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人生——聿桥

云飞慢悠悠地说：“没关系，我可以请假。”

欧阳在心里发出狼嗥，欲望的火焰在体内扑哧扑哧地燃烧起来，乐得简直拢不上嘴。

浴室的门！的一声紧紧关上，很久之後，断断续续的对话隐隐约约传出──

“怎麽又是我？”

“是你说还想要的。”

“我是要在上面！”

“把位置换一下不就好了。”

“啊！云飞你太诈了！”

“省点力气吧。”

“唔──”

26

八月中旬迎来了刘志远和王思思的好日子，身为新人同学兼好友的欧阳和云飞自然不能错过，更被准新郎刘志远点名为伴郎团成员。

一大早，欧阳和云飞就赶到刘志远家与其他人汇合，伴郎团的男傧相很多是高中时候的同学，彼此也不陌生，一路上东谈西扯的，浩浩荡荡的迎亲队很快就到了新娘子王思思的家门楼下。

刘志远被众人拥簇著站在新娘子家门口，笑眯眯地应付刁钻的伴娘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於将打扮得分外美丽的王思思迎接到手。

昔日得理不饶人的女副班长，在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里，除了甜蜜幸福的腼腆微笑，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欧阳忍不住小声对云飞嘀咕：“我真怀疑她是不是王思思，怎麽看著差那麽多？”

云飞笑了笑，低声说：“怀疑的不只你一个人。”

欧阳寻著云飞的戏谑目光瞧去，哟，准新郎看得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经过公证之後，新人队伍来到了举办婚宴的酒店，担任门口招待人员的欧阳只好被迫与云飞暂时分开。下午八点整，客人到齐，酒席开始，新人一桌一桌地敬酒，整场下来，光衣服就换了三套。

婚宴一直闹腾到晚上十点左右，後来依俗又去闹了洞房，等到欧阳大喊“好累”而躺到云飞床上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

欧阳疲倦地揉著脖子，张嘴就抱怨：“结婚真麻烦！”

云飞站在衣架前，将刚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挂了上去，听了欧阳的话，走到床边坐下，笑著揶揄他：“你凭什麽抱怨？”

欧阳一骨碌坐起身来，忿忿不满地说：“我这一整天跑上窜下的，敢情你都没瞧见？冲这一点，我就有资格了！”

说来说去，欧阳就是心里在闹不平衡。刘志远你结婚要哥们帮忙，欧阳他是半句不会推辞，问题是这刘志远的心真是偏到大西洋彼岸去了！他跟云飞，怎麽说都是一个等级的吧？可这刘志远见了云飞就跟见了领导似的，满嘴的“你坐你坐”、“多吃点多吃点”，要换成欧阳，大老远地就喊“赶紧来帮忙，快快快”，要不就是“你别坐著啊，把阿谁带到哪一桌去”，反正他一看欧阳闲坐下来就非找点事儿给他干，整一个儿把欧阳当免费劳工。

看云飞抿著嘴笑，欧阳一跃而起将他按倒在床上，假装恼怒地说：“不许笑。”

云飞自然不受威胁，唇边的笑意扩展，欧阳趁机把自己的唇堵上去，堵住那既可恶又好看的笑容。

云飞由著他吻了一会儿，伸手推了推，声音暗哑：“别闹了。”

欧阳恋恋不舍地亲吻著云飞尖细的下巴，含糊地说：“不要。”现在机会正好，他是傻子才会停手！不遗余力地摩挲云飞敏感的腰身，即使隔著衬衫，他仍能感觉那地方肌肤的光滑，还有男性的结实柔韧感。

正当欧阳大喜过望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等待宰割的云飞猛地用力翻身，局势瞬间扭转，细长的双眼闪著狡黠的笑意，看著身下的男人笑问：“真的要继续？”

欧阳惊恐地睁大眼睛，他是非常想继续的，关键是不要现在这种模式！他尝试与云飞说理：“上次我让你了吧？这回该轮到我了不是麽？况且我今天被刘志远当苦力剥削了一天，你可不能再当第二个资本家了！”

云飞不为所动地说：“我只问你要不要继续，要还是不要？别作多余的回答。”

