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景从不知道宗水森的车技那麽好。照道理来说,越是买了好车的人越舍不得开它,就算开了也是小心翼翼,能慢则
慢的。可是水森一路风驰电掣,在运输车的车林中东窜西闪,爽得龚景简直要尖叫出来。
从市区到林清纯的家大约是两个半小时的车程,虽说他的房子邻近高速公路,但从高速公路下来要绕很大一个圈子才
能从崎岖的小路开进村子的大道上面去,加上虽然认识路但脑子却不好使的龚景,害得水森绕了好几个错圈才转到正
路上,看看时间已经是21:40分了。
农村的人家都习惯早睡早起,安静的道路上路灯明亮地闪烁著,只有远处偶尔传来搓麻将洗排的杂乱声音和几声犬吠
。
宗水森开车门走下了位子,可龚景却死赖在车座上不肯出来。
“水森,你别害我了。我指给你看方向,你别拖我下水啊。你快点看完就回来,我是肯定不去的,我明天还要上班,
你还让不让我晚上睡得安稳啊?”龚景讨饶地直叫。
“龚景啊,我记得我车停著的地方隔壁好像就是食人魔埋死人头颅的地方。你看那边还有个坑呢。”宗水森走到林清
纯那栋三层楼的房子前面,回头恶劣地笑笑,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照得有些诡异,“你不怕那个洞里会突然跳出个人
掐你脖子?我可听说被分尸的人的魂魄是最难飘走的,它会时不时地来寻找自己失散的部分身体。你不怕吗?”
龚景还没听完水森的话就跳出了车,跑过来拽找了水森的衣服直哆嗦,“你可别这样吓我啊。”他的声音都变味儿了
。
“真受不了你,走吧。”水森用遥控开了车的报警,朝龚景手里丢了一副白色手套,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房门还没开全,便扑来一阵浓烈的香气。宗水森皱了皱眉头,摇了摇手表,表上的特殊照明亮了开来,在墙壁上找到
灯的开关。瞬间,房里一片通红,这灯光竟然是红色的,红得让人恶心,让人发寒。跟上来的龚景一看到红通通的房
间,就吓得尖叫了出来。这时候的晚上很是冷飕飕的,阵阵寒风从门口吹进来,再加上龚景的叫声,宗水森真的是吓
著了。他回头狠狠瞪了龚景一眼,大喝一声:“你叫个鬼啊!”
“我上次来的时候在白天,怎麽会知道这灯是红色的呢?吓我一大跳,还有这奇怪的香味是什麽东西?我上次来的时
候也闻到了。”龚景害怕地说,浑身抖如筛糠。
“这恐怕是熏香的味道。”宗水森猜测,他走进了房间,环视了一圈。记得林清纯曾说过,一进门便可以看见用他父
亲林启的眼球做成的装饰物,但是水森!没有发现什麽特殊的装饰品。
房间是十分干净的,东西排列得很整齐。林清纯家里的家具很少,看起来空旷得很。宗水森寻著香味走了进去,在一
张桌子的下面发现了一个不大的熏香瓶。瓶身赤红,摸起来像是上等的!血石做出来的。龚景没看见过这东西,拿起
来仔细翻看,熏香瓶的样子是项链式的,底座是!蛋般大小,瓶盖是两颗桂圆大小的白珠,红白搭配,很是好看精致
。
龚景拔开盖子,浓香顿时喷满了全身。保加利亚玫瑰、普罗旺斯熏衣草、广藿香、黑胡椒、迷迭香、薄荷、罗勒、香
茅、马郁兰……全部都是AAA级的最好品,浓烈的芬多精仿佛让整个房间顿时成了植物园。
“真是香死人,想不到食人魔的品位倒蛮高的,用的全部都是佳货。而且这瓶子竟然是用!血石做的,哇塞,真是有
钱。水森啊,你看看这两个白珠是什麽做的?摸上去滑滑韧韧的,从来没看见过这种材料。”龚景咋咋嘴,一边把瓶
盖塞到宗水森手上,一边羡慕地说。
宗水森摇摇头说:“恐怕,这个香是用来驱除腥味的。里面有好些香料都是很强烈的熏香,林清纯的房间里一定是时
常弥漫尸臭,所以要用这样厉害的味道来掩饰过去。咦?这个东西难不成是……”
“你说什麽?”龚景回头看拿著熏香瓶盖子突然发起楞来的宗水森,奇怪地问。
“没什麽。”宗水森抽出一个袋子,把这个瓶盖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袋子里,低头对龚景问道:“厨房在哪里?”
