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凛吗,找我何事?”从窗口,我看到有个白色的身影出现眼前,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沧凛。
这个人,看上去有些眼熟,我似乎是见过她的。
沧凛装作刚来的样子,微笑着行礼进门,“我也是刚刚来到,特来看望嫂夫人。”
嫂夫人?我顿时感觉这个仙界真是奇妙。
雁翎仙君也似乎有些退却,“哎,什么嫂夫人,说出去真不成样子。”
“难道不是,跟你双修的夫君是我的师兄,难道你不是我的嫂夫人吗?”沧凛眯着本就很细长的眼睛,“既然不愿意
,还是叫师姐吧,师姐,我来问师兄的事,多日不见,他究竟去了哪里?”
雁翎仙君的表情似乎变了,“你师兄,唉,你不知道吗,你师兄他现在被帝俊关进了亟仙塔中。”
“什么?”沧凛的表情在我看起来虚伪至极,“帝俊和他不是过命的交情吗,因何事竟会如此绝情?”
“这,你让我从何说起呢?”雁翎仙君低着头,似乎在想着说辞,她的侧脸……
我想起来了,她不就是应州白府的那个叫雁翎小姑娘嘛,曾经薄寒还给他吹过笛子的那个,时过境迁,竟然连她也修
成了仙吗,看来我们还真是不求上进了。
雁翎叹了口气,“你师兄前些时候去人界缉捕静安,似乎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而没有完成,虽说帝俊只是口头责怪几
句,可后来又在追捕简方的时候频频失手,帝俊也没有多说什么,可是回来后,他竟然在偏殿和帝俊争执不下,口中
声称帝俊辜负他的信任,陷害于他,更出手伤了帝俊。帝俊震怒,下令将他关入亟仙之塔最底层,看来是不打算放他
出来,想要置之死地了。”
我愣住了,谁能告诉我这个女人刚刚说了什么,去人界缉捕静安的人……是她的夫君,怎有可能?!
这个事实是如此的荒谬,我简直想放声大笑,可是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不能出卖沧凛,他在为了我奔波。
薄寒,是你吧,去人界缉捕静安,又追捕简方而遭遇到麻烦的人,是的,你是肃商的弟子,沧凛的师兄。
你不是说过凡人的感情你不需要吗,你不是说她是你遥远的亲戚吗,为什么你要娶这样一个女子,难道你当时真的对
她倾心,而我所作的一切在你眼中仅仅只是个笑话吗?
我的婚姻仅仅是个形式,我名义上的妻子并不是我的女人,我公开的儿子并不是我的儿子,我所有的坚持都只是为了
,还有爱你的资格和机会,可是如今,我真的怀疑你是彻底把我忘了吧?
整个剑门都知道池京喜欢薄寒,但是薄寒是不是也喜欢池京,没有人知道。我曾经看到你在书上写着“风乍起,吹皱
一池春水”就自作多情地以为你可能也对我有意,也凭着这虚无缥缈的念头我一再坚持到了现在,难道真的如你在那
个月夜对我所说的,是我会错意了?
我以那置他人意见为无物的执拗,等待了这么长时间,最后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薄寒,与你的纠葛虽然只是我生命的短暂一段,却让我付出一生来殉。
甩了甩头,我重新看着沧凛熟稔地套着那女人的话,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安慰着正泣不成声的她,突然觉得这
是个多么遥远的画面,遥远得就像假的一样。
我强打起精神,想要继续听屋内的对话,可是心思却又由不得我,总是飘向那个白衣翩翩,眉目如画,风骨如仙的人
,甚至连沧凛向雁翎告辞之后找到我拉着离开都没有及时注意到,只是跟着他的脚步机械地向前走着。
终于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沧凛停下来,抬手拍了拍我,“终于到我的住处了,你还走得真慢,回魂回魂。”
我回过神来,看了看所处的环境,才发现这是个真大的房间,布置得倒颇有西海的感觉。
沧凛笑着问我,“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勉强微笑道,“在想你说的话,果然那对我而言,太刺激。”
沧凛歪着头,“我也就是让你知道有这回事而已,不知道你感受如何?”
“如你所愿,痛彻心扉,不能自已。”
沧凛眯着眼看着我,“你怎知是如我所愿?说不定还差得远呢。”
我反诘,“你事先不告诉我,不就是想用铁一般的事实来直接刺激我吗?我真不明白你究竟想要怎样,你到底想让我
怎样你才满意,哭天抢地,寻死觅活吗?”
“不就是结婚,有什么好在意的?你也算是个男人,还想要个名分不成?”
听了沧凛的话我不由得苦笑,“是,我是不需要什么名分,甚至不奢求他回报,我知道他比较冷情,什么苦衷和想法
总是埋在心里,不愿意表达出来,不过我知道也无所谓。可是这不一样,他娶了一个女人,他可以去迈过剑门对感情
的拘束去喜欢别人,就是明明确确地告诉了我,他的选择不是我。”
沧凛冷笑,“你当日在昆仑伤他至深,一下子又没了踪迹,你让他如何选择你?”
