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己一条小命。
吃完早餐,东方闻人接到阿福的电话,才想起今天有批洋货要运来,因为数目巨大,
不得不亲自走一趟。
直到傍晚,他才有些疲惫的回来,本来那些洋人说什麽都要请他吃顿饭,若在平时,
这样玩乐的机会,是乐得奉陪的,可是今天,却不知怎麽提不起兴趣来。
“我才不是为了那个洛丹平呢。”他很小声的对自己说:“恩,也不能说完全不是因
为他了,最起码我觉得在床上调教那个可人儿要比陪这些外国人有趣多了。”
“公子,你在说什麽?有吩咐吗?”前座的阿福转过身问道。
“没有,我在算帐。”东方闻人没好气的道,真是气死他了,怎麽最近身边这些家夥
都变得多嘴起来,难道是自己变得和蔼了吗?看来有必要清理一下这些家夥了。
回到别墅,还没等坐下,便看见佣人一脸惶恐的来跟他汇报:“少爷,那个卧室里的
洛少爷说什麽也不肯吃饭,还大发脾气,要我们放他走。因为少爷没回来,小人也没
敢做主,少爷你看怎麽办好?”
东方闻人冷笑一声:“没放他走,算你聪明,下去吧。”精神立刻振作起来:那个笨
蛋又在想什麽?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了?他还想做无谓的挣扎吗?该不会是要用绝食来
要挟自己吧,他应该不至於笨成这个样子才对啊。
洛丹平静静倚在床上,自己虽然说绝不屈服,要救出银烟,可是到底该怎麽做呢?这
些事可不象喊口号那样容易,更何况现在自己陷在这里,首先就是要想个办法让东方
闻人把他放出去才行。
门忽然发出一声轻响,洛丹平转身,只见东方闻人嘴角边噙著一丝冷笑,正倚门看著
他:“怎麽了?在想著怎麽逃跑吗?”
原本平静的目光立刻燃烧起来:“我根本就不用想逃跑,你已经得偿所愿了,就应该
放我离开,为什麽还要把我关在这里?难道全上海的女人都已识破了东方公子的真面
目,再也不愿意和你结交了吗?不得已之下,只好强霸著我不放,就连我是个男人都
无所谓了吗?”
这不是洛丹平,东方闻人不解的想,洛丹平不该是这个样子,他此刻应该跪在自己的
脚下哀求自己放他出去,饶恕杜银烟不是吗?如果说昨晚是因为丧失掉一个男人的尊
严而激起的斗志的话,那今天就应该恢复成一向软弱的洛丹平了啊。还是说他的本性
其实就是百折不挠的,只不过一直没被发现罢了,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倒真的有趣了
。
“东方公子,果真被我说中了,所以你无话可说了吗?”洛丹平不屑的问:“其实以
你这种卑鄙的为人,有这一天也不奇怪啊。”
“别抓鼻子上脸。”东方闻人蕴怒道:“你应该不会忘记,杜银烟现在还在我的手里
吧。我可是随时都可以要她的命。”
“你……”洛丹平气红了脸:“你答应放过她的,所以我……我才来找你,你怎麽可
以说话不算话?”
“因为我是东方闻人啊,一个卑鄙小人,说话不算话不正是卑鄙小人最拿手的吗?”