“那边。不过你去吧,这回我是真的不去了。”
宗水森知道,龚景是在怕那天钩子上挂著的半具男性尸体。水森也不睬他,自己跑到厨房里。厨房非常的大,在墙壁
上看得出曾经改动过的痕迹,想来是原本很小,後来改建扩大过的。现在的厨房已经空敞了,那些杀人解剖人的家夥
都被“请”去了警察局做证据。宗水森静静地站著,回想著林清纯披散著美丽的头发精心地调制他的食物的时候;回
想著他张开鲜艳的嘴唇把鲜血淋漓的肉一块块塞进肚子里的时候;回想著他和容情分享那块烤焦了的阴茎的时候……
他心里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又辣又酸又苦。
“水森,那麽多时间你在里面忙些什麽?”半天见宗水森没什麽动静的龚景有些惊恐地大声问。
“没什麽。”宗水森走出厨房,指指二楼的扶梯说:“我们上去看看有些什麽。”
二楼明显是主人的卧室。卧室的灯不是红色而是橘色的,庸懒而温柔的光撒在房间里,龚景喃喃自语著终於找到了一
处像人住的地方。一张大码的床。一张书桌台,书桌台上有一台计算机,一盏台灯,还有几本书。正对著床的是一个
电视柜,电视机、DVD机、VCD机、录象机、CD机、录音机、音响……电器应有尽有。靠床边有一个立柜,从地面直到
天花板,又宽又大,看来像是放衣服的。
宗水森走到电视柜边蹲下看著橱窗里的盘片。一大排挤得紧紧密密的盘片大多数都是CD,Nirvana、Guns N’Roses、
Sex Pistols、Kiss、Queen……基本上都是摇滚乐,而时下年轻人喜欢的流行乐却是一盘也没有的。
“天哪,难道这家夥天天看的就是这些书吗?到底是食人魔啊。”在书桌台前翻著书本的龚景叫了起来,宗水森起身
一看,一排的心理学书、解剖书、生理学书,对於水森来说,全是他一看就要想睡觉的枯燥文字。
水森接上计算机的电源,打开计算机。屏幕的背景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两个男人勾著肩背,亲密无间的照片。
一个长发至腰,穿著一套宽松的白色睡服,是林清纯。另外的一个瘦高个头,外貌清俊,一双斜飞入鬓的单凤眼别提
有多风流,含情脉脉地看著臂弯中的林清纯。瘦高男人穿著一件拉丁风格的针织衫,领口上挂著一副浅灰绿色的眼镜
,下面是一条黑色西装裤。水森注意到他们各自右手的手指上套著一只戒指,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人一般,笑得无比
灿烂。
“容情,他就是容情!”水森想都没想地喊出了瘦高男子的名字。
“水森,你在说什麽啊?”在电视柜里翻弄著什麽的龚景转过头来问。
“没什麽。”水森定下心来,用鼠标点击著计算机里的内容。
“我这儿可是发现了好东西了呢。水森,快过来看!”龚景指著电视柜兴奋地大叫。
橱门里是一排整齐的录像带,都是没贴标签没有名字的,龚景似乎很感兴趣,一把插上电源,随手拿了一盘录像带塞
进了录象机的机门。
宗水森看著龚景兴致勃勃的样子冷笑说:“你那麽激动干什麽,林清纯的录像带会有什麽好东西?说不定里面就是食
人魔解剖人身体,把人肉当大餐的场面。我看你不但是今天晚上,一辈子晚上恐怕都睡不著觉了。”
“胡说八道。”龚景牙齿嗑磕碰碰地抖出四个字,立刻像兔子一样窜出了房间,用力关上了门,靠在门上大叫,“你
快看看录像带的内容吧,如果是吃人肉的你就跟我说一声,我可不想看。如果不是吃人肉的,你就叫我进来,好不好
?”
