惜,是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但你知道的,我也很在乎我们的关系,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断的,好吗。”
听到这句保证,邵惜这才把一直抱着的手臂慢慢放下来,顺着台阶下了,小声道:“真的吗?”
陈时津郑重点头,道:“真的。”
这就是暂时说开了的意思,但气肯定不可能一下子完全消掉,只能随着时间慢慢修复。
期间,段忱林把陈时津打包过来的早点全部装进碟子里,拿上桌,摆好。
见段忱林走到他旁边来,邵惜在桌子上画了一条线,道:“你不许越过来。”
陈时津不知道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吵了一个史诗级的架,“你俩又怎么了?”
段忱林道:“没什么。”
邵惜也接话,带着点赌气,哼了一声,“是没什么,只是我想和他离婚。”
没想到邵惜还在想着这个,段忱林蹙了蹙眉,“不行。”
邵惜下意识就开始怼:“凭什么。”
确实没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他喜欢邵惜也不是不离婚的正当理由,段忱林想了会,另辟蹊径:“当初是你先让我和你结婚的。”
陈时津不知其中缘由,“哦?”
什么意思?邵惜一愣,自然而然地被这个歪理带跑,是因为他先提出来的结婚,所以离婚也必须要段忱林先提出来就行吗?
难道段忱林不同意离婚,仅仅是因为这个先后顺序?
……不是因为别的?
他呆了一会,不知怎么的,心里莫名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一团无名火。
邵惜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先怒了起来:“你不至于吧?这也要你先离??”
段忱林:“不是……”
陈时津塞了一个虾饺进嘴里。
好了,照这个趋势下去,又要吵起来。
不是,这不是刚和好吗?这两人要是再吵起来,他还要陪着做多少离谱的事?像昨天凌晨,莫名被段忱林叫醒,只为荒唐地量一下无名指的尺寸。
陈时津微笑,“好了停。”
段忱林和邵惜双双看过去。
陈时津决定不忍了,无语道:“其实四年前那个下午,你们偷偷接吻,我看见了。”
作者有话说:
陈时津:我招了,也是真没招了。
“诶,邵惜,你要出国留学吗?”
被问到的少年懒洋洋地托着腮,黑笔在他手里灵活地转了一圈,啪的一声稳稳停住。
“我才不出呢。”他说。
“为什么不出啊?我、阿文和骏仔都出喔,班里估计三分之二的人都出吧!”
他们高中是私立国际学校,大部分非富即贵,不参加高考,直接出国。
礼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邵惜闻言,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吃不到正宗的肠粉、白切鸡、烧鹅……生炒糯米饭,我会死的!”
有人用拳头怼了下邵惜的肩膀,“哈哈哈直接包一个本地厨师跟你出国啊!又不是做不到!”
邵惜就摇头,“非也,新鲜的食材也很重要,你们不懂。”
“那陈时津和段忱林呢?他们也不出?”
邵惜挑了下眉,骄傲道:“不出,我们会读同一所大学的。”
吵死了,段忱林坐在隔着他们一列的位置上,猛地扯掉耳机。
三四个男生围在邵惜身边,形成一片扰人的黑影。
然而,透过那些遮遮掩掩的轮廓,段忱林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出挑的身形——邵惜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少年略带稚气的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正恣意地笑着。
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表情生动得过分。
那堆人已经从厨师不知所云地换了好几个话题,说一定要谈几个金发碧眼的大美女。
似乎是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一股不善的视线,邵惜忽然瞥过来,眼睛一下就不笑了,不爽地朝他挥了挥拳,用口型无声骂道:“看屁啊。”
段忱林嘲讽地扯了扯嘴角,移开视线,一副“自作多情”的模样。
“好了好了,”老师拿着课本走进来,拍了拍桌子,“我们班还是有小部分同学要高考的,大家安静一些!”
