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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运势占卜,说我往东前进,会有好兆头。
於是,我出了家门,就往东边走去。
不过是要去书店,却绕了不少远路,但,家在西边耶......
最後,我放弃了,回家时就不理往不往东边了,
挑条小径,打算穿过那座半荒废的函洞。
占卜的准确与否,真的很难说,但我从没像今天这样的迷信......
呜呜呜~
早知道我就一直往东边走!早知道今天就不要出门!
我从没想过,这种电影电视情节,会出现在我眼前......
虽然我当过兵,但那也不代表我不怕枪啊!
老爸老妈,看来,儿子要提早去与你们相会了......
※ ※ ※ ※ ※ ※ ※ ※ ※ ※ ※ ※
「干!才准备拿钱就出现条子!」
一名青年男子慌张忙乱的跑著,从小巷窜到大街,撞人闪车地,就为了逃开後头追缉他的警察。
「马的!这家伙是跑百米的啊!」一名便衣警察停下来,不住地喘大气。转头对同僚说:「阿鸿,你跑最快,去...追......咦,人呢?」
「呼......学长,阿鸿他...他已经冲过去了......」後头追上的警察,也停下步子喘口气。
「啊?」
青年跑到人少的马路上,没有交通工具的他,只能靠著双腿与意志力逃跑。等他发现後头没人影时,他放慢脚步,但仍激灵地东张西望。
前方是一座不算长的函洞,似乎不常使用,而前阵子的台风雨,造成积水与泥巴混合,到处泥泞不堪。青年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逃进函洞;他暗赌那警察绝不想踏进泥浆里。
青年踩稳步伐,走进函洞,嗒嗒嗒的黏腻声,在他听来有如仙乐;正当青年想松口气时,突然前方出现一道影子,跟他一样,踏著嗒嗒嗒的步伐靠近。
青年惊愣住,站在原地不动,影子愈显愈大,逆光让青年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知道那是一个瘦瘦的家伙。青年右手伸入夹克左边的内侧,似乎想掏出什麽。已经看到前方的人了,两人距离不到二十公尺,青年右手掏出了手枪,却只紧紧贴靠著自己的右大腿後侧,眼神警戒著愈走愈近的来人。
「好像...不是条子......」青年小声地自言自语,若不是警察,他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想多加一条杀人罪状。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这位老兄!」
正当青年想再次提起脚步往前行时,後头突然出现一道男声,不客气的吼著。
青年吓得差点连枪都握不住,迅速後退靠上了函洞壁,牙齿打颤。「你你你......」
「嘿,台湾的警察,并不是全都是软脚虾!」一名便衣警察出现在函洞口,大剌剌地踏在泥地上。「难得要放假了,居然被你搞砸,啧,你要怎麽赔我?」便衣似乎没注意到青年手上的枪,自顾自地碎碎念起来,不时还说著要去关岛还是夏威夷看美眉。
「你......你、你不要靠过来!我什麽都没做!我是只在那里把风而已!我......不关我的事!」青年紧张的语无伦次起来,虽然他很怕被抓,但第一次遇到这种很「冷」的警察,情况更是诡异。
「唉呀呀,别这麽说嘛!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说出来不就好了?也许你可以因此不用吃牢饭呢!」便衣举起左手,右手伸进上衣口袋,痞痞的说:「不介意我拿根烟抽吧?我相信你也跑的很累了,我也是啊......追你也追了大半年了,连把个马子都没像追你那麽辛苦......」
青年的心抖了一下,还以为对方要掏枪,紧张的扬起右手,枪口指著便衣大吼:「不、不要乱动!」
「啧,不过是抽口烟嘛!放轻松、放轻松!要不,你也来一根?我请你!」便衣口中叼著一根烟,一手将烟包往前递,一手在身上搜著打火机。
两人距离愈来愈近,便衣诚恳的表情,青年也看得一清二楚了,但这只让青年更加恐慌。「这是什麽怪条子啊?」青年快陷入歇斯底理的状态了。
