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接待的不是皇亲国戚，便是不缺钱的贵客。
故而不说菜品，便是连装修都做到了极致，方才锦云曜甫一进这雅间。
顿时便被这整屋子的亮晶晶迷得挪不开眼。
许是这瑶台楼的掌柜做着些走商生意，故而这雅间不似平常馆子，走的是同波斯以及中原结合的风格。
简而来说，便是檀木为骨，珠宝为饰，古色古香之中，又不失绚烂奢华的色泽。
小人鱼简直大开眼界，刚被男人放在椅子上，小手就不自觉地去扣桌旁的宝石了。
秦玥玥托着小脸，晃晃小腿，“这样一看，瑶台楼可是一点缺点也没有呀！”
锦云曜正埋头欣赏宝石，听见这话，下意识反驳一句：“就是有些臭臭的。”
“臭？”秦玥玥奇怪道：“可这雅间分明点了熏香。”
锦云曜此话一出，不光是秦玥玥感到奇怪，便是靳疏玄睁开了假寐的眼皮，沉沉望来。
“你闻到了什么？”
被兄妹俩齐齐注视，锦云曜扣弄的爪子停下，转而将小手放在尾巴上，挺着小腰正襟危坐起来。
小人鱼先是抽抽小鼻子，无声嗅闻两下。
确定自己没有闻错后，指尖登时一指桌旁供客人休息的美人榻下，“那里，臭臭的。”
站在雅间角落里的侍卫动身，早有准备地快步走到那美人榻底下，随即长臂一伸，就将那榻下的异物抓了出来。
与此同时。
一声撕心裂肺的稚嫩叫声，响彻在了整个雅间里。
“嗷嗷呜——”
一个浑身毛茸茸的血团子，随着那侍卫猝不及防揪出的动作，整个小脑袋都向后仰了仰，挣扎般地嚎叫着。
此番动静，几乎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一瞬，那血团子虽是受了伤，可牙口和力道却是极好。
侍卫一个不察，竟是任那血团子挣脱下去，遂重重摔在了地上。
一时间，雅间里混乱一片，那血团子哼哼着起身后拔腿就跑，侍卫则半点不敢同靳疏玄对视。
埋头就追。
血团子受了惊吓，遂就像是个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起来。
雅间桌上铺着浅绿色的布料，其下由五颜六色的宝石点缀，一触之下，便奏起清脆悦耳的动静。
血团子病急投医，探着脏兮兮的小身子就往里头钻去，激起一片宝石浪花。
小人鱼因着尾巴颀长，被男人放下后便有样学样，将自己的尾巴尖尖藏在了桌布下。
锦云曜原是安分守己，乖乖待着。
可那血团子浑身炸着毛，惊吓过度，很快就被那尾巴绊着“啪叽”一下。
四仰八叉摔了跤。
而锦云曜也被尾巴上突如其来的异样猛地一吓。
小人鱼的尾巴，本就敏感至极。
更不必说被这毛茸茸的触感一激。
少年便几乎是本能般僵着小尾巴，狠狠便朝着“敌人”袭击而去！
然这一回小人鱼，却没有被幸运傍身。
纤瘦的尾巴，不但没有扫到那血团子便罢。
还一个不留神，狠狠撞在了桌腿子上。
“砰！——”
伴随一记重响，连带着桌下宝石的相撞的浪花声。
疼痛也好似翻涌的洪水，骤然袭来。
锦云曜脸色一白，因着甩尾带动全身，遂僵着身子，从椅子上歪斜着落了下去。
在空中游动，和在水底游动的滋味，全然是两种体会。
锦云曜只觉得一阵失重感袭来，眼前的景象也快速倒退而去，甚至都不留片刻摆尾的机会。
