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离伤 上——秋墨枫

心底，寒的彻骨。抬头望去，恰好见到他开门进屋，自知那扇门一关，从此便是永诀，与其如此，不如自己就此转身离

去，至少可以狠下决心，不再空做念想。

一念及此，尚未转身，忽听慕容霁云叫道：离儿！声音惊恐，仿佛见到什么极为可怕之事。铁寒衣心中一颤，不及细想

，已然腾身而起，向二人客房掠去。

20相逢恨短

但见房门洞开，慕容霁云心急火燎、六神无主般四处翻找，一面焦躁不安地叫着：离儿、离儿，你出来啊，别闹了离儿

！。却全然不见若离的踪影。这房中毫无打斗痕迹，而二人在外也未听到任何动静，最大的可能就是若离自行离开了。

铁寒衣心中一沉，想道：难道若离听到了我的话，真的产生误会，所以不告而别？心知若真是如此，慕容霁云日后势必

会恨上自己，不由得惊骇交加，颤声道：霁云见他置若罔闻，向窗边走去，慌忙将他拉住，道：你冷静一点，这里没有

别人了！

慕容霁云一震，愣愣看着他，喃喃道：他走了？他走了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再见

铁寒衣见他全然失了理智，哪里还有往日的沉着睿智，心中酸楚之余，也只能自己代为查找线索。当下在房中仔细察看

，忽然间咦了一声，向木桌走去。一见之下面色大变，慌忙用身子挡住。慕容霁云早已看见，他这般做法无疑是欲盖弥

彰，寒声道：走开！铁寒衣面有难色，却不敢违逆，只得让开。

慕容霁云见那桌面上木质新露，被人以指力刻了两行字：闻君有两意，故此相决绝！

是这样、是这样！哈哈慕容霁云忽然大笑，道：我就知道，离儿他从来没有嫉妒之心他千辛万苦才找到我，怎么会就此

离去

铁寒衣大骇，只道他太过伤心以致神智失常，急道：霁云，你

慕容霁云笑道：离儿他没有误会我，也没有不告而别，哈哈

铁寒衣惊疑道：这不是若离的字迹？

是离儿的字迹没错，可是不是离儿写的！慕容霁云笑意不减，道：以离儿的性格，他要是真的误会了我，最可能就是向

我发脾气、撒娇；至不济也就是带着怒气就此出走，让我着急寻找。却绝不会写如此决绝的话。哼，秋若叶自作聪明，

却是画蛇添足了！

你是说，这些字是若叶写的？可是他为什么

遭了！慕容霁云脑中一炸，举步就向门外冲去，却被铁寒衣拉住。他无端被阻，圭怒异常，喝道：放手！离儿是被抓走

的，他有危险！

铁寒衣被他一惊一乍弄得满头雾水，无奈之下伸指将他四处大穴封住。慕容霁云身子一软，尚未反应过来，已被铁寒衣

打横抱起，放在床上。登时大怒：你做什么？

你放心，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为什么你会怀疑若叶？

你！慕容霁云气结，咬牙道：要是离儿因此出了什么事，我此生都不会原谅你！

铁寒衣一愕，讶道：既然若离是被若叶带走的，他会有什么危险？还有，为什么你好像对若叶非常怨怼？

因为他对手足做了天理难容的事！一句话吼完，仿佛再也没有了余力，眼中一涩，哽咽道：而我，是唯一知情的人可是

，我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铁寒衣心中大震，脸色惨白道：若叶？这怎么可能？他那样的人物

慕容霁云怒火又起，冷哼道：就是你们这些天下人，被他那副冰清玉洁的外表所骗，所以直至今日我都不敢公开真相，

只能眼睁睁开着离儿被利用而毫无办法！

铁寒衣渐渐冷静下来，问道：霁云，以我对若叶的认识，他决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况且家父和几位前辈都对他们兄弟

一视同仁，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到底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慕容霁云一听这话，如同突然间抓住一丝希望：倘若六大门派的掌门当真不知若叶的行径，那么二人还有一线生机；而

以雷亦森对若离的态度看来，这也并非不可能。这念头一出，心中清平不少。又想如若要向各位掌门求助，铁寒衣必然

大有用处。便决定将自己心中想法和盘托出，以取得信任。当下问道：你今日见过离儿的武功，有何看法？

铁寒衣一怔，点头道：若离的武功的确出人意表，普天之下能单凭流云袖劲将我们二人分开的，不超过十人。若离小小

年纪就有如此修为，秋水山庄真如高山大海，人所难测！

你看到的，还不是他的全部。我亲眼见到他使出过芥子须弥互生境中的九九归真！

铁寒衣大惊失色，叫道：这这秋四叔当年被誉为天纵奇才，也是在二十岁之后才达到这种境界，这已经是旷古绝今了若

离，他才十四岁啊

慕容霁云苦笑道：除非他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才有可能在十几年内达到如此修为。而唯一说的通的，就是有人用了其

