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半是为了自保,你想想,要是我把他送到地头,他过河拆桥,杀人灭口,喀嚓这么一下,小弟就彻底自由了
,还省了卖身契这道手续。不过你也要小心了,你那仇家厉害得很,十来个护院才拦得住他,他还有个武功更厉
害的同伴,要是他再来,这群护院根本没用,还是跟花妈妈说一声,到外面请个高手当保镖比较安全。”
“兄台只管放心,这点小事还不劳惊动花妈妈,小弟已经安排妥当。只是还有一事相求,有人夜访之事,兄台切
勿和他人提起,走漏了风声,对春华馆的声誉大大不利,小弟的生意,也要受些影响。”
“当然当然,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如此甚好,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我本名叫做张宏麟,大展宏图的宏,麒麟的麟,其实你跟我不必客气,兄台来兄台去的,叫我老张就可以了。
”
白枫却不理会,笑道,“原来是张兄,如今张兄是自由身了,却有什么打算没有?”
“不知道,出去再慢慢想吧。”说到这里我有点发愁,回复自由当然很好,但是我身无分文,拿什么当饭吃,还
是有点问题的。要不去找老郑借五两银子,干回我的老本行,做生意去,只是不知他肯不肯。
白枫似乎看出我的窘境,从袖袋里摸出一锭银子,“这十两银子张兄拿去,也够做点小生意过活了。”我老实不
客气地一把抓过,“多谢了。等我生意做上了路,回来请你喝酒。”
“如今昌平以南局势不大安宁,人人皆道边境将有战事,粮食布匹等物价格渐涨。张兄可以从运河北上,到琛州
景州盛产粮米之地,贩些紧缺之物,定可赚钱。这一去一来,两三个月时间大约便够了。”
我也不知琛州景州究竟在哪边,反正出去之后总问得到,便随口敷衍道,“多谢指点。”
白枫拱手告辞,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张兄是哪里人士?”
“我老家是武汉的。”
“武汉?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未听过。”他皱起眉头仔细思索。
我想了想,大概是古代的地名不一样吧。不过这里是什么朝代,我也不太清楚,听他们说过国号是齐,但肯定不
是齐桓公那个齐国,反正我的历史不好,也搞不清什么时候有这么一朝。不过三国演义还比较熟,那个时候武汉
好象叫江夏,于是便道,“就是江夏郡。”
白枫点点头,转身走了。我似乎听得他叹了口气,轻声念道:“江夏,江夏……”
我站在屋子中间发了一阵呆,然后换上那天晚上跑路的那件衣服,还把那个包袱背上,摇摇摆摆往总护院处走去
,想和郑头儿等一干兄弟道个别。一路过去,看门护院的全是麻友,听说我赎了身,全都道贺不迭,通行无阻地
便到了总护院处。果然不出所料,院子里依然是麻将声一片。我找到郑头儿,把事情讲了一遍,郑头儿作恍然大
悟状,说怪道去找花妈妈给我赎身,他咬死了五十五两不松口,原来被白枫抢在前头,不过反正结果也是一样。
还问我愿不愿留下来做事,我也谢绝了,说已有了本钱做生意。听到此话他便拉着我说既然有了本钱,何不赌几
把大的,我摇摇头,道:“大哥我跟你说实话,小弟原来做生意时,赚了几个钱就志得意满,拼豪爽和人赌大的
,结果把整铺生意都输干净,差点穷得卖裤子。后来虽然发狠苦练赌技,却只是为了在牌桌上争口气,平时虽然
离不得赌,但再也不下伤筋动骨的注。我也劝大哥一句,小赌有宜身心健康,把身家性命都押上去这种事,那是
万万沾不得的。”郑头儿点头称是,我看他也不是真心相信,这种事情不是亲身经历,又能下壮士断腕的决心,
旁人劝也没用,便不再多说,问明了后院的去路,拜别而去。
临走时郑头儿道:“那天强盗来的事,兄弟不要跟别人说,不然人家说我们春华馆治安不良,怕要影响生意。为
了这事,白枫相公还亲自到这里来嘱咐过,兄弟可要千万记着。”
我一愣,答道:“那是自然。”拱手寻路去了。总觉得白枫行事,透着些古怪,但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
从这里到后院,不过几十米的路程,穿过后院的院门,眼前的景物迥然不同。只见好大一片平整的土地,搭了十
几个木棚子,屋顶铺着油布,地面上散着刨花木屑等物,除此之外一棵树也没有,不象个住人的所在,倒像是开