情急之下，少年只能本能般地蜷了蜷身子，等待身上疼痛的到来。
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却在这时倏地出现，眼疾手快接住了险些摔下的少年。
锦云曜只感到腰上一痛，下一瞬便被一道熟悉的气息带动，半搂着回到了男人的怀中。
靳疏玄身强体壮，穿衣看似挺拔高瘦，可实则衣下全是肌肉。
锦云曜被男人抱了一连数日，身体早已将男人的拥抱记下，故而这会儿脑袋还没反应过来。
身子就已然下意识朝男人怀中缩了缩，带着几分哭腔地控诉：“尾巴、尾巴好痛嗷！——”
锦云曜：＞～＜
转瞬之间，小人鱼的眼尾甚至都沁出了几滴泪花，可见是痛得极深。
靳疏玄面不改色，唇角却是向下压了几分。
遂干脆手臂用力，将蜷着尾巴的少年彻底抱入怀中，快速扒拉开那碍事的布料。
顺着那鳞次栉比的鳞片，快速摸了上去。
“这里痛？”
片刻后，靳疏玄指腹轻轻捻动一块略显凹陷的位置，询问道。
然小人鱼这会儿的身子却是更加僵硬了，眼尾的泪花彻底滴落，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小坑。
“痛……痛……”锦云曜呜呜嗷嗷，抓着男人的袖子，只顾重复这一句话。
见此情形，这下靳疏玄的眉头，是真切地蹙起了。
陛下虽是不说，可周身却骤然掀起寒冰刺骨的气压。
而那厢好不容易抓到那血团子的侍卫，此时已然战战兢兢地磕头跪下，身下还不忘压着那挣扎的团子。
秦玥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脑袋空白，先是下意识瞥了眼那罪魁祸首的血团子。
这才迈着小腿上前，心底同样不好受地关怀道：“鲛鲛……你还好吗？”
秦玥玥话音刚落。
恰在此时，门外倏地传来两声礼貌敲门，应是前来送冷水的掌柜。
“进。”靳疏玄手腕一动，将少年的长袍放下，遮住那条裸露在外的红橙色鱼尾。
那掌柜的本是面带笑容地进来，却在意识到屋中压抑的气息后，笑容陡然一僵。
虽是不知皇上发生了何事，可身形还是陡然压了下去，措辞试图询问道：“陛下……”
靳疏玄却看也没看那掌柜，手下仍是轻轻抚动少年的鱼尾，惹得后者不住地呜咽。
倒是那厢秦玥玥见这情形，小脸肃穆一片，率先开了口：
“你将冷水放下，那些菜也不用上了，同本宫出去一趟吧。”
说罢，秦玥玥便挺着胸脯，率先走向了门外，还带走了抓着血团子的侍卫。
身为皇帝的贴身侍卫，后者本应只听令于靳疏玄。
可接收到陛下默许的眼神后，侍卫还是身子一抖，遂和小公主一并离开了这里。
而就在大门被彻底关上，屋内唯独留下一人一鱼的瞬间。
靳疏玄也同步起身，抱着少年便快步走到了美人榻旁，遂将难受地成了鱼团团的锦云曜，温和地放了下去。
甫一被放下。
锦云曜便哼哼着抿着唇瓣，黑眸湿润，手爪更是抓着男人的袖子不放。
靳疏玄便带着安抚意味，摸了摸小人鱼毛茸茸的脑袋：“朕不走。”
黎国皇帝的话语，一诺千金。
锦云曜闻言，手劲便松了几分，可依旧是拽着靳疏玄不放。
靳疏玄黑眸中并无多大意外，此时屋中没了旁人。
便直接伸手将少年颀长的袍子彻底掀了上去，不过因着掀得有些用力，还露出了锦云曜圆乎乎的小肚脐。