“你什么意思?”沧凛的话,让我顿时陷入疑惑。
“你可知那日你离开之后他遭遇了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沧凛别开脸,“虽然我也不想为他说话。”
“沧凛,有些东西不说没有人知道,隐瞒起来却又觉得自己委屈,最终还是得怪自己,这种滋味我已体验得太深。”
沧凛哼了一声,“你还真是一语双关,我本来就是要告诉你其中的缘由,免去你那些多余的手段吧。”
我讪讪地说,“若你真据实相告,我自然求之不得,那就先告诉我你的身份吧。”
“你真要知道?”沧凛挑眉看我,用手摸着脸上的刻印,“虽说是故人,但还是算了吧。”
“我必须要知道,之后的路实在太危险,我需要说服自己完全信任你的理由。”
沧凛无奈地一摊手,“好吧,我承认我出身西海。”
“不够。”我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和你一样,我有纯正的王族血统。”
“不够。”
沧凛笑了起来,“还不够?”他竖起双指念了句法诀,那是剑门的法术,可以改变外形,他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好
吧,我曾经做过你的沧师兄。”
这幅长相,果然是沧寂!
他现在的样子正中我的猜想,否则肃商的弟子怎会无缘无故地冒出来帮助我们,但是……
我的嘴角勾起了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不够。”
他用沧寂的脸蹬着我,仿佛不相信我说了什么,突然又莞尔,“真拿你没办法,谁让我们继承了始祖天吴的智慧,这
里不安全,只让你看一下下。”
他抬手用袖子掩住自己的脸,慢慢地放下,我看见了他眉心金色的龙纹,与之前气质完全不同的暗紫色双眸,眼角象
征着水族王室的刻印……
我按住他的手,“不用了,我知道了,你是澄柩。”
“你知道就好办了。”他放下手又恢复了沧凛的样子,“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你还记得我。”
“四王兄,你当池京的眼瞎的吗?”我看着眼前这个本来早就死了的人,“沧寂呢?”
澄柩嗯了一声,“世上本就没有沧寂,有的只是借了沧寂躯壳的澄柩,也就是说,就像你大王兄对你所做的事情同样
。”
“怪不得夙兮没有在钦天司查到沧寂的记录,原来本就是个躯壳而已。”
“呃,”澄柩摆了摆手,“也不能这么说,因为你四王嫂怀的本就是个死胎,我原来的身体被静岚破坏,也是无可奈
何才借用,所幸我这位儿子也算是借用我的灵力侥幸活了诸多时光,也让我可以有在沉睡中修复自身魂魄的时间。你
可以认为沧寂这个人是存在的,毕竟他有自己的性格感情和思想,和你在剑门的时候我仍处于沉睡的状态所以也影响
不得,只是后来他要成年导致我的苏醒,这才扰了他的神智,造成了昆仑的意外。”
我顿时感到一阵惆怅,“是吗,依你的意思,沧寂就这样消失了。”
“我就是沧寂,沧寂也就是我,无所谓了。”澄柩不以为意地说,“我知道那孩子喜欢你,只不过注定没有未来而已
。”
“剑门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吗?”
澄柩点头,“那倒不是,静岚与夙兮商量如果不想让你恢复记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彻底与西海脱离,所以才抹去
了所有人关于沧寂的记忆,当然他们的手法不怎么纯熟,所以我也插手了些,现在估计是没人能记得起他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记得当时在剑门,沧寂就说他感觉自己的存在很虚无,我竟然都没有放在心上,虽然你说现在你
就是沧寂,可是在我觉得沧寂也就算是死了,我确实很伤心。”
“何必那么死心眼呢,”澄柩叹了口气,“看到四王兄还活着,你应该高兴才是,来日方长,事情还有发展的空间。
”
“那薄寒是怎么回事?”
澄柩揉了揉额角,“喂喂,你脸也变得太快,刚刚还沧寂,现在就跳到薄寒了。”
“少废话,快些说。”
“真没礼貌,”澄柩摇摇头,“好吧,我告诉你。当日你在昆仑一剑刺中他心脏,薄寒虽是功底再深却也是回天乏术
,迫不得已尸解成仙,后来在九重天意外巧遇常俊后结为八拜之交,受到常俊重用。”
我打断他,“你说的跳跃性真大,常俊好歹算是上古之神,为什么会和薄寒结为八拜之交?”
“呃,我该怎么说呢?”澄柩皱眉,“总之是黄帝的旧部景晏和常俊相杀,薄寒救了很不济的常俊就是了。”
我当场就懵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既然是黄帝的旧部为什么会和常俊动手,他们不都是一家的,坐在一条船上吗?
