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弟围也当真把锦盒放下,随意说了些让贵妃保重身体的话便也离开了,离开时贵妃盯着王弟围行路正常的背影皱了皱眉,心想这人刚才不是摔崴脚了吗?
……
燕二爷心乱如麻,到处乱窜,好不容易‘逃离’了后宫,也不知道坐到哪里的小亭子里,双手捂着脸,想要让冰凉的手给滚烫的脸‘退烧’。
可他突然又想起来自己的手方才拿过那种东西,于是就像是被烫到一样的立即放下手,无可奈何的检讨自己今日的失态。
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检讨的,一切都要怪那些药物,当真是害死他了!害他看见荔枝就心慌,见着黄瓜就呆滞,见着那更逼真的物什就反应过度。
燕二爷坐在反省完毕,深觉自己丢人,既恨若大哥没有捏坏他的东西,他就不至于这样古怪,又恨自己的身体好像是当真能被刺丨激后头产生反应。
他于是胡思乱想着自己说不定也能娶妻生子,然而洞房花烛夜自己得有人搞自己的后头,才能和妻子圆房。
可哪个妻子能接受夫君那个样子呢?
燕二爷越想越离谱,总感觉自己好像有个出路,可出路顶多只能让他自己见不得光的自娱自乐……
等等!
燕千绪想通了,他总不能一直这样被自己身体吊的不上不下,既然自己前头并不是全然坏掉,说不定用后面刺激着刺激着就好了呢!
燕二爷心里一相通,便精神的听见自己心口扑通扑通的响,这是激动的,他知道。
一个身着白桃色衣裳的少年这般面若桃花的坐在小亭子里半天,自然惹了不少路过的宫女太监好奇的悄悄观望,只见少年似乎是苦恼的很,然而片刻后便豁然开朗,露出个明媚的笑,眉眼具弯的样子是十足的惑人。
少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就像是突然多了些勾人肉丨欲的色彩,藏的很深,又不时冒出头来晃悠着教人心痒难耐。
燕千绪倒是习惯被人看着,然而当他站起来看向那些宫人,宫人们又都不大敢看他,他也不在乎,心情颇好的算计起自己的心事,是跃跃欲试的穷困妖精一样,开始惦记起那点儿可怜的肉沫。
另一边,燕相从魏国舅的正堂里出来,揣着瘦骨嶙峋的手臂,笑的别有深意寻找燕千绪。
然而他自然是找不到的。
“绪儿呢?”燕相漫步到燕千明面前,扫过旁边安静的三儿子,语气是有些不悦的,“都这个时候了,还到处乱跑,你允许的?”
燕相出来后,在院子里等待的其他大人便能陆续进去拜访远道而来的贵客魏国舅——有些是没有资格拜访的,顶多放下见面礼就只能灰溜溜的回去——燕相是空手而来的,看上去并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又或者燕相的见面礼是别的什么,并不是拿在手里的东西。
“小绪身体不适,我让他先去歇息了。”燕千明看着燕相浑浊的眼睛,面不改色的说,“父亲,接下来我们单独去拜见魏国舅也是可以的。”
燕相盯着这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儿子,对他如此的作为心知肚明,也不气恼,拍了拍燕千明的肩膀,说:“不必了,即是这样,那么总有机会的,不必急于一时。”
燕千明不说话了,燕千律更是不知道父亲和大哥在说什么事情,总觉得话里有话,然而燕千律听不明白。
“好,打道回府吧。”燕相随意的笑着,说,“但是缎越,为父已经答应魏国舅在寿宴期间让绪儿作陪,届时你送绪儿过去,也算是身为兄长应当做的,为父就不出面了。”
缎越是燕千明的字,但燕千明极少被人这么叫,大多数人都是叫他都尉,或者燕大公子还有燕大爷。
燕千律以为这是个好机会,他真是特别想要接受这个差事,他知道魏国舅是谁,也对魏国舅的为人心知肚明,更知道现在沅国正想要同魏国交好,所以才会讨好魏国舅,而他若是得了魏国舅的青眼,日后不管到了哪儿也比燕千绪更加有面子,更不用说魏国舅比王弟围高多少档次。