肚皮一凉，锦云曜下意识翘了翘身子，起身瞥了眼。
遂伸着手爪，满脸认真地快速将自己的肚皮盖好后，这才重新抓回了男人的衣摆。
还是一条会遮肚皮的人鱼。
靳疏玄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却在黑眸看清小鱼尾巴上掀起的鳞片时。
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彻底冷了下来。
“暗一。”安静的屋中，男人忽的冰冷至极地唤了声。
锦云曜正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下一瞬便看见那原本紧闭的窗户被打开，随即一道黑影动作利落地翻了进来。
少年猝不及防见这一幕，小尾巴登时不受控制地被吓得翘起。
却在翘起的那刻，被靳疏玄早有预料地按住了尾巴，“无事。”
靳疏玄安抚道。
而另一头，暗一，也就是靳疏玄的暗卫首领，也恭敬地开了口。
“属下在。”
暗卫来了。
靳疏玄没有回头，目光仍是落在小人鱼那受了伤的尾巴上面，低低开口：“将那金痊膏给朕。”
暗一听闻，毫不犹豫地抬手，掏出怀中最为隐蔽藏着的那金痊膏，朝着靳疏玄抛了过去。
那金痊膏外形看似普通小巧，可到底也是有分量的，锦云曜见此，正欲下意识提醒。
靳疏玄却看也没看身后，一手按着锦云曜的同时，另一只手还能看似随意的一抬。
遂稳稳接住了那价值千金的金痊膏。
“下去吧。”靳疏玄打开金痊膏道。
暗一便恭敬低了头：“是。”
暗卫走了。
男人修长的指尖正扣到一半，一个侧眸，便同满脸好奇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锦云曜：O.O？
靳疏玄眉峰一挑，“不痛了？”
锦云曜闻言，秾丽精致的小脸上瞬间染上痛意，张着小牙，可怜兮兮道：“痛的……”
锦云曜：QAQ
靳疏玄笑了笑也没再开口，只是手上的扣弄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暗一。”靳疏玄念及什么，又唤了声。
于是暗一翻窗来了。
“将绳子给朕。”
暗一：“……”
暗一扔出绳子，暗一又翻窗走了。
暗卫来了又走，天性好奇的小人鱼便不由起了起身，再次下意识朝着那窗户看去。
可再躺下时，却看见男人抖了抖手上的绳子，遂二话不说，作势就要将他捆起来。
锦云曜：“？？！”
小人鱼被这一举动吓到，他还记得自己初来黎国时，也是被海边的黑黑人类，这样捆着绑走的。
故而一时阴影上头，有些应激的小人鱼，下意识就要甩着尾巴，朝男人袭击而去。
只是小人鱼袭击向男人的红橙色鱼尾，不仅没有碰到靳疏玄分毫。
反倒被男人看似随意地一抓，就将锦云曜的尾巴根部，鱼翼和鱼骨之间那最为纤细的地方，把握在了手中。
向来湿润温凉的鳞片，倏地被靳疏玄炽热干燥的手掌握住。
锦云曜悚然一惊，这下更是犹如负隅顽抗的鱼，下意识扭着身子小小蹦跶起来。
然这一蹦跶还没几下呢，就扯动到了那块鳞片受伤的部位。
锦云曜：“！！”
好、好痛痛痛嗷嗷嗷！
小人鱼这下彻底心死了，滚滚泪珠更是大颗大颗地落下，满怀悲伤地哭着。
锦云曜：??^??
