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说着,拿起一件外套披上。
无限风情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下戛然而止。
乌金有点意犹未尽, 舔了舔嘴唇说:“你真好看。”
“你还懂什么叫好看?”乌黎问。
“我怎么不懂了。”乌金不服气。
乌黎说:“我以为像你这样的蛊虫, 不会欣赏人类的审美。”
乌金:“我就觉得你很漂亮。”
蛊虫应该也有自己的审美。
在他的想法里,乌金大概会觉得那种同样金灿灿, 虫身大, 攻击性极强的母金蚕蛊虫是好看的。
可它却是异类。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混在人类圈耳濡目染的缘故。
当然乌黎确实是个美人儿。
苗族五官深邃,妖异艳丽的长相, 一种说不出的异域风情。
放在古代,说不定能将皇帝迷得七荤八素,祸国殃民。
乌黎弯腰在床边叠衣服时, 乌金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从后背抱住他。
“阿黎。”它唤他的名字。
这段时间两人亲亲抱抱,这些都干过了。乌黎习以为常,只是头往前低了低,说:“很湿,我还没吹头发。”
乌金:“我帮你吹。”
乌黎想说不用, 它却已松开他, 飞快地从卫生间拿了吹风机出来。
金蚕蛊的学习能力很强。电子网络它都玩得很转, 更不用说区区一台吹风机了。
插好线, 按下按键, 热乎乎的暖风便吹拂到了他头顶。
乌金一边给他吹, 一边撩拨着他的湿发,同时贴心地问:“温度会烫吗?”
“不烫。”突然被它这样照顾, 乌黎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乌金把他正叠的衣服顺手放到旁边, 让他坐在地上, 自己则坐在床沿边,认认真真地给他吹起了头发。
乌黎问它累不累,一直举着吹风机会不会手酸。
“不累啊,我很喜欢给你吹头发,以后都给你吹好不好?”它笑眯眯道。
他抬起眼用余光扫了眼,发现它正微张嘴等着吃空气中飘散掉落的碎发。
乌黎:“……”
他就说,它怎么会好心给他吹头。
相处这些时日,乌黎觉得自己也算是越来越了解它了。
首先,乌金很坏,又怪。
它没有人类的道德是非观,做事全凭一时心情。对它而言,杀人放火都只是跟吃饭喝水一样稀疏平常的事。但幸好的是它会尊重他,比较听他的话。打个比方,如淬了剧毒却认主的蛇,好歹还是能管住的。
再其次,就是心眼子多。
乌金做任何一件事都会有它的目的性。这样的情况多了以后,乌黎不得不在心里对它的行为多加揣测。
就像今天,乌金给他吹完头发后,又帮忙叠了衣物,打扫了一下卫生,还说想给人形洗澡。
平常会有阿姨来清洁打扫卧室。
但因为它有洁癖,还不喜欢有陌生人进房间,平常乌黎一天就要扫、拖三遍地。它从来都是视而不见,跟个大爷似的。
这让乌黎在心里咯噔一下。
它想干什么?
不管他心中如何翻覆,面上倒没有显露丝毫,“那你去卫生间洗吧,我给你开热水。”
乌金:“我不会洗。”它说得理直气壮。
乌黎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蛊虫从来没洗过澡。它们本身就很干净了,不需要清洁自己。
“没关系,我帮你。”他起身去衣柜里拿了新内裤、浴袍和换洗衣物。
内裤是他们上次逛街时买的,正合适乌金化人的尺寸。
乌黎去把卫生间的浴缸放好热水,让它脱光了衣服躺进去。
这方面乌金并不害羞,大大咧咧地就迈开两条长腿一跨。
反倒是他,瞬间有些慌忙地移开目光。
乌金看到他这个反应,顿时起了调戏的心。
“你也进来嘛。”它语气绵软,像是在撒娇。
热水氤氲的高温雾气拍打在乌黎脸颊上,泛起了云朵渐变的红。
“不行,我洗过澡了。”
乌金:“洗过了也可以再洗一遍。”
“不要。”乌黎戴上搓澡手套挤了些沐浴露,搓开泡沫抚遍它全身。
他用的力道很舒服,就跟按摩似的,乌金很享受地眯起了眼,躺在浴缸里哼哼唧唧的。
乌黎觉得它像小猫,有一种自在,懒洋洋的悠闲。
但洗到一半,他才惊觉它并非小猫,而是大猫,老虎。
沉睡的老虎被唤醒,是很吓人的。
乌金见他动作顿住,便缩了缩脖子说:“好冷。”
它其实并不会冷。虫子压根没有体温。
乌黎视线飘忽,“之后……你自己洗可以吗?”