他的方法，催生他的潜力！

铁寒衣惊道：你是说，若离的武功是通过药物那也无妨啊，以莫神医的本领，要炼制这类药物并不为难，想来他懂得分

寸，当不至于伤害身体的。

若是仅此如此，我当然无话可说。所以最初我丝毫没有怀疑若叶的为人，直到后来诸多疑点披露，我才知道自己也被他

蒙蔽了！

首先是离儿不能在外人面前露面。秋水山庄声称这是先庄主的遗言，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让他定下这样不近人

情的规矩。其次就是武功高强的秋水庄主，竟然会有痼疾在身，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离儿为他灌输真气。而最重要的，

却是离儿体内被人动了手脚，无缘无故就会引动内伤，连他如此修为都无法察知原因你说，我还能做什么想法？

铁寒衣呆若木鸡，愣了半晌才呐呐出声：这这么说来，若叶的确极有嫌疑。可是我还是不愿相信，他那样的人难道这世

间越美的人，就越这一番想起了往事，更加不寒而栗，再也说不下去。

慕容霁云道：不过如今我却反而放心下来。如果真如你所言，令尊和几位前辈并不清楚此事的话，那我就有办法，揭穿

秋若叶母子的阴谋！言至于此，登时脸现欣喜。

铁寒衣见他眼中一片柔情，仿佛那人就在眼前一般，不由得心中酸楚。叹道：既然如此，我带你去见家父，请他出面查

清事实。

他这般黯然神伤，慕容霁云也觉心中有愧，点头道：多谢！

铁寒衣笑道：难得你肯让我跟在你身边，不管怎样，我也该知足了。怅然一叹，又道：既然你说若叶要利用若离为他灌

输真气，而且他也料不到你会识穿这留言不是若离所留，那若离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此事不急于一时，在此之前，我

想了了自己的心愿！

21痴心无用

慕容霁云脸色一变，沉声道：你想怎样？你不要以为本宫有求于你，就会任你为所欲为！

铁寒衣淡然一笑，道：我说过要留在你身边四年的，但这样只会让你讨厌而已，所以我想到了另一个办法。那样的话，

就不只是四年而已了他似乎对自己的设想向往之极，欣慰一笑，又正色道：我会把全部功力都过渡给你！

慕容霁云一怔，铁寒衣又道：如果真如你所说，若叶是这种人的话，你要与他作对就必须身怀武功。虽然我的修为不如

他，但聊胜于无。再加上你用毒的手段，应该足以和他相抗衡了。

你这又何必？我不会

我明白。铁寒衣一笑：我这么做并不是希望得到什么，只是我身为铁剑门下弟子，不能够以下犯上，所以只能这样帮你

。除此之外，我还希望能给你留个好映像，所以我想证明自己并不是见异思迁的人。说着便开始宽衣解带。

慕容霁云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叫道：你做什么？慌忙将脸转了过去。

铁寒衣却只解了上衣，拉开衣襟，轻道：我跟你说过心有所属，这话不假。只是一年前，那段感情被这一刀斩断了

慕容霁云心中奇怪，转头看去，却见他左胸正心之处赫然有一道伤疤，虽只一寸来宽，也早已愈合，却仍作赤红之色，

足见当初伤口之深，恐怕足以致命了。慕容霁云面色一变，惊疑地看向铁寒衣。

铁寒衣将衣服穿好，在床边坐下，淡然道：不怕你见笑，我从小就自卑胆小。家父待我与其他弟子一般无二，从来不假

言笑。反而他每次从秋水山庄回来，却会笑得像一个老来得子的慈父，言辞中对若叶更是极力赞赏。所以我一直都对那

个从来没见过的秋水庄少主留有阴影说不嫉妒是骗人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不但是父爱，连感情我都要受到他的牵制我

默默喜欢了十年的人，却一心都只放在他身上。虽然我们青梅竹马，她却几乎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

慕容霁云问道：你说的是雪山掌门的独女，白茵茵？见他惨淡点头，慕容霁云道：位列《落雁谱》前四，花（华）阴（

茵）月影四大美人之一，能够与大昭公主齐名，难怪白小姐眼界高超。不过以你的品貌家世，与她应该正好匹配才是。

你们既然是青梅竹马，何以她会对你不加青眼？

铁寒衣苦笑道：花阴月影，莫如一叶。倘若我的对手是令天下失色的秋水庄主，那就算我和她形影不离，她也只会对我

视而不见。

既然神女无心，你又何必自作多情？

这话一语双关，铁寒衣自然明白。心中一涩，续道：原本我也不敢奢望，所以多年来都只是在旁看着她，连半点爱意也

不敢表露。可是我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突然主动向我示爱呵呵，那个时候我简直像个傻子一样，觉得自己是全天

