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未眠 第二部——铃木せるぽ

叶月表示自己不会喝酒。

“我都已经替你斟了怎么能不喝？”

“但是——”

“这种时候喝嘴对你比较好。而且，在这种地方不喝酒不吃东西，只缩在位子上的话，更会引人注目。”

被神无月这么一说，叶月只得不情愿的拿起杯子。

“喝吧！”

在神无月的催促之下，叶月轻酌了一口。

只觉得啤酒苦得一点也不好喝的叶月，在此刻喝起来更是倍增苦涩。

“多喝一点嘛，都没少。”

知道神无月是故意要灌自己酒的叶月也只能照做。

感觉苦味在口腔中扩散，叶月慌忙想要吞下的时候，却不小心呛到气管剧烈咳嗽着。

看着接过店员递过来的毛巾继续咳嗽的叶月，神无月连形式上的关心都也没有，只是自顾自地喝着啤酒。

“这样好象变成我在欺负你了。”

难道不是吗？叶月只能睁着咳过头而浮现泪水的眼睛瞪着神无月。

“看过那种场面之后还觉得你真不像老师。如果混在学生中的话，可能分不出来谁是老师了。”

透挺起上半身带笑地低声问：

“——是谁先出手的？”

“我……我怎么……”

“你都能在学校里，在比你小十岁的学生面前做那种事了，可别说你害羞得答不出来哦！”

叶月手脚发抖。

“从实习老师办公室里刚好可以看到化学准备室，而且在没关灯又没拉窗帘的情况下，更是看得一清而楚。不过，办公

室里只有我一人，你放心好了。”

透叫来店员又追加一瓶啤酒。

“照我看来，先出手的人应该是他吧？”

叶月惊讶的凝视着透。

“你看起来几乎没什么性欲啊！我不是说你冷感，而是你的发育似乎还没有完全，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对一个男人，又

是自己的学生出手？”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神无月说得没错。

恭介对叶月来说真的是“第一个”。追本溯源，在被恭介强吻之前，叶月也没吻过任何女人。

“像今天也是被那家伙强迫的吧？高中生的性欲特别强，只要有机会不管在哪里都可以上。有些严重一点的，还只要有

洞就好——”

“你……你这种说法……”

“太低级了？”

叶月犹豫地点点头。透从喉咙里挤出怪异的笑声。

“在学校都做得那么火热，你好好意思跟我谈高级低级？”

“啊、还是你在替择岛那家伙辩护？”

说完，他又扬声大笑起来。

“松波老师你认为自己在跟他交往，已经把他当作恋人了吧？”

不等叶月点头，透轻佻地耸耸肩。

“你虽然这么想，对方可不见得这么认为。”

“你……你怎么知道？”

“你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想做的时候就有，也不怕怀孕的便利对象而已，简单的说，就是发泄性欲的工具。还在发育

期的高中生哪个不是性欲旺盛？”

被神无月这么一说，叶月的羞耻和恐惧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激烈的愤怒。他站起身来。

“如果你的目的只是中伤的话，我要回去了。”

面对转身就走的神无月，却因喝了太多的酒而脚步不稳地跪了下了。

一向有礼的叶月不可能视而不见。

“神无月？”

他赶紧跑到透身边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

“站得起来吗？你没事吧？”

“伤脑筋，才喝这么一点就软脚。”

抓住叶月的手，透嘟囔着坐回位子上。

“你还是醒酒一下比较好。应该喝水就行了吧？我去跟店员要。”

叶月迎上正在看着这里的店员准备开口叫的时候。

“等等，不用了。我肚子里都是水，根本喝不下。”

“但是——”

“只要坐一下就行了。”

透把一脸麻烦的电源赶回去。

“松波老师，能不能请你别回去，坐下来？”

听到这里，叶月才想起自己本来是要回去的。

“我不会再故意说些低级的话了，请你不要走。”

透都已经采低姿态了，叶月也只好重新坐了下来。

两人正面视线相接后，透突然双手顶在桌面上。

“非常抱歉——”

他深深低头。

“你……不用道歉啦……”

透还是没有抬起头来。

“神无月，你能不能抬起头来？”

“不行，如果你不说原谅我，我就不抬头。”

