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便是再笨,秦玥玥也知晓这是兄长要自己离开的意思,只好委屈顺应道:“那我先走了,哥哥……”
说罢,秦玥玥满怀心虚,给锦云曜留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
遂逃也般的离开了。
骤然被抛弃的锦云曜:“……”
孤陋寡闻的小人鱼,哪里会知道岸上这些人类的弯弯绕绕?
先是满脸茫然地目睹秦玥玥离开,再抬起眼时,又是男人面无表情朝自己走来的模样。
少年顿时感到不妙,可琉璃水缸里就是那般大,锦云曜再躲也躲不到哪里去,只好一派纯良地看向靳疏玄。
锦云曜:O.O
靳疏玄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直呼朕的名讳,胆子倒大。”
锦云曜便捏着手指,小心翼翼地开口:“不、不能叫吗?”
靳疏玄说:“朕乃一国之君,直呼朕的名讳,乃是大不敬。”
锦云曜于是也有些慌了,不过小人鱼虽是慌张,可心底里却忍不住腹诽道:“真是小气。”
这般想着的少年,浑然不知自己将这话说了出来。
耳力极佳的靳疏玄:“……”
没大没小,欠收拾。
但许是念及初次,男人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忽的开口,提起了昨日里那刺客一事。
锦云曜闻言,便乖乖巧巧地直起身子,作势就要回应。
而自早上便一直没有出声的系统,却在这时紧急开了口:【你个笨鲛,别说出去!】
少年解释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他有些不满,不过还没追问,便听系统恨铁不成钢道:
【你说得了话便罢,难道你还能识字?】
系统所言,正是那纸条上的黎国文字。
锦云曜后知后觉的一惊,瞬间就老实了,面上也装作茫然地同靳疏玄对上视线,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可男人深邃的眸子落在身上,就像是一座大山。
锦云曜被盯得不觉缩了缩尾巴,正欲欲盖弥彰地解释。
靳疏玄却在这时转过了身,而再次回来时,手上已然带回了小人鱼晚间的餐食。
锦云曜战战兢兢了好一会儿,可男人没再追问之余,更是在这时打开餐盒,走上台阶喂起了自己。
锦云曜便只好惴惴不安地吃下白肉鱼,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男人不打算探究的意思。
让锦云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心底里,竟隐隐泛起几分愧疚之意。
养心殿里的水缸虽是比不得胜明池大,可因着缸里的水并不流通,故而为防止食物残渣掉进。
锦云曜竟一时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适日子。
晨时被大反派喂饭,午时被大反派喂饭,到了晚时,也仍是被大反派喂饭……
每日就是吃吃吃个不停的锦云曜:^v^
不用自己捕猎的饭,就是格外香。
如此这般,很快就是两个时日过去,而这期间,针对大反派亲手喂养人鱼的行为,系统表示有六个点要说。
系统:【……】
【反派定是要将你亲手养大了再吃!】
在又一次目睹靳疏玄投喂宿主后,系统憋了半天,只能再反复念叨这句话来。
锦云曜却在这两日同靳疏玄的相处下,对大反派有了新的认知,非但不恼系统的叫嚣。
反而托着小脸,面带笑意地道:【能在死之前体验被照顾的感觉,很值的呀!】
系统:【……】
怎么宿主也开始疯了?
由一堆数据组成的系统,自然是理解不了,生来缺爱的小人鱼,陡然被这般悉心照料的滋味。
不过大反派同宿主亲近也好,越是亲密,届时杀死反派的成功率也越高。
于是系统离开之前,还不忘继续提醒:【别忘了任务。】
念及任务内容。
小人鱼原本还算愉悦的心情,骤然失落了下来。
彼时的少年,正一觉睡到天亮,而睡在不远处龙榻上的男人,天还未亮便已上了早朝。
这琉璃水缸虽好,可翻来覆去便是那几个地方,小人鱼只满脸呆呆地从左边游到右边。
还不足两息呢,便已然将这水箱里头游完了。
小人鱼在大海里本就自由自在惯了,被一连放入这逼仄的水缸里,便是再乐观的小鱼。
也会在新鲜感过后,郁闷不已。
故而锦云曜更加难受了,遂团着尾巴便缩在池底。
好无聊……
与此同时,少年的心底里,忽的生起一股大胆的念头。
他想要出去。
自己虽身为海底小人鱼,可以往的自己,就能长时间将上半身探出水面,而毫发无损。
至于身下的鱼尾……
那日大反派从水箱中抱出自己时,不也同样露出过一段时间?
