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与雁的爱情 上——出尘埃

你哥的字也写的不错。班主任转身走时丢下这样一句话。
我拿起信仔细地看哥的那些字，的确很飘逸，可怎么也比不上我爸爸的蝇头小楷啊！
你只顾得看你哥哥的信，只顾得给你哥哥回信，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我看那第一把交椅是要让别人去坐了！
我躺在床上看哥哥的所有来信，眉姐姐却坐在床边不停地唠叨。其实我是看不进去书了，头蒙蒙得如斗大，没办法才去翻哥哥的信来看的。
试卷发下来了。我按照自己的习惯，从前往后做，觉得没什么难的。一会儿，我就把基础题阅读题都做好了，只剩写作文了。我一看写作要求：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无法忘怀的人，都会有刻骨铭心的事，既然无法忘怀，既然刻骨铭心，那就拿起你的蘸满情感墨水的笔把他(她)写下来吧我略加思考，就写下了作文题目----《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写给我远在天国的爸爸》。
三天的考试终于完结。我在干妈家玩了两天，第三天早上去学校拿成绩单，还要开散学典礼。一路上我都忐忑不安，因为我对自己是否能拿全年级第一，是一点点把握都没有。
周瑜！过来！班主任在办公室门口叫我。我过去时，其他的同学也跟了过去。
知道你语文得了多少分吗？班主任很严肃地看着我。
啊？不不知道我当即就发抖了。一定是考砸了，否则班主任不会是一副这样凶的脸孔。
143分啦！班主任忽然笑了起来，全校第一啊！
我有点晕，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知道你的作文多少分吗？班主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差点歪到地上，他赶紧一把扶住我，别激动嘛，48分啊，小子！
我愣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的试卷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班主任引用了冰心的两句诗。在场的学生中，只有我明白其中的意思。
你们别跑远了，10点开散学典礼。班主任去忙他的事了，我很想问我的总成绩是不是第一，但因为害怕不是第一，所以嘴张了好几次，却没有问出声。
散学典礼上，校长说了些什么，副校长说了些什么，教导主任说了些什么，我都没听见，我的心一直在突突乱跳，我的手心一直在出汗。
终于等到颁发奖状和奖学金了，可恶的校长却从高三开始颁发。我等啊等啊，一分钟就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终于，高二的发完了，开始发高一的了！我竖着耳朵仔细听每一位获奖者的名字，老天，怎么没有我？连三等奖都没有我！
我顿时觉得心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冷得刀割般得痛；可身体却火一般的热。不觉中，额头上的汗珠早已流进我眼睛里，涩涩地痛。
同学们，现在我要颁发一个特别的奖状，获此殊荣的同学是校长把声音拖得很长，周瑜！
我仿佛突然狠狠地被电击了一下，僵在那里，没有感觉没有思维。后面校长大概在说我获得这个特别奖的原因吧，可惜我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周瑜！发什么呆呀！不知班主任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了，快去领奖啊！班主任推推我。
是叫我吗？
还有第二个周瑜吗？快去！班主任急了，拽住我的胳膊，向奖台大步走去。
哗全场学生爆发出很大很大的一阵笑声。
我从校长手里接过大红奖状和用红包包着的奖学金，正准备下去时，校长微笑着既像对我又像在征求全场学生意见似的，说：给同学们说几句，好吗？