了个木料加工厂。我好奇起来,从板缝往里一看,棚子里堆的全是木头,再看一间,还是木头。
顺着两排木棚间的信道走过去,场地中心是一个极大的木棚,这木棚不但极大,构造也极为精巧,八根流线型的
轻巧的木辐呈放射状斜向分布,两根木辐之间撑起厚厚的牛皮,便成了一个又大又轻巧的屋顶。瞧这木辐的长度
弯度,绝不可能是用一根木头做出来的,却完全看不出拼接的痕迹。屋檐下以八根木柱支承重量,柱子之间若干
竖立的轻薄的合页,此时全都开着。我看了一阵,伸出一根指头把一扇合页扳至与我水平,这一面的其它合页全
都跟着悄然无声合拢了,顿时成了一面墙,接口处丝丝入扣。用手指一推,合页又轻轻滑开。
我啧啧称奇,从两扇合页之间跨了进去。由于四周全是合页,棚子里采光极好,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材,还
散放着一些桌椅板凳衣柜等半成品,里间传来沙沙的声音,空气中全是木料的清香,似乎有人在刨木头,看来这
里还真是个家俱作坊。我有个朋友喜爱明式家俱,曾经花大价钱拍了一把明朝的花梨木太师椅,向我吹嘘说是按
什么人体结构设计的,坐多久也不会累,虽然有些言过其实,但我上去坐过一阵,确实是很舒服。我挑了一把打
磨光滑还未上漆的椅子试了试,感觉舒适度不下于那把明朝椅子,而线条简洁流畅,结构之精巧雅致,似乎还有
过之。以我的眼光看来,应该是大师级水准了,其余家俱也是件件不俗,只是不知这样的东西,市场上价钱如何
。
如此一来,我倒不急着去找花妈妈道别了,要先会会这个木匠师傅。顺着刀凿声往里寻去,果见一个少年正在低
着头致志地刨木头,一身粗布衣裤,漆黑的头发以一根木簪子绾住,侧面看过去颇为清秀,不知为何,觉得有点
眼熟。
我咳嗽一声,少年转过头来,只见他面色有点苍白,脸型略见清瘦,虽然不如白枫之丰神如玉,也不及青云秀美
如画,甚至还比不上那晚那个冤枉大爷俊美,倒也是相当养眼。只是这眼熟的感觉,为何越来越强烈?
那少年睁大眼睛看了我一会,好象是才回过神来似的,绽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阿红,你小子还是不错嘛,能
卖到五十两银子,总算没赔本哦!”
自从进入春华馆以来,我的下巴第二次掉到地上,这个手艺超群的木工少年,赫然便是花妈妈!
我歪在舒适度不亚于明朝太师椅的半成品椅子上,喝茶压惊。花妈妈,不,我觉得现在还是叫他花若言的好,暂
时没有理我,说手上还有点活计不能放下,叫我先坐一下。他自己抱着一根木条,刀凿齐飞,木屑纷扬。看着他
专注的神情,我不由得想起冯小明来,那种捣腾东西时心无旁骛的劲头,真是一模一样。以前他穿著如花装,看
上去象有二十五六,刚刚从远处看,好象只有十六七岁,现在走近了看,大约又有二十出头。我有些疑惑,瞧他
又不是特别精明,这个年纪是如何做到这么大一间妓馆的老板的?我咳了一声,问:“花老板,你这个春华馆,
莫非是子承父业?”
他头也不抬,道:“是我哥哥留给我的。”
“哦,那你哥哥现在?”
“死了。”
我“哦”了一声,也不好再问,他却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刨子,道:“我看过不了多久,哥哥留给我的这个产
业,就要卖给别人了。”
“财政困难?”
“咦,你怎么知道?”
我撇撇嘴,“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管理乱七八糟,老板不懂业务,不懂市场,外加不务正业,这样的企业不倒闭
才是没天理。我敢打赌,你接手这里绝不超过两年,不然的话,春华馆早就不姓花了。”
“喂!你这个人,讲话客气点好不好?”他气结,鼓着腮帮子怒视我。
“再加一条,听不得批评,七情上脸,说话幼稚。春华馆死定了,赶快准备一下后事吧。”
“你!”他抬腿就踢,我一翻身操起身下的椅子护住面门,他急忙收势,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子歪倒在地上,我
哈哈大笑。他爬起来又踢,我躲在椅子后面,左一挡,右一挡,他始终不敢踢正椅子,当然就更踢不着我。就这
么闹了好一阵,看他已经气喘吁吁了,我走过去抓着他手腕,把他推到凳子上,道:“歇会儿吧。我看你精神不
振,未老先衰,一天到底睡几个小时?”
他瞪了我一眼,“你才未老先衰。我一天睡两个时辰,怎么啦,碍着你啦?”