欧阳恨恨磨牙，这种情况，他当然是不要！

“是你说的，可不要後悔。”云飞弯了弯嘴角，慢慢从欧阳身上退开，悄悄藏起眼里炽热的光芒。

云飞伸手拍了拍欧阳的额头，说：“洗个澡再来睡。”

欧阳闭著眼“嗯”了一声，感到床边的云飞起身离开，突然而至的一丝莫明感觉使他连忙睁开眼，翻身坐起来。

云飞走到衣架前正解著衬衫的袖口，欧阳的大动静引起他的注意，他侧过头问：“怎麽了？”

欧阳伸出手说：“你过来。”

明朗帅气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不安，这让云飞不由自主地选择妥协，才一靠近床边，便被欧阳伸长的手臂拦腰抱住，欧阳的头靠在云飞胸口，像是迷路的孩子找到归宿一般。

云飞不禁有些动容，轻柔地撩动著欧阳的发，看著自己细白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穿梭在对方浓密漆黑的发丝间。

安心的氛围只维持了片刻，欧阳的一句话打破了宁静：“我想把我们俩的事告诉我爸妈。”

穿梭於发间的手指倏地停下了动作，云飞镇静地问：“为什麽？”

欧阳露出复杂的笑容，说：“总不能瞒一辈子的。”

云飞捧起欧阳的脸，注视著他的眼睛说：“我不反对，但我怕你承受不了後果，我这边父母都不在了，面对的压力相对你而言会少很多，所以我希望你想清楚再做决定。”

欧阳动了动嘴角似乎想笑：“想得很清楚了。”早在打破对云叔叔的诺言的那一天就想清楚了，尤其今天参加了刘志远的婚礼，那种受众人祝福的爱情真有点让他眼红和羡慕。他或许没有办法得到大众的认可，但至少希望得到家人的理解和包容，再不济，他也不希望自己的爱情是偷偷摸摸的。

“即使你爸把你赶出家门？跟你断绝关系？”云飞将最坏的结果剖析在欧阳面前，他并不想欧阳因为一时的头脑发热而後悔，他们这段感情虽然经过六年的考验，但还处於脆弱的状态，很有可能一个不小心就会破碎。

比起欧阳，或许云飞的恐惧是更深的，因为欧阳没有被抛下过。

云飞的话让欧阳泛起苦笑，这些後果他怎麽会没有想过，他甚至想过将来死了之後见到云叔叔会被暴揍一顿，可是既然事实已经不可更改，他又爱得这麽义无返顾，承担这些後果也是理所当然的。

欧阳握住云飞的一只手，慢慢地十指紧扣，他微微扬起笑容，说：“无论结果是什麽样的，我都不会动摇，更不会逃。”

云飞沈默，心里眼里都是欧阳自信满满的笑脸。

“不过，如果我真被我爸赶出家门的话，你记得要收留我啊，虽然倒插门女婿不太光彩，但那时候也不计较那麽多了。”欧阳转眼间又换上了嬉皮笑脸的神情。

云飞直而薄的唇弯成一个轻松的弧度：“倒插门女婿没你的份，但云家娶媳妇的话，我会考虑你的。”然後，他快速地低头覆上张口要叫嚣的唇。

欧阳不知有心或无意，顺势拉著云飞倒在了床上，揽著云飞腰身的手也不放松，两条腿若有似无地磨蹭对方的下身。

“欧阳！”云飞狠狠抽出被欧阳用力吸吮著的双唇，气急败坏地叫喊对方的名字。这家夥居然一次又一次地点火！他原想欧阳今天被刘志远的婚宴折腾得够累，还想放欧阳一马，现下看来，他的忍让根本是多余的！

“我现在想继续了，你没意见吧？”欧阳扬了扬眉，不知死活地说。他和云飞有的是一辈子，要翻身，还怕没有机会吗？反正现在他就是想做了！

没有，当然没有。云飞露出魅力十足的微笑：“明天请假吧。”

