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给尺夏透感情上的底,不代表他不认可与式粼的相恋关系,他是好妖,一生重诺。
只不过转世的事情,等转世再说。
胆怯会后悔,他不能害怕。
尺夏看着尺玉瞬息万变的神色缓缓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百年前是你叭叭着要修仙,还撺掇我一起。现在这副模样,看起来倒像是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也不是啊,我又不打算毁修为。”尺玉解释,“到时候我修仙修累了,就去找他混吃混喝一百年,等他这张脸我看腻了,再回妖岭继续修行,到了万年飞升之际,我带他走。”
“你不带小飞鼠了?”尺夏再度扬声,尾巴焦虑地在游止叶腿上扫来扫去。
这几百年来尺玉的目标一直都是修仙,然后端起铁饭碗飞上九重天过玩鼠的逍遥日子,从未改变过。
但如今竟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人族,推翻了之前预想的一切,修仙也不踏实修了,飞升也不带小飞鼠了,怎么会这样呢?
尺夏不免有些担心自己的未来,她修仙的定力远不如尺玉足,日后也会改变吗?为身后这个傻大个?
提到小飞鼠,尺玉的眼睛又亮了,“忘了跟你说,我已经拥有小飞鼠了!他派人给我捉的,两只呢!你要不要来布庄找我玩?我马上就要有自己的玩耍空间了,我还有好大的书橱,定制的!!”
“……”
尺夏的心情再次跌到了谷底。
同样是一只母猫生出来的小猫咪,除了眼睛颜色有差异外,她与尺玉的颜值不相上下,怎么尺玉啥都有,她啥都没有呢……
她扭过头不满意地看向只顾看戏的游止叶,挪腚在游止叶小臂上偷偷放了个屁。
“你到底来不来玩啊?可好玩啦!”尺玉毫无眼力见,还在一边无意识的嘚瑟。
“再说吧。”尺夏态度一般,“我想玩也要他去找式粼才行啊,而且我还不能跟他讲人语。”
“傻了吧你,我跟式粼哥哥说一声不就得了?他听我的!”尺玉悠闲地舔着爪子。
尺夏更气了。
第38章 猫猫好体贴
从戏园子出来,落春雨了。
雨点啪嗒啪嗒敲在顶棚,风卷着潮气吹进马车内,尺玉不知是怎的,突然想跟式粼撒个娇。
他撅着猫腚从式粼腿上站了起来,一边欠嗖嗖地摇尾巴扒式粼衣襟,一边哼哼唧唧说:“小午冷了……”
“冷了?”式粼讶异。
今儿天没亮时有只小猫咪还在说自己不冷呢,这才过去一个白天,车内一点点小风说冷就冷上了?
式粼不想戳穿撒娇猫猫的蹩脚伎俩,摸着猫头把猫猫往怀里抱了抱,“这样好点没?”
“没好,里面暖和……”
撒娇猫猫的肉垫已经触到了式粼滚烫的胸膛,怎可能半途而废?
他把脑瓜子往衣襟里扎了扎,后脚借力式粼手臂,使尽浑身解数将自己浑圆的猫躯挤进被玉带收紧的上衣中。
整个过程无人阻止,所以不多时便成功将猫腚与头倒转,末了一对得逞的尖尖耳朵钻出衣领。
式粼的呼吸温热绵长,有规律地喷在他的后脑勺上,暖暖的,一点都不烦猫。
“这就满意了?”式粼的笑意中夹杂着浓浓的宠溺,“小午可知如此与哥哥亲密,哥哥会馋小午的。”
“馋小午吗?”尺玉不解地抖了抖耳朵,扭着脖子用余光斜式粼,“不是馋猫猫呀?”
“猫猫肯定是馋的,但哥哥同样也会馋小午啊。”式粼说得理所当然,“小午不是与哥哥相恋了吗?哥哥想亲小午的嘴,听小午在哥哥耳边哼哼呀呀。”
“谁哼哼呀呀了?!我又不是没长牙的小奶猫,你莫要血口喷人!”
尺玉竖起眉毛装凶,眼周被一层害羞的阴影笼罩着,前爪在激动下不知不觉给式粼的衣领戳开了几个芝麻大的小窟窿眼儿,就连鼻息都重了三分。
“好好好,算哥哥耳朵背,听错了。”式粼盯着猫猫难为情的后脑勺,眼底那抹笑意略微有些坏坏的,他亲了亲猫脑壳改口,“我的小午没哼哼呀呀,是唧唧哝哝。”
“谁唧唧哝哝了——”
尺玉也没啥新鲜词儿,两句话说得差别不大。
他奋力地扭过身一口咬在式粼锁骨上,大概是留下两个犬牙坑,但不见血的力道。
咬完抬头看式粼,目露凶光的那种。
式粼双手隔着衣襟托住猫腚,突然想跟尺玉讨论一下相恋之后的进一步发展。
他舔了舔唇瓣与小凶猫对视,“小午想不想和哥哥更好更近更亲密些?”
