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醉无归——花还在

作者:花还在  录入:06-30

是白枫,不知怎么寻到这里来了。我有气无力地道:“是你啊,这里乱得很,你随便坐。什么好大的胆子?”

他流波似的眼光在我脸上转了两转,“你真以为,宰了你咱们就干不成事了?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我干笑:“哈哈,这说的什么话,我就是按你们的吩咐去做啊,赶走了这帮人,咱们不就可以想干啥就干啥了嘛

?”

他冷笑:“别跟我装胡涂,叫你别引人注目,你倒好,一转身闹了个沸反盈天,如今半个昌平城都知道馆里出了

大变故。有情有义,我佩服你!可你真以为许放他们就不敢再对你下手了?这样一个小小窟窿,补起来也不为难

。”

我把手一摊:“那也只好随他们罗……呃,你为什么要说许放他们?嘿嘿,难道说,你自己舍不得杀我?”

他微现怒色,哼了一声道:“张兄素来行事守礼,怎么今日无状起来?我真要杀你,易如反掌!”

我听了这话,血往上冲,不管不顾地跳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大声道:“杀杀杀,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你想要

干什么?凭你的本事做什么不好?偏要自已卖到这里来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既然卖了就好好当你的相公,干什

么又去搅和这些提着脑袋的买卖?你真当天下无人才,就没人奈何得了你了?你……你这么漂亮的一颗头,要是

哪天被人挂到旗杆上去了,不可惜得慌?”

我一边骂,一边想象他那颗脑袋滴着血高高挂在城门上的景像,不由得恶寒无比,自己打起哆嗦来。他听我这样

说又气又好笑,轻轻一推我就坐到床上,他道:“你放心,什么样的脑袋挂起来都不会好看了。”语气中却没了

怒气。

我听他这般说话,自觉性命无忧,索性不依不饶又跳起来抓住他的手:“那你告诉我,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做?你

那个什么翰臣呢?他就忍心让你做这个,还是就是他指使的?”

我看到他眼里悲伤之色一闪而逝,灵光一现,“他已经死了?你是为了他?”

他挣开我的手,缓缓摇头:“为他一个人,不值得!可是为了三万个弟兄……”说到此处声音已哽咽起来,倏地

退到门边,再开口时已经平静:“我已说得太多。张兄,你这人太过聪明,别再问我什么了,你也应该明白知道

得越多便越危险的道理。许放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他们暂时不会对你怎样,今后你再做出什么越轨之事,我

可救不了你了。”说完这几句话,人影一闪便不见了。

我呆了一阵,仰面朝天躺倒在床上,疲惫地合上了眼。

接下来的几日,真是过得形同嚼蜡,无味得很。我一看到许放那班人就胃里不舒服,偏偏这群人老在我眼前晃,

还有个长得很丑的家伙老是跟着我。我的那个郁闷啊!既然要监视我,让白枫来不好吗?看着那么一张脸,真是

吃饭都不香。

想不到,这位丑兄倒是救了我一命。这天有事出门,转到某个街口,突然有人霹雳般地大吼一声:“狼心狗肺的

东西,给老子去死!”,紧跟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我飞过来。那东西来势太快,眼看就要遭无妄之灾,那位丑

兄出手迅捷地挡了一下,东西掉到地上摔成无数片,汤水直流,香气四溢,还有若干鸡蛋牛肉豆腐干之类,原来

是个卤水罐子。

抬眼望去,郑头儿小贩打扮,称杆斜插在腰间,怒目向我瞪视。我满脸堆笑:“郑大哥,几天不见,一见面就请

小弟吃卤菜,真是太客气了。这一向生意可好啊?自个儿当老板的滋味不错吧?”

他是个火爆脾气,哪里禁得起我这样挖苦,抽出秤杆便要打人。我有恃无恐,嘴巴一努:“丑兄,上啊。”丑兄

恨恨地瞪我一眼,只得上去过招,三下两下,擒住了郑头儿的手臂。

郑头儿被扭住胳膊不能动弹,便破口大骂:“张宏麟,你这个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畜生。你本是个下贱卖X的

相公,人家花老板不嫌弃你是个贱种,雇了你做事,什么都听你的,你居然出这种下流卑鄙的手段夺人产业,你

还是个人吗?”

这时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我颇觉尴尬,咳了一声道:“你可别在这儿当众诬陷人啊,我的每一分银子来路都是

正正当当的,契约文书全都明明白白,就算有什么财产纠葛,也是我和花老板之间的事,他要是不服叫他自己来

说,轮不到你来强出头。”

他愈加怒不可遏,“他现在病得只剩半条命了,怎么来和你理论!不是他轻信你这个小人,也不会被你算计成这

样!”

我吃了一惊,“他病了?人在哪里?”

他哼了一声:“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你想再去气死他啊?呸!”

