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那么能赖呢?我又没动你……”尺玉无语死,“眼皮薄怪太阳晃眼睛,有能耐你学后羿射太阳去啊。”
“哥哥有猫猫为何要学后羿?”式粼一口亲住尺玉脸颊,“嫦娥是要奔月的,哪有奔哥哥的猫猫香。”
“谁奔你了,不要脸。”嘴硬猫猫的指尖在式粼脸上戳来戳去,翻白眼的工夫忽而正色道,“对了,那被中美人你怎么处理的?”
“被中美人又不是没长腿,药劲一过自己走了呗。”式粼满脸的事不关己,“怎么?小午还想请她上咱们的马车,吃咱们的零嘴,一路谈笑风生给她送回惊鸿郡去?”
“不至于不至于……”尺玉一听要吃他零嘴顿时反口,“我是寻思她孤身一人,万一那采花贼没走远,趁咱们不在再度朝她下手呢?但既然她都走了,咱也算是做了好事的,回头阎王那头肯定会给你记在小本本上,错不了。”
“哦,这样啊。”式粼得逞地挑了挑眉,贴着猫猫皮肤的嘴唇蛊惑道,“那小午是一个人睡饱全家不困,还是陪哥哥再躺一会儿呢?”
“躺一会儿呗,反正我肚子暂时还没饿。”尺玉说着用后脚跟勾了勾式粼的腰,“睡吧,起来咱们吃酸酸甜甜的咕咾肉。”
尺玉话音刚落,房门传来咚咚两声——
第96章 浅嗅之人都有了醉意
倒在式粼胸口的猫头闻着微抬,眼珠子够不着门口也抻脖子往过眺望,嘴里嘀嘀咕咕说,“大清早的谁啊……”
“小午猜呢?”式粼反手在写着好奇二字的脑门轻弹,朝声音来处回道:“镜二小姐若是有事不如进门说吧。”
其实猜出来人身份不难,他与尺玉此番出行并无遮面,若是有心之人前来找碴绝无可能如此恭敬,店家更加不会在清晨扰人清梦,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是昨夜不告而别的镜葶嫣来道谢。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镜葶嫣回到客栈本欲收拾好随身物品赶早离开。但有些事逃避无用,不久前惊鸿郡刚与沐莲宗订下亲事,待到立夏日她便会嫁给尺玉长兄。
即便尺玉如今被逐出沐莲宗,可单凭救她出危难这一点,已是大恩。否则她颜面扫地事小,恐怕会让惊鸿郡留下污名,于情于理她都该道声谢的。
“葶嫣打扰了。”
在听到业鸠抽出门栓后,镜葶嫣吐息,抱着式粼的衣袍迈入地字一号房内。
式粼与尺玉乃和衣而眠,掀开被子将布靴套在脚上就能见人,没什么不得体的,当然式粼眼窝下方困倦的乌青除外。
“业鸠,去叫店家准备早膳吧,小午要吃咕咾肉。”式粼在瞥见袅袅婷婷的身影后,替镜葶嫣支走唯一的外人。
他不紧不慢地将帕子浸入水中,面无表情道:“倘使镜二小姐是专门前来叙旧的,其实大可不必。我们素未谋面,未来也路不相同,有些话说了反而多余。”
尺玉还没完全睡醒的脑袋被式粼三两句话给绕晕了,他眼睛睁得马大,正要开口,就被迎面而来的湿帕捂住了嘴。
“通常叫得出名号的贼一旦失手都会选择闭口不言,否则传出去日后还如何在江湖立足?镜二小姐说呢?”式粼给尺玉抹完脸,挑眼看向默不作声的镜葶嫣。
镜葶嫣这才从诧异中醒过神来。
出身名门的尺玉正气凛然合情合理,可式粼身居邪教高位竟如此和善,她始料未及。
看来江湖传言真真假假不能尽信……
恍惚于眼见与耳听之间,镜葶嫣垂下眼帘讷讷道:“右护法的话,葶嫣听懂了。”
“那就好。”式粼不冷不热地点头,就手擦了擦自己的脸,见人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又下逐客令,“衣袍是焚是扔镜二小姐自行定夺就好,若无其他事,请回吧。”
“有。”镜葶嫣被式粼一撵,忽而想起她还有话没说,视线移去正在打哈欠的尺玉身上,“不知少宗主是否收到消息,葶嫣即将嫁入沐莲宗,与你大哥成婚。”
“你说谁?”尺玉听得眼睛一觑觑,脑海瞬间浮现他阿娘和森林猫头窝生的小杂毛,很自然地对号入座了,“我大哥长得可没我招人稀罕,以你的样貌嫁他属实可惜了。”
“可惜……”镜葶嫣哽住。
尽管她早有耳闻尺家三兄弟属尺玉最像宗主夫人,可再怎么也不能贬低自己的亲兄长吧?