从头到尾见这一幕的靳疏玄：“……”
笨蛋小鱼，还不用旁人做什么，便自顾自将自己弄得掉眼泪了。
靳疏玄一时无言，但望着小鱼流不尽似的泪水，还是放下绳子，寻出帕子为少年擦了起来。
“倒是没变成小珍珠了。”靳疏玄擦到一半，想起这事便随口道。
却不想听见这话，本就难过的少年，却误以为男人这是在嘲笑他。
嘲笑他不仅哭了，还哭不出小珍珠……
锦云曜哽咽一声，泪花掉得更快了：“呜呜嗷……坏、坏陛下……”
靳疏玄：“……”
靳疏玄沉默片刻，遂抬手继续将少年湿漉漉的脸蛋擦干。
可许是因着小鱼乃是海底，像是水做的般，这泪珠怎么也擦不尽。
靳疏玄便叹息道：“若你哪日流落在岸，也能凭着这泪珠给自己补水了。”
乍一听见这话。
锦云曜猛地一噎，遂有些惊疑不定地望向靳疏玄，不知这面冠如玉的大反派。
怎么会说出这般残忍的话？
于是锦云曜更加伤心了，可被这大反派一震，一时竟也不知该哭还是骂。
到最后只能睁着一双水汪汪的黑亮眼眸，幽怨地盯着靳疏玄。
锦云曜：▽^▽
臭反派！坏反派！惩罚你永远不能吃小鱼干！
默默偷听宿主心想的系统却冷不丁开了口：【不对，应当是惩罚他下一秒暴毙而亡。】
锦云曜：【……】
少年突然就不敢骂了，可也不想寻着系统的意思开口。
好在靳疏玄便在这时开了口，说的却是那绳子一事：“金痊膏虽是见效神速，然却带来难以言表的痛。”
“不过这痛只有短短几息，至此便一劳永逸。”
“你若想短痛，那便让朕捆上。”
靳疏玄向来冰冷无情，性子杀伐果断，更是懒得同旁人辩解。
可如今却难得说出这样一番长句，而所图的，却不过是小人鱼不再闹腾，治好伤势才是正道。
锦云曜全然不知男人难得露出的态度，格外珍贵。
但小人鱼虽是这几日被养出有些娇气的性子，可也不是不讲道理，如今知晓其中利害，在念及自己稍一甩尾，痛楚袭来。
故而略一犹豫，还是乖乖躺平成了一条仰面朝天的小咸鱼，闭上眼皮示意让男人绑自己了。
锦云曜：一.一
“乖孩子。”见小鱼听话，靳疏玄眸底不禁带上几分笑意。
随即便是动作利落地拿出绳子，将少年绑了一圈又一圈……
而在这期间，鱼尾上袭来的疼痛，仍在继续。
锦云曜于是又有些委屈地睁眼，悄悄伸出手爪，轻轻勾住了男人的衣角。
靳疏玄没有阻止，反倒安抚般拍了拍小鱼的手。
锦云曜心下忽的就安定下来，但也仅仅是几分。
只因靳疏玄很快就绑好了绳子，遂起身一边拿起那金痊膏，一边几步走到鱼尾受伤的部位，耐心观察。
靳疏玄看得仔细，虽是没有出血。
可因着那桌腿有棱有角，竟是砸得几片鱼鳞都半掀了起来，露出其下柔嫩的红肉。
俨然砸成了小坑的模样。
靳疏玄眉心微蹙，直接将那一瓶难求的金痊膏抠出一大块，随即细密得抹匀在掌心。
遂一边趁着小人鱼不注意，一边对着那红肉的位置，将手掌按了下去。
而一边按着，还不忘稍使力气，轻柔地将那鳞片重新覆盖均匀……
与此同时。
小人鱼惊天地的嗷嗷叫，也随之响起。
“嗷！！——”
雅间门外，秦玥玥怀里正抱着洗净的白团子，身后还跟着侍卫，以及那满脸惶恐的掌柜。
此番掌柜前来，正是要心如死灰的同陛下解释这白团子一事。
可一行人才至门前，便陡然听到里头传来了少年痛苦至极的哭腔。
秦玥玥猛地愣住，这下就是怀里的软团子也不香了，将团子交给侍卫就要进去。
却在推门而入的下一秒，一双同靳疏玄如出一辙的冰冷视线，落在了那掌柜身上。
“你且下去吧。”秦玥玥端的好一副贵气姿态，淡淡道。
那掌柜同样听见了里头的哭喊，自是不敢多问，很快便退下了。
退下时，还不忘绝望想着，自己办事不力。
如今主子……这是定是要将自己换了去的。
那掌柜的刚一离开。
秦玥玥便扫了眼四周，确定周围无人偷看，这才打开门同侍卫一并走了进去。