啊？看着校长溢满微笑的脸，再看看下面黑压压的一片脑袋，我又出了一身汗。
说两句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校长这样鼓励我，你文才那样好，说吧！
我胡乱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滚滚而下的汗水：我我叫周瑜
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
我我是高一(一)班的
哈哈哈
我我今年腊月初八满14岁
哈哈哈全场响起第三次大笑。
我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站在我身边的校长。

[第34章]眉姐姐也得奖了
也不知道散学典礼什么时候结束的。总之,当我拽着眉姐姐跑出学校大门时,太阳已经照在头顶了。奇怪的是,一直是见太阳如同见老虎的我,此刻却不怎么害怕了,居然敢伸着胳膊去拥抱它，仰着脸去亲近它。
过来！小心把你脸晒糊！眉姐姐一把将我拉到那把大而花的太阳伞下。
喂，你那红包包里是多少钱呀？
不知道，我没看。一路上，我只顾捏着红包高兴，竟然忘了看奖学金是多少。
打开看呀！眉姐姐伸手夺去我手中的小红包。
哎，你别把包包撕破了！
哟！不就是一个纸包吗？我就要撕！眉姐姐做出一副要撕的架势。
你敢！我正要去抢回我的红包，眉姐姐却一扭身上了楼。
到家了。
开完散学典礼了？我和眉姐姐冲进大门时干妈正在擦桌子，看你俩急火火的跑这快干啥？
妈，小瑜考了第一名，得了特别奖，奖金100元呐！
真的吗？我看看！干妈高兴异常，将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才接过我手中的奖状和眉姐姐手里的钞票，啊啊是真的呢干妈看看奖状，看看我；再看看奖状，再看看我，好好啊墨卿，好啊！
干妈，你怎么了？我忽然听到干妈叫出我爸爸的名字，就问。
没什么没什么，干妈高兴呢干妈顿了一下，又笑着说：饿了吧？鱼马上就煮好了。
快来帮着端菜啊！我饿死了！眉姐姐端着两个大盘子从厨房里出来。
我一直看着她把盘子放到桌子上才松了一口气。眉姐姐是个冒失鬼，从小到现在，我不知道她究竟打了多少盘子多少碗。
今天晚上要好好吃一顿了。唉！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香地眉姐姐迫不及待地趴在盘子上大吃起来，边吃边对我说：还有鸡蛋和鱼，你去端！
谁吃不好睡不香了？大门被推开了，是干爸回来了。
哇！大团圆呀！眉姐姐高兴得跳了起来。
考的怎样？拿到第一没有？干爸洗了脸，往桌子上一坐就开始问我。
我我忽然不想对干爸说了，我无端地觉得干爸是这个屋子里唯一一个不能与我分享快乐的人。
他肯定是第一啦！眉姐姐包了满嘴肉，一说话油就从嘴角流出来了，样子既滑稽又可爱。
人家得了第一，你呢？干爸看看我，又看看眉姐姐。
我突然对干爸说的人家这两个字很难接受。
你还高兴得起来？还吃得下去？！干爸拿起筷子敲了敲眉姐姐的碗。
我怎么不该高兴？我怎么不该吃？眉姐姐眼睛一斜，又接着大口地吃起来。
眉丫头！干爸有点生气了，你考了多少名？还是倒数吗！
谁是倒数了？我今年进步了好多呢！老爸，你看看这个吧！眉姐姐突然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叠成方块的纸。
什么东西？
自己看！
啊？小眉，这是真的吗？干爸紧绷的脸突然变得异常激动异常欣喜。
我一看那张被展开的纸，老天！是一张奖状！
小眉也得奖了？干妈把一大钵子鱼放在桌子上，也赶紧凑过去看眉姐姐的奖状，这是你的么？干妈看着眉姐姐，满脸怀疑。
我也觉得好奇怪。我怎么没听到校长念她的名字呢？而且，我也没看到她去领奖啊。
怎么？你们不信？眉姐姐把筷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问他！眉姐姐指着我。
是你姐姐的奖状么？
我我我张口结舌，我不知道。