猫猫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没完全成熟,式粼不好将话说得过于露/骨,只是姜太公钓鱼,丢下去个鱼饵随便试上一试。
“怎么更好更近更亲密啊,我有啥好处不?”天真猫猫上当中。
“会很快乐。”式粼抿唇。
“比玩小飞鼠还快乐?”尺玉兴味十足,前爪捧着式粼的脸,吧唧了一下嘴。
他脑子里好像还没装过比玩小飞鼠还快乐的事,哪怕是吃大鸡腿都比不过,因为鸡腿常有,而小飞鼠不常有。
“这个哥哥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小午或许能在自己那里找到答案。”式粼用嘴唇拨玩尺玉的耳朵,“小午心情烦躁食欲不振的那两天,哥哥帮小午解决问题的过程,和玩小飞鼠比哪个更快乐些?”
“过,过程……”尺玉舌头打结,耳朵片刻热冒了烟,整个猫脊柱都僵了。
那不就是……那啥吗……
尺玉哪有猫脸搭式粼的话,焦虑的猫尾巴在狭窄地衣襟内不自然地大力甩动。
他想跳过这个话题,思绪却止不住飘向那日呼扇呼扇的被子,像山一样伟岸的胸膛,和耳畔那些说他招人稀罕的话。
他忽然感觉衣襟内很闷,猫腿又没啥力气,这就很尴尬了。
尺玉不敢看式粼,猫头躲避视线追杀般咣当砸在式粼肩头,无处安放的肉乎乎的小胳膊虚虚地搭在式粼脖颈,生怕贴实在了被烫熟一般。
式粼想,话尺玉已经听懂了。
-
回到布庄,已接近戌时二刻。
反正猫猫是要黏着他的,客房和卧房差别不大,至于吃醋的事,等过两天小飞鼠压力缓解,尺玉光顾着玩而冷落他时,他再潜移默化地引导好了。
今晚他要揉小午,把昨天的账追讨回来。
尺玉并不理解式粼为啥突然要给他擦毛毛,不过戏园子的味道沾在身上属实是不太得劲儿,于是乎配合着趴在床边让式粼一通蹂躏。
现在他有专门用来梳毛毛的梳子了,不用担心毛毛被揉得乱糟糟,还要埋头打理那么辛苦……
温热的脸帕擦完猫脸,擦背毛和肚肚毛,而后是尾巴和花花,尺玉一脸大山里的纯洁猫模样,发出美滋滋的呼噜声,双目呆呆地看向式粼的脸。
式粼生得好看,这点是他见到式粼第一眼就知道的事情,现在只觉式粼棱角分明的脸像稍融的冰川,本色还在,又有了温和的弧度。
放松的大白尾巴先一步被绝美男色迷住,不听猫心的话就自顾自地扫了下式粼手腕内侧,蓝眸紧随其后勾住了式粼的魂。
式粼放下脸帕欺身凑近意图不明的猫猫,鼻尖碰上鼻尖的刹那,空气凝住了——
呼吸如仲夏闷热的晚风吹得人心绪纷乱,视线蒙了一层织雨的云,映在瞳孔中的彼此的脸变得朦胧起来,道不明的感觉反倒是清晰了。
没有人开口,式粼落吻时尺玉闭上了眼睛,手臂藤蔓般绑住了眼前人。
他知道自己变身了,他管控不了自己。
浅且持续地啾啾声在脑海中五光十色地绽放着,他从未见过烟火,此刻虚幻中的奇光异彩,正如话本里描述得那般令人怦然,又令人晕眩。
式粼的重量他不陌生,烛台火苗熄了,从未放下来过的床幔将屋内淡淡的月色遮了个干净,软和的被子轻轻柔柔地盖在身上。
摸他的头手明明与摸猫猫是一样的,心脏说不上来出于什么原因,非要效仿含羞草倏然一缩。
他抓着救命稻草般的被角,感受式粼的唇触碰他的眼睛。
他全无防线的防线,不攻自破。
湛蓝色的宫绦似是被钩住了,系在绳结上的玉珠发出脆响,他的眼睛闭得更加的紧,贴近他耳垂的嘴唇翕动着蛊惑人心的声音:“可以的话,小午点头告诉哥哥。”
可别说点头了,他连呼吸都不会了……
尺玉锁着脖子像只白到发光的翻壳小王八,四仰八叉,无法动弹。
式粼瞧尺玉眼睛闭得快看不见睫毛了,连忙将搭在宫绦上的手抽离,作势揽住僵硬的人形猫猫,顺了顺脊背大概率炸起的隐形毛。
“小午紧张跟哥哥说就是了,来日方长,哥哥不急的。”式粼安抚说。
被迫侧身的尺玉手背似是碰到了块烧红的烙铁,他正好奇地想摸出个一二三来,便被式粼捉住了手腕。
“小午别动。”式粼好气又好笑,“动了小午又负不了责,叫哥哥怎么办?”