“不好。”乌金脸色沉下来。
乌黎实在是手不知道该往哪放,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瞟。
他努力告诉自己这只是跟给宠物洗澡一样,可是起伏的心情却不再受控制。
它生起气来就喜欢咬人。
偏乌黎也惯着他的宝贝蛊虫,以至于让乌金染上了坏毛病。
哪怕他嘴唇上没有死皮,它有时也会随时随地咬上来。
它不有分说就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低头,然后咬住了他的嘴唇。
美人的嘴唇很软,尝起来就像Q弹的果冻,DuangDuang。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周围气温又开始升温。
它不知轻重咬了大力,他吃痛,舌尖顶了下上颚,发出微弱气音:“你轻点。”
乌金放开了他。
“怎么办,阿黎,我想吃掉你。”它在他耳畔亲昵道。
乌黎从来没听过它这么温柔的语气。
“是…哪种吃掉?真吃的话不可以,我会死掉的。”他在感情方面确实是钝感力。
乌金舔了一下他的耳根,“你说呢?”
微妙,滋滋的电流感,潜入皮肤表层,血管像被虫入侵般微微鼓起。乌黎右手撑着浴缸,手背上青筋暴露,另一只手上的浴球却倏地掉落。
他并没有钝感到这种地步。
这回,他明白它的暗示。
乌金虽然心眼多,但是一只藏不住心事的虫。
它就差明晃晃地告诉他,那句粗俗的话了。
乌黎顿了顿,说:“现在还不行。”
“好吧。”乌金并没有强求。它又重新坐回了浴缸里,只是一副没精打采很扫兴的样子。
“你别生气。”乌黎重新捡回浴球,抬手替它擦拭了一下额头上不小心沾上的泡泡。
乌金:“我没生气。”
乌黎整理了一下措辞,说:“我并不是不想……只是,我今年才17岁,还没有过生日。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未成年发生关系在人类社会里是违法的。”
听到他说前面那句话时,它眼睛一下就亮了,金光闪闪。
“你也想?”
“嗯……”
虽然承认这个有点难以启齿,但乌黎还是鼓起勇气向它坦诚了。
毕竟他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
直面欲望,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好的,没关系。反正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们慢慢来。”它笑了笑。
乌黎看着它,说:“你可以亲我,不要咬。”
乌金俯身亲了他一下,像烟花一样浅尝辄止。
“是这样吗?”
乌黎声音含混微颤,怀疑它又在装纯。
“你要伸舌头……”
乌金就用了舌头。
虫子的唇舌可比人类灵活多了。乌黎感觉自己被搅得翻云浮云,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腿也软,脚下也没有力气,彻底成了软脚虾。噗通一声,跪在了浴缸边上。
他想起寨子林田中以前夏天种的玉米。
感到自己此刻就成为了一株玉米,正被一层层地剥开外壳。
从小就被培养成为一名驭蛊师,乌黎本性其实是很单纯的,他从来没想过这档子事。
而现在,他在与自己的蛊虫互相交换,灵魂。
踩着云朵,好像要飘起来了。
乌金也有同样的感觉。
这对虫子而言是新鲜、奇妙的。
又有点上瘾。
毕竟驭蛊师的津液对他的蛊虫来说也是十分美味的流质食物。
摄入得越多,它的能力越强。
过了好一会,它才松开乌黎。他已彻底没了力气,脸红扑扑的,衬衣也被浴水溅湿紧紧贴在白皙皮肤上。
“我们以后经常接吻,好吗?”