虽然随着鱼尾上的水渍干涸,鳞片很快就变得干燥难受无比。
可好歹,也是能够说明,自己是可以短暂的待在外面的。
这样一想,小人鱼便越是心动。
主要这两日还是被憋坏了。
而这个念头刚出,正巧便听见了外头传来男人回来时的动静。
少年眼眸骤然亮起,迫不及待拍着水缸,面向靳疏玄。
“陛、陛下!”锦云曜甩着尾巴,兴奋地唤了声。
因着连续三日近距离的接触,小人鱼对男人的戒备和警惕,已然大大降低。
靳疏玄身上还穿着刚下早朝时的黄袍,同时身后跟着等待伺候的小顺子。
听见小人鱼急切呼喊,君仆两人均是同时望去。
今日的鲛人,似是格外激动。
小顺子转转眼珠,当即寻了个理由便下去嘞。
而那厢,见小人鱼如此迫不及待地模样,靳疏玄也难得加快了些步伐,不足片刻便来到了少年跟前。
“可是饿了?”靳疏玄启唇,第一句话却是问锦云曜饿不饿。
锦云曜登时小脸一红,遂有些不确定地想,难道自己在男人眼里的形象,是贪吃小鱼吗?
不过他确实肚子有些饿了,小人鱼诚实地摸摸自己干扁的肚皮,乖乖冲男人点了下头。
靳疏玄见此,便高声命在外伺候的宫人将餐食送来。
——因着靳疏玄性子向来疏离冷漠,便是成了九五之尊,日常起居时也向来不假他人之手。
故而很多时候,养心殿除了小顺子常在,便是默不作声前来伺候又或是布菜的宫人,很是冷清。
锦云曜不知宫中规矩,对靳疏玄的孤寡半点不知,而后者,也同样不会说这事。
故而随着小顺子离开后,偌大的养生殿内,唯有一人一鱼。
水面很快就被小人鱼拍得浪花声作响,将男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来后。
小人鱼犹豫片刻,还是努力鼓足勇气。
大反派虽是看着面冷。
可许是直觉,锦云曜总觉得眼前亲手养着自己的男人,并非是心冷之辈。
至少,应当对自己,会是稍显不同的。
动物的直觉向来准确。
而锦云曜,自是很快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样。
可心底虽是这般安慰自己。
然当锦云曜冲着靳疏玄展开双臂时,乌溜溜的眼瞳中,却满是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紧张期盼。
语气更是软得像含了糖:
“陛下,要抱抱……”
——要是能被抱出去玩,那就再好不过啦!
少年聪明地想着,自觉长了脑子,想要出去的话,可不就是需要被抱着吗?
耍着小聪明的少年,浑然不知满脸得意的自己,将小算盘都打在了脸上。
然,如今才过了不足三日便主动讨抱,警惕心太差。
靳疏玄扯了扯唇角,这般想。
男人手上,却顺从地上前,将小人鱼抱出水面。
倒也不枉他亲力亲为投喂三日,往日敏感又警惕的少年,这会儿乖巧的,就好似一只小猫。
不过少年虽是幼崽,可身下红橙色的一条鱼尾巴却长。
而随着颀长的尾巴离开水面,带动的水流……
只听“稀里哗啦”声一片,靳疏玄的龙袍转瞬间便晕染上暗色。
小人鱼被抱出来时便有些僵硬——纯是潜意识里的举动。
毕竟任何一条人鱼被提溜起来,都会僵僵的。
而这会儿听见水声,低头就看见自己将旁人的弄湿。
锦云曜心底登时有几分愧疚,都是因为自己想要出来玩,率先声音软软地道歉道:“对不起……”
靳疏玄:“……”
靳疏玄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叹息一声:“朕先将你擦干。”
锦云曜不禁瞪圆了眼,这要把他擦成小鱼干吗?
小人鱼正满脸懵懂着,下一瞬便被男人不容置喙地抱远。
转而放回自己的龙床上,裹着被子团了团……
小人鱼浑身潮潮的,更不必说身上还穿着吸水的袍子。
故而刚一躺下,就顿时将原本规整的地方,变得乱七八糟。
靳疏玄却毫不在意,反而将小人鱼结结实实地团起来,再揉面饼子似的搓搓。
莫名其妙转圈圈的锦云曜:“?”
锦云曜:@~@
好、好晕……
待锦云曜挣扎着从被窝里抬起脑袋时,那旁的靳疏玄已然兀自换了身常服。
遂抬手便将被裹成毛毛虫似的少年抱起,似乎是觉得少年动弹不得的模样,有几分有趣。
故而靳疏玄垂头看了锦云曜半晌,捏捏后者脸蛋,竟是笑了出来:“一棒子鱼。”
从一条鱼变成一棒子鱼的锦云曜:“……?”
