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手上一僵,随即,有些冷硬道:“回来了。”
“回来了?怎么从未听人提起?也未见渊儿说过?”
红菱:“少主的生母,天性傲然,并不怎么喜欢孩子,还曾想把少主杀了了事,与他……并不亲近。”
玉衡听罢,摇头叹惜:“如此说来,这娃娃也当真可怜,爹也不疼娘不爱……”
红菱“啊?”了一声,满头雾水道:“谁同你说陛下不疼少主了?”
玉衡道:“自然是看出来的,你瞧瞧殷冥,那日他儿子不过多叫两声,莫名其妙便将孩子扔了出去,这些日子,又白日守着仙君,夜中来我这厮混,哪里管过他这儿子……”
红菱忍不住了:“你个瞎子,能看出什么!”
“少主可是陛下折了阳寿,用命换回来的,怎么可能不疼惜?”
“陛下如今瞧起来稍冷落了少主,那还不是因为……”
你回来了。
大约,于殷冥而言,就这一人,远胜世间万千。
这话红菱噎在喉咙口,未说出来。
玉衡侧头,问:“因为什么……”
红菱恶声恶气道:“没什么。”
屋中静了,玉衡无聊,在床上翻了几个身。他这些日子已习惯了殷渊日日来扰,骤然一停,还有些不适。
玉衡仙君:“方才你说,殷冥为了救他儿子,还折了阳寿,是怎么回事?”
红菱顿了顿,道:“当年,少主出世,未足月份,虽有生灵,却内部脏器未成,再加上……”
“……”
红菱忽想起那日,瑶池边上,殷冥寻灵而至,却未找到玉衡,剖开岸边土包,却挖出个死婴。
红菱忘不了殷冥当时的表情,却也形容不出他那时的模样。
殷冥跪了很久,才抱起那全身血污的婴童,面上没有悲喜,身上却似死去多时般僵硬。
他擦干净死婴口鼻处泥土,脱了外裳,把凉透发紫的婴孩儿小心包起,道:
“回家了,孩子。”
……
话听到一半,又没了声响,玉衡忍不住催问:“再加上什么?”
红菱总不可能说,再加上被在土中埋了半个时辰,就算有口气,也被活埋死了。
不过,渊儿这事,殷冥既还未告诉玉衡,定也有他自己的道理。
“不加上什么了,总之就是本来死透了……”
“陛下启用了魔族封印数十万年的煞器,拔了颈后金鳞做引,挨了逆天改命的天劫……”
“就算如今,陛下仍时常遭受煞器反噬,百年之中,他性子越发古怪,喜怒难测,暴虐阴戾,也是因此……”
红菱叹气:“总之,陛下是好不容易,才给了少主一口生气……”
玉衡一怔:“他拔了颈上金鳞?”
传闻,麒麟颈后有三片金鳞。
鳞中蕴其生气,生拔金鳞,不但痛苦万分,更是损寿,若是三片尽失,不过多久,便会丧命。
不过此金鳞却有神效,可活死人,肉白骨,更可大升修为。
可麒麟乃是神种,本就万中无一,天资极高,就算有命得见,也定无命去拔他金鳞。
玉衡记得,许多年前,殷冥少年时,他刚听闻此事,曾在仙藤林中,同殷冥闲聊时说起。
“此事是真是假?”
殷冥眼中一亮:“师兄喜欢么?”
玉衡仙君:“啊?”
殷冥:“若是师兄想要,我便拔下赠与师兄。”
玉衡连忙摇头:“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只是传闻有趣,问你两句罢了。”
那日殷冥化成原型,在玉衡身边乱蹭,玉衡也曾摸过他那三片金鳞。
红菱:“嗯,他拔了金鳞。”
玉衡心口莫名难受,伸手揉了揉,道:“那你这陛下,可还真是疼爱这个儿子。”
红菱心道:做到如此,怕不是为了孩子,是不甘心两人之间那些微弱羁绊就此断了吧。
这百年来,殷冥对殷渊千万般的疼溺,怕不是因为殷渊是他儿子,而是因为……
殷渊是他玉衡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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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把儿子当寄托。
第71章
殷渊今日又没来,玉衡白日里琢磨的几首诗无人通传。
玉衡把纸细致折好,藏于枕下,心想着明日殷渊过来,再叫他送去。
玉衡掰着手指想:两日,还有两日……
当夜,殷冥回来,入被躺下,从后头揽住玉衡的腰,在上头摸了两把,颇有些开怀:“这几日胖了些。”
夜中风冷,殷冥钻进来时,身上格外的凉,玉衡往床内缩了缩身子,离他远些:“多亏红菱照顾的好。”
殷冥也不逼他,松了手,帮玉衡掖紧被角。
当夜,玉衡做了个怪梦。
他梦着自己回了瑶池边上,瞧见个土包,他挖了挖,竟从泥土之中渗出血水,沾了玉衡满身。
玉衡心跳如雷,刚后退两步,又一脚踏入个黑漩。
他瞧见夜下破庭,里头伸出双惨白的枯手,锋利指甲在地上划出血字。
玉衡正要看写了什么,脚边却轱辘出个血淋淋的头颅。
玉衡一看,竟是百花仙。
“!!!”
