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多心了,我有隐瞒你任何事情的必要吗?”
“没有是最好……”
在他逐渐被火炉烘干的发梢上印下一吻,话没全说完,怀中人儿就己经发出规律的鼾声,早早遁入梦乡。
是的。我不会隐瞒你任何事,除了那些会令你愁眉深锁的问题外。飒亚。
亲吻着入睡后,格外无邪的脸庞。
你是我的。
不管我用多卑鄙的手段才获得现在的特权,我都不会把这份权利让出,也绝不让任何外力改变现况。
为了保护这一刻,我誓言铲除一切外力。一切!
“有什么事?”
“通海尉令求见大人。”
“都什么时候了,我不见,叫他明天再来。”
“大人,尉令下午就来了,只是一直不敢打扰您的休息时间,才会等到现在。他说,有急事想禀告大人。
”
“……那让他去书房等着。”
“是,大人。”
小心翼翼地不惊动睡梦中人,司珐尔将飒亚移回床铺后,换了套接见宾客的便,往书房前去。
揉搓着双手掌心所冒出的汗珠,通海尉令难掩紧张而潮红的脸,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今天如果不能顺利地
从司将军的手中获得一笔能纾困的赏赐,自己头顶上的官帽不保是其次,因为盗用国库官银的罪而被砍头才是
他所担心的。
不、 不,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他安慰着自己说:反正上回司大人出手那般大方,就像传闻中所说的,他
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就算跟他伸手再要一点,相信他也不会皱半点眉毛。
可是……一想起上次会晤的情况,通海尉令的心又畏怯地退缩起来。
若非亲身经历过,大概没有人能体会到,光是被那双炯亮、深不可测的冰蓝瞳眸给盯住,审视过每一寸时
,一种接近凌迟刀割的发麻感,会冻住人的四肢,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再吭一声。
所有大胆、不敬的念头,更是不知道飞到哪层天外去了。
对,那时候自己不知好歹的脑中所浮现的是:原来这就是人称俊美无俦、天下一品的美将军司珐尔大人,
的确是好一张绝色的脸蛋,可是像这样的人居然能在战场上立下辉煌战功,真不知靠的是什么呢?嘿嘿。
尔后,为了那点不敬的念头,通海尉令想起自己当时度过了如坐针毡的一炷香上时间,听着司大人在他面
前如数家珍地,把自己所有贪赃枉法的证据摊在面前,令他不得不接受他的威吓与利诱,答应了……
猛一摇头,通海尉令甩去脑海中的担忧,不管如何,今日一定要让大人再从口袋中掏出一笔钱来。
“喀啦!”书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正是司珐尔本人,如往昔般端正不似真人该有的完美脸庞,一无表情
。冰蓝眸子淡漠地投向他,菱唇开启。“业尉令,有一阵子不见了。”
“是,见过司大人,您一切安泰的模样,让小的感到无比高兴。”
“那些场面话就省了。说吧! 今日来见我,有什之急事?”径自走到书桌后方落坐,既没招呼他坐下,
也没派人送上茶水。
业尉令按捺住胸中的不满没有发作。好歹他是这通海城的尉会,堂堂的地方官,就算官比不上他大,难道
就不值得让他当成客人,以礼相待吗?
“你还在等什么,我叫你说”
哼,本来还想先礼后兵的,现在出管不了那么多了。
“司大人,自从您带着那位神秘贵客,定居在这通海城郊以来,属下都遵照您的意思,不管是朝廷或民间
,有任何人跟我打探您的下落,小的一律封锁住消息,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这一带。相信这一年多以来,您
对小的表现还感到满意吧!
司珐尔唇色一勾,点点头说:“然后呢?说重点。”
“是这样的,小的近来遇到一件麻烦事……呃……亟需大人的援助,要是大人不想小的破坏约定,就请大
人慷慨解囊,救救小的。这样一来,小的保证会一如过去对您的忠诚般,绝不会让这秘密外泄的。”
业尉令得意地在心中暗笑。听懂了没,你这傲慢的将军大人,管你官阶再大,只要我手上握有这点把柄,
我就可以对你予取予求。哈哈哈哈。
“也正是说,你打算跟我勒索钱财,是这样吗?业尉令。”灰暗蓝眸平静地梭巡过他的嘴脸。
“大人,小的岂敢。只是这是一件双方互利的事。说实话,小的己经无法可想了,要是现在没有办法得到
您的援助,那么我可能会被迫离开现在的职位,而那么做就一定会让您的秘密保不住。我们是共生的,大人。
”咳了咳,业尉会决定收敛一点,装出谦卑的模样说。
“共生?”
