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正蓝————舞枫秋恋

　　不过等廉风告诉他父亲的下落，他一定立刻带着爸爸跟洪义离开香港，去哪里都好，只要离那个男人远远的。他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弥补今日对洪义的背叛。

　　洪义打开房门，就看见韩飞坐在床边抽烟发呆。笑着走了过去，拿下他手里的烟头按到烟灰缸里，把他扯到自己怀中，调笑道「是不是我冷落你了？」

　　韩飞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只觉得心中暖暖的，不禁微倾过头去吻他的唇「你现在的样子，真是迷死人了！」

　　洪义得意的哈哈大笑，把他推倒在床上，自己欺身压了上去「让我尝尝你的小嘴，今晚吃了什么这么甜！」

　　唇舌激烈的纠缠，韩飞回应的比任何时候都积极。洪义满意极了，很快就觉得欲火焚身，迫不及待的扯去两人身上的衣物。

　　野火燎原，把持不住的火势迅速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叫嚣着要发泄出来。洪义在他的皮肤上亲的声声作响，不停的发出兴奋的喘息。

　　韩飞在做爱的时候总是很安静很被动，这和过去的他相差甚远。从前他喜欢任何事都由自己来做主控的一方，床上自然也不例外。只是遇到廉风后，他彻底变成另一个人，安静、被动，甚至不善表达。和洪义的激情相比，很多时候他显得心不在焉。

　　他抱着洪义结实的后背，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肩膀里。男人滚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耳后，硬挺的男性部位不断在他身上摩擦，像是不磨出火来不肯罢休。

　　韩飞并不是一个纯受方。早在认识廉风之前，曾经有过好长一段荒唐时期的他从来不准任何人把他压在身下。也许是家庭环境的关系，他喜欢掌控别人。

　　和廉风的初次是一场强暴，残忍的磨去了他所有的锐气，使他对性爱失去了原有的感觉。

　　洪义不是个温柔的人，至少和廉风的温柔比起来天差地别……即使廉风的温柔是假的。

　　他总是会不知轻重的在韩飞身上留下些痕迹，再万般心疼的向他道歉。或是像此刻一样毫无预警的冲进韩飞的身体，狠命顶撞。

　　韩飞从来没有责备过他的粗鲁，只是默默的一并承受。紧紧抱住身上的男人，像抓住唯一的一棵救命浮草。为他疯狂的洪义让他觉得自己真正的活着，被人需要着，被爱着。

　　洪义按着他的手掌紧的隐隐做痛，喉咙中不时发出兴奋的低吼，下身失去规律的横冲直撞。

　　韩飞牙着牙抱紧了他，知道高潮不远。下一刻，体内昂扬的火热抽悸般抖动起来，滚烫的液体流向四处。

　　洪义重重的喘着气，紧紧闭着眼睛趴在韩飞身上，嘴里胡乱的说着「我爱你……爱你……」

　　虽然全身黏呼呼的感觉并不好受，但韩飞并没有推开身上的人，轻柔的抚摸着他并不算柔顺的头发，慢慢的双双入睡。

　　第二天洪义早早的就爬了起来，神清气爽的把韩飞压在床上亲了又亲，才心满意足的拉着他下楼吃早餐。

　　洪老爷子气色红润，完全不像前两天才病倒的人，开心的拉着洪义和韩飞讨论早上的财经新闻。

　　洪忻夫妇一早就到公司去了，一家人商议了几天，决定今天召开董事会议，让洪义正式入主洪业管理。

　　韩飞微笑着接过洪夫人抵过来的牛奶，刚送到唇边尝了一口，就听到门铃响了起来。不一会管家神色紧张的带着几个西装笔挺的男子走近了饭厅。

　　不待主人询问，一名男子上前出示了证件。礼貌的对洪老爷子说「廉政公署接到举报，怀疑贵公司涉及一起走私案。请洪先生与令公子协助我们调查。」

　　他的话像一记闷棒，狠狠的敲在了韩飞的心上。

　　全身席卷而来的，只有浓列的不详。

　　２０

　　那日清晨，香港海关接获线民举报，在出境处拦下了洪业与贸丰第一次合作，正准备转运往内地的二十个集装箱的汽车配件。经过一番详细检查后，在最后三个集装箱内发现了多达十台被拆卸成零件的名牌车。调查后发现，这些车恰巧都是有人备案被窃取的车辆。

　　洪业属于跨国公司，产下企业远不只汽车配件的生意。多年来负面消息层出不穷，早已引起新加坡与香港警方的注意。但由于洪业出口各国的产品多不胜数，海关的检查也就跟着松懈了下来，这次二十箱的货品只象征性的检查了前五箱，若不是有人举报，货品早已顺利出关。

　　洪老爷子在面对经济罪案组的盘问时从容不迫。洪业成立几十年，说没做过一点犯法的事是不可能的，对于这样的场面，他早在脑海中模拟应对了好多次。

　　相对于父亲的冷静，洪义显得烦躁了许多。才接手公司不过几天，对一切的运作并不甚了解，却突然出了这种状况，让他怎不心烦。

　　调查小组的态度还算礼貌，虽然对终于抓到这条大鱼的尾巴兴奋不已，但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仍不敢轻举妄动。