什么！眉姐姐瞪圆了两眼望着我。忽然，她伸手一把夺过干爸手里的那张奖状，就那么哧啦一下，奖状便成了两半。
眉姐姐！我扑过去抱住眉姐姐，因为我看到她眼中的泪了。
你们都不信，是不？眉姐姐又在桌子上拍出一样东西，一件和我的红包一样的东西。
干妈打开那个红纸包，取出了20元钱。
小眉，爸爸没有不信你，是爸爸太高兴了！干爸立马站起身来，伸手要去摸眉姐姐的头发。但眉姐姐却把头一偏，干爸的手一下子停在了空气中。
小眉，是妈妈不好干妈的声音有些哽咽，妈妈也是太高兴了，所以干妈再也说不下去了，我看到干妈的眼睛红了。
干妈我生来最害怕几个人哭，其中就有干妈一个。只要他们一小哭，我就要大哭。
小眉，坐下吧，看把你弟弟哭成什么样了。干妈伸手拉过我，给我擦眼泪，还是瑜儿最心疼姐姐了。
哼！谁稀罕他心疼！就知道自己一个人得奖了，眼睛里哪有别人啊！
我心里惭愧极了，眼泪就更加止不住。
好啦，好啦，一会儿哭出痱子了。干妈赶紧去给我拿来凉毛巾擦脸，小眉，人不能忘恩负义，你考好了，得奖了，就没有瑜儿的功劳啊？你忘了天天缠着人家给你讲解吗？
别说啦，别说啦，我要吃饭啦！眉姐姐忽然红了脸，从下面轻轻捏了一下我的手，周老师，您别哭了，吃饭吧！
死丫头！干妈终于笑了。
接着，干爸也笑了起来：宛如，把柜子里的那瓶酒拿来！
你怎么了？又没有客人，喝什么酒？干妈有些担心也有些生气，就坐着没动。
今天我高兴，不可以喝点酒么？干爸笑着看看干妈，干妈不理他；干爸又看看我，我赶紧扭头去看干妈。干爸又故意问道：小眉，你说爸爸今天该不该高兴？
该。
你说爸爸今天该不该喝酒？干爸又问眉姐姐。
唔？哦眉姐姐突然吐词不清了。
好啦！干妈一头站了起来，我去给你拿酒！
哈哈干爸看着干妈的背影，得意地大笑起来。

[第35章]高一之后的那个暑假(1)
你明天一早就回家吗？
是的。
那我也跟你一起回去吧？
你们家的老房子不是早就卖了吗，你去了住哪儿？
喂！你家的房子不是也没在这儿吗，你怎么有地方住？我没料到眉姐姐突然生气了，居然哐当一声摔门而去。
而我说那句话时想的却是，我家里就三张床，妈妈一个，我一个，爸爸的那个一直空着。眉姐姐去了睡哪儿呢？
我推开眉姐姐的房间，见她正躺在床上两眼瞪着天花板。我过去拉她的手，她哼一声把手抽回去：那你去了跟我妈睡行不？我巴结道
才不！
那你睡哪呢？
跟你睡不行呀？！
我的床好小，现在我长大了，只够我一个人睡呀。
那就换个大床呀！
我们家没有大床。
你爸爸的床呢？你不是说很大吗？
什么？你想睡我爸爸的床？不行！我爸爸的床一直放在他的卧室里，妈妈特意买了一块好大好大的白布将它蒙住，从来没人睡过，我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去睡的。
好啊！姓周的！你在我家，我对你这么好，我还没去你家呢，你就搬出这样那样的理由了？你你不是个人！眉姐姐的眼睛眨了几下，金豆豆就掉下来了。眉姐姐，别哭呀我上去帮她抹眼泪，她却把脸扭向一边，那那你去吧，你去了就睡我床上，我铺个席子睡地上，反正是大热天说完这句话，我就傻傻地站在眉姐姐床边。
许久，眉姐姐才把脸扭过来：还没走啊？你不瞌睡啊？
你在生气，我我不敢走
哈哈哈眉姐姐忽然笑了起来，你过来。
干嘛？我刚凑过去，就被她一把抱住了，用她那热热的嘴唇在我脸上碰来碰去。
小东西们，还不睡呀？门外突然传来干妈的声音。
眉姐姐马上松开了我：在和小瑜商量事呢----眉丫头真会撒谎。
商量什么事呀？说着干妈竟进来了。
我准备和小瑜一块回老家。眉姐姐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心惊胆战。
什么？一放假就要往外跑？干妈显得很吃惊。
什么往外跑呀？我这是回老家！
你跟你爸说了吗？
一会儿你去说一下不就得了嘛！
死丫头！不准你去！干妈显然生眉姐姐的气了，转身出去时却对我说：小瑜，你快去睡，睡不好，车晕得更厉害。干妈一边这样交代我一边伸手把我往门外推。好！不去就不去！下半年我不上学了！眉姐姐一下用被子蒙住了头。
你再说一遍！干妈闻听又立即转回身来。
我、从、今、天、起，就不再上学了！眉姐姐又一字一顿地重新说了一遍。
啪！干妈猛一下掀开眉姐姐的被子，狠狠一巴掌打在眉姐姐屁股上。
