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卿冷笑了一声,从身上掏出一百两道:“最多就这么多,你们将整个茶馆拆除再盖起来,你若是再闹,我怕你是连着一百两也休想拿到。方才你应该知道了我们公子是什么脾气了吧,你若是不见好就收,等下由我们公子来同你交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掌柜的一想起海南雁那副要吃人的样子,吓得浑身打了一哆嗦,拿过苏子卿手上的一百两,踹在怀里落荒而逃了。
他这是什么孽呀,碰上这么个凶神,若是没有这人,他就能从这几人身上狠狠捞一笔。
海南雁回到屋里,苏衡醒了,整个人看起来一副病态模样,脸色发白,嘴唇起皮,有气无力的让他给倒一杯水。
他一看到苏衡醒来,阴沉的脸瞬间变成了喜笑颜开,急忙跑到床前摸着他的鬓角道:“你醒了!还难受吗?你刚刚要喝水,我这就去给你倒。”
说完便手忙脚乱的去桌子前,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
苏衡连着喝了两杯,摇头表示自己不喝了。
海南雁松了一口气,拿出芋泥酥给他道:“要不要吃点儿?”
苏衡摇头,嗓子有些发干发疼,喝了水也只是轻微减少了一些痛感。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被吓的,先前都是有海南雁护着,他心里会觉得有安全感,知道海南雁是不会让他有事的,但这次不是,他在漆黑冰冷的床下,看着人影卓卓,昏暗的屋子里血腥味浓烈的充斥着他的鼻子。
他想找个人驱赶一下害怕,但是四周空荡荡的,那些尸体不断的倒下,刺入皮肤的声音仿佛犹在耳边。
他害怕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出去找海南雁他又怕被人捉住给杀了,他得不到安慰,这竟比他第一次见杀人还要害怕。
尤其是当他睁开眼,看着空荡荡黑漆漆的房间,身边没有一个人时,这种恐惧让他更加不安与害怕,下床去找海南雁吧,又不敢,整个人精神极度紧绷,自己埋在被子里等着海南雁,等了一夜,他觉得脑袋开始发沉,头晕,伴有恶心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要病了。
这一病,苏衡感觉自己好像身体亏损了许多,吃饭少了,身上也提不起劲儿来了。
海南雁一直对他无微不至的照料着,几乎什么事情都不让他做,每天让薛瑶姝来为他请脉,给他调理身体。
夜里,海南雁起来摸了摸他额头,怕他又反复的烧起来。
苏衡立即睁开眼睛,抓住了他的手,小声道:“公子,你别走,我自己一个人待着害怕。”
海南雁看着他恐慌的眼神,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又酸又疼,他摸着苏衡的侧脸道:“我不走,就一直陪着你。”
说着,往苏衡那边挪了挪,将他搂在了自己怀里,温热的胸膛贴在自己的身上,他体温没有自己的高,让身为鱼类的苏衡有些受不了,微微的调整了一下姿势。
海南雁道,“睡吧,公子一直在呢。”
苏衡听着耳下的心跳声,带动着他的心脏也跟着快速的跳动起来。他小声的“嗯”了一声,长松了一口气,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鼻尖满是属于海南雁身上的冷梅香,萦绕在他身上,进了他心里。
海南雁是睡不着,怀里搂着香喷喷的小鱼,长时间不松懈的气顺着心脏到了打码区域,让他有些不好受起来。
胸前是微弱的呼吸,那热量留在上面不消散。
他努力的深呼吸,什么用也没有,他拧着眉头烦躁的看向趴在自己身上的小鱼,哀怨的叹了一口气,心想:谁让当初自己死活不要人家,活该现在受罪!
