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乌黎的生物也很差。同样,它依样画瓢地又去找了一个生物学家。
知识像浆水一样大量涌入虫脑。乌金晃了晃脑袋,确实感到自己比从前有了质的变化。
于是又一次上课时,它开始讲课了。
那引经据典、头头是道的架势,令乌胜元新奇的同时,又不禁感叹张老师不愧是名校毕业。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个教学质量放到三中也是数一数二。
它好像懂得特别多的样子,哪怕是再深奥的知识点,也能给他们逐一拆解、分析。
但这对乌胜元没有意义。他并不爱学习。
每次认真记录笔记的还是只有乌黎。
而且,它不再允许乌胜元随意去上厕所。
周末下午,乌胜元头往下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你要是实在困了就先回房间睡吧,我不会告诉你爸妈。”乌金说。
“真的?!谢谢,谢谢张老师,张老师我爱你,你就是我的菩萨嘿嘿嘿……”乌胜元眼睛一睁,溜得比兔子还快。
乌金送他到门口,然后拧动门把落了锁。
乌黎手一顿,停笔。这下房间只剩下他们,如果他再不知道它的打算,那就太傻了。
乌金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襟,转过身。这阵子它穿的衣服是乌黎之前买来的,尺寸稍小。
“来吧,你有什么不懂?”它轻抬了抬下巴,说:“今天我给你补课。”
乌黎指尖无意识摩擦了一下。他看着它,神色莫名:“你什么时候学的?”
乌金:“当然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乌黎:“你偷了别人的记忆?”
“那怎么能叫偷呢。”乌金不赞同道,“我只是用丝复制粘贴了一下。就像你们人类看书本学习知识,我们蛊虫也有我们特殊的学习方法。”
它说得如此振振有词,要不是乌黎精通蛊虫,或许就信了。
“丝”是一种很稀缺的能力。
普通的金蚕蛊基本都无法吐丝。
它既然会,从侧面也证明了这只百年金蚕蛊确实非同凡响。
“你以后不要这样单独冒险出去,很危险。”他还是忍不住像个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
“这并不危险。”乌金不以为然。
乌黎:“那如果下次你要出去,带上我可以吗?”他说得诚恳。
“好吧。”乌金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后来,他们没有再出去。
因为12月结束,年关将近,学校的考试也越来越频繁。
乌金说调查报仇的事不急,反正一百多年都这样过来了,让他先把重心放在学习上。
从前它不在意这些。但也许是继承了那两位教授学家的记忆,有种想卖弄才学的意思在,乌金几乎天天都会敦促着乌黎学习。
在它的帮助下,他的生物和物理成绩进步很快。
拿那两位泰山北斗的学识去教高中生,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了。但不得不说,效果显著。
就连乌胜元这个天天摸鱼的旁听学生,期末考试成绩出来都多了好几十分。
姜庆云对此非常满意,除工资外还特意给它包了一个大红包,让它明年再继续过来当老师。
红包是柯盼夏拿给乌金的。姜庆云忙于工作早出晚归,到现在还没亲眼见过它。
乌金接过红包说了声“谢谢”,转头给自己买了最新款的游戏机和电脑。
因为蛊虫的身体太小了不方便,它一般会化形。
乌黎对它天天盯着屏幕表示怀疑,“你这个身体,视网膜都是和人一样的吧。这样下去真的不会近视?”
“那就近视呗。”乌金现在已经摆烂了,不以为然:“你们人类不是还发明了眼镜吗?”
它变成“张老师”时就天天戴着副黑框眼镜。它这张脸戴眼镜其实挺合适的。
可乌黎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它金蚕蛊的形态戴眼镜,不自觉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乌金像闻到鱼腥味儿的猫贴了过来。
乌黎抿了抿唇,说:“没什么。”然后就要埋头继续看书。
乌金盯着他,嗓子有点发痒。
“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乌黎认真想了想,说:“有啊。”
“谁?”
“邵航。”
乌金好半天才想起这么个人,脸顿时挂了下来。
乌黎注意着它的神色,说:“你不高兴?”