却有好事之徒在旁边多嘴:“城东乱竹坡罗!我看得真真切切,这位花老板长得可真是水灵,那么大一群五大三

粗的汉子和他住在一处,啧啧,真是好福气呢!”语气猥琐,引得众人哄笑起来。

这时丑兄在我耳边说:“别再惹事了,让他走吧。”我却不想就这么算了,眼角一瞟,看到赵班头的手下也有人

在看热闹,正合我意,便大声道:“陈捕快沉捕快你们来得正好,我要告这个人,他刚才无故袭击我,这里大伙

儿都看到了,快把他抓起来吧!”

平时他们收过我的礼,听我这样说,很爽快地就把郑头儿铐了起来。陈捕快悄悄问:“你想怎么整他?”我说:

“关两天放了算了,反正也没砸到我。改天请兄弟们喝茶。”他便满意地拖着人走了。

路上我便借口上厕所从后门溜了出去。这位丑兄虽时时跟着我,但我从来没在他眼前玩过什么花样,他对我放心

得很,所以摆脱起来竟是出乎意料的容易。我拐过了几道小巷,直奔乱竹坡而去。

本来还担心不知怎么找他们的住处,又不好问人,不料才转了不到十分钟,远远看见一个人在路上走,正是五万

。我连忙躲起来。他也没注意到我,往前走了一阵,又踮着脚向我来的方向使劲看,看了一阵,嘀咕道:“都什

么时候了,还不回来。”便往回走。

我悄悄地跟着他,来到一所小木屋前。五万走了进去,我就躲在墙角下听。

我听得五万进去便说:“郑大哥今天怎么这么晚啊?三万,今天的米还够不够?”

三万的声音便回答了,还夹着咚咚的切菜声,“米和菜都还勉强够,可是这罐药已经煎得渣都没了,再不买药回

来,不知道怎么办。”

五万道:“那你手头还有钱没?”

三万道:“前天不是都摸光了吗?二筒他们几个打短工的钱也还要月底才能领到,再等等吧,郑大哥准会带钱回

来的。”

五万急了:“等等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等,中午那碗药哪儿是药啊,都成水了。我去翻翻还有什么东西能当的

。”便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我悄悄从窗口往里望,只见五万在翻东西,三万在角落里切菜,床上静悄悄地躺着一个人,应该便是花若言,却

看不清模样。心里有点发酸,想了想,把荷包摸出来,里面装着几两碎银子和两百两的银票,扔到小屋门前,依

旧躲起来。

再过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然后五万“咦”地一声,然后是大大的欢呼:“老三老三,发财了,我拣到好大一个

荷包!”

听到这话我便撤了,心里不痛快,一路低着头急走。不防快到春华馆时,一个趔趄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

那人道:“张老爷!多日不见,我家公子问您好!”

是瑞喜!时远回来了?

在这个全线飘绿的萧条时期,时远的出现简直就如逆市上扬的庄股一般振奋人心。不过我转念一想,这时候去招

惹他那也太不厚道了。

我只好装模作样:“你家公子?哪家的公子啊?施公子?黄公子?还是周公子?”

瑞喜看着我张口结舌。我趁机溜了开去。

刚进后院就被许放揪住,两根指头扣在我喉间:“干什么去了?别让我听到半句不老实的。”

我忙道:“许爷饶命!我要是想跑,这会儿就不回来了,我要是想报官,凭白枫和魏大人的交情反过来整死我也

不成问题。就算想坏你们的事,也不知道从哪里坏起,不过是闷出鸟来,溜出去找小妞散散心罢了。我只盼着你

们早日办完事早日打道回府,小的也好安安心心做生意。”

他点头:“你的话不尽不实,不过明白利害关系就好。凭你一个小小妓院老板,老实呆着才是自保之道。”说着

放开了我。

我说:“许爷,你们成天呆着不闷得慌啊?不如叫兄弟们出来推几把打发时间?”

他哼了一声:“无聊。”转身走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呸了一万声,呸呸呸呸呸,不就是会点武功吗?拽个屁啊?早知道穿过来会碰到这种人

,我也学。想当年,少林寺的有个什么智障法师说我有慧根,硬要收我为徒,我嫌他啰嗦送了他一盒本公司出口

的梳子打发走。要是跟他学两招,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啦。

“你想干什么?”许放转身问。

我看看自己正在比划的手刀,尴尬陪笑:“没什么没什么,我在练习做油炸鬼的刀法呢。”

晚上我打着哈欠数天上的星星,打算数到什么时候困了就去睡。颓废本来不是我的作风,但是有这群瘟神在,我

实在打不起精神工作。可惜世事不如人意者十常八九,想闲的时候,偏不给你闲。才数到三百七十八颗,就听扫

晴在院门口叫:“老板,前厅有个人捣乱,您要不要去看一下?”

我暗地里骂了老天爷一声,问“怎么捣乱的啊?”