“是,大人,就像鱼不能没有水,水里也少不了鱼的道理。”你就乖乖地把钱给我,那么我们都会没事的
。
突然间,没有任何预兆与理由的,司珐尔一改冰冷的表情,仰头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笑得人一头雾水,笑得业尉令脸色发青,不知其所以然。
好半晌,司珐尔停下笑声,修长的指头在书桌上,不耐地敲打着说:“上回你从我这儿拿了多少好处,你
还记得吗?业尉令。”
“禀大人,一共是一千银钱币。”
“没错,正是一千银钱币。对我而言,那就是收买你这个人所值得花费的全部价钱了。像你这种角色,我
不会付出比一千银钱币更多的金钱收买,老实说我现在甚至可以肯定,就连要一银钱币都是多花的。”
“大、大人!”这句话严重地侮辱到他的自尊,他掌管这整个通海城,对这座城里的居民来说,他就是像
代天子行事一样伟大的存在,怎么可以这样侮辱人呢?
“快滚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的脸了。”掉过头去,司珐尔冷斥道。
“大人,这么说,小的让那些意图对您不轨的刺客,知道您的所在地,也是无可避——”
咻地,一只放置在书桌上头的金纸镇朝业尉令的方向丢来,他因为闪避不及而被打伤了额头。业尉令难以
置信地摸着自己额头,看着指上的鲜血大叫着:“我流血了!你竟然……”
“滚,还是要我叫人拖你出去,你才肯离开?”
浓重的杀气,让业尉令禁声,大大地吞了口口水,难堪地夺门而出。
“来人啊!”
“是,大人,有何吩咐?”
“用除晦气的香艾,将整间屋子熏过一遍,不要让这股污秽的气脏了我的鼻子。”
“是,大人。”
司珐尔想到自己在那种家伙身上浪费钱币就火大,没要他把钱吐出来就算客气了,想勒住他司珐尔的脖子
?凭那家伙也配!
“毒牙,你在吧?”不耐地召唤自己的暗兵。
“在,大人有何吩咐?”全身着黑衣的死士,由书房窗外跳入室内。
“封住刚刚落荒而逃的那家伙的嘴,让他再出开不了口。”想要捋虎须,没有付出生命代价的觉悟,就只
能怪自己愚蠢。
“遵命,大人。”
无声无息的,黑衣人又消失在窗外。
烦心的事,其实不止这一桩。司珐尔沉默地坐在桌前,思索着……
两天前,在离此地五十里远的大城“宁市”的酒肆中。
“您打算把王牌藏到什么时候呢?大人。”宓勒,以前是司珐尔的智囊军师,现在司珐尔则把他当成一着
暗棋放在朝廷中,观察着目前朝廷内外的动静。
“为什么这么问?”
宓勒眨眨眼,半不正经地说:“我很想念他,想见见他。”
司珐尔举起酒杯,作势要泼他。
宓靳马上摇头说:“惶恐、惶恐,我只是开开玩笑嘛! 您别浪费这酒,给我喝吧!”
“哪天你死了,也还是会从黄土堆中爬出来,在自己坟上跳舞。”
“是啊,您还真了解我,大人。”
重新再替他斟了杯酒,宓勒不再嘻笑,压低了声音说:“一路上跟踪着我的,有三帮人马。”
司珐尔凝重地沉下脸来。
“一是最容易摆脱的,想要知道自己亲哥哥下落,派出些没什么能力的宫廷护卫的,东宫禧沙殿下的人。
二则是宫廷里对于您和陛下一起失踪,以及对陛下目前“病重、不见客”还存有疑心的旧势力大臣们的人。三
,不必我说你出该想得到,拥护着南夷露露,倒戈向外的那些新起势力的人,也是一直跟踪我,直到昨天才让
我甩开的人。”
宓勒叹息地说:“那帮人心狠手辣,仗着南夷露露给他们撑腰,天不怕、地不怕,要是真让他们知道“他
”的下落,铁定是要杀人灭口吧!”
虽说皇帝陛下自愿退居幕后,但只要飒亚存在的一天,就意味着这些新势力的人有被驳倒的一日,为了巩
固自己目前的权势地位,任谁都会拚了命,想把最大的障碍给除去。
“现在朝廷的状况呢?”