被云飞的笑容迷得脑部震荡的欧阳在接下来的数个小时里，用身体深切体会到“微笑是毒药的糖衣”这个真理。

27

欧阳从没想过回家吃晚饭会让他那麽紧张，从下午打了电话说要跟云飞一起回家吃饭起，他的表情就没消停过，浓眉紧锁，严肃得让同事纷纷怀疑他是不是那个开朗健谈的欧阳。

下午，云飞破天荒提早下班，甚至到他公司门口等他一起回家。

欧阳放弃机车，与云飞并肩踏上归途。

天色尚早，八月的夏季已经接近尾声，虽热却不至於闷得慌，信步街头偶尔也有丝丝清爽的凉意漫入体内，为生活节奏紧张的人们舒缓了心境。

云飞随意地问：“今天忙吗？”

欧阳也随意地答：“还好，上回那个国际品牌的广告没拿到手，所以工作比较轻松。”那个广告听说是被北京的某个大型广告公司夺得，欧阳不太记得对方的广告构思，但能够脱颖而出，那势必有它的独特之处。

云飞看到路边的水果摊，拉住欧阳说：“苹果不错，买些回去。”

於是两个人停下脚步，在小摊前挑起苹果。

欧阳说：“我妈爱吃，多买些。”

云飞默然点头，最後买了三斤苹果，欧阳拎在手里走。

欧阳突发其想地问云飞：“要不要买点我爸喜欢吃的香蕉回去？”

云飞停下脚步，眼神认真地看著欧阳，冷峻的表情看不出情绪，欧阳因此也站住了脚。

路人稀少，茂密的树阴下，两道身影被渐变橘黄的夕阳拉得很长，都静默著，远处的汽车嘈杂声充斥耳边。

云飞冷静平稳的声音打破围绕两人的冷寂：“不想说就不要说。”

欧阳怔了一下，苦笑：“别打压我的积极性好吗？”

云飞说：“你没必要勉强自己。”

欧阳笑叹了口气，说：“没见过你这样的，不给我加油打气，还一个劲儿扯我後腿。”

云飞理智地说：“这事儿不是加油打气就能解决的，话我就说这最後一次，你爱听不听。”说完，眼光溜了欧阳一下，径自往前走。

欧阳追上去，一胳膊勾住他脖子，讨饶的口气小声说：“你的话我什麽时候不爱听了，可这次你听我一回成不成？”

云飞斜看他，不屑地说：“听你一回？那你也得有本事让我信服我才能听，就你刚才又买苹果又买香蕉的，你自己都没底儿的事，我能听吗？”

欧阳想想自己刚才的行径确实有点慌神，尴尬地笑笑，说：“哪是没底儿啊，该说的话我都在脑子里打好草稿了。”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又说：“何况我那不是想先讨好我爸我妈嘛，他们一乐，这话就好出口了不是？”

云飞冷笑，说：“好出口就怎麽了？再好出口的话等到出了口的时候就不中听了。”

欧阳虚心受教状，点头说：“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云飞摔开那只勒得他脖子难受的胳膊，说：“那你还要回去闹？”

欧阳无辜地睁著眼睛，说：“我又不是闹，我是交代清楚，你总不想哪天我妈领著一漂亮小姐告诉你那是她儿媳妇吧？”

云飞冷下声音说：“少给我贫些有的没的！”

欧阳一时嘴快提了不提的话题，顿时懊恼得想自抽嘴巴。

云飞这时也觉得自己过於激动，似乎今天不光欧阳失常，连他也正常不到哪里去。烦躁地咬了咬下唇，他对欧阳扔下话说：“这事儿我不管了，你爱说就说去，反正……”隐约夹带怒气的声音戛然而止。

欧阳不解地望过去，云飞慢吞吞地，咬著牙将余下的话挤出：“反正事後我会帮你收尸的。”话落，不待欧阳反应又迈腿走了。

欧阳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笑，笑够了才拨腿追上去。

按完门铃，欧阳感觉手心都是湿的，不由得转头去看云飞，云飞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漠然，欧阳无法分辨他是否也同自己一样紧张心跳。

“等你们好久了，想饿死人啊！”开门的人不是欧阳设想中的欧母，而是姐姐欧瑛。

欧阳语窒了一下才指著欧瑛大叫：“你怎麽会在这儿？”