苏衡不知道海南雁一晚上有多难熬,他只知道自己一晚上睡的有多好。
第二日身体好了不少,最起码能起来转了,不想昨天整个人浑身发软,一点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吃饭也比昨天好了很多,但还是吃多点就胃口不好。
苏衡大病初愈,薛瑶姝忙着给受伤的海贼们换药,还要忙着给苏衡看病,忙得她晕头转向,来找苏衡给他请脉时,忍不住的念叨起来道:“这些天累了,公子整天催我让我赶紧治好你的病,我也不是大罗神仙能瞬间医好,整个脑袋嗡嗡乱响,对了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苏衡很抱歉了一笑道:“谢谢薛姑娘了,这些天有劳你了,今天已经感觉好很多了,明日应该就能出发了。”
薛瑶姝点头,给他请了脉,脉象也恢复了平稳,确实是没什么大事了,只需要好生调理一番身子,是不会在复发的。
她收拾好东西走了,苏衡躺在床上用手轻轻的捏着太阳穴,缓解一下自己的疲惫。
海南雁同所有人商议了一下,决定明天出发,下午该买的就买,补充库存。
第76章 夜探蓝府
翌日天未亮, 胡一帆一干人开始将行礼装车,苏衡迷迷糊糊的不肯起床,海南雁只能笨手笨脚的给他穿, 全部穿好后,抱着出了门。
月亮还在西边挂着,虽说已经进入了秋天, 但南方的初秋同夏季没什么两样, 除了太过潮湿外,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变化,依旧热的海南雁他们需要开着风扇。
渐渐月亮西落,天际泛起白鱼肚,在这个时候人是最疲惫的时候, 海南雁靠在车壁上, 闭着眼睛休憩,苏衡躺在他的腿上, 身上盖着一件海南雁的外袍。
缩在衣服下面, 小小的一只, 只露出半张脸枕在海南雁的腿上。
贡宁匪也闭目休息会儿, 马车行到了太阳挂在当头, 热的已经汗流浃背的时, 海南雁下令找个凉快的地方歇息。
胡一帆等人很是高兴, 赶紧找了一个阴凉地方停下了马车。
日头太过炙热, 周遭的树木和小草的叶子卷了起来,苏衡打着哈欠从马车里出来,坐在搭建的一个凉棚下, 车里四周不通风, 马车一停下, 就像个火炉一样,根本待不住人,还不如躺在树荫下来的凉快。
贡宁匪在地上铺了一块儿凉席,苏衡躺上去,喟叹了一声,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对海南雁道:“公子,来躺一会儿,歇息一下。”
海南雁回过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走过去躺在他旁边看着树叶。
队伍一直歇息到稍微凉快些时,开始赶路了。
行了七八日,终于到了宁波府。
胡一帆他们不敢进城,进了宁波府地界,每走三步就能看到一副他们的通缉令。
满脸大胡子,从左耳朵遮到了右耳朵,将大半张脸都用胡子遮住了。
胡一帆十三有人烦躁,这他们进城时间麻烦事,可他们又想跟在海南雁的身边,一时之间一众人围坐在一起唉声叹气起来。
苏衡去完厕所路过,看到一群大汉围在一群,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不知在做什么。
上前问道:“你们在叹气什么?”
薛三穗抬头看见是苏衡,立即站起来向他行了一礼,其他人也站起来行礼,薛三穗道:“这路程再有明日半天就能到宁波府,可这宁波府辖区全是我等的通缉令,要想进去,怕是会暴露公子,给咱们带来麻烦。”
苏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头看着他们十三人,全都是大胡子,宽壮的身材,黑黝黝的皮肤。
怪不得能穿一条裤子的,连风格都一样,怎么可能处不在一起去呢。
“你们把胡子一刮,谁还能认得?”苏衡嫌弃的用手在嘴边比划了一下道,“你们这胡子遮住了半张脸,剃光之后,根本认不出来,通缉令上,定然就是你们的大胡子最为显眼,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住的大胡子。”
胡一帆他们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那些通缉令上,画的他们全是大胡子,遮住了一半的脸,明明是十三张通缉令,看起来就像是一张通缉令,名字不一样贴了十三张。
十三人一商量,决定剃光胡子。
苏衡正在海南雁身边忙着抓蝴蝶,忽然迎面来了十二三个俊郎的汉子,他一愣,仔细的看着,觉得这几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这几人是从哪儿见过的。
他拧着眉头,拍拍海南雁道:“这十来个人看着是不是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海南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也被那十几个汉子一惊,倒不是惊他们有多俊郎,而是惊他们竟然各个都是阴阳脸!
鼻子往上是小麦色,鼻子往下竟然是纯白色!
比苏衡自身还要白。
海南雁在下一刻忽然知道了这十几人都是什么人了,暗自惊叹他们不留胡子竟然各个都是俊美的汉子。
“你仔细瞧瞧,像不像胡一帆赵青几人?”海南雁嘴角挂着笑,端起茶喝了一口,只听苏衡吃惊的喊道:“喵喵!还真是他们!我就说吧,剃了胡子根本就不会有人认出他们的!”
剃了胡子的胡一帆等人很是不习惯,羞的不敢给人看,被苏衡强迫看了几次后,就不在掩饰了。
第二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宁波府,这样的商队很是惹眼,引起了官差的注意。
宁波府府尹常贵生府中。
常贵生坐在摇椅上,舒心的拿着一根木棍挑逗着八哥,一官差走到他面前,半弯着腰,笑嘻嘻道:“三儿拜见常大人。”
常贵生抬眼瞧了他一眼道:“有什么事啊,蓝家那两人找到了?”