「嗒!」
一声脚步声,打破这种怪异气氛,青年与便衣同时看向声音来源。原本由函洞另一端走进的人,调头,打算离开函洞。
「小鬼,站住!」青年突然想到,也许可以抓这人来当人质。眼明手快,左手一伸,扣住那人的颈子,拉往自己的胸膛,把枪口抵在那人的太阳穴。
「啧!」便衣不爽的哼了一声,多了一个人质,他就不好动手了。而且麻烦的是,好像是个孩子。
「你...你别动!我不想伤人!只要我平安离开这里,他就不会有事!」青年的手在颤抖著,他的良心,似乎还存在。
「哼,你不想伤人?难道,贩毒就不伤人?只有开枪、砍人才算伤人?!」便衣拿下嘴里的烟,一把丢在地上,冷冷的说道。
「你!」青年自知理亏,但现在保命要紧,能逃得了就逃,其他的以後再说。
「胆小鬼......」便衣很清楚这位青年的本性与情绪,从口袋拿出手机,拨号。「喂,组长啊,我抓到人啦,快来接我......这里哦,一个山洞,在xx路......嗯......」
「你他妈的真不怕我开枪毙了你啊!」青年一听到便衣居然大大方方打电话找支援,气得举枪往便衣那儿开了一枪。
「崩」的一声,枪声在函洞里回音不断,挡在青年前方的男孩,被巨大的枪声震了一下,伸手想将耳朵捂住。
瞬间发生的一连串动作,似乎以慢倍度播放著。
青年放开男孩的颈子,反用左手抓住男孩头顶的头发,用力逼迫男孩挡在自己身前,已开了一枪的手枪,转而朝向男孩的颈子右侧,抵住。
「呜哇!好烫!」男孩被灼热的枪口吓到,反射性的伸手去推开青年的右手,无奈他的头发被牢牢地抓住,揪痛得他快哭出来了。
「死小鬼!」青年一慌,举起右手,枪托朝下就往男孩颈肩处劈去。
「该死的是你!」便衣突然开一枪,打伤青年的右手。
「咔咚!」枪飞落,掉入泥水里。
「很痛耶!」男孩叫痛,双手握住青年左手手腕,脸稍侧右边,右脚往後猛力一踹,正中青年要害。
「呜!」青年後面就是函洞壁,作用力迫使他撞向壁面。放开男孩的头发,青年吃痛地弯腰捂住要害。
「混蛋!找死啊!」便衣拿出手铐,迅速铐住青年双手,顺便敲了一记青年的头。「很痛哦?痛死你!」最後还推了青年一把,让他摔倒在地。
「喂,小鬼,你没事吧?」便衣确定青年不敢再乱来後,转头望向缩在一旁的男孩。
男孩靠壁曲膝坐在地上,双眼无神,额冒冷汗,欲言又止,全身微微发抖。函洞口传来警车呜鸣声,接著是开车门的声音。
「你还好吗?我需要你的证言,可以多加他一条伤害罪。喂,你没事吧?」便衣蹲下,觉得男孩有些异样,他不自觉的摸摸男孩的额头。「没发烧啊......」
「...吸......药...我的......药......」男孩细小的声音,断断续续,还很辛苦的在喘著气。
「药?」便衣瞪大了眼,很快的眼神一变,托住男孩双肩怒道:「连你也是毒虫?」
好样的,居然买一送一,抓到大毒鱼,还附赠小毒鱼!便衣气极了,看这男孩打扮入时,难道都是靠毒品买来的?这年头是怎麽了,不哈上一口毒品,就枉生为人吗?!
便衣拉起男孩,但男孩双腿无力,马上又跌下,便衣只好一手撑起男孩的手臂,一手扶住男孩的腰。这时,支援也进到函洞里了。
「阿鸿!」留著平头大个子第一个冲到他前面。「你没事吧?嫌犯呢?」
「喏,在地上痛得死去活来,枪在另一边水里。」便衣本想再踹青年一脚,但看到进来的人愈来愈多,只好作罢。「好好看住他,别再让他跑了,我可没体力再追个大半年的!」笑笑地交代眼前的大个头,扶著男孩往外走去。
剩下的,就留给同事去收拾吧,等报告写完,我就可以好好休个假罗!便衣阿鸿边走边想,突然手边的男孩一沉,加上他的脚一软,两人直往地面扑去。
「阿鸿!」
「叫救护车!」
「他中枪了吗?」
阿鸿最後听到的,是众人大叫他的名字,以及,手里握著逐渐失温的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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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会听话,大家都对我很好......
我还交了几个不错的朋友,妈,你放心啦!