换成叶月困扰了。

要说原谅是很简单，但是叶月的愤怒还没有完全消失。而且，一想到透刚才说的话，一股气又涌上心头。

不过，他也知道低着头的透和自己，已经成了店里客人注目的对象。

他后悔了不该被透留下来。

“神无月，你这样我很困扰。”

“请你原谅我。”

“对不起……我说不出来。”

叶月的话让透稍微抬起头。

“你为什么要道歉？该道歉的人是我啊！”

“是啊，但是——”

对不起，叶月又说了一遍。

“伤脑筋……”

额头顶在桌上的透苦笑着说。

“这一点真像你，像到彻底。”

透边念着算了算边抬起头来。

“那个学生应该也是迷上你这一点吧？”

“神无月！”

“我不是在讽刺你。只是知道那种着迷的感觉才有感而发。”

他感叹地说完后，把桌上的酒瓶移到隔壁桌去。

然后在干净的桌面上探出上半身。

“我接下来的话都是认真的，所以也请你认真回答我。”

“可以啊！”

“你将来打算怎么样？”

还以为他会问出什么的叶月，没料到是这个问题而瞪大眼睛。

“将来……当然是想继续当老师啊？”

他边苦笑回答边想，透是不是对将来的事有什么烦恼。

叶月虽然在国中就决定自己要当老师，但是他大学同学却有人到四年级，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说不定透也是这样。

然而，他一脸认真的问出第二个问题。

“你跟那个学生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打算继续交往下去吗？”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

“你认为可以吗？”

瞬间，叶月觉得心脏好象被一把揪住一样。

“你虽然这么想，但是对方是高中生啊。谁知道将来——甚至最近的未来会有什么改变？”

“我也不是没想过……”

“只有你一个人想是没有用的，对方可能只想着眼前的事吧？”

看到叶月迟疑地点头，透轻叹了一口气。

“要是发生什么事受伤的人会是你啊，松波老师。”

“我是无所谓——”

“啊啊、还有一种情形，就是你跟他交往会妨碍到他的前途——”

叶月一阵晕眩。不是因为平常喝不惯的啤酒，而是透一箭正中靶心的话。

“年轻的时候谁不会犯错？或许只是一时的迷惑或自己想太多。”

透是在暗示恭介的爱情只是一时意乱情迷而已。而叶月也无法否认。

两人之间弥漫着难耐的沉默。

叶月凝视着啤酒瓶外侧滑落在桌面上的水滴。

“我喜欢你。”

“啊？”

“等我大学毕业，成为像你一样的老师之后，我真的想成为你的恋人。”

就像说出的话一样，透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择岛怎么样？”

隔天，叶月一进到办公室就被佐仓追问。

乍听之下，还以为昨天在化学准备室的事也被他看到的叶月，定下心来才想到是升学的问题。

“啊……你是问择岛的升学问题。”

“他有没有把突然改变希望的原因告诉你？”

“没有……”

总不能把原因是自己的事说出来吧！叶月只好含混带过。

“唉，连你他都不说。”

这下可严重了，佐仓皱着眉头。

“啊——但是我想他应该会马上改变心意吧，不去就业改成升学。”

“他有这么说吗……？”

“不是，只是我有这种感觉——”

佐仓立刻展颜一笑。

“是吗？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没问题了，暂时静观其变吧！”

看着满足的佐仓，不用说叶月的内心当然充满了愧疚。

这天一早风就很强，天气潮湿且闷热。

几乎不看电视的叶月到了学校看报纸之后才知道，这一季最后一个台风已将逼近。

可能会在中午过后进入风暴圈。

早上的教师会议也通过了，下午就让学生提早放学的提议。

在朝会时把这个消息向学生宣布之后，校内的气氛霎时变得相当轻松。

“台风的速度好象越来越快了。”

在办公室前走廊上的窗户旁眺望着天空的叶月，听到透从背后说了一句。

“越来越快？”

“暴风圈本来预定过了中午之后才来，不过现在听说可能会提早。”

“你怎么知道？”

“总务室里不是有电视吗？我刚才去看了一下。”

叶月不禁苦笑。

“你什么时候跟总务室的职员那么要好了？听说总务主任可是非常严厉的人。”

“我是趁她不在的时候过去的。还带了饼干去分给里面的人吃，结果她们就问我要不要留下来喝茶……”

“你带了饼干来？”