你礼貌吗?
靳疏玄向来特立独行,这会儿更是全然不在意小人鱼幽怨的视线,很快就抱着小棒子鱼坐回了桌案旁。
虽是大半个身子被束缚。
可也正是因着布料的吸水性,正巧可以维持尾巴上的鳞片水润。
锦云曜便有些新奇地晃晃自己的人鱼尾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泡在了棉花里。
正巧这时小顺子也带着餐盒来了,在看见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陛下,这会儿竟又是抱起了鲛人。
刘顺面上恭敬低垂着头颅,心底却对那小鲛人生起几分敬佩与惊异之情。
自己从陛下尚未登基时便在旁的伺候,最是了解陛下冷血残暴的本性。
若说平日里唯一的温情,便是落在了那同脉相连的小殿下身上。
可也不知那鲛人究竟有何种神力,分明才来了黎国不足半月,竟能让陛下这般亲近。
简直是细思极恐,粗思更恐。
刘顺暗自腹诽着,身体更是无意识对锦云曜恭敬几分。
不过少年这会儿满眼都是食物,自是没看出来。
而靳疏玄便是看出来也浑不在意,甚至还亲自动手投喂少年。
男人似是很享受投喂小人鱼的感觉。
很快餐食吃完,靳疏玄随手放在一旁,又拿起奏折继续批阅。
锦云曜憋了两日,难得出来,很快便被男人打开奏折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哼唧挣扎着就要抬头去看。
只是小人鱼没有文化,便是仰起小脑袋,看清这奏折上的字时,也懵懵懂懂的不知其意。
更是全然不知自己不打招呼,光明正大偷看这奏折的举动,很是……不合时宜。
若这奏折恰巧是国中密事,小人鱼也不用再玩了,收拾收拾直接就去坐那牢狱之灾。
然靳疏玄对此却似是半点不在意,见怀中小鱼认真模样。
便也起了兴味,用笔杆指向那笔走龙蛇的字迹,一字一句念了出来:“奏、延州兵败请诛贪腐疏。”
锦云曜便也乖乖念着:“奏延州兵败请诛……”
倒是口齿清晰,没有念错半个字。
靳疏玄眸底闪过笑意,就这样同少年你一句我一句地读着,很快便将这奏折内容通透了一遍。
原是延州知府李德远贪腐军饷,以致黎国同东庆国的战溃,损兵上万,故被请缨斩首示众。
锦云曜正望着那奏折发着呆,便听靳疏玄竟是在下一刻,同自己商量般开了口:“云曜认为,这奏折,朕可是该批下?”
少年乍一听闻,却是猛地愣了愣。
不过发怔缘由,却不是因着靳疏玄,这会儿竟询问起了自己的意见。
而是靳疏玄竟极其自然的,念出自己的名字。
“唔嗷……”头一回被人这般亲昵叫过,甚至对方还是书中残暴不仁的大反派。
其中奇异滋味,就好似大口吃下了海底里的翻车鱼,有着道不明的感觉。
锦云曜被男人抱着,尾巴外水汽浓重的被褥暖呼呼一片,而身后靠着的男人也热乎乎一片。
小人鱼睁大了眸子,只觉得自己好似要变成一条烫烫的小鱼了。
可待抬起脑袋,望向头顶俊美无双的男人时,后者却仍是一副淡定模样。
仿佛全然不知,自己看似无心说出的话语,带给了小人鱼多大的震撼。
锦云曜缓了又缓,才压下脸上的热意,认真思索起了男人的话语。
那延州知府李德远,是杀还是不杀?
原岸上人类的生死这般简单,只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能决定。
细思之下,锦云曜小小年纪,也不禁带起几分怅然情绪。
而至于这奏折,锦云曜念及小说中大反派杀伐果断,残忍无度的形象,下意识便要张口说允。
却又在开口前转念一想,男人既主动询问自己,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那不若……反着来?
简而言之,那厢小人鱼埋头苦思冥想半天,终究才小小声吞吐着说:“不杀?”
靳疏玄正好整以暇地等候,闻言竟是不多问,提笔在那奏折上随意写了几下后,便扔到一边。
“嗯,那便不杀。”
态度如此轻描淡写,和草率。
锦云曜有些懵:“……?”