你要乖乖吃药哦,不要让爸担心......
什麽?车祸?不要开我玩笑!
还一起挂点,少来了......
是真......的?
一个人吗?只剩我一个人了吗?
呵,不过就是一个人嘛......
电视与电脑,是我一个人的;
冰箱与鲜奶,是我一个人的;
房子与车子,是我一个人的;
生活嘛,也是我一个人的......
那为什麽,我只能睁著双眼到天亮?
※ ※ ※ ※ ※ ※ ※ ※ ※ ※ ※ ※
「嘿,阿鸿,这次你可以领块金牌了!」
「是啊,总算把那家伙抓到了,这几天跟大头他们喝得很爽吧!」
「哈哈哈哈哈!」
「喂喂喂,你们能不能小声点?这里有病人......」阿鸿受不了的揉揉太阳穴,他很想把这三位损友赶出去。
「别这样嘛!咱们都是好哥儿们,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说,今晚换去哪庆功?唱歌?打保龄?」
「对啦,去唱歌啦!去那家......」
「你们很烦......」阿鸿愈来愈想把人踹出病房。
「匡当!」
置物架上的保温瓶突然掉落地面,惊吓到众人。四位大男人同时转头看向置物架,再看向病床上的人儿。
「吵死了......」男孩半眯著双眼,半躺著,左手还放在置物架上。看来,就是他将保温瓶碰落地面的。
「呃,你终於醒了。」阿鸿恢复神智,紧张的走向床边。「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呼吸还顺吗?想不想喝水?饿不饿?你睡了三天......」
「你是我妈啊?管这麽多!」男孩闭上眼,倒回床上,右手抚上自己的额头。
顿时,无人作声,一片死寂。
「啊,阿鸿,我想到了,我下午要开会,得先回去做准备!拜啦!」
「哦,对厚,要开会,大哥等我!阿鸿,明天见,拜!」
「我们先走啦,不用送啦!我们顺便叫医生过来。」
三只没义气的家伙,呈一路火车状,手搭著肩,赶紧落跑,留下一脸尴尬的阿鸿,不知所措。
「呃,那个......」阿鸿努力找话题,望见长椅上的那包牛皮纸袋,灵光一闪,向长椅走去。
「喂,有没有鲜奶可以喝?」男孩不改姿势,有气无力的问著。「还有,你是谁啊?这里是哪家医院?」
※ ※ ※ ※ ※ ※ ※ ※ ※ ※ ※ ※
「所以,阮鸿玉警官先生......」小天心满意足的捧著装得满满鲜奶的玻璃杯,慢条斯理的喝著。
「叫我阿鸿就好,不然鸿哥也行。」对於警官或先生两字,阿鸿实在是不习惯。太生疏、太不亲切了。「我也不过大你四岁而已呀。」
误会,在阿鸿轻描淡写带过那起突发事件後,解开了。毒犯被抓,而男孩不是小毒虫,只是刚好气喘发作,所以喊著需要止喘药;阿鸿也命大,被子弹擦过腹部而已,会昏倒实则是因这阵子的疲累加上紧张过度造成的。
藉由男孩皮夹里的身分证等资料,阿鸿也知道男孩名叫楚敬天,今年二十四岁;他心想,取得还真像武侠小说人物的名字。
「那就差蛮多的了,想想,光是出生年的第一位数就不同了。」小天面无表情的放下玻璃杯,故意说道。他盯著阿鸿的眼神,有点像在看古代生物。
「你这小鬼!」阿鸿身後出现数只乌鸦,啊啊啊叫地飞过。
之後,小天开心的笑著,慢慢将鲜奶喝个精光,看著置物架上还有半瓶,把杯子递给阿鸿,以眼神示意说他还要。阿鸿明白,把剩下的鲜奶全倒进杯子里,交到小天手上。阿鸿倒是很高兴的在欣赏小天的笑容,很阳光,很纯真,像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
「那麽,你家里有谁能来照顾你呢?......我看你身分证上写......父母殁......」阿鸿顿了顿,不知该怎麽把话说得婉转一些。