“我想有空的时候找你喝茶啊！是我妈买来给我的，听说口味很不错。刚才虽然分了一点出去，不过还是够我们两个人

吃。”

“……你知不知道自己正在实习中啊？”

“我当然知道啊！你今天什么时候有空？你上次泡咖啡请我，这次换我来泡红茶回敬了。我带了风味独特的特调红茶哦

！”

啼笑皆非的叶月凝视着透。

透还兴奋地告诉叶月哪一家的蛋糕好吃，哪一家的冰淇淋最棒。

他话还没说完，上课铃声就已经响了。

“该上课了。今天学生的情绪都很亢奋，要让他们集中精神可能有点困难——”

“没问题。”

看到透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叶月虽然摇头但也没多担心。

透的初次教学虽然在不愉快的情况下结束，但是之后经过佐仓的解释及他本身灵活又易懂的教学方法，也让学生改变了

原来的印象。有些学生还会到实习老师办公室来找透问问题呢！

今天的他应该也搞的定吧！

看着和自己并肩同行的透，叶月心情复杂的想。

叶月的教师实习是到位于静冈的母校。

虽然有近半数的老师都调到其他高中去了，但是叶月三年级的导师仍然在学校，看到自己好久不见的学生还笑着说“你

果然回来了。”

校内的一切都跟叶月在学的时候一样，连午休时的音乐也没改变。

不过，跟现在的透比起来，那时叶月的实习要轻松多了。

然而，当时的叶月却无法像透这么稳定。他第一天上课的时候紧张到连学生的脸多不敢看。之后几天也会突然脑筋遗一

片空白，或因话讲的太快而遭到学生抗议。虽然不至于到太糟糕的地步，但上课的情况实在不算顺利。

等到他能注意学生的反应上课之时，实习已经接近尾声了。

要不是有自己三年级的导师及学生们的鼓励，叶月恐怕没有勇气在面对教职了。

听到学生说，毕业之后一定要回到学校当我们的老师时，叶月感动到差点掉泪。

——想着往事的叶月在教室后看着透上课的情形。

透灵活的教法让学生们收起亢奋的情绪专心听讲。

（风势好象越来越强了。）

因为闷热的关系，所以教室里的窗户有一半是打开的。太强的风吹得窗边的同学赶紧起身关窗。

叶月站起来走进窗边对学生说。

“我来就好了。”

他从后面开始关起。

天色越来越暗，乌云流动的速度也加快了。

（还是开灯比较好。）

叶月想要转身走到电灯开关旁的时候。

“啊？”

叶月转头察看正好看到玻璃窗边的绿色物体。

一秒钟之后，教室里的玻璃发出破裂的响声。

“——！”

叶月的脸颊掠过一阵热痛。

像冰片一样的东西散落在叶月眼前。

想到那时玻璃碎片的叶月赶紧闭上眼睛。

他的手也有跟脸颊相同的痛感——。

他听到学生的叫声。

叶月无法分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听不到学生的叫声后，叶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跌坐在地上，狂风夹杂着大雨打进教室来。

刚才打破玻璃的应该是外面的树木，那巨大的枝叶整个挂在窗户边缘。

“松波老师！”

听到叫声的叶月抬起头正好迎上透苍白的脸。

“学……学生们呢？”

“全都到教室外避难去了，没有人受伤。”

“是吗……太好了……”

“好什么！”

直到透蹲下身来握住自己的手，叶月才发现手上全是血。

“咦……？”

用手帕将伤口包好的透把叶月抱了起来。

“等……等一下——”

“请你不要动。”

“我自己会走。”

“这时候你还跟我客气！”

透抱着叶月穿过在走廊上避难的学生群往保健室奔去。

“那学生呢——”

“我已经拜托赶来的其他老师了。”

这才安心下来的叶月觉得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除了双手外，还有腰、腿以及脸颊。而且，一感觉到痛就愈形激烈。

“对不起，有人受伤了！”

透把叶月放在保健室的椅子上。保健老师大概检查了一下叶月的伤口。

“还是到医院去一趟比较好，我去派车过来。”

保健老师出去后，透紧张得直在叶月身边打转。

“神无月，你能不能坐下来？”

透猛地转过头来。

“这种时候叫我怎么坐得下来！”

他激昂的语气把叶月吓了一跳。

“啊啊——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要吼你，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