哇---眉姐姐没哭，是我在哭。我一边哭一边冲过去护住眉姐姐：我不准你打！
我这一年努力学习，都快累死了！好不容易盼来个暑假，你们还不让人玩眉姐姐红着眼睛说。
谁说不让你玩了？是叫你呆在家里玩，我看你在这个家里是一天也呆不住！
要我呆在家！我呆在家里跟谁玩？小瑜要走，他一走，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啦！
眉姐姐终于没有把眼泪忍住，我更是哭得鼻涕眼泪一塌糊涂。
好啦，好啦，你也跟着一块儿闹。干妈把我揽进怀里，一个劲地替我擦眼泪，暑假带你姐姐看看书，别只顾得玩。
我一时还没明白干妈的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们回去了找你彦哥哥借高二的书，玩累了，就让你彦哥哥教你们学习。
我这才明白，原来干妈已经答应让眉姐姐回老家了。
好哇！我们一定借书！一定学习！我还没来得及张嘴，眉姐姐就先代表我们打保证了。
我刚躺下合上眼，就听眉姐姐把门推开了一个缝，老鼠一样溜了进来：喂，你不是不乐意让我去你们家吗？那你刚才怎么哭成那样了？好像是不让你回家了一样！眉姐姐趴在我耳朵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我我是怕你哭！
谁哭了？是你自己好哭，我可没有哭喽！
你还没有哭呀！眼泪都快把脚背打肿了！
你再说！眉姐姐使劲在我屁股上掐了一把。
我刚要叫唤，眉姐姐赶紧用手捂住了我嘴巴。
小眉，你可照顾着小瑜啊！干妈隔着车窗不停地嘱咐着。我早已开始难受了，嘴里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口水，牵连不断地吐。
带点水，吐了也可以漱漱口。我从窗户上抬起头，老天！是干爸！他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我接过矿泉水，却不知道开口说话，一会车开了，就吐到袋子里。干爸又递进来几个方便袋儿。
我呆呆地看着干爸，觉得直到此时此刻，才从他那严肃的面孔上找到了一丝亲切。
车子开动了，我的身体立即就像飞上了云霄，被旋风吹得飘来荡去。车突然一停，我一头碰到前面的靠背上。眉姐姐大叫一声，赶紧把我拉过去：靠在我身上吧，看你那难受样儿呀！
我就斜靠在眉姐姐身上。眉姐姐用两只胳膊紧紧圈住我的腰：你的腰怎么这样细呀，像水蛇。眉姐姐大笑。
但我正咬着牙坚持忍着不吐，是半点也笑不出来。

[第36章]高一之后的那个暑假(2)
中午时分，我们的汽车终于到了。妈妈早就在车站等我们，见了眉姐姐，她先是一愣，接着就很高兴地和眉姐姐一起扶着我往家走。
家离车站很近，不到10分钟就到了。妈妈早已给我把床铺准备好了，她先扶我躺下，接着马上就去厨房给我熬小米红枣粥。眉姐姐坐了半天车，但还是跟着妈妈跑前跑后，仿佛一点儿也不累似的。
快晚上了，我还弯着腰，捂着肚子到桌边坐下，吵着要喝小米粥。
小瑜今天好像比以前晕得轻一些，要是以前呀，她现在是绝对起不来的。妈妈很高兴地端来一大碗粥，我本来要自己喝，可妈妈却执意要喂我喝，而且每喂我喝之前，她都要事先对着勺子吹好几下。
啧啧！眉姐姐在一边看得只咂嘴，周妈妈，你也太惯小瑜了吧。以后你老了，吹不了了怎么办？
趁我还吹得了就吹啊，我才不去想老了以后的事哩！妈妈仍然是吹几下喂我一勺。
还有粥吗？我也要喝。眉姐姐馋得眼里都快伸出舌头了。
你刚才喝了两大碗，这么快就饿了？妈妈很吃惊地望着眉姐姐。
我上了三次厕所呢，能不饿吗？眉姐姐说这话时居然一点也不脸红。
你再喝半碗吧，别撑坏了。以后哇，我天天给你们熬粥喝，别一顿喝得太多了。
喝一碗都不行啊？
你肚子装得下吗？
那就先装装看吧。眉姐姐飞快地跑进厨房，出来时手里端着和我一样大的碗。好不容易把一大碗粥喝完，我身上的汗顺着所有高处往低处流。我抬头一看，只见妈妈简直像刚从水里出来一样，湿透了的衣服全贴在身上，隐隐显出嶙峋的瘦骨：妈，你瘦了好多呀！我鼻子一酸，眼睛一下子又涩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