”
“说起来真复杂,总之你只要知道黄帝害死了景晏的朋友,所以景晏翻脸了就是这样。”
我眨眨眼,“难道景晏的那个朋友是风后?”
“你怎么知道?”
我冷笑,“笑话,这可是黄帝费尽心机想埋葬的秘密,虽说人界的史书经过了篡改,在仙界却是尽人皆知,就像当年
伏羲帝君对待女娲娘娘一样,一张白纸上有这么大个污点,谁会看不见。”
澄柩摆摆手示意我小声点,“要说黄帝光说他就可以了,不要牵扯这么大,毕竟是在仙界,说话小心点。”
“常俊平日身边随扈无数,怎会景晏能近得了他身?”
“因为常俊他贱嘛,”澄柩此时的声音颇大,似乎依然忘记了刚才所说的话,“景晏只是来九重天钦天司询问风后遗
失佩剑‘倾璇’的下落,前脚刚出门常俊和黄帝就来了,景晏遇见黄帝,这是多么尴尬的场面,本来景晏想当没看见
,谁知道常俊嘴贱来了句‘公孙轩辕,这不是你过去的臣子吗,见到君上怎的不行礼’,这也就算了,罢了又说‘你
就是那个赔了父辈基业给风后的景氏独子景晏吗,我常听轩辕提起你’,试想景晏心高气傲,对名誉看得那么重,怎
么可能就这么忍了,当下就拔了双剑和他两个打起来。别看景晏纤瘦,可能腿还没我胳膊粗,单是‘劈水’剑就重逾
千钧,哪里是那两个四体不勤家伙能够招架得来的,所以……”
我接过话来,“他俩就败了?”
澄柩神秘兮兮地低声说,“你当是景晏真的那么厉害吗,常俊和公孙轩辕岂是你说欺负就欺负得了的?不过还好薄寒
插手了,虽说当时看起来是薄寒救了常俊,还不如说是薄寒救了景晏,我想常俊心里恐怕也心知肚明,不过薄寒怎么
看都是个人才,不如顺水推舟控制住以后利用,而以常俊的身份薄寒怎么都不能拒绝他,所以才有了‘结拜’。谁知
道后来你出了事……”
“我?”我挑起了眉,“我能有什么事,那时我在西海好好的。”
“是啊,你真是好到不能再好了,”澄柩伸手扯了扯我的脸被我一手拍开,“你好到要和西海的七公主联姻,静岚的
上报被薄寒听到可算是坏了事,悔恨伤心得无以复加,他当场就呕血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怎会可能?薄寒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你以为呢!”澄柩冷着脸看我,“他是修来的仙格,原本就该太上忘情,怎么该有感情上这么大的波动,后来常俊
为了救他也为了让薄寒唯命是从,就卑鄙地将他的感情与肉体分离后具现化扔在了昆仑,你那个一直留在昆仑的薄寒
师兄其实就是薄寒的感情,是真挚得没法再真了,你倒好还敢怀疑他。”
“我,我事先并不知道。”一时之间,我觉得无所适从。
澄柩冷笑道,“就凭你知道薄寒成亲伤心,他听到你成亲就不能伤心,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那后来呢?”我低着头问。
“后来,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你在西海看到的薄寒其实代表的是常俊的意志,他就是个没有感情的空壳子,而刚刚见
到的雁翎仙君是常俊念着她是薄寒的亲戚,派来身边照顾薄寒的,”澄柩摸了摸下巴,“所以说,什么都没有,你的
担心真多余,他是修仙的,怎么可能娶亲,只不过是名义而已,你竟然都想不清楚。”
“可是……”
澄柩把手一横,“哪有那么多可是,你不就是想问为什么常俊挑上你,还不是因为常俊对自己都不信任,要试试自己
的杰作是否完美。”
我难以置信,“原因就这样简单?”
“那你觉得有多复杂?”
原来竟然是这样,竟然会是这样……
我真是错得离谱,才会对着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谈感情,却认为最真心的人虚伪,实在是错得太厉害!
“还有件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澄柩看起来满脸担忧,“肃商身边现在不止有我在,其实,渲和溪宁都在仙界。”
章十四
听了他的话,我不禁愕然,这算什么,莫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利益关系,或者说,他们本就是一伙的。
澄柩的目光变得深沉,“我想你应该猜到了,他们本就是一伙的,真正被背叛只是你我。”
“溪宁,还有渲师兄……”简直难以置信,这都是剑门多年同甘苦共患难的师兄弟,怎会转眼间就成了过去算计过我
们的人。
澄柩啧了一声,“不过,若说是一伙的,也不是怎么很准确,溪宁倒是比较偏向你,渲的话就完全和肃商是一心的。
”
“我前几日才见过溪宁,他还是剑门的人啊。”
“我听说是因为剑门的名剑‘横雨’助溪宁一举修仙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