欧瑛一见欧阳手里的大红苹果就眼睛发亮，一手夺过之後才慢条斯理地说：“妈说今天晚上你们俩一起来吃饭，就让我也顺便过来吃，干脆弄一桌丰盛的。”

云飞看了看接近石化的欧阳，轻轻推了他一把，说：“进去吧。”

欧阳一进屋才发现，不止是欧瑛，连姐夫陈可铭和他们的宝贝女儿珊珊也在，今天晚上人可真齐了。一心想跟父母平平静静谈一谈，安安稳稳将事件过度的欧阳知道现在这些都成了泡影，有这麽多人在，不闹出风波才怪。

陈可铭还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跟欧阳打了招呼後就跟云飞说起话来，五岁的珊珊不爱欧阳抱（说实话，欧阳现在也没那心思抱），偏偏就要让云飞抱著。等到陈可铭被欧瑛叫到厨房去帮忙的时候，云飞才用肘子撞了撞欧阳，低声说：“你一会儿最好提都别提。”

“我……”欧阳闷闷地闭上了嘴，反驳不了。欧瑛这一家子幸幸福福的生活就在眼前做模板，他真不知道该怎麽启齿说他一辈子不结婚。

五岁的小姑娘不懂人情世故，看见舅舅愁著一张俊脸，在云飞怀里伸长了手搭在欧阳脸上，童声童气地说：“舅舅不要皱眉，难看。”

欧阳勉勉强强挤了个不算太好看的笑，算是安安慰慰小姑娘的善良。

色香味俱全的八菜一汤端上了桌，甫一坐定，欧瑛就说：“今天这顿妈可算是大手笔了啊。”

欧母笑笑，说：“难得一家人吃饭嘛。”

餐桌上少不了欧阳爱吃的菜，可这回儿总觉得坐立不安，就是吃也觉得味同嚼蜡。反观云飞，镇定自若地吃饭，与陈可铭谈笑，与欧父闲聊，一丝慌乱都不见，欧阳忍不住借著夹菜给他的机会给他使了个眼色：怎麽办？

云飞刻意忽视欧阳的举动，意思却已经明了。

饭局进行到三分之一，欧母看著五岁的孙女欣慰地说：“珊珊都五岁了啊。”

珊珊挥著小汤勺说：“外婆，珊珊很快就会六岁了，妈妈说六岁就会更漂亮。”小姑娘笑起来，两个甜甜的梨涡惹人疼爱。

欧父也被孙女的可爱逗笑，说：“咱家珊珊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

欧母目光一转，落在扒饭的欧阳身上，横来一笔地感慨：“也不知道小阳什麽时候才能给我生个孙子。”

欧阳一口米饭差点没呛住呼吸管道，放下碗筷一个劲儿地咳嗽，云飞伸手为他扫背，好一阵才消停下来。他抬起咳得泪水汪汪的眼睛看母亲，说：“妈，你无缘无故提这个干嘛？”

“什麽无缘无故？你都二十五了，还没见你带个女朋友回来，当妈的心里能不著急？”欧母白了他一眼。

欧父不说话，表情却有那麽点深有同感的意思。

欧阳连忙转头去看云飞，云飞也看向他，细长的双眼流露出复杂的目光，他的嘴唇张了张，仍旧紧紧合上。

欧阳的手在桌下纠结成拳，几乎就要不管现状而将真相脱口而出，千钧一发之时，一道声音比他更快地开了口。

“小阳才大学毕业几年，这事儿急什麽呀？况且他回来参加工作才几天，银行存折都不知道有几个零，哪个姑娘愿意嫁他啊？”欧瑛夹了块鸡肉，凉凉地讽刺著。

欧母皱了下眉，说：“哪有姐姐像你这样数落弟弟的？而且我也没让他结婚，就是领个交往对象回家看看嘛，男孩子到了他这年纪还能没一两个女性朋友？”

欧瑛说：“既然说了是女性朋友，把她往家里带算什麽呀？妈要是著急，赶明年我再生个男孩给你玩。”这话说得陈可铭一下子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