正巧燕千绪不在,因此他当真也壮着胆子开口,十分期待的看着爹爹,说:“爹,既然二哥不在,我也可以啊,要论给魏国舅介绍今都风貌,我比二哥好,二哥去的都是那些地方,魏国舅未必喜欢。”他自荐的同时还不忘告诉燕相燕千绪喜欢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好像自己多干净,是个好孩子一样。
燕相慈爱的看着燕千律,摸了摸燕千律的脑袋,一面走一面说:“嗯,怎么办啊,已经和魏国舅说好了,暂时还是不要变的好。”
燕相淡淡的说,后面跟着的燕家兄弟也就只能听着,一个十分不甘,另一个沉着脸,眸深如潭。
及至出了宫门,得知燕千绪还没有出宫,燕家大爷便主动留下来找人,可找了一圈也没有见着那个推说身体不舒服的弟弟,反而得知自己管辖内的兵和梁国驻扎在城外的一千兵马起了冲突,只能暂时放下寻找燕千绪,骑马前去城外平事。
城门口此时依旧热闹,络绎不绝的商人与进城买卖的百姓将城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年轻的都尉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人,眼里其实并未有他们的影子,而百姓见着有贵人骑马,纷纷也让了条路出来,生怕冲撞起来自己吃亏受伤。
燕千明今日身着束袖劲装,是个习武之人的打扮,长腿跨在马上,背脊笔直,气势如虹的逆着人群前行。
站在城头上的赵世子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恍然见看见燕千明出城,那双狭长的眼里顿时染上些许邪气,他温和的笑了一下,摆摆手,招来一直守在旁边的下人,耳语片刻,捏着扇子的手敲打在城墙上,一下下,一声声,蔓延着无尽的兴奋与杀意……
城外三里驻扎着守城将士,由于此次各国来朝,大沅国内部便也调兵护城,城外有一万精兵,城内守卫三万,并不是重兵把守,但又不能不妨,于是取的中间数暂做保护之用。
梁国那一千兵马在一万兵马面前算不了什么,然而对方乃是梁国公主带来的,用以一路上的保护公主安全与礼物,只因梁国与大沅国中间相隔一片无人区,很是荒凉,经常有匪出没,成群结队,神出鬼没,管他是哪里的皇家贵胄抢了东西就跑,但绝不伤人。
山匪势力颇大,再加上山高皇帝远,竟是无人能剿,与燕都尉之前剿灭的匪号不是一窝。
梁国带兵而来,但不会进城,驻扎在城外,等公主和使臣参加完寿宴才会离开,所以梁国之兵是不能动的,伤了一兵一卒都算是打那梁国使臣和公主的脸!
大沅国空守着一座巨大的躯壳,看着富丽堂皇好不热闹,内里却空虚至极,大厦倾危,正是要和周边四国交好,以求稳妥的时刻,如果当真是伤了梁国的兵卒,那么梁国若是有野心,定要找借口出兵,届时大沅国根本无法迎战,只能再度割让城池。
这再割下去,惹来其他三国的不悦,指不定其他三国又要合谋密谈,如今的天下形势对大沅国来说简直就是如履薄冰,牵一发而动全身,处处受困。
燕都尉自回国就领了这三万兵丁的监管之权,此时发生事故,眉宇间似乎也并未见任何苦恼,依旧冷淡平静,然而待他到了营地,看着那躺在地上死了的梁国兵丁,又看了看还气呼呼的坐在一旁的数十个本国兵丁,他利落的下马,走上前,冰冷的视线扫过鸦雀无声的营地,问:“谁干的?”
梁国将领是个既瘦又黑的矮个子,留着山羊胡,穿着盔甲,站在对面营地里笑笑闹闹,看见对面营地来了人,这才一面笑一面走到沅国营地里面,只身进入,张嘴就是冷笑:“哟,终于来了个管事儿的?我们这好好的壮丁就被你们这群没教养的东西给弄死了,我不管他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你们尽管找我,可你们却杀了他,我需要一个交待,不然就是仗着你们大沅国‘国力雄厚’欺负我们公主!欺负我们梁国之军!”
燕千明淡淡瞥了山羊胡将领一眼,山羊胡将领得意洋洋的几乎鼻孔朝天,然而下一秒就目瞪口呆!
