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番外————葳蕤沉香

作者:葳蕤沉香  录入:12-02

略偏了偏头,却是懒得动,索性便任那拳打来。
出拳的人一惊,硬声声止住了拳,但想是学艺未精,拳头还是擦过了他的脸颊。
倒退了几步,险些跌倒。揉了揉脸,还好,没他想象的那么痛。抬眼瞧那伤他的人,是个红衣美人,容貌漂亮的紧,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是白痴啊!不会闪吗你?!'美人口出恶言,他这才发现,眼前的是位红衣少年,便不自禁地笑了。
‘你...你你笑什么?!白痴!你不疼啊你?!!'少年瞧见他的笑,脸竟红了。"三月说到这里,也露出了微笑,美丽而妩媚,我若是那少年,想必也会脸红吧。
"‘你知道去正厅的路吗?'青宁笑着问那少年,扯痛了脸颊上的伤,不由得倒吸了口气。
‘白痴!我当然知道!不过我干嘛要告诉你啊!'红衣少年撇开了脸,逃也似的跑了。
怎么他的耳朵都红了呢?颇觉得有趣,可是这下又没了人,到底该怎么走呢?望了望四周,最后还是决定留在原地。他很懒,还是等别人来找他好了。坐在庭廊的横椅上,渐渐地,困意袭来,他又睡着了。
半睡半醒间,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似火,望见远处站着一个人,对他说着什么,可是他听不清,心里却难受的紧,空洞洞地,泪水便落了下来。
醒了,却不愿睁开眼,怕依然还在梦中。
可是,梦到了什么呢?为什么想不起来?那种感觉又是什么呢?心象是被撕裂般地疼痛。
‘青宁,青宁。'
温暖的手指轻轻地拭去他眼角的泪水,唤着他的名。
睁开眼,只见一双温暖的眼睛瞧着自己。
‘我是你的二师兄,你迷路了,我们找你好久了,我带去见师父好吗?'少年抱起他,微微一笑,摸摸他的头。
从未被人如此宠爱过,青宁竟楞了楞。
‘啊,我都忘了,你还没吃晚饭呢。还是先带你去吃晚饭吧,好不好?'
忍住眼中将要流下泪水,他笑了。
‘好。'
‘青宁,你笑的真好看。啊,你怎么又哭了?不要哭了哦,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告诉二师兄,没人敢欺负你的......'自称二师兄的少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青宁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看见长长的走廊里洒满月光,清清淡淡,却很温暖。"