雅间里，果不其然就见小人鱼瘫软着小身子，整条鱼都敞开了的模样。
而自己那亲哥哥却仍是一副仪表堂堂的形象，将鲛鲛绑着不说，还很是过分的双手按着小鱼。
秦玥玥见不得鲛鲛受苦，顿时便“噔噔噔”地迈着大跨步，快步上前走了过去。
一边过去还不忘一边埋怨靳疏玄：“兄长，你怎么可以欺负鲛鲛……”
靳疏玄听见身后女孩比往日还要快的脚步，就知道这是秦玥玥要来找自己事。
故而没有回应，只是随手将金痊膏扔给了秦玥玥。
后者下意识接过，见这金痊膏整整没了小半块，便什么也明白了，却还不忘为鲛鲛谋不平。
“那、那你就不能轻一点？鲛鲛怕痛……”
靳疏玄：“……”
靳疏玄无言，侧眸定定凝视了秦玥玥半晌，直将女孩看得心虚不已，这才笃定道：
“胳膊肘往外拐。”
秦玥玥：“……”
女孩面上做出一副乖巧模样，心底却忍不住暗暗反驳。
那咋了嘛。
第38章 那倘若，我想杀死陛下呢？
随着兄妹俩闲聊的功夫，美人榻上，小脸苍白的少年也渐渐回过神来，下意识动了动麻木的尾巴。
然后这一动，便感到尾巴上虽是不再疼痛。
可到底有些麻麻的，仿佛那块软肉都不存在了般。
然饶是小人鱼心底凉凉的，却也被那蚀骨销魂的疼痛累得没了气力，就像是一条被摧残后的小鱼干。
软乎乎地躺在美人榻上，将自己摊成了小鱼饼饼。
秦玥玥见此，不禁担忧道：“鲛鲛，你还好吗……”
锦云曜抿着唇瓣，他不好。
于是就听秦玥玥接着开口：“那鲛鲛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宫吧。”
那可不行。
念及还没吃到的云朵糕和百兽班里的疑似鲛人的同族。
锦云曜登时就是一个小鱼打挺，捏着小手有些期许地说：“可是还没吃午时呢。”
秦玥玥对上前者的视线，也忽的福至心灵般，吸溜了下口水。
遂立马变了主意，“那我们就先吃饭吧！”
两只幼崽就这样三言两语，改了主意。
倒是趣味相投。
靳疏玄将这一幕收进眼底，还是循着他们意思，纵然般让瑶台楼上了菜。
不多时掌柜的就得了命令，遂当即转身亲自去了小厨房……
而在这等菜的功夫，靳疏玄也终于有机会转身，命侍卫将门口冷落许久的凉水端了过来。
遂亲自打湿帕子，重新为小人鱼的尾巴补起了水。
就在靳疏玄动作的功夫。
方才那陡然出现的小白团子，也被秦玥玥抱回，不由自主摸了摸。
“小狼崽子。”看清团子模样后，靳疏玄嗤笑了声。
团子洗净后蓬松不少，远远望去就好似一颗小雪球，可唯有秦玥玥知晓，这团子瘦巴巴的，还比不过猫崽子大。
“小狼吗？我还以为是小狗崽子哩！”秦玥玥听见靳疏玄的话，有些稀奇开口。
锦云曜于是也好奇地凑过去瞧。
不过随着小鱼的靠近。
那狼崽子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本就乖巧的它，这会儿更是僵着小身子不敢动弹了。
锦云曜懵懵懂懂，见这狼团子黑眸水灵灵，格外可爱。
遂好奇地伸出手爪，小心翼翼地摸了下。
“好奇怪的感觉……”锦云曜小人鱼生来便是滑溜溜的，而海底里的鱼儿也是滑溜溜的。
少年哪里摸过毛茸茸的滋味，新奇之中还有些不适。
于是锦云曜摸了一会儿也就不摸了，将爪子收了回去。
却全然没有意识到随着自己离开的动作。
那狼崽子也如释重负般，骤然软了小身子。
秦玥玥见状，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锦云曜，只觉得不愧是鲛人。
就连小狼崽都害怕呀。
不多时午食便送了上来，许是被秦玥玥敲打过，又许是有着更为深层的缘由。
这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堪称满汉全席。