“有位公子,像是来砸场子的,招了一位相公又一位相公,都只看了一眼就打发走,还说,说什么‘东南春华无

双’,竟没个象样的货色。激得好几位相公都哭了。本来这样的恶客便该撵了出去,可是没人知道他什么来路,

怕惹到个惹不起的。老板快去看看吧,不然生意没法做了。”

我叹口气,真是流年不利,什么事儿都能碰上。

进了前厅,便看见当中一张桌子前坐了一个人,紫绫在一旁陪笑,旁边看热闹的有之,做和事佬的有之,打抱不

平的有之,那人只是巍巍不动,一只折扇撑着下巴笑嘻嘻的,反倒象个看客。我看清这人的脸,顿时大窘,这,

这不是时远吗?平时这般温良恭让,什么时候学会无赖踢馆这一套了?

他见我进来,两只眼更是笑得眯了起来。

我瞪他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像是得意之极,啪地一声打开折扇,做足了纨绔子弟的派头,用折扇点着我道:“这一位还有点意思,就他了

。”此言一出,一室哗然,跟着有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打趣道:“这位公子眼光果然独特,怪不得这么多美

人都入不了眼呢。”又有人笑,“公子看仔细了,这位不是相公,乃是此间的老板,哪有老板亲自上阵的道理?

”“有什么不可以的,这里的规矩,一向是客人最大,莫说是老板,就算是老板娘,哈哈,哈哈……”

我脸皮发烫,急忙拉了他往外走,身后一片轰笑声。

急行到僻静处,我把手一甩,怒道:“闹够了没有?”

他仍是笑嘻嘻地,歪着头道:“张老板,你就这么对顾客说话的?”

“唉,别装了好不好我的小爷!”

“咦?张老板和我很熟?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什么施公子黄公子周公子的,别要认错了人。”

听到这话我怒气便消了,向着他大大的一躬,赔礼道:“都是我不好,早上说错了话,别跟我计较啦。”

他“吃”地一声笑了出来,一伸手勾住了我的肩头,“这么久不见,我一回来便叫人找你,你居然这么对我,坏

死了!”说完一口咬在我耳朵上。我“哎哟”一声,一股热流涌上小腹,妈的,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一把将他拦

腰抱起,瞅准了一块看似平坦的山石,就往上面放。他仍是嘻嘻地笑,一口一口地咬我。

你,你,叫你撩我!

和身扑上!

(以下省略汉字若干若干……作者:不要指望我能写得出H来了_)

之后他用头靠着我的肩,懒洋洋地朝天上看,跷着腿晃来晃去的,心情甚好,笑眯眯地道:“好不好?想不想我

?”

“想——都快想死了!”

这话是真的。

说起来,我的桃花运一向烂得很。

初恋就不必说了,出了大学打赤手空拳打天下,哪有时间谈情说爱,好在后来赚了钱,可以用钱说话,所谓八个

女朋友,都是花钱包的。当然咯,也不是没有小姑娘对着我两眼放光,可每到紧要关头,总会霉运发作。比如年

头上新招的财务小妹吧,情人节那天还送我巧克力呢,乐得我一天心花花的。可惜还没到晚上,两个女友花枝招

展地跑上门来对着我左拥右抱,气得小妹当场讨回巧克力扔下十七楼,并慷慨赠以“人渣”之评语。

到了这边,一个白枫相貌气质迷得我神魂颠倒,可惜却是那天上的月亮,看得见碰不着,倒是时远,他不当真我

也不当真,一番厮混,倒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感。十几天不在一起,想他的时候,其实比想白枫还多。

他吃地笑了:“想我,你还去爬墙?施公子黄公子周公子,一下惹了三个!你说,他们哪里比我好?”

我想起正事,把他推开一点,困难地撑起身子,愁眉苦脸地道:“不是啦,其实什么这公子那公子,都是我瞎编

的。算命的说,我今年命犯七煞,若要躲过,需得斋戒七七四十九日,而且不能近女色……和男色。所以我才躲

着你,你走了十五天,我不是已经戒了十五天了吗,可是现在又得重头来过。”

他皱着眉头道:“不会吧,怎么偏碰上这个时候,我这回也只住几天而已。”想了一想,突然展颜:“反正戒也

破了,不如过了这几天再开始吧!”

我板着脸:“不行,你不担心我,我自己还怕着呢。”

“喂……”他歪着头若有所思。

“怎么?”

他扳着指头数“今天腊月初七,那我走的时候冬月二十二,你说你今年命犯七煞,四十九天,怎么说也来不及的

啊!”

我黑线,随口扯谎忘了算数,这下露出马脚来了。只好道:“我怎么知道,反正算命的是这样说的。我警告你,

不准再来找我,否则就是谋杀亲夫!”

“那,我只找你聊天,不做别的,总行吧?”他翻过身来压在我胸膛上,眼里露出狡黠的光。

我又气又好笑,“少来,你那一套我还不清楚,总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行,见一面都不行,一见面你就有

机会。”

他恼怒地一拳捶在我肚子上:“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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