第四章
"傍晚时邱桐到青宁的卧房,本想带他去大厅吃饭,顺便介绍他几个师兄,却不见他的踪影。北门偏厅众多,想他是迷了路,心里焦急万分,便叫几个徒弟去寻他。
找到时天色已是不早。见青宁脸颊上的淤伤,邱桐皱了眉。
‘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伤?'这才想起脸上还有伤,揉着脸颊,瞄见旁边的红衣少年后怕的缩了缩脖子,想不到他便是三师兄迟横波,心里暗暗一笑。
‘噢,我迷路了,走着走着就摔了一跤。'
‘没摔着其它地方吧?'邱桐甚是担心。
‘没,多谢师父关心。'
‘燕然,明镜,横波。'
‘是,师父。'季燕然和曲明镜听得师父召唤,均上前应道。而横波暗舒了口气,低着头正自庆幸,竟没注意。
‘横波!'
‘啊!是,师父!'
‘是什么是,怎么又心不在焉!带青宁去擦点药酒,他是你们的小师弟,要好好照顾他,知道吗?'邱桐的脾气本是严厉,对徒弟说起话来更是不假辞色。
‘知道了,师父。'横波赶忙答应。
‘青宁,擦了药就去休息吧,明儿叫你几个师兄带你到处走走,熟悉一下。'低下头对青宁殷切叮嘱着,语气却很温和。
‘好,多谢师父。'青宁点了点头。‘师父,那我和师兄们先下去了。'
‘恩,好,去吧。'
出了房门,他们拿了药酒,便带着青宁去了卧房。
‘青宁,你多大了?'倒了些药酒晕在掌心,曲明镜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在脸上。
‘十二了,师兄们呢?'
明镜还没回答,一旁却有人惊叫了起来。‘什么?!你十二了?!跟我一样大?!骗人!!!你瞧上去明明只有八、九岁!!'
‘横波,闭嘴,你太吵了。'被这么一吓,他吃疼地倒吸口气,一旁的白衣少年眼神不自觉的沉了一沉。
瞧见大师兄不悦的神色,咋呼个不停的人儿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了。
‘我十五,大师兄十六,横波与你一般大。青宁,你太瘦弱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才行......'一边将药酒揉开,二师兄一边又开始念叨。
‘又来了,象个老妈子似的。'看见横波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低语,青宁又想笑了,怕扯痛伤处只好忍住。
他们离去的时候,已是很晚了。他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起身走到窗边,想起那漫山遍野,开的正艳的桃花。恐怕要很久都看不到了吧,摇摇头,暗自苦笑,还是去睡吧。转身,忽地,听见有人轻声的低唤,‘青宁'。
他猛地回首,却只见银白的月光碎了一地,清清冷冷。"
"你说,今夜的月亮是不是很圆。"三月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我想,他并不是真的在问我,所以我没有回答。
夜已很深,今日的他心情一直似乎很好,否则他不会说那么多。而现在,他的心情也许已没有那么好了。
季燕然,曲明镜,迟横波,这三个人的名字,我从未听过。穿白衣姓季的,我只知道一人,现任的北门门主季无思。那迟横波,曲明镜又是谁呢?我该问吗?
可是有一点我很肯定。
"你就是古莨亭,也是青宁。"我没有用问句,因为我知道他一定是。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是望着窗外。良久良久,他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掀起门帘,深蓝色的衣袂迎风轻舞,回首轻轻地笑了。
"我是三月。"
待我回过神来,他已离去多时了。
为何,他不承认?为何,他不否认?知道越多,我就越不明白,今夜,想必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好不容易盼到了天亮,进来的却是忘卿。
"你的毒已清,没必要再躺着了。少爷在二楼雅座等你。"话一说完,便出去了。我下了床来,稍事整理,便走出门外。刚上了楼梯,就听见那好听的声音这么唱着: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是对人常带三分笑,桃花也盈盈含笑舞春风,烽火忽然连天起,无端惊破鸳鸯梦,一霎时流亡载道庐舍空,不见了卖酒人家旧芳容,一处一处问行踪......"
"少爷在等你,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忘卿的声音猛地出现在耳边,我才知道自己听的痴了。什么时候我的警惕性竟便的如此差,连有人靠近也没发觉,或者,是她的武功太高?不可能,我认识她这么久了,不可能看不出来。
见我没动,忘卿皱了皱秀气的眉,手里捧着一盘桃花酥,"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呵,算了,还是听故事重要。"对不住,我这就上去。"
在三月的对面坐下,他倚着窗,望向远方,还是穿着那身颜色很深很深,蓝的发紫的衣服。手里握着的桃花茶还在飘散着热气。似乎没有发觉我的到来,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止喃唱。
这是四年来,我所认识的三月,现在却让我觉得遥远而陌生。
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意识到我的存在。"你来了。"
"我来了,你说吧。"
"在北门的日子,平静如水,起初,青宁希翼着父亲的回来,可是,一日,两日,三日,一年也不曾有消息,他便不再等待。
不是无情,只是,他已懒得等待。
对于练武,他也懒得用心,每次练功就靠在一旁的树阴下打瞌睡。
大师兄在场中练剑,二师兄总是摸着他的头叹气,‘青宁,你的资质很好,本可以超过我们任何一个人的。'
横波就在一旁恨恨地骂‘笨死了!!你真是头懒猪!'
见他无所谓的笑笑,二师兄又叹了口气,横波却红了脸,又‘白痴,笨蛋'的骂开了。
二师兄真的是很唠叨,他常常想,将来哪家姑娘嫁了他一定受不了。可是二师兄的声音却也真的是很舒服,柔和的,温润的,就像他的人一样。
横波呢,总是对他大呼小叫,好似有仇似的,面红耳赤的样子却很是有趣。
半合着眼,看着那白衣少年寒气迫人的剑招,风中飞扬的墨色长发,还有清冽的容颜。和横波的漂亮,明镜的温文不同,季燕然的美丽,使他移不开视线。
迟横波飞扬跳脱,直率热情。二师兄曲明镜温文有理,细心认真。大师兄季燕然,他却怎么也看不透。
可是,很喜欢。虽然他也喜欢横波和明净,可是,他知道不一样。烈如火,却又冷似冰,被那样一双眼望着,很喜欢很喜欢,就像他以前每日总爱趴在窗前,看那漫山遍野的桃花一样。喜欢的,想要落泪。
为什么?为什么会喜欢上?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想过,可是没有答案,于是便不再去想。
他很懒的,永远不愿意想的太多。