玉衡惊醒,心下狂跳,全身冷汗淋淋。
正是失态,身旁有人伸手将他圈入怀中,轻吻嘴角,温声道:“做了噩梦?”
玉衡一把抓住殷冥手臂:“对了,你不是答应过我,让我见那个侍女?”
殷冥在玉衡背上轻抚两下,慰道:“当然可以。”
玉衡忽的起身:“那我们现在就去。”
殷冥按住玉衡手腕,将人压下,道:“今日还不行。”
玉衡:“为何今日不行?”
殷冥掩唇咳了两声:“这几日忙累,等再过些日,三界朝会过了,那时我便带你去看她……”
玉衡仙君:“可……”
玉衡还想说话,殷冥嘴唇却贴过来,把他话堵了。
既然醒了,总得做些什么,殷冥压在玉衡身上,不顾那人挣扎,撩开玉衡亵裤。
玉衡好些日子没受过苦,被殷冥按住,手往胯下一揉,呼吸便十分凌乱,玉衡红着眼角道:“殷冥……放开我……”
殷冥吻上玉衡唇角,冰凉手掌摸到玉衡胸前,磨碾时道:“师兄,我今日送了你份大礼,你该奖励我的……”
玉衡心道:“今日你送了什么大礼,双手空来,什么也没瞧见。”
“够了,殷冥……”
殷冥手指碾到女穴外的肉核,两指揪着碾,玉衡身子弹起发颤,夹着腿呻吟出声,身子发软,呼吸都带了热气。
玉衡向来不喜失控,摇头道:“不要,殷冥……我不想……”
玉衡记得两日后,是什么日子,殷冥憋了这么久,加之他腿上不便,若是真被他强行按住了,三日之内,他下床都走不稳。
殷冥手指小心翼翼往女穴里钻:“不痛,我会小心。”
玉衡见殷冥心意已决,慌乱中摸到枕下,掏出张信纸,便抵在殷冥心口。
“给你的。”
“给我的?”
殷冥胸腔闷出声笑,随后窸窣声响,约摸是打开看了。
玉衡双手推抵在殷冥心口,慢慢听他心跳从无声无息到惊动如雷,正头皮发麻,忽听殷冥哑着嗓子又问一遍:
“真……是给我的?”
玉衡硬着头皮道:“是,给你的。”
那夜,玉衡被殷冥吻的透不过气,不过两句情词,殷冥死死抱着他,头埋在玉衡肩颈,竟湿了他内衫。
“师兄,我很开心。”
玉衡勉强笑了两声:“倒也不必……”
殷冥将那信纸折好,小心收入怀中,被中抓紧了玉衡的手,道:“要的。”
“这是师兄,第一次送我东西。”
“我知你并非真心悦于我,但今日这般,肯骗骗我,也已够了……”
殷冥凑到玉衡身边:“留下来吧,兴许不过多久,我便不能再烦师兄了……”
玉衡皱眉:“嗯?”
殷冥亲吻玉衡手背,脸贴在上头轻蹭:“这次再见,我时常激躁,大多时候,并非是我本意……我脾气不好,如今,我是病了……”
“对不起,师兄。”
“以后我定好好对你,不伤你分毫。”
“好。”玉衡如听笑话一般笑笑。
“我不会骗你。”殷冥急切道:“我想好好对你是真,说喜欢你是真,想送你天下最好的是真……”
玉衡打断他:“那说会带我去看那个侍女呢?”
殷冥一怔,须臾,才喉结滚动,把玉衡抱进怀中,道:“是真。”
“只要师兄你肯留下,世间万物,只要你想,我皆奉上。”
……
玉衡一夜未眠,第二日天亮,殷冥走时,微微一笑,在玉衡嘴角亲了一口。
“这几日我都有事,好好吃饭,等我回来。”
玉衡点头:“好。”
殷冥走了,房门关上,玉衡在嘴角蹭了一把,心道:还有一日。
玉衡昨夜未能睡好,本想着白日补上一觉,可一闭上眼,心中便就扑腾乱跳。
玉衡睁着眼躺了许久,往门外叫急急叫道:“红菱……”
红菱推门进来:“怎么了?这么慌张?”