锦云曜仅一眼便挪不开视线了，整条鱼都好似恢复了活力，不是要吃这个，就是要吃哪个。
靳疏玄也不知小鱼能否吃太多人饭，故而只是很克制地喂了些。
不过能一下子吃到这样多美食，小人鱼已经很开心了。
美滋滋吃完云朵糕后，锦云曜便摸着圆鼓鼓的小肚皮，心满意足地倒了下去。
一行人就这样在瑶台楼里歇息了会儿，便上了马车，前往百兽班。
而一路上，秦玥玥也顺势说了白团子的来由：“那掌柜的说，几日前，街上曾出现过一只浑身是血的白狼。”
“这小狼崽，许是那白狼偷偷藏匿进瑶台楼的雅间里留下的。”
白团子出现时虽然满身血色，可却并无受伤。
似乎是被那白狼照顾得极好。
靳疏玄闻言，修长的指尖，轻轻在窗沿上敲了敲。
角落跟随藏匿着的暗一见这一幕，当即了然地转了方向，领命前去调查。
百兽班的表演于申时开始，待几人到了目的地时，已然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因着传有鲛人表演，故而这一场演出可谓是人满为患，甚至还有不少人暗暗扒着外墙，试图溜进。
可靳疏玄却能面无表情抱着小鱼走近，与此同时，身后也跟着来了骂骂咧咧的一人。
“天奶奶的！这百兽班是不是不想在京城做了？竟敢把小爷我赶出去！”
那粉袍公子说着，见靳疏玄一行人在前，仿佛找到同僚般快步上前走去，迫不及待问：
“你们也是被那百兽班换了屋子，来找场子的？”
靳疏玄脚步未停，闻言更是目不斜视，却是难得道了句：“占了你屋子的，是朕。”
粉袍公子：“……”
只是还不待粉袍公子白着脸跪下，靳疏玄一行人，便是连一片衣角都看不到了。
好惨的人类。
虽是有些心疼，可好爽也是真的。
锦云曜这会儿被大反派抱着，只觉得自己也是反派里的一员了。
这让锦云曜僵着小尾巴，有些心虚。
不过待小人鱼一被抱进包间，坐下来观看表演时，这份心虚很快就散去了。
台下此时演着的，正是猴子捞月的景象。
小人鱼哪儿见过这场面，嘴里嚼着瓜子，很是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只是吃着吃着，一连看了好几个动物表演的少年，胸脯越发沉闷，像是有大砖头在压着。
“它们，一点也不开心。”感性的小人鱼吸吸鼻子，指着下头那正慌乱钻火圈的猴子道。
秦玥玥闻言，也转过蹙着眉头的小脸，附和道：“他们的鞭子，甩得也很重。”
锦云曜有些发呆地看了会自己的鱼尾，这会儿也不知怎的，忽的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遂忽的抬起漂亮小脸，颇为期期艾艾地问起靳疏玄，“若是有一天我做了错事。”
“陛下也会像百兽班一样，用小鞭子抽我吗？”
靳疏玄原百无聊赖地看着，听见小人鱼紧张问起，不由转头挑了挑眉头。
“那倒要看云曜做何错事了。”
锦云曜听见这话，顿感有戏。
遂温凉的小身子不自觉靠近，直至上半身都要贴在靳疏玄身上了。
才有些支支吾吾，同靳疏玄大眼瞪小眼地说：
“那倘若……我想杀死陛下呢？”
少年温软的话音一落。
空气骤然凝滞，在旁默默听着的侍卫，更是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年因着心性尚小，全然不会遮掩自己的情绪。
靳疏玄身体微顿，待转过身来，彻底面向少年那张秾丽精致的小脸时，足以透过那双澄澈的黑眸。
看清了其中掩饰不住的紧张期许，与真挚。
似是当真想着要杀死他。
可饶是得出这个结论，靳疏玄不但面色不改，甚至还从喉中发出一声嗤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