“这,还没有。”三儿舔着脸笑道,“是刚在城门发现了一商队,差不多二十来人,各个穿的是绸缎,那面料都是上等货,且看他们那装了两马车的东西,定然都是些贵重物品,大人,这要是不发一笔,都很难说下去。”
常贵生一听,大笑了起来,眼睛一笑变成了一条缝,看起来实在猥琐。
他舒心的叹息一声道:“我常贵生这辈子就是大富大贵的命,你瞧谁不来给我送银子!哈哈哈!”
三儿赶紧拍马屁:“那是,也不看看我们常大人是谁,那可是当朝户部尚书的外甥,鼎鼎厉害的,皇上见了大人您都得给您磕三个头,您说是不是。”
常贵生被拍的很是舒爽,高兴的躺在摇椅上,不玩儿八哥了,晃着摇椅哄自己。
一群人住进了宁波府靠近蓝家最近的一座客栈里。
自从蓝家全府被灭,这条街就很少有人来了,这间客栈更是如此,就差关门倒闭了,没想到来了一群人傻钱多的傻大个住了进来。
苏衡进了房间,这里带着一股霉味儿,南方本来也潮湿严重,长时间不清扫房间,房间就会出现一股腐朽木板的霉味儿。
他一进门,就捂住了鼻子,回过头问店小二道:“你们这屋子霉味儿也忒重了,还有好一点的屋子没有?”
店小二点头,领着他们又转了几件,挑了一间味道不大的住了进去。
苏衡从包裹里出去冷香,在香炉里点燃,打开门窗缓缓空气。
做好这一切后,他开始伺候海南雁更衣。
海南雁拦下他道:“无碍,用不着你的,你先去歇息会儿,坐了一天的车,肯定累了,先去床上躺着,我让薛姑娘再去给你熬一盏药来。”
苏衡也觉得身体有些虚弱,上一次生病之后,身体就有些跟不上,虽然每日薛瑶姝都会给他熬一碗调养的药,但他还是觉得身体没了之前好了。
没有之前吃的多,也没以前胖了。这些天海南雁日日注重他的身体,让薛瑶姝请过很多次脉都说没有什么大事,但偏偏他就是觉得身体变差了。
喝了一贴药,苏衡睡下了,海南雁坐在书桌上看着送来的消息,大部分都是海祯在朝中多嚣张,打压了多少人,太后在朝中各种为海祯拉拢人。
海南雁看完笑了冷笑一声,将信烧了。
写了一封信让信鸽送回了贡庭手中。
夜间外面静悄悄的,海南雁看着苏衡睡着的侧颜,凑上去在脸颊上吸了一口,默默他的脸颊的肉,穿上黑衣离开了房间。
薛瑶姝贡宁匪等一群人黑压压的站在门口等着,海南雁看了一眼屋里道:“薛姑娘赵青留下来保护小鱼,其他人跟我去蓝府。”
“是。”所有人压低声音应道。
薛瑶姝是女子,进男子房间不便,便守在了门口,赵青怕有人悄没声的进了屋里,因此进去坐在桌子前守着。
海南雁众人悄咪咪的来到蓝府,这里乱的厉害,依稀能感觉到有些冷气,空气中夹杂着丝丝血腥味。
已经很轻了,只能等着来了一阵风才能勉强的闻到一点。
海南雁指挥道:“两人一组,分开搜索,两组人去后院和厨房,三组人去卧房,其他人去前厅,务必仔仔细细搜查,所有可疑物品都要收集起来,明白吗!”
“明白!”胡一帆等人快速分散,隐没在了黑夜里。
海南雁取出火折,点燃,刚进大门的前院,青石板上覆盖了一层灰尘,隐约能看到地上的血渍,他仔细的绕着前院转了一圈,转身去了大堂。
就算蓝府已经破败,但还是能看出往日的繁华。
距离蓝府出事已经过去三月有余,很多证据已经找不到了。
海南雁围着整个蓝府都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他微微拧着眉头,这凶手未免做的太细心了,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一群人找了一圈,临亮在大门口集合,零零星星交上来一些小玩意,什么一颗蓝耀石珠子,一根沾了血的痒痒挠之类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的小东西。
但这些海南雁还是让贡宁匪收了起来,打算拿回去瞧瞧,说不准还真能在里面发现出什么不一样来的。
一群人悄无声息的闯进了黑暗里,“唰唰唰”几下进了客栈回到了自己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