玉衡:“现在,什么时辰了?”
红菱:“巳时。”
玉衡喃喃道:“又是巳时,今日渊儿怎么还是未来?”
红菱:“没来又怎样,不是说了兴许是被人拦住?”
玉衡摇头:“不对,我总觉得有些不对,魔界圣殿看守如此之严,他都能钻出去,不该小小一殿就能困住他……”
红菱心中一缓,道:“你担心他?”
玉衡道:“对,我担心他。”
“不知为何,从昨日起,我一想到殷渊,心中便十分难受,像是……”
玉衡捂住心口:“我也难说,是什么感觉,似如重石倾压,透不过气……对了,前日殷渊走时,你可同他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红菱皱眉回想,前日,殷渊走时,倒似乎真是同她说了些话。
“少主似乎不大开心,说……你身体不好……”
玉衡道:“然后?”
红菱道:“我同他说,说有什么用处,不如想些办法叫你好起来……”
玉衡眉心抽痛:“他个孩子,你叫他去想什么办法?”
红菱听得这话,颇有些不大服气:“我记得那天,少主听了我这一句,双目一亮,说了句什么‘帮爹爹要回来’,然后就兴冲冲跑了。”
“你莫要小看少主,说不定就是去帮你取什么珍奇宝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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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衡:看似惨兮兮的隐藏团宠。
第72章
玉衡摇头,心道:“连三界第一药师逍遥仙都束手无措,一个屁大的孩子能想出什么办法。”
从前夜起,玉衡心中便莫名不安。可红菱听玉衡提起殷渊,眉开眼笑,她一把抓住玉衡手腕:“我带你去见他。”
玉衡一愣:“你让我出去?”
红菱往床下拉扯玉衡,叫他起身:“若是去别处乱跑闯祸,那肯定不行,但去见少主,我带你去!”
玉衡:“……”
玉衡仙君莫名其妙便被推进了东乾殿外。
门外侍卫未见过玉衡这号人物,提刀阻拦,玉衡刚想说“那就算了”,却听红菱叉腰道:“我听少主已两日不吃不喝,更不叫人入殿,这是我找来治少主心病的,若是耽误,少主出了什么事,你担待的起么?”
侍从面面相觑:“……”
红菱伺候少主时日长,谁都瞧出来的尽心尽力,更何况,红菱在魔界地位颇高,门外侍左右商量,便纷纷俯身拱手让行。
其中一个道:“红菱姑姑哪里的话,少主还是您照料的好。”
红菱推他进去,温声软语,同方才在侍卫面前那副泼辣截然不同。
红菱:“你好容易关心少主一回,便同他多说两句。”
玉衡仙君:“我……”
话未完,门关了。
玉衡大窘,心道:“有些话只是说说而已,殷冥的儿子,他一个外人,上赶着操心,实在有些奇怪……”
这是玉衡第一次主动来找殷渊,正站在门前无措,屋中忽有人语,颇有几分凌厉:“是谁,滚出去!”
声音落入耳中,玉衡眉心微皱,他寻声,摸瞎往屋中走了几步,却听殿内声音越急:“叫你滚出去!”
有物件朝他头上飞来,玉衡抬手一把抓住,是方木枕。
玉衡冷冷道:“你若再胡闹,我便叫人进来。”
屋中骤然陡寂,玉衡摸到床边,帐中人声音惊骇,全然没了方才气势:“你……”
玉衡断了他的话,严肃道:“你是谁?”
虽说小童声线相似,若听不仔细,便会混淆,但玉衡眼盲不见,对声音便格外敏锐,只一点声响,就听出端倪。
“……”
床上小童牙颤瑟瑟,实难言语。
玉衡低咳两声,强压下心头急躁,温声道:“少主曾同我说,这几日殿中来了个玩伴,可是你?”
须臾,小童点头道:“是我。”
玉衡同他多说两句,这才知道,殷渊前日后晌回来,半夜却又不知为何又偷摸从后窗翻出去,之后一直未归。
玉衡仙君:“那他走之前可说了什么?”
小童想了片刻,摇头:“没有。”
“主子极少同我说话。”
“……”
玉衡皱眉不语。
小童哭声闷闷,眼眶通红道:“主子两日未回,我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