东方闻人痞痞的笑道,看著洛丹平阵红阵白的脸色,他心中得意极了,扳回一城的感
觉可真不错啊。
“你听好了,以後你就住在这里,杜银烟我已经把她送到另一个秘密的地方了,你别
妄想能和她远走高飞。你不吃饭是吗?好,你一顿不吃饭,杜银烟就两顿吃不到饭,
听清楚了吗?为了心爱的人的性命著想,我劝你还是顺从一点好。”东方闻人实在是
太清楚洛丹平的弱点了,他甚至都自信到不等洛丹平的回答,便走了出去,然後命人
将晚饭重新端到卧室里。
12
再次见到洛丹平,是在十天之後东方家举办的一次小型宴会上。
乌鸦站在一向习惯的死角,默默注视著人群中的洛丹平──一个被东方闻人夺妻夺身
的男子,看著他很技巧的将仇恨掩藏在一双平静的眸子下,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即使
这双眸子此时已被仇恨占据,可是它看起来还是那麽的清澈纯真,使得眼前的洛丹平
就仿佛还是在饭店门口初遇的那个青年。
这个好象一切没变,但其实一切都变了的男人,是乌鸦没有遇见过的,即使他是算无
遗策的顶级巫师,也没有料到再次见到的洛丹平,会是这副摸样,目光不自禁的看向
东方闻人,他正用不易被人察觉的骄傲口气向每个人介绍著这位崭露头角的画坛新人
。
轻轻叹了口气,东方恐怕还没察觉到吧,他那一向高如天上寒月般的心,已被这个与
众不同的洛丹平给攀下一角来,转念一想,即使他知道,依他高傲的个性,也是绝不
会承认的,否则上天也就不会给他们那麽多的磨难了。
洛丹平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终於介绍完了,他发觉自己还是不适合这样的场合,尤
其看到那一张张对东方闻人奉若神明的小人嘴脸。趁东方闻人被一群所谓的“商界,
政界精英”和几只叽叽喳喳的孔雀围住的时候,他悄悄躲到黑暗的角落,募闻身後传
来一声沙哑的笑:“怎麽了?难道连洛少爷这样的人,也喜欢在这黑暗的角落里存身
吗?”
洛丹平被吓了一跳,回身一看,立刻惊呼出声:“是你?”竟会是那个饭店门口的黑
衣人,他怎麽会在这里?他惊疑不定的想,至於因何对乌鸦印象如此深刻,自然是因
为那一身黑色长衣了。
乌鸦看著他,那一份淡淡的惊惶,然後又立刻恢复的平静,心中也不知是什麽滋味,
有心想对他说点什麽,终究化做一声长叹:“长夜漫漫,你好生珍重吧。”想到这男
子以後的命运,也不由暗叹造化弄人,所幸结局尚不算坏,只是那对他来说,真的是
幸福吗?越想越是伤怀,身形一退,黯然由厅後面的一道小门离去。
洛丹平两次遇到他,都被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未等他深思这其中的滋味,东方闻
人已经寻来,在他耳边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你又躲到这里来了,莫非想逃跑吗?我
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过来,给你介绍一个人。”说完拉著他来到一个年轻的外国人
眼前。
“这是我的朋友威连,英国的领事,他的家族在大英帝国是很庞大的贵族世家。”他
向洛丹平介绍道,然後又指著洛丹平:“这是我新结识的朋友,他叫洛丹平,是很有
才华的一位画家。”
威连礼貌的伸出手,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说的十分流利,丝毫不同於东方闻人浓重的上
海口音:“你好,我是威连,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洛丹平冷淡的回应著,不仅因为这个英国贵族是东方闻人的朋友,而是他
从这个人的眼睛里,嗅出了一丝欲望的味道,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东方闻人这个混
蛋弄的神经过敏了。可是心理上,就是觉得那眼神令他很不舒服,好象一条隐藏在草
丛里的毒蛇,不动的时候温润似水,一旦要咬你的时候,就绝不会对你留情。
威连却并不在意他的冷淡,仍然很自来熟的与他攀谈著,那份热情,就连一旁的东方
闻人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好不容易挨到宴会结束,两个人回到屋里,东方闻人冲口说道:“看你天生长了一张
勾引男人的脸蛋,就连威连这种花丛高手都逃不过你的迷惑。”
这话语明显的带著侮辱的性质,洛丹平气上心头,忍不住讽刺道:“你怎麽不说物以
类聚,象你这样的人,找的朋友也是个色鬼,还说什麽上流社会,真让人替你们感到
羞耻。”
“你信不信我一枪就能崩了你。”东方闻人怒吼道,原本就很差的心情被洛丹平这几