第二节课下课,为了增强锻炼,学生们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距离高考只剩下三天,该学的都学了,邵惜心态很放松,虽然看起来不像,但他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的。
其实他压根不爱读书,只是和段忱林争着争着,就都会了。
陈时津被老师喊走,邵惜也不想出汗,谢绝了一堆邀请之后,自己慢吞吞地逛着。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比较少人的地方,是音乐教室。一架钢琴静静地立着,顶上落了点灰,看起来很久没人光顾这里了。
邵惜忽然来了点兴致,心血来潮地掀开厚重的琴盖,稍稍试了下音,手指轻抬,一首简单的曲子信手拈来。
可能是琴声传了出去,渐渐的,不少人聚集在音乐教室前。
邵惜在学校本就是风云人物——家世优越,长相惹眼,性格好又自带光环。
不少女生捂着嘴巴看着。
段忱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可能是走神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跟着人群走了。
等他意识清明时,已经隔着明亮的玻璃窗,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邵惜坐在钢琴前,脊背挺直,身形出众,他低垂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影,漂亮的脸上带着自信轻松笑意,张扬又夺目。
音乐声优美跳跃,段忱林静静地站在人群后方,看着中央的主角。
一曲结束,身旁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这种情况下,不装逼就不是邵惜了,他从容地站起身,朝着外面行了个礼,修长的指尖在空中挽了两个花,轻轻搭在胸前。
女生们尖叫得更厉害了,“我草!好帅啊!”
邵惜满意地勾起唇角,抬头漫不经心地望过去,魅惑众生——
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某人。
几乎是反射性的,邵惜刚刚那还在优雅挽花的右手,中指“唰”地一下就笔直地竖了起来,动作快得带风。
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凶巴巴的、龇牙咧嘴的表情,显得超没素质。
前后不过一秒,精心营造的的王子风度与贵公子形象,瞬间崩塌,烟消云散。
“?”迷妹们迷惑不解,噤了声。
段忱林鄙夷地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转眼就到了高考当天,像他们这种性质的学校不具备成为高考考场的条件。
非常不巧的是,三人分散到了不同的考场。
下午六点,随着最后一门铃声响起,邵惜松开手,笔啪嗒一声掉到桌子上,滚了几圈,停下。
面前的答题卡被收走,他跟着其他人出了教室,门外已是另一片天地。不少本校的学生三三两两地抱在一起,声音混杂着激动与感伤。
“总算是考完了!”
“我们以后就不在同一个学校了啊呜……”
“怕什么!我们寒暑假也还可以见啊!”
邵惜平静地从人群旁走过,和他们不同,他没那么多对高中时代结束的怅然若失。
未来对他而言不是分别,而是一场笃定的继续——反正他和陈时津、段忱林,会一直在一起。
他拿到自己的手机,在群里发了句:考完啦!
陈时津:考得怎么样?
邵惜嘴角一扬:稳得不行。
陈时津发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包:那我先回去了,今晚我外婆过来。
邵惜:明天我们出来玩啊!@所有人
陈时津:好。
段忱林:。
考场塞车,管家暂时过不来,邵惜百般聊赖地踢着路边的石子,忽然想回学校了。
一般,要高考的学生会在第二天才回学校收拾东西,但不知怎么的,邵惜就是想现在回。
反正在家也是自己一个人待着,没意思。
他总不能去找段忱林玩吧,陈时津不在,他俩说几句就要打起来了。
邵惜向来是想一出做一出的性格,当即发消息告诉管家不用来了,考场离学校就十多分钟路程,他走过去好了。
走几步路,左手拎了杯奶茶。再走几分钟,右手多了个面包。等到了学校门口,他抬头看天,发现快要日落了。
他蹲在花坛边,散漫地逗了会那只认识的玳瑁猫,直到猫拿屁股对着他,他才站起来,慢吞吞地朝教学楼走去。
然而,他失望地发现,别说班里熟识的朋友了,全校几乎都没什么人,空荡荡的。
邵惜是一个很难忍受孤独的人,特别是之前大家为了高考一直在一起认真准备,此刻考试结束,没有了事做,身旁也从人声鼎沸到了万籁俱寂,让他觉得非常空虚,心情低落了下来。
东西也不想收拾了,算了,打车回家好了。
偶然的一抬头,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墙壁上,这才发现,整间教室都被蒙上了一层粉。
G城经常会有晚霞,但今天格外特别,一种浓郁的粉色在橙黄的夕阳中蔓延开来,直至整个天空都被这种粉所浸染。
一楼是镂空的走廊,处在二楼的高三教室,层高会比正常二楼要低一些。
邵惜轻车熟路地坐上了那个他常坐的窗台,看着日落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身后有声响,下意识地回过头,直直地对上了站在门口来人的眼睛。
竟然是段忱林。
但此刻哪怕是段忱林,也足以让他开心了。
教室里没有开灯,黄昏的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照在课桌上,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邵惜的眼睛很亮,脸侧的发丝发着光,正惊喜地看着他,朝他招了招手,热情道:“段忱林!”