乌金拉了个脸,不爽道:“我想杀掉他。”
乌黎:“最好别。”
乌金忽然指了一下他的嘴唇,说:“你嘴上有死皮。”
然后,乌黎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一个黑影在眼前晃动靠近,紧接着,他的嘴唇被某种温热的柔软物轻飘飘地啃咬了一下。不痛,却痒,很麻。有种接通未知电源,被电到的感觉。
温热一触及离。
乌黎身体下意识颤了颤。
“你,在干什么?”他抬头用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乌金。
“我没干什么啊。”它一脸无辜,“我只是饿了。”
这其实很正常。
蛊虫就是以驭蛊师的身体发肤为食。他们为什么会同生共死?据说在每个驭蛊师死后,他的蛊虫都会不可控制地被吸引吃掉他的血肉,每一块皮肤每一根头发,随后蛊虫就会因再也得不到美食而被饿死。
乌金以蛊虫的形态去吃他嘴唇的死皮,或是掉落的头发时,乌黎并不觉得奇怪。
可当它是人时,他就会感到一种莫名且深深的羞恼。
“你下次不能这样。”他喉结滚了滚,觉得头疼,只得放缓了语气温声说:“在人类世界里,这意味着接吻,是情人间才会做的事情。”
“我就要这样。”乌金撇了撇嘴,眼珠一转,又说:“如果你介意的话,可以把我当成情人。”
乌黎:“……别闹。”
“我是认真的。”乌金一步步靠近他,他后撑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跌坐在床上。它拿起他的手,摸向自己人类形态的脸蛋,微笑道:“人类之间的喜欢,不就是源自外形的吸引力吗?如果你嫌我不好看,我可以变成任何你喜欢的模样。”
“你不用这样,你现在就挺好的……”乌黎想缩回手。它不让,力气大得出奇。
“不用担心,我也有人类的性器官。”为了证明,它开始解腰带。
“情人之间做的那些事,我也可以满足你。”
乌黎:“……”
作者有话要说:
17 关系
17
乌黎想说, 谢谢,他不用。
有时候,真不能用人类的思维去理解一只蛊虫。
要是换作别人, 大概会觉得它是在性骚扰。哪有人会说一不二直接脱裤子?
可乌黎却明白, 它估计只是想向他证明,或炫耀?
他本该及时制止的。
但因为内心实在有些好奇, 它所说的人类器官长什么样。就这样停顿了几秒, 眼睁睁看着裤管滑落,眼前出现了震撼的一幕。
是真的很逼真。而且, 大。
他的心脏忍不住砰砰直跳。
“怎么样?”乌金挺了挺胸膛,说:“能满足你吧?要是你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变得更大。”
小小一只的金蚕蛊就像西游记里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样, 可以随意缩放。
它说的话是直白了些。
不过也可以理解。乌金是听茶馆说书故事长大的。乡野之间, 难免粗俗。
乌黎第一反应就是:“我的内裤你穿不下吧?”
乌金:“是的,所以我没穿。”
乌黎:“……下次周末出门,去买一下。”
乌金:“又没事,不穿也挺舒服的。”它至今没搞懂为什么人类要穿衣服这件事。
乌黎额角微跳,低声道:“不行。长期遛鸟会得病。”
乌金说:“你骗人。”它继承了一个生物学家的知识记忆, 里面都没提到过这一点。
乌黎:“真的。这属于生理层面的常识, 你不知道也正常。”
“好吧。”乌金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眼前这一幕实在有伤风化。乌黎默默走近, 帮它提起了裤子, 并系上腰带。
乌金低头看他,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什么?”
“就是, 当我的情人。”
乌黎被它这话吓得重重咳嗽起来。
“怎么,你不乐意啊?”乌金不高兴了。
“没、没。”乌黎怕惹它不开心, 忙道:“只是太仓促了, 我需要时间想想。”
乌金:“那我给你时间, 一天够不够?”
乌黎举起两根手指:“可以两天吗?”