比一年前的紊乱是好了一点,但也可说是糟了一点。势力版图重整的阵痛期一过,如今陷入各方势力角逐
吞并的处境。因图谋利益而勾结的,为铲除党派而联手的,可以说是人人争食大饼的局面。”宓勒还有许多未
说的细节,相信司珐尔自己能猜测得到。
“朝廷官员们只顾着交相厮杀,当然也渐渐影响到百姓的生活,尤其是……南夷露露不关心政事,一心一
意开采黑石运往南夷,简直把咱们西琉当殖民地看待,那态度没有引起任何百姓的反感是不可能的。旧派的主
宰官一一求去,新的主宰官们全都是长嘴皮不长脑袋的草包,我看……大乱就快到了。”
这点,司珐尔也有同感。过去的西琉民生物资充沛,人民丰衣足食,自然也就少了许多纷争,可是一旦人
民吃不饱、穿不暖,还管是谁在朝廷当政,头一个就想谋反,或对在上位者不利。
“黑石吗?”撇撇唇,果然不出他所料,司珐尔想。
“没错,当初南夷露露不惜大费周章,把陛下逐出朝廷外,所想要取得的,就是咱们西琉蕴藏丰富的黑石
。自她一上任就拚了命地开挖,投入无数西琉国库的钱财,却把采到的东西贱卖给来自南夷的商人,简直就像
挖我们的东墙去补他们家的西墙。结果,不只南夷,连东蛮、北狄都蠢蠢欲动地派出说客,想从南夷露露身上
分杯羹。”
要是飒亚当初允许他进行开采的话,至少他不会允许黑石在市场上以贱价卖出,而如今这些利益全流落到
外人的田里不说,更令人忧心的是他们将挖到黑石矿绝……若是让飒亚知道这点,他恐怕会辗转难眠了。
“唉!我说大人……我要再问你一次,你打算把王牌藏到什么时候呢?要是错过时机,王牌变成废牌,岂
非……”
“宓勒,他的事由我决定就好,你则听我的吩咐做分内的事,明白吗?”
“但是身为军师,我不得不提醒您,趁现在朝廷内涌起一片‘皇帝还在的时候,决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的议论,来自民间的怨怒与激愤也正逐渐高升,南夷露露再怎么镇压出压不住这股声浪之际,要是你与他重
回朝廷,一定能势如破竹的——”
司珐尔严厉地再一瞪。“你是想惹想我吗?”
“怕被你砍头的话,我早捧不住你的饭碗了。”宓勒一副‘你吓唬不了我’的表情。
司珐尔表情稍缓的说:“此刻,我若偕同他出面,你想会变成什么局面?一场腥风血雨我会怕吗?我是不
想再会他卷入无谓的争斗中,就算要回去,也得是在我为他铺上一条毫无阻碍的红毯上。”
“大人,光顾着保护自己身后的东西,就会让您忘记前方也有朝着您射来的箭矢。我倒觉得两人互相保护
比只是一人保护另一人来得可靠,不是吗?”
“你是说,我会保护不了他?”
“不,我只是说他并不是无知天真到需要人处处保护、呵护的人。这些年来大人是最接近他,但却是最没
有注意到他成长的人,假使有一天他比您要成熟的话,您要如何是好呢?”
司珐尔眯细了眸。“我可以不计较你这次的失言。不过,你再往下说,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宓勒至此明白多说无益。一遇上和那小皇帝有关的事,下定决心的司珐尔是不会被动摇的。何况这提议又
会让皇帝陛下站在暴风雨的最中央……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跟您禀报的。”
“是什么?”
“您应该没忘记东野智此人吧?”
一个消失在他们周遭己久的名字,为何宓勒又重新提起?“他怎么了?”
“下个月,他将随东蛮国的使节团,回到西琉来。”
“什么!”脸色一变,在司珐尔的心中,此人比南夷露露还会他警惕。
“您应该还未获得这消息,他己经在东蛮娶妻,而且还是东蛮国王庶出兄弟的女儿,可说和王亲贵族攀上
关系,有了新的身分与地位。要是您在朝廷,自然会阻止他成为使节团的一员,但在南夷露露的眼中,她没有
理白不让他来。”
“还需要什之见鬼的理由?东野智是被逐出西琉,不被允许再踏上西琉土地的人。”
“但他现在己经易名为东蛮智也,是东蛮国王亲赐的姓氏。”
那该死的东蛮老狐狸!
宓勒叮咛地说:“无论陛下是否己经真断绝了与东野智的恩义,毕竟他过去是陛下最信赖的人之一,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