第五章

邱桐对他,真的很好,就连他练功偷懒也不曾责骂他。他每天什么事也不用做,只要把自己喂的饱饱,当个米虫就可以了。
还是少年的季燕然和曲明镜,却早已开始帮助邱桐处理北门的大小事务。北门是黑道上极具势力的帮派,仇家必然不少,受伤更是再所难免。
那天,他从曲明镜那得知季燕然被人用剑偷袭,伤了背部,却不让任何人替他擦药。
他耐不住,拿了伤药就去了季燕然的房间,不顾仆佣的阻拦,推了门进去。
然后,他呆住了。
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受了伤,季燕然从来不说,总是自己疗伤。
现在,他知道了。
季燕然赤裸的背上,一道长长的伤口还在流血,剑伤之下的却是满身交错的鞭痕,这就是原因[自由自在]。
他趴在床上,显是已昏了过去,否则他不会让他进来。
努力让自己冷静,将金创药撒在他的伤口上,替他包扎,然后离去。
夜晚,他躺在床上,闭上眼,却是那些纵横狰狞的伤痕,迷迷糊糊间,又做了那个梦。
红也似火的桃花树下,那个人对他说着什么,是什么呢?为什么听不清呢?他想说话,可是却发不出声音。那样悲伤的感觉,不想,不想再有第二次。
似乎,哭了。
‘你都看见了。'清冷的声音将他从梦中唤醒。
睁开眼,看见白衣的少年站在床边,漆黑的长发如夜色,冰凝的眸子没有温度。
青宁没有动,只是看着他,微微一笑。
‘恩。'
那双眼里的冰冷化为了火焰,凝视着他,良久良久,季燕然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为什么他的身上会有鞭伤,为什么他不想让人知道。青宁是想知道答案的。
可是,他不说,他便也不问。
那以后,季燕然受了伤,他总是会跑去替他擦药。

北门地处北方,是以冬天更是寒冷。他生长在四季如春的江南,初来时很不习惯,每到冬天手脚总是冰凉。
他记得,有一年的冬天,发了高热。二师兄喂他吃了药,等他睡着便离开了。躺在床上,热的难受。
有人拭去他眼角的泪水,冰凉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他的唇。
他听见了一声低低叹息。
醒来,屋内空无一人,是做了梦吗?
可是,冰凉的触感还留在唇上。
一直,他都不清楚,那天究竟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有人来过。