句话更是激得暴躁起来。
“你以为我怕死吗?我只是替我自己可惜,竟死在你这种渣滓手里。”洛丹平丝毫不
退让,自己也奇怪到底从哪里来的勇气,要是从前,早就慌做一团了。
东方闻人的牙齿咬的咯咯的响,一把抓过洛丹平,却并没有一枪崩了他,而是深深的
吻住,粗暴的啃咬著。忽然舌尖一阵剧痛,把嘴松开,两人的唇上俱是血迹斑斑。
没有人说话,两人就那样怒瞪著彼此,良久,东方闻人才阴狠笑道:“你敢咬我,你
难道忘了我是谁?你不要杜银烟的性命了吗?”说完自己也感到气闷,可以用来威胁
洛丹平的砝码,竟然只有一个杜银烟而已,这著实令他懊恼。
洛丹平的眼神果然暗淡下来,可是随即又燃起了一团火焰:“东方闻人,你口口声声
说银烟,用这个理由囚禁了我,可是到现在,我却还没有证实过你的话,不行,明天
我要去看银烟,我要亲眼看著她安然无恙,否则就算是鸡蛋碰石头,我也一定会和你
拼命。”
“不行。”东方闻人断然拒绝,他实在太不喜欢洛丹平对杜银烟那过分关切的态度:
“我东方闻人是何等样人,难道你还怕我会出尔反尔吗?”
“对,我就是担心你出尔反尔,你觉得我可能信任一个利用了我对他的友情,强占了
我的爱人和……和……的男人吗?”
欲望的火焰一下子就窜上了东方闻人的眼眸:“和什麽?为什麽不说下去啊?”他又
拉过洛丹平,见他挣扎,轻笑了一下:“我明天就让你看到安然无恙的杜银烟,但条
件是今晚你必须把我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趁洛丹平一愣的工夫,他毫不费力的抱起
纤细的身子,走向那张大床。
长夜---13
透过浓密的树林,洛丹平可以清楚的看见,山坡下几间平房的院子里,杜银烟正和一
个粗衣丫头做著几件衣裳,她的脸上,已不再是往日的青春洋溢,而是一个少妇般的
沈静平和,只有美丽的容颜,还依稀可以看出当初那个少女的痕迹。
平淡的生活,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吧。洛丹平心碎的想著,银烟,我曾那麽的怨恨上
天,为什麽对我们这麽残忍,可是如今我却忍不住感激它,感激它没让被羞辱折磨的
残酷命运落到你的身上。
阿福看著他眼中闪动著的泪珠,心里纳闷:被少爷强逼著做了男宠的日子里,无论是
疼痛也好,威胁也好,折辱也好,都未曾让他流下一滴眼泪,他还以为这个男人是真
的宁折不弯呢,为何这个时候却又软弱的掉起眼泪来了。
“我们走吧.”不等阿福琢磨过来,洛丹平已经站起身来。
“你不再多看一眼吗?你不是一直想看她吗?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偷偷放你下去和她
说几句话的。”阿福跟在他身後,不死心的唠叨著。
“不用了,知道她很好,这已经足够。”洛丹平低声道,登时让阿福再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麽话?既然那麽爱杜银烟,不是就想和她接近吗?最好能有机会一起逃跑。阿
福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这个男人了,忍不住便将疑惑问出口来。
“我已经是这样的一个人了,和银烟的缘分在东方闻人强占了我的那一天便结束了,
看到银烟能这样的生活著,我就再也没有遗憾了,如果可能,我希望能有一个人真心
待她,能令她忘了我,那样我就算死也瞑目了。”洛丹平淡淡的回答。
阿福却不以为意:“这有什麽呢?别说象你这样的平头百姓,就是贵族公子,需要的
时候还不是乖乖的任人摆布,男人嘛,做做又不会少块肉。”
洛丹平苦涩一笑:“能这样想的人,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啊。”可是他很清楚,自己
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悄悄顺著後门回到东方家,阿福完成了任务,便回去忙自己的事了,剩下洛丹平在院
子里漫无目的的走著,忽然前方庭院里的一声朗笑吸引了他。
“东方,你真会说笑,朋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他不过就是你的男宠而已,就让
给我玩几个晚上能怎麽样?想到他那张脸,象只小白兔一样,我真是连觉也睡不著呢
。”是威连的声音。
东方闻人断然拒绝道:“不行,你欲火难耐,等我找几个上好的货色给你也就是了,
这一个,我现下还舍不得放手,你若有耐心的话,就等到我腻了,自然让你如愿。”
威连泄气道:“看来只有这样了,不过东方,你什麽时候对玩物也如此执著了?莫非
也只是因为那张迷惑众生的脸蛋吗?”