　　洪家父子结束传迅从廉政公署大楼走出来的时候，大门外挤满了大批媒体记者，一窝蜂拥而来。

　　洪家的几个保镖沉着脸围成人墙阻止记者的推挤，洪老爷子一脸惯有的笑容，表示洪业内部运作良好，感谢各界人士的关心。

　　洪义知道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代表着洪业股票的升降大权，父亲安稳人心的表现无疑是给了守在电视机前的小股民一颗定心丸。

　　经济罪案调查组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洪业内部搜集证据，导致公司上下人心惶惶，股票还是一路惨跌下去。

　　韩飞已经好几天没看到洪义了，这些日子他都在忙着与律师商讨对策。警方突如其来的调查让人措手不及，很多以前的污点帐目都被调查组捏在了手里。

　　最让韩飞心惊胆颤的是，自从那日在码头见过廉风后，他就消失了。

　　由于货品是由贸丰海运的名义转往内地的，所以他们自然也脱不了干系。然而就在两家公司都急的人仰马翻的时候，在任何地方，韩飞都没有再见到过廉风的影子。

　　走私案一时闹的满城风雨。警方在经过确实后，已找到了那些车的车主。洪业行销部经理叶幕华成为警方第一个痛宰的对象。几次审问之后，终于交代出那些车的来源。

　　不久前他偶然认识了一个专门盗窃名车集团的首脑，对方开出高价请他协助把拆散的车运到内地，转卖给接头人。这样一辆偷来的名贵车经过一番重组，又可以以天价卖出去。

　　叶幕华声称这是第二批运往内地的货，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到了。但当警方问及参与案件的人时，他却一口咬定背后的指使者就是洪义本人。

　　洪家都对这飞来横祸错鄂不已。不过几日，洪义已成了警署的常客。叶幕华不知道为了什么死咬着他不放，死活要把他拉下水。

　　韩飞只能眼睁睁看着洪义为案子忙的焦头烂额，却一点忙都帮不上。眼见他一日日心烦意乱，自己的心也跟着难过下去。

　　７月４日，警方掌控大量证据，正式向法院提出控诉。

　　洪义在接到法院的传票时，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即使聘请了最好的律师，也敌不过警方的铁证如山。

　　「如果我坐牢了，你会不会等我？」

　　那天，是出事之后两人首次单独相处，洪义垂着头抽着烟，低声问了这句话。

　　「你不会有事的。他们找到的那些以前的帐目，只要罚款把漏掉的税补上就好了。」韩飞安慰他，也安慰自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想那么多。」

　　「贸丰比我们惨。第一次接这么大的生意就碰上这种倒霉事……妈的，以后内地的公司谁还敢跟洪业合作！」他皱着眉头耗了把乌黑的头发「我怎么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不是你的错！有人蓄意陷害洪业！」

　　洪义摇了摇头「是要陷害我吧。」

　　韩飞猛的一怔，呆呆的说不出话来，多日积压在心底的恐慌被这一句话爆发了出来。那被一层薄纱紧密覆盖的真相呼之欲出，轻轻一碰就能解开一切迷团。

　　洪义突然把他拉入怀中，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吸取他身上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在你身边就会觉得很安心，也不会再去想那些烦人的事。难道你是我的守护神？」

　　韩飞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把他抱的更紧「明天开庭的时候，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不会丢下你的……永远都不会！」

　　２１

　　不久后，洪业走私案在最高法院开庭审理。

　　廉政公署提交的控诉书长达７页。洪家聘请的大律师信心十足，在法庭上把对方辩的哑口无言。

　　洪家名列亚洲七大财团之一，一举一动都受瞩目，洪义的案子几乎每天都登上头条。双方你来我往僵持不下，所有人的心情都像坐云宵飞车一样忽高忽低。

　　警方就叶幕华提供的消息，前往油麻地的一个旧仓库缉捕盗车团伙时，早已经人去楼空。只有散落满地的汽车零件和拆卸用的工具证明他说的都是实话。

　　８月初，警方掌握了新的证据。

　　那日当检控官拿出一张用透明袋装起来的磁碟时，坐在旁听席上的韩飞倏地咬紧下唇，脸色瞬间苍白无血。

　　那个……不是他拿给廉风的吧？！

　　「法官大人，这张磁碟是几日前廉政公署在搜查洪义办公室时发现的。里面清楚的记录着上一批走私车辆的型号、车牌与转卖金额。」

　　刹那间哗然一片，旁听席上的人窃窃讨论了起来。洪义与辩护律师没料到突然出现这个状况，都是一脸茫然。洪老夫妇就坐在韩飞身旁，对这忽然冒出的证据始料未及，也不免急了起来。

　　韩飞血色尽失，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摇着头。洪义无助的神色让他揪心的疼了起来，他不会说谎的，洪家的财富让他可以逍遥的过上好几辈子，何必冒着风险去走私？