转眼间桃花已开败了四季,他过了十六岁的生辰。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裹了几层的皮袄,他却还是冻的发抖。二师兄曲明镜生怕他生病,从厨房弄来了姜汤。十六岁的横波站在练武场里,还是精神奕奕,活蹦乱跳,咧开嘴嘲笑着他。
他呢,依旧半合着眼,瞧那优美凌厉舞着剑的白衣青年。
仆佣告诉他,邱桐在找他。去了大厅,他看见邱桐的神色悲戚,铁铮铮的汉子似是要落泪一般。
他说,‘青宁,你父亲......他'
他怎么了?青宁看着他,竟是问不出来。
‘他死了......'
死了,离开四年,那个自己等了又等,毫无音训的父亲,死了。
终于,真的,不必再等。
连夜赶路,他回到了镜若山庄。冬天的镜若,白雪皑皑,天与地俱是茫茫一片。
父亲静静地躺在那里,微微地笑着,好似只是睡了一样。
送父亲遗体回来的人说,古梦戒在途中生了重病,没几日,便不治。临终前,托他将他的遗体送回镜若山庄,并将一封信交给青宁,告诉他,里面有他想知道的一切。
其实,四年前的那天,他就知道,父亲,不会再回来。
那样满足的笑容,他也知道,父亲,一直在等待这天的到来。
一直,期盼着死亡。
所以,他该为他高兴,而不是伤心。
于是,他笑着,告别自己唯一的亲人。
一个月后,他决定离开生活了四年的北门,回到镜若山庄。
别离的时候,季燕然几日前出门办事,想是赶不及送他。
‘青宁,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来找我。'邱桐担心地叮嘱他。
‘青宁,别要哭,要常常笑知道吗?还有......'二师兄抱紧了他,念叨着。
横波却一直没有出现,青宁骑上马背,挥手与他们再见。却见远远地,一团红影奔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少年,恶狠狠地瞪着他。
‘笨蛋!没我骂你,可别变的更笨了!'
说着说着,却红了眼。
‘明年,来镜若看桃花吧,三师兄。'青宁笑着,第一次喊了横波师兄。
策马向前,回首,想再看见那白衣的清冽青年,却终也不见。

那一年的冬天,真的,格外寒冷。

第六章

办完父亲的后事,他辞退了大部分的下人,仅留下管家古飞和极少数的人。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处理完镜若的事务,方才有时间去看父亲留给他的那封信。
正如父亲所说,那封信里有他想知道的一切。"三月回头,望着我。那眼神,好象透过我在看着另外的人,带着淡淡地忧伤和无奈。
良久良久,他不曾说话。我终于忍不住。
"那封信里说了什么?"
又是那样倦倦地轻笑,不知为何,我的心竟为这笑揪的好紧。好似已经历生死,好似什么都已失去,好似什么都不在乎,那样的倦意。
"那封信是这样写的。
‘青宁吾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为父已不在人世,不必为我伤心,能够这样离去,是为父一直期盼的。
你一直都很想知道你娘的事情,现在,为父就告诉你。其实,为父还有一个同胞兄弟,叫做古梦决。我与他长的一般模样,不同的是,我性子沉静,他却好动。我喜欢琴棋书画,他却爱钻研武学。
你娘很是美丽,是个善解人意的温婉女子。她的小名叫做桃儿,是以她最喜欢的就是桃花。
她与我自小定亲,我对她极是喜爱。
但是,你娘爱的人不是我,是你的叔叔。你叔叔,心里也喜欢着你娘。这件事情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我装作不知情,乘你叔叔出外拜师学武未归,早早定了婚期,当时你外公身染重病,你娘不忍拂逆你外公的心愿,无奈还是嫁与了我。
婚后不久,你出生了,我在镜若山庄里,种满了桃花,本希望,你娘会开心。
可是,我错了。你娘从来都没有开心过,后来,你外公去世,接着,你叔叔回来了,终于有一天,他们私奔了。
我找了他们八年,终于找到。当时,你叔叔不在,只得你娘一人。
我得知,你娘已与你叔叔有了一子,更加无法原谅他们。你娘的性子外和内刚,她说她对不起我,也不敢求我原谅,只望我不要为难你叔叔和他的孩子,便自尽了。我想上前阻止,却已是不及。这时,你叔叔刚巧回来,见那场景,不听我的解释,以为是我杀了你娘,他恨的想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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