这就显得想了一堆缘由的自己,很呆。
少年正气鼓鼓地圆了脸蛋,殊不知身后,靳疏玄本就没有多么复杂的念头。
男人只觉锦云曜既是一条锦鲤小鱼,那么杀或不杀,全是天运。
更不必说,这李德远靳疏玄心有印象,乃是一廉清臣子。
不过有过这一遭,小人鱼接下来,便是说什么都不愿批阅奏折了。
靳疏玄见此,稍许遗憾,遂摆手拿过砚台,让少年为自己磨墨。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辰,少年下半身裹着被褥坐在男人大腿上,上半身却是半倚在桌案旁,不甚娴熟地磨起了墨……
虽是清晨,可黎国日头出得早,这会儿已然高高悬挂天边,慷慨得将金光撒下。
御案旁不远便是窗户,阳光毫不客气地闯入,又斜斜落在了两个颜值出众的一人一鱼身上。
待秦玥玥用过早膳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古画一般的场面。
见兄长怀中倏地抱了个人,女孩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自己这是要有皇嫂了?
可再定睛一看时,秦玥玥眼前登时一黑,这哪里是自己的皇嫂,俨然是那本该在水中游荡的鲛鲛!
可鲛鲛如今……
秦玥玥张了张唇,一时竟是陷入难以言表的沉默里,犹豫着不知该怎样开口。
倒是靳疏玄率先发现了秦玥玥的异常,女孩向来活泼,怎会犹豫许久?
靳疏玄思及此,心下忽的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顺着秦玥玥的视线垂眸看去后……
便看清怀里看似老实巴交的少年,这会儿竟不知不觉,玩得那墨水满手都是之余。
甚至还抹在了脸上。
靳疏玄:“……”
小鱼静悄悄,定是在作妖。
这才不过一刻钟,便将自己弄成条小黑鱼了。
但好在因着发现及时,少年只是小半张脸上挂着黑乎乎的手印。
顶着一张乱七八糟的小脸茫然望来时,一双圆溜黑眸里水亮水亮的,澄澈极了。
就是这雀黑的手爪子,以及昨日刚换的新衣都不能要了,靳疏玄揉了揉额角,叹息一声。
偏偏怀中少年还在疑惑,“怎么啦?”
见此情形,秦玥玥也沉默不下去了,带着些许怜悯地对锦云曜道:“鲛鲛你可知,御用的墨条,乃是墨中极品。”
“简而言之,便是难以洗干净……”
锦云曜闻言,下意识看了看自己黑乎乎的小手,顿觉天都塌了。
遂抿着唇瓣,就要顾涌顾涌扭向那琉璃水缸,下意识想要洗洗自己。
锦云曜:QAQ
他不过是头一次见黑黑的水,有些好玩。
却哪里知道,这水洗不掉?
见怀中少年又不老实起来,靳疏玄威胁般拍拍前者的尾巴。
直至小人鱼乖乖了,这才命人将那浴桶灌满水,遂脱去少年尾巴上的被子,将后者放了进去。
锦云曜还没入水,就在看清水面上黑黑的自己时,顿感天又塌了一遍。
入水后更是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搓搓搓,不过这显然是没什么成效的。
小人鱼满脸赌气,在那头又拿起了胰子……
而隔着一层屏风之外,靳疏玄听着一旁传来的水声,正同秦玥玥说着话。
“玥玥长大,也是时候该启蒙了。”靳疏玄道:“一日后我会命人为你授课,玥玥可是要乖乖听师者的话。”
事实上秦玥玥本应在六岁时便开蒙,不过那时靳疏玄还未登基,光是护住秦玥玥和夺嫡,便已耗去了大半心力。
而如今一切稳定,小公主学习的事宜,也该提上日程。
秦玥玥乍一听见这个坏消息,小嘴立刻就拉拉着挂上油壶了,委屈道:“可是玥玥不想学绣花……”
黎国凡是贵族女眷,除了基本的礼仪识字,授课均是以琴棋书画及女工为主。
可秦玥玥却不大喜欢这些。
靳疏玄对此似是不意外,反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反问:“那玥玥喜爱什么?”
秦玥玥琥珀般褐色的眸子便登时亮了,在原地“咻咻咻”就是打了几下拳,朗声道:“我想学武!想成为向赵戟将军那般厉害的人!”
靳疏玄便不禁摸摸女孩兴奋的脑袋,顺势道:“那便习武。”
“一日后,秦太傅和刘教头便会教导你……”
靳疏玄话还没说完。
女孩就已然兴奋地“哒哒哒”上前,抱住兄长激动道:“哥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了却完一桩事,侧耳便听见旁的浴桶已然没了动静。
靳疏玄便吩咐秦玥玥等候,自己则绕过屏风看去。
然比起那条黑乎乎的小鱼,靳疏玄最先看见的,反倒是已然溢出浴桶的白色泡沫。
白花花的泡沫流了一地,小鱼却混在其中不见踪影。
而待靳疏玄再上前几步时,听见动静的小人鱼,就好似破壳而出的黑色小花,嫩嫩地出来了。
“陛下……嗝!”