“哎呀,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过劳死?一个人要是长期工作时间过长,劳动强度过大,心理压力过大,就会导致精
疲力竭,甚至引起身体潜藏的疾病急速恶化,继而英年早逝。我的一个同学,进了什么四大五大的,天天加班,
有一天一睡不醒,就这么死翘翘了,还有一个哥们儿,下了班还不休息,天天打电游到深夜,呐,就象你这样,
结果心脏病发作,还好120来得快,才捡回一条命,到现在还落下后遗症,半边手脚不利索……”
他听得脸色发白,“那,那怎么办?其实我也一直在想,老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干脆把这里卖掉,还清了债务,
我去给人做家具卖钱,也是饿不死的……就算以后到地下被哥哥骂,那也没办法了……”
我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一手拍拍他的肩膀,一手指向自己:“别担心,我就是老天派下来帮你的。不是我自夸,
我以前也是老板,管的企业比你这个大多了,你这点问题嘛,只是小菜一碟,你把这里交给我,包你药到病除,
起死回生。”
接下来花若言被我以公安干警审问嫌疑犯的方式,结结实实地盘问了两个时辰。园子里多少相公多少小厮仆妇护
院厨子火头管家买办姓甚名谁个性如何每月开支几何用在何处何人经手价格高低货色好坏何处存放何人监管现余
库存多少现金几何债务多少利息高低有无将资产抵押每月收入多少来自何处何人是大客户请追溯至少三年历史资
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间中穿插经济学管理学营销学启蒙教程兼论比尔盖茨巴菲特菲利浦科特勒松下幸之助……
一边是双目生光口若悬河,一边是垂头丧气昏昏欲睡。
后来他一双眼东看西看,突然想到什么似地道,“啊呀,快到晚饭时间了,阿红我们先去吃饭吧?”
“晚饭时间?正好正好,还赶得及在开张之前,你赶快带我去园子里转一圈,熟悉熟悉环境,那些重要人物,也
给我认识一下。”
“啊,不会吧——”_
我拖着花若言健步如飞,他来不及换如花装,跌跌撞撞跟在后面,什么寄琴轩,流云小筑,凝烟阁,访翠苑,听
月馆,见了一大堆的飞菡、雪烟、惜寒、初南、凝秋、怀丹……一个大弯下来,前面赫然是呤秋阁了。此时天色
已是薄暮,穿过枫林时,远远便看见一个紫色的修长人影立在二楼的挑廊,披散的长发与衣袂随风翻风,背后是
金色与灰蓝混和的天幕。心里不知为何格登一下。
那人自然便是白枫,他见我们走近,一声不出,一双寒星似的眸子居高临下地打量。
往这边来时我一直兴兴头头,要跟他说这个好消息,见了这光景,虽不至于凉水浇头,也大是不自在,三言两语
将事情说了,他点点头,道:“如此也好。”语气颇为冷淡。说罢再不理会我们,径回屋里去。
我呆在当场,颇觉不是味道,隔几秒钟,旁边花若言 “噗”地笑了。我瞪他一眼,“笑什么?”
“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啦?”
“什么吵架?”
“噢,不是吵架,那就是装~蒜~喽~好,我宣布,只要他接他的客,你干你的事,下来你们干什么我都不管。
怎么样,对你不错吧?”
“不明白你说什么。”
“少给我装,”他笑嘻嘻打我一拳,“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那你说,非亲非故的,他为什么花五十两把你
买出来?我这样漫天要价他也一口答应。别跟我说你们没奸情啊~”
“懒得理你。”我掉头就走。
“哇,看不出你这么厚的脸皮,还会害羞啊?承认吧承认吧,你是怎么勾搭上春华馆第一红牌的?是不是和那天
一样灌醉了酒趁机下手?我警告你啊,这一个就算便宜你了,其它的人绝对不许你再碰了,记住啊,一个都不行
!......”
他一边喋喋不休,一边用手扯住我的袖子,象螃蟹一样甩都甩不掉。我恼羞成怒,大吼一声:“肚子饿了!!!
”
晚饭是在花若言的房间里解决的,吃完饭继续工作,翻查账薄契约等物。我边看边问,开始花若言还有问有答,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没声了。等到看得差不多了,已经过了三更,花若言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我打
个呵欠,伸脚将他踹到里端,往床上一歪,立刻人事不知。
第二天清早,听到窗外的雀鸟叫声我便醒了过来,只觉胸口闷得难受,睁眼一看,靠!这人怎么睡觉的,整个人
打横在床正中,半边身子全压在我身上。我没好气地一把将他掀了下去,头碰床板“砰”地一声,他翻了个身,
把棉被抱在身下,以90°折叠睡势继续休眠。
“起床起床,陪我到外面街上走走!”我一边吆喝,一边想把他拉起来,哪知这人看着轻飘飘的,竟然沉得要死
,怎么也拉不动,于是改拉棉被,他又象个螃蟹似的死不松手,一下两下三下,最后和着棉被滚到了地板上,还
是翻了个身继续呼噜。我只好写个服字,独自上街去了。
走到街上,清晨的空气吸进胸口,那真是浑身上下,神清气爽。自从稀里胡涂地穿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一连
十来天坐监似地窝在一个小小院子里,嘴上虽然不说,心里真是憋闷出鸟来。美女诚可贵,金钱价更高,若为自
由故,二者皆可抛,这可是自由的空气啊!
昌平城在在都城以南约一百里,据说乃是齐国第一大城,因北接琛景二州富庶之地,南通齐楚边境口岸,水陆两
便,历来是商贾云集之地,其繁华比之都城尤有过之。我问明了方向,朝着西市走去。一路慢慢行去,边走边看
,大部分东西都是我从所未见,看得我颇有兴味。还有些东西算是叫我开了眼界,比如眼前这条大街,东西怕不
有一百米宽,加上两旁的房屋低矮,就更显得宽得离谱,人在中间象蚂蚁似的,也不知设计的人是怎么想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