“不行。”乌金眉眼又开始阴沉。“这有什么好值得两天去想的?”它蹬着乌黎,“还是,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乌黎:“没有,我们很般配。”
这世上不会有比蛊虫更匹配驭蛊师的关系了。
就像稳固的铁三角,不会有人比他们更懂彼此。
再加上那张银色卡牌所说的攻略……
乌黎陷入了犹豫。
乌金:“那就这样,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告诉我结果。”
乌黎只好同意。
“等等,我说过我不想谈恋爱!”他后知后觉。
乌金弹了弹手指,打哈欠道:“情人又不是恋爱关系。我不需要你早安晚安嘘寒问暖,也不会吃醋闹脾气。相反,我可以教你学习,满足你的生理需求,多好。”
乌黎:“…这不就是炮友吗?”
“瞧瞧你这话,多难听啊。”乌金摇头看着他说,“在从前,这种,我们都称之为情人。”
乌黎刚想说自己没有生理需求,乌金先一步道:“最近我看你天天床单濡湿。正值青春年少的年纪,咱都懂。只是这样下去,迟早会憋出问题的。”
乌黎:“……”
他与它日夜相处,彼此有点动静都互相瞒不过。
乌黎深吸一口气,“让我想想,好吗?”
快下课了。乌金单手插兜,边收拾课件,“你想呗,我又不急。”
它一副为他考虑,为他好的倾向。
乌黎却感到了一丝诡异。
金蚕蛊为什么会突然想和他发展这种关系?
难道,它也获得了类似的银色卡牌?
乌黎在脑海意识中呼叫卡牌,很快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银色卡牌:“我们可以保证,每对人外和玩家中,只有其中一位会获得我们的系统。”
乌黎微微蹙眉。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它想吃他的精。。。
从某种层面而言,乌黎猜得确实没错。
诡计多端的金蚕蛊,其实有点闷骚。它从来不会主动将自己的想法宣之于口,而是会从侧面,总之用尽一切手段达成自己想要的目标。
但他彼时还不知道的一点是,它同样对他,这个人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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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金提出这个事似乎也就一时觉得有趣。
晚上,照样打游戏到通宵。
它现在变成人形方便了许多,可以戴耳机,不会再吵到乌黎睡觉。
它玩得入迷,他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直到天快破晓才朦朦胧胧地有了困意,做了一个短暂的回笼梦。
他梦到了民国时期。
画面中那个穿青布衫卦的年轻人,大概是他曾曾爷爷,乌文彦。
那会时节不好,四处战火连天。苗疆山寨因为地处偏僻,倒幸运地免受波及。
乌文彦也是土生土长的生苗。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带着他的本命蛊下了山。
他们一起走过了大半个中国。因为有一身驭蛊本领,乌文彦过得很不错。只是后来,他爱上了一个男人。那男人是个军官,他随爱人四处奔波,还意外怀上了孕。
乌黎梦到这里时直接条件发射打了个激灵。
男人也能怀孕?!
再之后,他们随军驻扎的地方受到了日军偷袭,乌文彦的爱人战死沙场,他痛不欲生,当夜早产生下了一个女性婴孩。最后结局是,整个村镇上的日本鬼子都死光了。据说,他们七窍流血的干尸上爬满了虫子。
懂苗疆古法的人都知道,这是被下蛊了。
天刚亮,村口雾气弥漫。乌文彦独自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在晨雾中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里。
他生产时流了很多血,还有胎盘,都成了金蚕蛊的美食。
再加上一整个村的血流成河……那只幼小的金蚕蛊正以想象不到的速度飞速成长着。
再后来,由于某次意外乌文彦被歹人谋杀。
他放心不下才三岁大的女儿,并用尽毕生蛊力与他的金蚕蛊解除了契约。
他死后,它可活。而且,他的尸体将成为它的食物。
他还它此后自由,唯一的条件是,希望它能照顾他的女儿。
那么小一只的金蚕蛊怎么照顾人类婴儿?
尽管很困难且不切实际,但当时它确实是他唯一可以信赖的朋友了。
金蚕蛊当时就已有了自我意识。它不情不愿地同意了,在吃掉他的尸体后,很快就拥有了可以化形的本领。
于是,化作人形的金蚕蛊抱着前驭蛊师留下的三岁女儿,开始独自闯荡江湖。
它生得风流倜傥,在裁缝铺偷了一套高档西服、礼帽,皮鞋,无论走到哪儿,人们都以为它是留洋生。
它时而流连梨园听戏曲,时而躲在茶馆品茶香,听说书先生讲那些抓马,涉及颜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