“负责?”尺玉一脸问号地仰头。
“不然呢?小午打算耍流氓?”式粼反问。
他本着君子之风才没霸王硬上弓,臭猫猫倒好,撩起人来没完没了……
尺玉的账没算明白,眨巴着求知的大眼睛问:“动你一下就要我负责,那你要对我负多少责?”
“小午想要哥哥如何负责?”式粼实在是难受,抱得尺玉更紧了。
“我哪里知道,我还没弄明白负责是什么呢。”尺玉墙头草一样的注意力,轻而易举地被吹到了别处,“所以你要我怎么负责?你又对我怎么负责?”
“……”式粼哽住。
他扳过尺玉的脑袋,在叭叭叭不懂事的嘴上咬了一口,沉声道:“你是非要动哥哥一下不可,还是要与哥哥研究怎么负责?三书六礼,八抬大轿算负责,你要,哥哥都给你。”
“你干嘛你你你的叫我?”尺玉捏住式粼的脸控诉,“咋不叫我小名了?你又不稀罕我了?”
“谁说的?哥哥不过是说话说急了而已。”式粼握住人形爪子,在手心的软乎肉上亲了亲。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妖殊途」这个词了,光是沟通就不对路子,尺玉长了个傻蛋的脑袋气人的嘴,殊途就殊在气死人上面了……
既然绕不过去,那就直面“困难”好了,式粼认命地握着尺玉手腕贴向自己,“这样小午是否满意?”
尺玉摸清楚烙铁,瞬间被烫迷糊了。
“哥哥不用小午很快对哥哥负责,小午抱抱哥哥,哥哥现在很难受。”式粼疲惫地转过身,用钢铁般的意志告诉自己,我不想……
“抱一下就不难受了吗?”尺玉撑起半身扒拉式粼肩膀。
“嗯。”式粼烦躁地将脸埋进枕头,放柔声线说,“小午抱着哥哥,哥哥就不难受了。”
尺玉闻言往式粼身边凑了凑,小手挤进脖子底下的缝隙给式粼枕,另一只手大大咧咧熊抱式粼的宽肩,“这样够吗?不够的话我还有腿呢。”
“那再抱紧一点吧……”式粼叹气,苍蝇再小也是肉,当下没什么好挑的。
尺玉闻言,一猫腿搭了过去,贴着式粼后颈又问:“要亲亲不?”
第39章 出趟远门
春日进入尾声,正值添夏衣的节骨眼,式粼整日早出晚归忙碌非常。
坯布、丝线、染料之类的尺玉不懂,虽有尺夏偶尔来陪,小飞鼠玩腻后仍不免有些无聊。
他靠在贵妃榻上漫不经心地翻着话本,想着近日干脆回趟妖岭好了,反正式粼忙也顾不住他,他刚好赶在季末,去妖市淘点好东西。
最近话本看得不老少,他想趁热乎赶紧试试啥叫「小别胜新婚」,怎么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说干就干,尺玉合上看了一半的话本,麻溜从贵妃榻起身,小跑到里屋翻衣箱内的包袱皮。
他来的时候虽说是两手空空,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栖身之所,还有管饭的人,回趟老家肯定是要带些零嘴路上吃的。
尺玉打开书橱下面的鸡腿柜,将大包野狸子肉干取出,用黄麻纸包了两包,跟着将剩下的放回。
系好包袱,尺玉潇潇洒洒地背在身上,大步往前院成衣馆去。
彼时,式粼正指挥着布庄伙计挪动馆内的陈列顺序,将最新款式的成衣放在显眼位置,稍微过季些的,则归置在屏风后的区域。
“式粼哥哥——”
尺玉声比人先到,式粼应声回头,只见人形猫猫攥着斜挎在身上的包袱,忙忙慌慌地奔了过来。
式粼扫了眼包袱大小,便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他上前抓住尺玉手腕,看向粉扑扑的小脸,问道:“玉儿这是要出门吗?怎么不提前跟哥哥商量,怪措手不及的。”
“措手不及啥?”尺玉歪着头看式粼,“我想回趟……山里,最近不是季末嘛,有集市。”
人前不方便说妖岭妖市,尺玉对自己随机应变的表现相当满意。
挎着式粼手臂,尺玉把人往角落拉了拉,“我们那边的集市可热闹了,保不齐有好东西呢,漭城买不到的那种。”
“怎么突然想起去集市了?”式粼岔开话题。
他才不管妖族的集市热不热闹,他关心的是尺玉会不会好些天都回不来,他听说妖岭在靠近滕城的北面,算起来有五六百里远呢。
“干嘛,你舍不得我啊?”猫猫用食指扒拉式粼的脸,“我脚程很快的,隔一宿就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