“唔…嗯,好。”
它又亲了他一下,满意道:“真乖。”
乌黎脸又红了。
驭蛊师,本来应当是驾驭蛊虫的。
可他被自己的蛊虫掌控,揉捏在唇齿间暧昧的吐息时,却有种心跳加速的窒息感。
他好像,喜欢上了这种被它驾驭的感觉。
“其实,只要没到最后一步,我们也可以干别的。”他小声说。
“是吗?”乌金挑眉,“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哦。”
“我喜欢你。”乌黎又主动吻上了它。
半晌,一人一虫气喘吁吁地分开。
乌金身体还泡在浴缸里,水早就冷了,它却没所谓,指尖划拉着,戳破漂浮在水层面上的一个又一个泡沫。
对于人类的喜欢,它心知肚明,并没有当真。
只是它确实迷恋乌黎的身体。
“好了,起来吧,我给你冲一下。”乌黎怕它一直待在水里着凉,给它拿了件浴袍。
哗啦啦。乌金站起身,水花顺着八块腹肌隐入人鱼线,至更撩人的地方。
雄性虫子显然很懂如何用外形迷惑……不,诱惑敌人。
这大抵就跟蜥蜴会变色一样,是它的某种勾引手段。
乌黎移开视线,刚抬腿走了两步,却因为地上太滑而往后倾倒……跌入了一个泛着冷气的怀抱。
乌金把他打横抱起,正想再亲两口。
这时敲门声响了。
咚、咚、咚。
“谁?”乌黎高声问。
“是我,有点事想问你……”传来乌胜元的声音,“我进来了啊?”
门没锁。
乌黎和乌金都愣了下,旋即有些慌忙。要是被人看见它人形状态在房间里,肯定会被误会,而且解释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20 小偷
20
“你等一下!”乌黎喊道。
隔着浴室门乌胜元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等乌胜元推开门进来时, 房间里只有他一人。
以及,地上趴着的一只疑似虫形状的生物。
乌胜元注意力全被它吸引了,以至于没工夫关心眼前美人出浴绝艳的姿色。“乌黎, 你房间有虫!”
他吓了一大跳, 喊完才后知后觉,人家就是苗疆专门养蛊的, 说不定那是一只蛊虫, 当即面色苍白地往后踉跄退了好几步。
乌黎抬起脚,看样子是一脚把它踩扁了, 实则暗暗换角度挡住了它。
他淡淡道:“不用大惊小怪,这是蟑螂。”
?
乌金狠狠瞪了他一眼,伸出口器咬了他的脚后跟。
没用多少力气, 反而痒痒麻麻的。乌黎左腿颤了颤, 人差点没站稳。
“你别胡闹。”他在意识中对它说道。
“哼,竟敢说我高贵的金蚕蛊是蟑螂!我要好好罚你。”
乌金顺着他的脚背,一路窸窸窣窣爬上了浴袍深处。
恶劣的金蚕蛊,可不会顾及人类的感受。
噔噔噔。
它像跳钢管舞一样,熟练地用一排触脚拨弄人类柔软的肌肤。
对面。
“啊啊啊啊啊!!”乌胜元在听到“蟑螂”二字后转身就跑, 站在门外还心有余悸, 拍拍胸口说:“我最怕蟑螂了。”
“不对啊, 我们家定期都有阿姨打扫, 居然会有蟑螂?”他自言自语。
金蚕蛊还在往上爬。
乌黎深吸一口气, 强自镇定, 一边伸手按住它,边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你也有我们乌家一半的血统, 害怕虫子是最没出息的行为。”
“可我就是怕啊。”乌胜元苦着脸。
这时金蚕蛊已经爬到了上面某个令人难以启齿的地方。
乌黎用贝齿咬紧舌尖, 才能控制自己不发出奇怪的声音。
“你, 找,我,什么事?”他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齿缝艰难挤出来的一样。
幸好乌胜元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乌胜元挠了挠头,说:“就是我妹的事。她很喜欢张老师,前两天还写了一封情书想委托我交给他……哎,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她妈说她这段时间学习成绩都下降了很多。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要不直接告诉她你和张老师在一起的事,彻底断掉她的念想……”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门忽然被砰地一声关上。
乌黎低喘了一下,身体靠在门背上下滑。
“乌金!”他在意识里第二次用这么大声的语气跟它讲话。
金蚕蛊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而被门夹风扇一脸的乌胜元已经懵了。
“乌黎,这什么情况?”
里面传来乌黎有些模糊隐忍的声音:“等,一下,我肚子有点难受。”
“哦哦,那我一会再来找你。”乌胜元对此表示理解,人有三急嘛。他转身走了,殊不知屋内,此时正展开一场人类与蛊虫的恶斗。
乌黎从来没这么生气过,想呵斥它,可是话说出口却没了威信力,而是变得软绵绵:“我在和别人说话,你不可以这样……”
乌金气哼哼,“谁让你说我是蟑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