只见燕千明伸手抽出他挂在腰间的长剑,手起刀落,眼也不眨的砍了十几个脑袋,一时间营地里血气膨胀开来,仿佛空气里都满是血雾。
燕千明身上溅血,然而由于颜色较深,看不太出来,他将不服的,请罪的,杀了个精光,头颅干脆滚在山羊胡的脚边。
山羊胡愣住,半天说不出话来,及至燕千明处理了所有人,回身又将染满鲜血的长剑插回他的剑鞘里,山羊胡耳边直接被宝剑入鞘的声音刺伤,笑容都消失了个彻底。
“是我们不对,将军可还有别的不满?”燕千明声音字字清晰,轻描淡写的犹如杀神在世。
山羊胡脸色苍白,神色飘忽,仿佛是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纠缠不休。
然后山羊胡最终还是露出个没什么诚意的笑容,对燕千明说:“哎,何必这么大开杀戒呢,其实不过就是要个说法罢了,年轻人还是火气太大啊,不过既然这位兄弟如此破费,我方若是再纠缠,就是我们的不对了,都是一场误会,哈哈哈误会,那就算了吧。”
好一句误会,一条命换了几十条命。
军中尚且还有人不服,然而不服者敢怒不敢言,燕千明送走了那山羊胡,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翻身上马,动作极其流畅潇洒,他在马上,众人在马下,他逆着光,影子被拉的很长,仿佛一个人就带来了一个世界的阴暗。
他看着这些或年轻或苍老的兵,说了一句话:“再惹事,军法处置。”
军法,比死更残酷。
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不需要知道理由,既然发生了,也不管对错,也管不起对错,只能直接解决,不然便无法结束。
燕千明心思缜密,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而他现在启程回去,准备把那到处乱跑又不太听话的二弟捉回去教育一番。
来时路程耗费时间最多,处理事件则花费不过一碗茶的功夫。
燕千明本意快马加鞭的回去,然而半路却突然拉了缰绳,转而朝路边树林骑去,而看他不走直路,埋伏在附近的十个身着黑衣的刺客一下子从山石后头现出原形,也骑马追了上去!
一时间树林里刀光剑影,燕千明没有兵器,但他也不躲,刀砍过来,他便直接用手接住,大刀从他虎口划开,顿时鲜血如柱的流下,他站在马上夺了大刀便算是有了武器,有了武器便从马上下来,站在原地等着将他围成一圈的刺客朝他扑去,而他,展开了一场单方面的屠丨杀。
正午时分,有顶着艳阳回城的年轻人慢吞吞的骑着马进城,马鞍上拴着一条麻绳,绳后拖着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尸体被拖拉着,在灰扑扑的地面上拉出长长的血迹。
年轻人进城时忽然的仰头看了看,城头,城头上站着个熟人,那是他最疼爱的二弟的好友赵虔。
赵世子对一身血气的燕千明模糊的笑了笑。
燕千明并未回应什么,拉着那十具血人去了衙门,丢在门口,对守在门口的衙役简单吩咐了几句便朝着相爷府回去。
从城头上下来的世子爷领着自己的仆从走回将军府,一回到自己的地盘,他脸上永远挂着的笑意落了层霜。
他微笑的抓起高脚桌上的金边荷花瓶砸在墙上,花瓶瞬间碎的乱七八糟,甚至有碎片反弹着回来划破了他的眼角!
他伸手用拇指擦过眼角的血丝,然后又用舌头舔过拇指上的血迹,垂下的眼睫遮住他阴郁病态的情绪。
赵虔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呆坐许久,然而每时每刻脑海里仿佛都在回响一个人委屈害怕的声音。
那人说:
“赵虔,你能帮我吗?”
“赵兄……他会打我……”
“我好害怕啊……”
赵虔突然抱住头,闭上眼,他想,自己还有机会保护他。
他想要证明自己能够保护阿绪,想要证明自己足够有力量让阿绪不再害怕。
他不要看见阿绪失望的眼神和转身离开的样子。
他要牵他的手,要亲吻阿绪那柔软的好似没有骨头的手,从手,一直吻到肩头的那颗痣上。
他要在阿绪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盖住属于别人的记号和味道。
赵虔光是想,便觉得幸福的快要死了。
一个体面而光鲜的世子,在这里微笑着想着一件‘好事’,想的过于投入以至于他灵感大动,于是径直进入书房,扯了一张干净的纸,拿起笔便开始写作。
他看着是如此的认真,像是一个要成为当代大儒的旷世才子,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工整且笔锋凌厉的字体,每一个字的灵魂都在癫狂叫嚣着……
——好想要他!
第24章
梁国公主换了一身男装,?穿着靛蓝色的外袍,?头戴玉色发冠,?她对着镜子笑,?立即露出两颗虎牙,?随后问身边的左侍郎大人:“本公子看起来怎么样?”
左侍郎是个木讷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像是永远都睡不醒,对着公主说:“公主穿什么都好看。”
“废话,本公子是问你,?看得出来我是女人吗?”公主今年刚过十五,正是青涩好看的年纪。
左侍郎摇摇头,?只见他眼里的百日公主裹了胸,丝毫不见一点儿凸起,画了剑眉,?一双眼睛本来就肖似威武的梁王,?如今这么打扮,自然是翩翩少年郎一位,顶多声音略显秀气。
公主满意的点点头,大赖赖的叉着腿坐在椅子上,动作十分粗鲁随意,一面喝茶一面又问左侍郎:“父王总说沅国富庶繁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过也就皇城所在的今都比较好,?其余之地皆是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