段忱林脚步一顿,看着那笑容,停在了原地。
“过来啊,”邵惜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理所当然道,“坐这。”
过了一会,段忱林才敛起眉,面无表情地走到他身旁。
邵惜同段忱林对视了一会,忽然手指扣紧了底下的窗台,“你该不会要把我推下去吧?这是谋杀!”
段忱林连眼皮都懒得抬,只单手撑住窗台,利落地一跨身,坐了上去,腿垂下来,碰着墙壁。
见段忱林这么给面子,邵惜也有些惊讶,他的心情因这意外的陪伴重新好起来。
六月的天气还不算炎热,风吹过来,扬起他的发丝和衬衫。
等段忱林上去了,他才懂得了为什么邵惜那么喜欢坐在窗台上,视野被陡然拔高拓宽,平日被困在四方教室里的风景,此刻以一种全新的样子铺展在眼前。
他这才发现,那片他们都不愿意去的泥泞小树林后面,竟然是一片正在开发的荒地,几只白色的大鸟停在上面。
“喂,”邵惜开口,打破了静谧,“都没问你,今天考试你怎么样?”
段忱林说:“还可以。”
“那就是好呗!”邵惜紧接着问,“你数学选择题最后一道选什么?”
段忱林道:“C。”
邵惜立刻来了精神,下巴微扬,带着斩钉截铁的得意,“那你就错了,选A才对。”
段忱林淡淡地睨了他一眼,“C。”
邵惜:“A。”
段忱林懒得再搭理他了。
邵惜又问:“你上了大学,要做什么啊?”
风裹挟着另一个人的气息,段忱林不在意道:“就继续读。”
邵惜努了努嘴,嘟囔道:“没意思。”
不等段忱林发话,他又细数着开始发梦:“我上了大学一定要早起早睡,健身,多多社交,参加几个社团……我还要染发!我都看好颜色了,从白金开始,淡粉色、蓝色、橙色……一路染下去。”
“……”
他越说越起劲,“啊!我还要打耳钉,把耳骨耳蜗都打上!”
段忱林眺望远方,安静地听着。
邵惜嘿嘿两声,“然后再谈一段甜甜的恋爱。”
段忱林总算转过头来。
“怎么啦?”年轻男孩子说起这些话题总是有点害羞的,他大声了点,“别和我说你没想过。”
段忱林就道:“没想过。”
邵惜嚷嚷:“你少骗人了!今天还听到黄睿说有个女孩子在跟你告白呢?”
段忱林反问:“被告白和想谈恋爱有什么联系?”
邵惜“啧”了一声,“算了,懒得和你杠。”
一阵风吹过来,他双手扒着窗台,身体微微前倾,“你这个暑假要考驾照吧?”
段忱林:“嗯。”
“我不考的,”邵惜回过头,露出一抹狡黠又灵动的笑,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到时候我们大学开学,你当司机,载我们去。”
段忱林看着他。
晚霞总是消失得很快,一闪即逝,但此刻,余晖仿佛慷慨地全部倾洒在邵惜身上。
邵惜额前的碎发被吹得凌乱飞扬,似乎是想到什么开心事,他眼睛弯成月亮,笑得很柔软,洁白的贝齿都露出来。
见段忱林一眨不眨地看他,邵惜歪了歪头:“你看什……”
段忱林偏头,亲了过来。
嘴唇相触。
邵惜眼里尚且还有笑意,他被定在原地。
谁都没有动。
直到身后传来了一点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风吹到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邵惜才猛地惊醒,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段忱林推开。
他没有看对方的表情,也顾不上思考高度,直接从窗台纵身一跃,跳了下去,身体在落地时本能地屈膝一滚,压弯了一片草丛,随即头也不回地爬起来,落荒而逃。
将那个依旧在窗台的身影和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一同抛在暮色里。
第46章 他没和你说吗?