自觉又做错事的小人鱼,心虚地喊了声,还不小心打嗝出一个泡泡。
靳疏玄:“……”
不过短短功夫。
将自己弄得乱糟糟还不够。
小人鱼竟是还拆起家来了。
御用的上等墨条果然不同凡响,锦云曜这一身墨水足足搓洗了三日,才勉强消退几分。
自从那日闯祸后,小人鱼倒是老老实实乖了好一阵,也不闹着想要出来了。
然平日里因着有秦玥玥时不时作伴,锦云曜好歹有个能玩的小伙伴。
可自小公主开始上课,锦云曜能见上一面便已是勉强,更不必说陪他聊天了。
闲得无聊的小人鱼,只好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眸,默默缩在琉璃水缸里观察男人。
锦云曜:▽.▽
不过这虽是男人起居的宫殿,但时不时,也会有外人前来。
一身干练朴素黑衣的暗卫垂首,静静将手中一叠证据呈上。
靳疏玄却只是拿起时冷漠看了眼,便随手扔入旁的燎炉,看着火舌生起,再将那叠证据烧成灰烬。
“继续查。”靳疏玄只淡淡吩咐一句。
那暗卫便颔首,目不斜视得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而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人鱼,对此却更为好奇,整张小脸几乎都要贴到水缸上了。
好生严肃的场景。
就像是在目睹一场秘密的交易。
锦云曜刚想到这里,便在男人偏头看来时,宛若做错了事的小孩,缩着身子乖乖待在了水缸底。
原以为这事很快就能过去。
却不想过了会,靳疏玄竟是主动开了口,“那日袭击玥玥,和宴上刺杀朕的,许是同一伙人。”
听见这话。
小人鱼晃晃尾巴,这一回实打实贴在了水缸上,将自己摊成了扁扁小鱼。
而扁扁小鱼这会儿,满眼都写着好奇之色。
靳疏玄似是被少年的模样逗笑,沉吟半晌才开了口,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朕以为。”
“宫中有内鬼。”
少年闻言,顿时很给面子地瞪大了眼睛,被惊讶到了。
果然,就是成了全人类里尊贵的首领,也不是那样好当的。
每日批阅小山般的本子便算。
还要抓内鬼。
锦云曜唏嘘一阵,却也没多想,只捏着拳头,乖巧地鼓舞男人几句后,吃完饭食便倒头就睡。
只是在临睡之前,小人鱼后知后觉,忽的又想起一事。
若是试图伤害小公主和大反派的,是一伙人。
那么那日池边石头处落下的纸条,也是同一伙人做的吗?
锦云曜细思极恐,被自己的猜想惊得抖了抖小身子。
这便是怎样也睡不踏实了,扭着尾巴就是翻来覆去好一阵。
直至连系统都看不下去,反问道:【那不好吗?从某种程度上,这伙人也是你的盟友。】
锦云曜闻言,没有承认,但也没反驳。
只是僵着尾巴,觉得不光是秦玥玥和靳疏玄。
自己……好像也被这伙人盯上了。
第32章 怎么可以咬鱼鱼!
因为尾翼宽大,故而少年每次翻动时,均会掀起一阵带着小泡泡的水花。
虽是只有细微的响声,可在夜深人静的养心殿内,显得格外突兀。
于是过了会儿,靳疏玄毫无睡意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睡不着?”
男人的语气带着笃定,锦云曜惊了惊,也很快反应过来,“嗯”了一声。
许是这段日子对反派改观不少,锦云曜应答之时,心底竟生起小小的期许,猜想着靳疏玄许会来哄自己。
结果下一瞬就听见靳疏玄冷漠道:“可你吵得,连朕也入眠不能。”
锦云曜:“……”
锦云曜站不住理,于是也安静下来,半晌后才低低道了声:“对不起。”
而那头,靳疏玄双眸闭起,心安理得接受了小人鱼的道歉,甚至还用理所应当的语气开口:
“既如此,那你便哄朕入睡吧。”
锦云曜:“……?”
这个发展,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锦云曜抱着尾巴,慢悠悠在水中转了圈,抬起狐疑的圆眸就朝着靳疏玄的方向看去。
可惜因着有屏风遮挡,锦云曜自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锦云曜便只好压下心思,不识人心险恶的小人鱼,只好绞尽脑汁思索起该怎么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