就在尺玉与镜葶嫣你一言我一语间,式粼手中擦脸的帕子被生生拧成了两截,他恨不得一口咬掉尺玉“不守夫道”的嘴,将毫无边界感的小猫咪rua得哇哇大哭。
阴晴难辨地勾起嘴角,式粼捏过方才还温柔对待的小脸,逼视道:“既然小午觉得镜二小姐嫁过去可惜,那依小午的意思镜二小姐嫁给谁更为合适?”
尺玉搭眼一瞧,就知道式粼的脑袋又到缺弦时间了,这醋啊,酸得嘞~
他舔了舔说错话的嘴唇,不等式粼给他脸捏变形,自己把嘴噘了起来,弯成眼尾邀请。
式粼未料尺玉今日“顶嘴”的方式如此讨人喜欢,紧盯着撒娇卖俏的眉眼,捏住猫脸的食指旁若无人地钻入珠白齿缝。
尺玉被不按套路出牌的式粼惊得瞳孔微扩,但指腹压在他舌面致使他无法开口拒绝。
随着指尖在口中强势又温柔地游移,忽冷忽热之感慢悠悠地由脊柱窜出,尺玉双颊酡红,嘴角和眸子的湿润令他看上去楚楚可怜的。
式粼在尺玉淌口水前饶过了不乖的小猫咪,并俯身去夺属于他的早膳。
失魂的尺玉在式粼贴过来时呼吸微窒,他悄然攥紧衣角,心道:人族简直太坏了……
-
尚未出阁的镜葶嫣盯着式粼滑动的喉结,一整个面红耳热住,但任她如何暗示自己非礼勿视仍着魔般深陷其中。
情事难懂,可不难从尺玉的神情中搜寻到甘愿的痕迹,如此一来做实了尺玉非式粼不嫁的传言,怪不得沐莲宗会舍弃曾引以为傲的少宗主。
而她要嫁的那位,也会如式粼这般生人勿近,眼里只有她一个吗?她突然感到害怕,害怕父母之命远不如两情相悦这般浓烈。
她不去槊州见她儿时的玩伴了,她要在成婚前夕去沐莲宗与那位未婚夫培养些感情。
因为她无法想象假使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掀开盖头的那刻做如此亲密动作,她会不会甩过一耳光……
-
过了少时,业鸠端着茶水点心进门,式粼闻声揉了揉尺玉发昏的天灵盖,余光内紧攥的猫拳可爱至极,也正是因为这无意的一瞥,发现了有处不算太显眼的起伏。
他捏住通红的小耳垂揶揄,“春来无事,猫猫的小铃铛又复苏了?”
“滚滚滚……”尺玉面色发窘地推开式粼,起身刚好对上镜葶嫣的眼,当场尬住,“你咋还没走呢?”
“……”镜葶嫣赧颜,理了理喉咙应道,“少宗主此行可是前往沐莲宗?不知是否愿意与葶嫣结伴同行?”
雾封山不似槊州近在眼前,镜葶嫣又经采花贼一事缺乏安全感在所难免,眼下尺玉与式粼大婚刚过便出浪雁涧,八成是回门的,若能一路同行再好不过。
尺玉思及零嘴要被瓜分,果断决绝,“咱们不顺路。”
但他话音刚落,式粼那边开口道:“镜二小姐如若无惧流言,与我等结伴便是。退一万步讲,亲戚之间相互照应也是应当。”
尺玉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向式粼时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之前也不知是谁死活要与镜葶嫣保持距离,如今变卦速度堪比青蛙吐舌,什么人啊……
式粼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尺玉对沐莲宗再是无所谓,他亦不愿听到任何有损尺玉名声污言秽语。
如今镜葶嫣多了一重未来宗主夫人的身份,一路同行会让尺玉被逐出师门的声音淡下去,也间接证明抛去江湖立场沐莲宗与惊鸿郡私下还认这位幺子,何乐而不为呢?
式粼揽过尺玉笨笨的后脑勺,笑说:“看什么看,不喝茶去吗?”
“说看你了,真够自恋的……”
尺玉朝莫名其妙的式粼龇了下牙,嘁的一声往外屋走去。
式粼笑意更浓,箭步跟了上去,负手弯腰一凑再凑,“哥哥不自恋,哥哥恋猫猫好不好?”
“哎呀你烦不烦,跟个老流氓似的。”尺玉被肉麻得够呛,头也不回地用手肘怼式粼腰眼。
式粼脚下忽地一滞,语气低落道:“小午这是又嫌弃哥哥了?”
“谁嫌弃你了?少动不动就说丧气话!”