在陈时津眼里,就是两个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背着他谈起了恋爱,还被他撞见了亲嘴的场面。
然后短短二十天,就不知道因什么事分手了,还搞得一个出国,老死不相往来。
结果过了一段时间,两个人分别开始追求自己。
陈时津:“?”
陈时津:“这样搞我?”
之所以没拆穿,除了觉得挺好玩以外,也好奇两人到底要干什么,便抱着看戏的态度,陪着演一演。
不是,邵惜震惊了,眼睛睁得圆圆的,目瞪口呆。
所以当时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正在亲吻他,而另一个最好的朋友正在看着。
段忱林显然也不知道这个事,可疑地沉默了。
一股尴尬的气息蔓延开来。
除了陈时津。
被折磨了许久的他,此刻舒服地翘起二郎腿,看着两人无地自容。
一时之间只有邵小黑上蹿下跳的声音,过了很久,邵惜才把掉到桌子上的干蒸捡起来,艰难道:“所以……那个声音是你发出来的吗?”
“嗯,”陈时津优雅地喝了口现磨豆浆,“我转身的时候太急,撞到了放灭火器的柜子。”
邵惜还是难以相信:“……”
轮到段忱林开口:“你不是说回家陪外婆吃饭吗?怎么那个时候来?”
陈时津的脸上瞬间挂上了调侃的笑,看起来还想吹声口哨,“你俩都记得很清楚啊。”
两人又闭上了嘴。
陈时津享受了会这个美妙的安静,才道:“我给外婆的礼物漏在学校了,回来拿。”
邵惜已经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了,不是,陈时津好能憋啊,要是他,估计变身河豚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哐哐砸门,怒吼:“你们两个昨天为什么接吻?!”
见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地咀嚼着,陈时津美美地喝完最后一口豆浆,看了下手表,道:“十点了,那我上班去了。”
段忱林和邵惜连客都不送了,别说站起来了,屁股都不带挪一下的。
“下次见啊小惜忱林~”陈时津也不在意,这两人越是反常,他越是舒坦,有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快感。
这是第二次邵惜想对陈时津说“滚”字。
门关上了,房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先前有多喧闹,现在就有多寂静。
段忱林先打破了僵局,他轻声说:“那个时候,抱歉。”
其实那个吻,他并不是有预谋的,他对出现在学校的邵惜同样很惊讶,同意坐上窗台也只是想一起看看晚霞。
但……那个时候氛围太好了,他看着邵惜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就抓住窗台,倾过身,眼里只有缓慢放大的邵惜的脸。
等他反应过来,嘴唇已经贴上去了。
邵惜小声应道:“哦……哦,嗯。”
段忱林道:“从窗台跳下去,有受伤吗?”
本来婚礼当晚发生了那样的事,邵惜就不知道怎么面对段忱林,现在又被陈时津戳破初吻,他更不知道怎么面对段忱林了,只木着脸,道:“崴了下脚……问题不大。”
羞耻、尴尬、不知所措、混乱等等情绪通通涌上来,让邵惜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能是看出了邵惜的不自在和坐立不安,段忱林动了起来,收拾早餐残局,“你要回房间休息吗?”
“嗯。”邵惜立刻站起来,还有心思绕了一圈,把邵小黑捞走。
等回到自己的私人领域,邵惜才松了一口气,背靠着门,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脑袋,无声地咆哮起来。
邵小黑在爹地怀里,被挤得“嗯”一声。
邵惜又连忙把邵小黑拿出来,拿猫擦无形的眼泪。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啊?!
亲就亲了,怎么还会被时津哥看到啊?!
他们三个有病吗?高考考完不回家跑学校?!那么喜欢学校吗啊啊啊……
手机震了一下,邵惜吸了下鼻子,戏收得很快。
是段忱林的消息:你的药我放在门口了,记得涂,一天两次,你现在就要涂一次。
什么药……哦,邵惜想起来了,他前所未有地尴尬,又抓狂了好一阵子。
怎么总是提醒他和段忱林做了啊!就不能让他忘了吗?
这不奇怪吗?十几年来都是好朋友的人,这不奇怪吗?!
妈的……摸自己那里也很奇怪!
段忱林混蛋!
正趴在床上悲伤呢,铃声响了起来,邵母来了电话,“小惜?今晚有空吗?”