“好。”宗水森按了Play键,蹲在了屏幕前面。
一片灰白的雪花後,首先出现的是几声撩人的叹息,迫切赤裸的需求,就算在电视机外面,水森也可以嗅到浓烈的荷
尔蒙味道。两个男人!这是水森第一感觉到的,几乎反胃的他立刻要把电视机关掉,但是电视屏幕比他的手快,两具
纠缠在一起的肉体陡然出现在眼前。说两具也许不确切,因为扭摆在下面的那具身体已经缺少了两条手臂。侧对著镜
头的肩膀处,是一个血淋淋的窟窿,没有纱布包扎,甚至还淌著血。两条人影上下摆动,长发绕著短发,同样的风情
万众,即使对著摄像机仍然毫不避讳。
宗水森实在是不了解男人和男人苟合的滋味。以前他想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觉得,男人和女人是与身俱来相互契
合的,不管是身体的构造或者性格脾气。以做爱来说,水森!不像是一般男性的思想龌龊下流,反之,他觉得那是很
神圣的。他认为和女性交媾是一种男性渴望返回母体的感受,通过阴道和子宫,把男性的身体部分再次植入女性的腹
腔中。而男人和男人结合的方式,简直毫无美感可言。
上帝之所以把男人与女人的生殖器官和排泄器官创造得如此相近,就是为了提醒人类该有的羞耻心态。但是如果把肮
脏的排泄器官当作生殖器官用的话,就算杀了宗水森他也是不能接受的。
可屏幕上的两个男子却是如此自然,在他们的身体上只能看到情欲的魔鬼在不停地窜动,上帝的告诫早已抛诸脑後。
一个是容情,一个是林清纯。
“喂,水森,里面到底是什麽啊?”门外传来的龚景战战兢兢的询问,就算隔著门板,水森也能听到他牙齿打战的声
音。
“是吃人肉啊!呕,好恶心!我劝你还是别进来了,真是恐怖!”水森表情不变地在房间里乱叫一通。他也不知道自
己为什麽这麽做,其实这种场面被龚景看到也无伤大雅,但是自己就是不想被龚景看见这样的林清纯。
这样的林清纯……想到这儿的宗水森暗自嘲笑了一声,这样的林清纯究竟是怎麽样的林清纯呢?欲求不满的?贪婪的
?兴奋的?对容情充满爱情的?或者是对容情的肉身充满吞噬的渴望的?
容情脸上的疯狂又意味著什麽?献身主义?爱情?只有在疼痛中才能感觉刺激的被虐待者?宗水森有理由相信他的两
条手臂已经成为林清纯的盘中餐了,但是就算用著这样残缺不全的身体,容情竟然也会甘愿流著鲜血取悦林清纯。这
究竟是种什麽样的心态?什麽样的感情?他当时又在想些什麽?
无数的疑问勒在水森的胸口,他快要窒息了!
镜头还在无休止地重复著插入和拔出的动作,宗水森眼睛盯著他们,再也把持不住地倒在床上。他已不再去管这是不
是食人魔所睡过的床,不管这是不是会破坏现场。他所闻到的是林清纯的味道,身上触及的是林清纯的皮肤曾经触及
过的棉被。
“我疯了。”宗水森喃喃自语,他飞快地拉开了裤裆的拉链,一把抓住了那个已然昂首挺胸的东西。屏幕上,容情与
林清纯就是在这一张床上尽情扭动。而现在,宗水森也就是在这张床上手淫。
意识到这一点的水森憋红了脸,闷住了声,狠狠一口咬住了蓝色的床罩。林清纯穿插的幅度更快,容情被撞击得发出
了痛苦的鸣叫,水森手里也越发迅速,林清纯的黑发一下下抽在容情的背上,在苍白与漆黑之间,林清纯的眼睛就像
黑夜中的猫眼一样发著精光,贯穿摄像机,贯穿屏幕,直看到宗水森的眼睛里。
“我们都是一样的。”
水森听到林清纯这麽说,虽然那张美丽脸孔上的嘴唇动都没有动。
“来吃了我吧!”