　　一个多日来被他深藏在心底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他拿了一张磁碟，却把廉风给的放了回去……廉风给的……

　　该死的！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他紧握住双拳，浑身因愤怒而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大法官当庭宣布收押嫌疑人，不得保释。

　　在逐渐散去的人潮中，仍呆坐在位子上的洪家人显得万分醒目。洪义被庭警带走的时候，匆忙回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充满茫然。

　　韩飞心如刀割，利牙咬破了下唇，尝到了血。身边的洪老爷子长叹一声，缓缓起身扶起满面愁容的夫人随人朝而去。

　　法庭中很快回复了安静，静的让人心慌。

　　韩飞慢慢转过了头，对上刚刚坐在父母旁边，一直没有动的洪忻的眼睛。

　　那是他从不曾在向来对他和颜悦色的洪忻眼中看到过的神色，充满了不敢置信，与痛恨。

　　「是你……是你对不对？！只有你这个外人能接近他的身边，除了你还有谁？！」洪忻忽然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说出这句话「我看到了。那天晚上，你不是去厕所，你进了书房！」

　　韩飞低下了头，愧疚的不敢看她对他失望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害他？他对你那么好！他把心都掏给你了啊！！」她倏地的站了起来，跨到韩飞面前抓住他的肩膀「你说话啊！」

　　我能说什么……说我是无辜的，说我没有出卖洪义？

　　韩飞苦笑着摇了摇头，痛苦的用发抖的手捂住了脸。

　　那些都是我做的啊！是我轻易相信了廉风，是我把那该死的东西放在洪义的文件里，是我害的他被廉风盯上，不然这种荒诞至极的事绝对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想起在码头边，廉风说的那句「难不成你觉得我们之间还存在信任？」

　　愚蠢如我，在经理过那么多悲剧后，怎么还会轻易相信你的鬼话？！

　　洪忻愤怒的用力推开韩飞，厌恶的从他身边走开「我弟弟有什么事的话，你也别想好过！」

　　韩飞呆坐在原地良久，直到清洁工人不知道何时来到身边劝他离开。

　　站起发麻的腿，疲惫的抹了把脸，干涩的，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最终宣判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洪家的案子闹的轰轰烈烈，家喻户晓。这天更是挤满了人，座无虚席。

　　韩飞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默默的注视着被告席上明显消瘦了许多的洪义。

　　自那日洪义被正式关押起，他就没再回过洪家，随便找了间小旅馆住了下来。想必洪忻一定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们，现在全部的人都恨死他了吧……韩飞看见洪义微微抬了抬头，目光在第一排的家属席上扫过，又带着一丝丝失望的移回了桌子上。

　　韩飞随着众人起身，听候最终宣判。

　　洪义显得心不在焉，是被一旁的庭警拉起来的。他在听审判的时候完全魂不守舍，一直不断看向家属席。

　　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陪审团一致裁定，被告人洪义非法走私赃物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７年。叶幕华以污点证人的身份得到了减刑。

　　随着大法官一句退庭，本是寂静无声的法庭中忽然沸腾了起来。尘埃落定，在坐者莫不嘘奚。

　　韩飞狠狠的用拳头敲向右边的墙壁，恨不得一头撞死。

　　洪义面无表情，冷静的听完审判，配合的伸出双手让庭警带上手拷。那冰凉的物体贴在皮肤上的时候，他微微晃动了一下身体，缓慢的转过头看向早已泪流满面的父母。像是孩子般的不知所措，紧紧地揪住了韩飞的心。

　　突然，他目光一闪，穿过逐渐离去的人群，看到了坐在最角落的韩飞。

　　那一刻，韩飞几乎以为他就要哭了出来。

　　清澈明亮的眼里充满了不解与绝望，他定定的看着韩飞，千言万语都化作满腔的心碎。他们就那么对望着，时间仿佛静止，不闻周边的吵杂。

　　韩飞多想冲过去把他紧紧抱住，大声喊出不是我做的。

　　可他到现在才知道，当他答应廉风时，就已经失去了辩解的资格。

　　是他出卖了洪义对他的信任，出卖了他们的爱情。

　　洪义最终闭了闭眼，低下了头。再度睁开眼睛时，他没有再看韩飞一眼，安静的随押解人员离开了法庭。

　　２２

　　香港的夏天，连夜晚都是燥热的。

　　巷子里没那么寂静，这个贫民区并不是每家都安的起空调，所以都打开了窗户放风。本就狭窄的空间一下子吵闹了起来，这家的电视稍微大了点声，隔壁也不甘示弱的加大马力；那家的孩子哇哇哭了起来，马上听到楼下邻居的抱怨。

　　韩飞静静的坐在楼梯阶上，缓慢的吸着手中的烟，地上已经散满了一地烟头。楼上的私人小旅馆的空调坏了，吹出来的只有热气，房东懒得找人去修，随手丢给他一个八仙扇，晃着圆滚的肚皮关上了门。

　　其实也无所谓，他用不着空调。空气中的黏热气息仿佛进不了他的身，横冲直撞的扑了过来，却总被包围住他的冰冷吓退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