邵惜没有说有空还是没空,只道:“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就是婚礼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好好聚,所以想着今晚大家一起吃个饭聊聊天什么的。”
邵惜瞥开眼,说:“不用了吧。”
“真的吗?是有什么事吗?弟弟也说很想你。”
这倒确实,自从他搬出来住之后,和邵炘就不经常见了,婚礼因为忙,也就说了几句话。
邵惜道:“那我晚点问问段忱林吧。”
邵母说了句“好”就挂了电话。
邵惜点开段忱林的对话框,把这件事说了。
很快,段忱林回复道:那就去吧。
不知怎么的,邵惜发现,只要不和段忱林面对面说话,好像就没那么尴尬和羞耻了。
下午五点半,两人准时出发。
邵惜还是坐在后座,他瞄了眼段忱林,后者眼里的红血丝丝毫未减。
是了,按照他昏迷的时间,段忱林应该快两天没好好睡觉了吧?难道刚刚没有补觉吗?不补觉在干嘛啊?有什么事那么急着做吗……
算了,吃完饭早点回家吧。
他看着窗外的风景,蓦地,隔老远看到有人在卖钵仔糕。
邵惜拿出手机,打字。
一秒后,段忱林的手机亮了下。
邵惜:我要去买个钵仔糕。
段忱林靠边停车,问:“红豆?”
邵惜继续打字。
手机又亮了下。
邵惜:现在想吃巧克力的。
段忱林下了车,门关上的前一刻,邵惜看到段忱林好像笑了下。
回到邵家时刚好快要开饭,邵炘一见了他,兴奋道:“哥!”
见到段忱林,又喊道:“忱林哥。”
段忱林点了点头。
一开始,邵惜以为又有什么事才把他俩喊来,吃着吃着,听着饭桌上邵母和段母的聊天,后知后觉真的只是一场简单的家庭聚会。
或许是焦头烂额地忙完了那阵子,公司有了点起色,想到之前对儿子的种种,想补偿维系了吧。
可惜,经历了联姻这事,父母还会是父母,但邵惜再也无法在这个家毫无芥蒂地敞开大笑了。
邵母有些忧愁:“唉如英也不知道你怎么养孩子的,忱林那么稳重,你看看我这两个,一个赛一个跳脱,本来以为邵惜就够不靠谱了,没想到邵炘比他哥更甚,大学都能挂三科。”
本科还能挂科?邵惜震惊地看着他弟。
邵炘朝他哥吐了吐舌头。
段忱林拿起手机,指尖打了几下,发送。
邵惜的手机亮了起来。
段忱林发来消息:可能是因为没有第二个我和他争。
邵惜心想,很有可能,毕竟很多时候他都是被段忱林激起斗志的。
段母就说:“男孩子就是会在一瞬间长大的。”
邵母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就忱林读高中的时候啊,我早早就给他安排好了出国,但就是不同意,一直到高考那天都没松口,那我也没办法了,总不能押着他去吧。”
邵惜闻言,一愣。
段母道:“结果,就高考完后十几天吗,不知怎么的,突然和我说,还是出国吧。”
……什么啊?
邵惜记得很清楚,那时他跳下来,只想赶紧跑出段忱林的视线范围,所以他慌不择路地蹿进了那个小树林,踩了一鞋子的泥。
他跑得飞快,风刮着他的脸,他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喘息声,他一边跑,一边慌乱地想,段忱林为什么要亲他?
他冲出校门,冲刺一般地跑了快一公里,才缓缓停下,鞋子上的泥都被蹭得差不多了。
段忱林为什么要亲他?
他百思不得其解,吃饭、洗澡、睡觉,只要一有空闲,他就会想这个问题。
但偏偏,高考结束后,他没有事做,所以他几乎一整天都在想。
段忱林为什么要亲他?
第二天,陈时津在群里约他俩出来玩。
邵惜撒谎说自己有点不舒服,就先不去了。
过了十几分钟,段忱林也回复道:今天有事,下次吧。
过了两天,陈时津又道:听说新区开了一家新的水上乐园,要不我们下午去一趟!
这次段忱林道:我可以。
隔了一会,邵惜发道:我感冒还是没好,我先不去了。
陈时津:还没好吗?有吃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