也许是幻觉,也许是神经错乱,林清纯的声音又一次蛊惑了水森脆弱的脑部。水森的手指轻轻搔刮著龟头,微微收缩
的尿道口已经分泌出了淡淡的淫液。
“啊!”屏幕中,容情吼出了叹息似的尖叫,他浑身扭动,仿佛苦不堪言,又像极乐美妙。
林清纯闭著眼睛仰起了身体,发丝飞动,他的臀部肌肉一紧,腰部几下颤抖後,猛地覆在了容情的身上。
宗水森牙关紧咬,把声声呻吟梗在喉咙里。电流汹涌地地往下腹冲去,睾丸阵阵强力收缩,握住阴茎的手掌一阵热烫
。无数罪恶感和情欲的刺激,使得这个铁血男子把曾经如此神圣的体液释放在了食人魔的床第间。
屏幕上激情的演出嘎然而止,可下身还在不断痉挛。水森用力捂住了眼睛,就算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他也不想让浑
浊的空气发现他眼角泌出的晶莹水珠,头脑像被什麽东西塞住了,转动不了。水森的思想空空洞洞的,什麽都想不起
来,什麽都不愿意想。下意识捏住那根尤自沈醉在发泄的快感中的阴茎,他觉得它是违反自己意念的东西,他用劲抓
它,刺它,扭曲它。而痛这感觉,水森已经感觉不到了。
“喂,水森!结束了没有?我在外面快怕死了。”龚景“咚咚咚”地敲门,在外面又是跳又是瞎叫。
水森蓦地清醒过来,就像是提心吊胆毁灭罪证的犯人似地飞快地脱下脏污的手套塞在口袋里,下床扣好裤子,把录像
带退出来後,才顺手打开了门。龚景探探脑袋,看房里没什麽动静,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水森,你胆子还真大啊。看看你,脸都发青了,干嘛这麽折磨自己,早知道是吃人的就别看了啊。”什麽都不知道
的龚景一脸单纯。
水森惨淡地笑笑说:“龚景你不是很想快点离开这儿吗?别问动问西的,我们走吧。”
“我看你也是怕到底了吧?哎,早说嘛。你这句话啊,是我今天听过的所有话里最好听的一句。纶音啊!”龚景一脸
神经兮兮的表情终於松弛下来,跟著宗水森跑跑跳跳地冲下了楼。
第三章
直到把龚景送到家门口,水森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开车也不如刚才那样的风驰电掣。龚景以为
他刚才受刺激不少,才会这样一反常态,因此也没有像来得时候那麽多言多语,临下车的时候也只是客套了几句。
等龚景下车後,水森!没有立刻把车子开走,而是在车上呆坐了好久。依靠著食人魔的欢爱而发泄的罪恶感让他浑身
如瘫痪般地无力,但心里却有种强烈的渴望,他想再次回到那幢小楼里去,再次躺在食人魔的床上,享受那片刻间的
如痴如醉的罪恶快乐。但他的肉体还是保存著一份理性,他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不行,迟早有一天,他会像李敬国讲得
那样和林清纯容情之流同流合污。
“我不是人,我是个鬼……”闷闷地自言自语,抬起淫乱的手掌,看著虽然没有半点痕迹却任散发著腥臊味道的指头
。他擦了又擦揉了又揉,可通红的皮肤却像一个烙印,邪恶地刻在了身上。
接下去的两天里,宗水森几乎懒在了家里,家务活也不干了,衣服碗筷堆的天高,连换药都在家里草草完成。李敬国
倒是每天三四个电话报到,龚景也来了一个电话,可两个人好像串通预谋似地谁也没提食人魔的事儿。
水森钻在床上辗转反侧,双眼熬得红透透的全是血丝。他梦里全是林清纯那双迷迷朦朦的眼睛,幽幽怨怨地含著一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