尺玉急赤白脸的瞬息小腿倏紧,下一秒身体朝有力的臂弯直挺挺歪去——
猝不及防的失重感吓得尺玉圆瞳整整放大一圈,式粼可不管那事,将人形猫猫举到嘴边,不由分说地咬上恃宠而骄的猫脸。
“……”
猫猫顿时石化,双腿绷得僵直不说,脚趾头在布靴内夸张地开花。
他翕动着唇瓣,心里那个能说会道的自己骂完式粼祖宗十八代,爪子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其实他可以反抗的。
于是,张口放了句狠话,“呀呀呀你咬疼我了……”
镜葶嫣站在两人身后,发现自己根本插不进式粼与尺玉的交流,这些无关风花雪月的寻常碎语,如春秫般神奇地酿出甘洌醇厚的美酒,让浅嗅之人都有了醉意。
业鸠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第97章 就欺负我是心软猫
早膳过后,回门之路继续。
好在镜葶嫣跟他俩不坐同一辆马车,否则尺玉肯定是要有意见的,他还得躺着呢。
屁股熟练地挪到马车座位边缘,尺玉拢了拢衣裳正要歪过身子倒向式粼大腿,一颗先下手为强的脑袋以晕厥的速度咣当栽了过来,砸得尺玉一头雾水。
“哥哥昨夜哄猫猫哄了大半宿,趁着赶路眯一会儿不过分吧?”式粼学着尺玉的模样将脸埋进软乎乎的猫肚肚,求疼爱道,“小午搂着点哥哥,路途颠簸,哥哥该睡摔了。”
尺玉一时无言以对,爪子迷迷糊糊被式粼拎到需要守护的位置。
可猫爪在上是原则问题,更何况式粼要躺他的腿……
尺玉瘪着嘴抗争,“我还没拿零嘴呢,漫漫长路嘴巴会寂寞的。”
式粼还能治不了心机猫?他话锋一转,唤来救兵,“业鸠停车,把布兜内的肉干给少宗主拿出来,还有盛水的葫芦。”
“是,主人。”
业鸠只想做个平平无奇的暗卫,却生生被使唤成了下人,他轻叹一声,勒紧缰绳掀帘钻进马车。
狭小空间内即便目不斜视,该看见的也全都能看见,业鸠从布兜中取出分装好的肉干,抽走了夹在角落的水葫芦,一并递给尺玉。
尺玉见实在没招轰式粼起身,接下来淋漓尽致地发挥猫嘴漏食的特点,故意把肉干啃得直掉渣。
肉屑像淅淅沥沥的小雨浇在式粼头上,开始式粼因睡着并无太大感觉,直到肉屑掉进耳朵他才痒醒。
人醒了,嗅觉也就醒了。
纵使眼睛干得难睁,身上多出来的那股咸鲜味逃不过鼻子,式粼歪着头拍了拍耳朵,果不其然掉出来些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的“暗器”。
他故作无知无觉,趁机伸了伸无处安放且麻筋儿的长腿,脸再次往尺玉肚子里深埋,伺机咬一口大的。
尺玉以为式粼跟他一样睡得直蒙圈,调整个姿势还要继续睡,特意屏息憋笑静待对方睡死过去,以制造下一轮的肉屑攻击。
正所谓猫有猫的小算盘,人有人的心眼子,尺玉见式粼这边没动静了,小手窸窸窣窣地伸进纸袋,捏住一根长长的牛肉干缓缓往外掏。
他动作极慢,生怕纸袋发出的声音叫醒式粼沉睡的耳朵,直到牛肉干完全取出,提着的半口气方敢静悄悄地松掉。
式粼压根没睡,岂会听不到动静?
但为了猫赃并获他必须得等尺玉制造碎屑时再行捉贼之事,否则尺玉反咬他一口,他要吃哑巴亏的。
尺玉耐着性子在心里数数,开始还一二三挨排数,数到四十九他就按捺不住了,之后五十、六十、七十跳到一百后,虎牙肆意撕咬着肉干,状态好似熊猫剥竹笋那般,边吃边掉。
一根之后又一根,尺玉啃得正来劲时,肚皮猝然一紧,疼得他条件反射地大声嚎叫,缩腹躲避期间手中的纸袋飞出,半包牛肉干登时撒了一地。
马车车轮戛然而止,业鸠不明所以的隔帘望去,但听式粼的笑声从中飘出……
“抓小破猫现形了吧?”式粼捏住尺玉下巴颏摇晃了两下,训道,“真是半点都不消停,哥哥晚些还如何见人?”
衣裳掉的肉屑掸一掸无伤大雅,可尺玉吃得埋汰,肉渣多数沾在他发丝,若不沐浴恐怕很难弄得干净。
尺玉对此半分悔过之心都没有,他心疼他的肉干,更恨式粼装睡骗他!
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尺玉拍掉式粼讨嫌的手,烦躁地将人推开,“你又骗我,你老骗我,你赔我牛肉干!!”
喊完,尺玉气得扒窗户往外跳。
式粼服了……
论倒打一耙,上天入地尺玉第一。
但他不慌,因为他眼疾手快地扽住了尺玉命运的后脖领。
“猫赃并获,就想跳窗了之?”式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难道说小午是想去后面那辆马车坐坐?跟未来嫂嫂培养培养感情?”
尺玉听式粼这意思是把不守夫道的屎盆子扣他头上了,怒冲冲地回头大喝:“放你娘的狗臭屁!!”
业鸠不想笑的,但他没克制住哈哈了一声,连忙用手背捂住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