有点明知故问,阿鸿早把小天的身世查个一清二楚了。而且很巧的是,楚夫妇二人送医急救到过逝,也是在这家医院。......唔,这样讲,怪怪的。
「我自己一个人住,自己顾自己。这是老毛病了,我也有药,所以你不用担心。」小天不以为意的回答。「我现在觉得好多了,想直接出院。」呼噜噜,一口气灌完整杯鲜奶。
「唔,你看起来的确好很多,不像三天前......」阿鸿回想起三天前的急救情况。
在救护车上时,阿鸿突然醒过来,急救人员已帮他止血,到达医院急诊室门口,下车後他才看见小天是搭另一辆救护车,然後就是一连串的大呼小叫,像在看急诊室影集那般,分秒必争的紧张时刻。後来阿鸿才知道,小天那时呈现休克状态,差点就挂了。
「幸好你没受伤,不然我铁定记大过。」阿鸿抓抓头,心有馀悸的说道。
「你不是抓到犯人了?为什麽还要记大过?」小天掀开被子,打算离开床铺。睡了三天,他全身硬到不行,总觉得动一下就到处嘎吱嘎吱响。
「我这种抓贼法,不正确啦,还差点让人质受伤。......唔,原本应该不会有人质的,唉......」阿鸿叹气兼摇头,於情於理,总得要弥补一下自己的过失。「若你真的没其他亲戚来照顾你,这几天我得看著你才行。」
「哟,那我得感到高兴吗?我有一位专属的人民褓母耶,还是警官哦!」小天嗤笑一声。「还是说,这是你家大头说的?」
阿鸿无奈的耸耸肩,说:「後者。反正我现在有假。」
「嘿,小弟我真是荣幸啊!」小天下了床,往厕所走去。「那就麻烦鸿大警官先帮小弟我办出院手续吧!小小的住院医疗费用,就由警局支付啦!人民褓母咩!」
「我不是鸿大警官,我叫阮鸿玉......」阿鸿苦笑,老被这小鬼乱叫名字,而且,这些医疗费是他自己掏腰包的!看来,这个月要节省一点了,呜!
「......」小天在厕所门口停格,转头,忍著笑说道:「难道...噗......你要我叫你...『阮大警官』?噗哈哈哈!」
「嗯......啥?阮大?!」阿鸿脑袋顿半拍,念了一遍才知道这四字的谐音有多难听。
而小天,则溜进厕所里,狂笑不已。
※ ※ ※ ※ ※ ※ ※ ※ ※ ※ ※ ※
台风夜,街道上狂风四起,吹得商店招牌摇摇欲坠,有棵的行道树已被吹断,横倒在马路上。
好想躺在床上,窝进暖暖的被堆里,按著摇控器,不管是播报风灾的新闻台,还是动作片的电影台也好,即使只能嗑泡面,那都好!............为什麽我得在这种鬼天气出勤啊!
阿鸿在心底狂泣,该死的毒虫,哪时不犯案,选个台风天做什麽?!要找买家,也太伤成本了吧!药都还没卖出去,就会被台风吹跑、被土石流冲走啊!
抱怨归抱怨,阿鸿还是乖乖出任务;他想,至少他的工作性质,已经比冒著风雨去救援的同事要轻松得多了。好吧,打起精神,赶紧把嫌犯带回局里,就能回家休息了。
「小天,感谢你的帮忙!」一名清秀的金发男孩,扑向小天,拥著他,撒娇似的在小天怀里磨蹭。
「呵,小事一桩。不过,真有你的耶,阿宾,居然选个台风天办派对,啧,天才!」小天宠溺的摸著阿宾的头,接著,双手捧起阿宾的脸颊,往内挤压。
「嘿!天才之名,我是接受啦!但我怎麽知道连台风都来插一脚?!」阿宾的嘴啾成一团,咬字不清的抗议,不明白小天为什麽在恶搞他的脸。
「呵......阿宾还是跟以前一样可爱。」小天放开阿宾的脸颊,改环抱的方式,将阿宾搂个实紧。
小时候,小天就喜欢抱著软软的东西,从小被子到软布偶,从妈妈母爱的身体,到满是香味的姣好胴体的女子;只是,不知何时,他也开始迷上杰尼斯系的可口正太,然後,进阶到比自己身材稍微粗壮的成熟男人。该不会,之後连欧吉桑都会看上眼吧?......想到这里,小天打个冷颤。
「唔,好可怕......」小天喃喃自语。原本火热的室内,顿时降温个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