东方闻人轻蔑的笑了一声:“难道你认为除了这个,他身上还能有哪点吸引我吗?”
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反驳,但东方闻人刻意的忽略了,尤其在威连眼前,他是更不
可能承认的。
两个人的轰然大笑声深深刺进了洛丹平的心里,他自嘲的笑了,双手摸上自己秀丽的
脸庞:“是它的错误吗?若它不生成这副样子,银烟就不可能被强娶,我也不会受到
这种对待,一切都是它的错吗?很好,我终於知道了。”
东方闻人与威连仍在谈笑风声,丝毫不知道此时的洛丹平,正坐在房间里的镜子前,
细心端详著自己的容貌。他从来都不喜欢照镜子,认为这是女人爱做的事情,只是如
今,他要把这张脸深深的印在脑子里,记住这张马上就要被毁掉的容颜。
“啪”的一声,又是“啪”的一声,鲜血滴在地板上的声音,并不象那抹狰狞的鲜红
一样恐怖,随著这种声音越来越密集,就象是不断的雨滴敲打在窗上,如果没有那触
目惊心的颜色,这种声音,其实真的很美。洛丹平漫无目的的想著,面庞上越来越痛
,镜子中原本秀丽的容颜被鲜红的血肉一点点的破坏,可他却一点都不在意,甚至有
一丝残忍的快意从心中升起。
“东方闻人,你说过,我是斗不过你的,我也承认,在你的面前,我的那些抗争就象
小孩子的玩话一样可笑,可是最起码,我可以毁了我自己,毁了这张你迷恋著的脸孔
,这算不算是向你挑战呢?”自言自语著,想到东方闻人看到这副骇人的面孔会是怎麽
样的一副表情,他得意的笑了,只有那双眼睛,却是如此的凄凉。
14东方闻人送走威连,听说洛丹平已经回来了,便连忙上楼,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
,竟会看到这麽骇人的一幕。
洛丹平静静的坐在那里,映著夕阳的余光,脸上那一道道扭曲的伤痕宛如丑恶的蚯蚓
,爬满他原本秀丽的双颊,在这副恐怖的情景下,他嘴角边的那抹笑就尤其显的诡异
。
“啊……”虽然东方闻人见多识广,也不由吓了一大跳,一瞬间,心象被人一把揪住
,又狠狠的绞了几下一般,说不出的疼痛难受,他冲上前去,一把捧住那张形同鬼魅
的脸:“你怎麽了?这是怎麽一回事?是谁做的?阿福那个混蛋吗?”
洛丹平轻轻拨开他的手:“怎麽了?吓到东方公子了是吗?毕竟您这一生中接触的可
都是端正的面孔,连乞丐都不愿看一眼的您怎麽可能忍受这样一张脸呢?是不是?”
东方闻人疑惑的松开了手,不可能,不可能是别人做的,没有一个人在被做了这种事
後还会如此平静,甚至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是充满嘲笑的,心中有一个猜想,但他不想
去印证。
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洛丹平轻轻的笑了:“是我做的,我自己亲手毁了这张脸,毁
了我一切不幸的根源,很抱歉,东方公子,从此後你还想要我的话,
就只有要这样的我了,不过这副身子还是完好的啊。”
东方闻人只觉得手脚冰冷:“为什麽要这样做?”那曾经是一张多麽美丽的容颜,可
是此时竟成了这副模样,心中有一丝怒气渐渐累积,但是他忽略了这股怒气的本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