下最幸福的人

慕容霁云叹道：当局者迷，也难怪你会被她利用。

铁寒衣一笑，道：去年中秋之日，嵩山武林大会上，我终于见到了闻名已久的秋水庄主。知秋一叶，天下失色，这话当

真半点不假。那日他在大雄宝殿上一站，简直比那莲台上的佛像还要端庄高贵。所有人都像被吸走了魂魄一般，千年来

梵音缭绕的庄严古刹，一瞬间万籁无声，仿佛生怕有半点声音发出，就会震碎了那粉雕玉琢的人儿。也就是那一眼，十

几年来对他的怨怼和嫉妒就此烟消云散，我输的心服口服！

慕容霁云冷哼一声，不置一词。铁寒衣知他心思，笑道：实不相瞒，直至现在，我还是不愿意相信若叶是你说的那种人

。

听你这么说，你更喜欢的，似乎应该是秋若叶才是！

或许我是应该喜欢他吧，可是我始终觉得，他美的遥不可及，而她却是站在我身边的就算她的眼睛只是跟随着他铁寒衣

感叹完毕，又道：就在我打算将那份感受永远埋藏心中的时候，她却忽然向我告白，原来我这点心思，她早就已经明白

。她说等了我好久，终于不愿再等待下去，这才不顾矜持。呵呵，那时候我简直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真的只是在做梦而已。她只有在若叶面前的时候，才会对我言笑亲热，一旦若叶不在，我们便

仍是如以往那般。我虽然明白过来，知道她只是利用我来刺激若叶。尽管心中难过，但也想着能助她达成心愿，她日后

总会记着我，所以也再次绝了念想。只可惜若叶根本不在意我们的举动，最多就是偶尔表现出羞涩而已。几次之后，她

终于死心。我看着她大哭大闹，想要帮她，她却不愿被若叶看轻，叫我少管闲事。武林大会之后，她回了雪山。我担心

她想不开，求见了四次，她却只是派人告诉我，叫我不要再纠缠。第五次她终于肯出来见我，却是让我证明自己的真心

，然后便刺了我一剑。这一剑差点要了我的命，幸好当日莫神医就在雪山客居，我才捡回一命。白世伯不知真相，在雪

山附近极力查找真凶，我却不忍告诉他实情。其间她几次想向我下手，却找不到机会。直到我发誓绝不会泄露此事，她

才死心而我的心也终于死了

慕容霁云问道：你上次所说寻找勇气，并不是指表白的勇气，而是再次去爱的勇气？

铁寒衣点头长叹，苦笑道：不过我似乎运气不好，两次喜欢了人，却都要和秋水山庄的天之骄子竞争，这算不算宿命呢

？

慕容霁云也无话可说，默然将视线偏开。铁寒衣又道：不过这一次我却开心的多了杏花微雨湿轻绡，那将红豆寄无聊？

至少我没有喜欢错人，你有情有义，对若离又痴心不改我这一次来，就是想知道，你是否也会像她那样，觉得我是妨碍

，想要杀了我可是你却把解药给我了手中握着那只瓷瓶，心中悲喜交加，不知不觉间便泪往上涌，忙强自忍住，笑道：

我竟然说了这么多，你一定很着急吧，我现在就传功给你。你记住，摒除杂念、心无挂碍，如果有什么痒痛的话也不要

抵御

寒衣

他还是首次如此温和地叫铁寒衣的名字，铁寒衣又惊又喜，愣愣地看着他，却见他一双眼睛浑似深不可测一般，心中一

热，再也挪不开视线。又见他眼中似有异彩，却稍纵即逝，自己不由自主便想向那一点明曦追去，片刻后仿佛魂魄已被

吸走，心中一迷，昏睡了过去。

慕容霁云见他软倒在床，叹道：对不起，我只想纯粹地去爱离儿，不想背上对另一个人的歉疚！他全力施展摄心术将铁

寒衣迷倒，以他的功力至少要一个时辰以后才能醒来，届时自己穴道早已解开，便可自行离去了。

便在这时，忽听屋外有人叹道：万两黄金不易得，痴心一个更难求。寒衣这孩子用情至此，只可惜我那女儿唉！三弟，

愚兄真是对你有愧啊！

慕容霁云大惊，却听另一个声音又道：若说有愧，我这个做父亲的，不是更加有愧么一声长叹，二人飘然入屋，一人玄

黑，一人素白，都是神仙也似的人物，这般站在一起，更加相得益彰。正是当世盛名远播的玄素双侠。

两位可是雪山、铁剑两派的掌门么？晚辈慕容霁云有事禀报！

雪山掌门白潋生道：你要说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铁剑掌门铁玄却径直走了过去，将铁寒衣抱了起来，又径直出门而去

了。

慕容霁云心中一寒：他们既然窥伺已久，对事情的始末已经了解，却是如此态度。看来他们也是知情人，甚至是帮凶！

难道离儿他当真再无生机了心中涌起一股绝望，脸上却不露声色。淡然道：既然如此，晚辈希望能再见离儿一面！

白潋生拈须点头，道：我们此来便是接你回秋水山庄的。袍袖轻拂，凌空将他穴道解开。轻道：走吧！慕容霁云站起身

来，猛然间举袖一挥，身子急退。白潋生吃了一惊，右手如电而出，在空中虚抓一把，便听哧的一响，手中冒出一股白

烟。

慕容霁云无明业火一击无功，随即七煞寒魄、无定飞针、浮踪幻影等源源而出，却被白潋生一一轻描淡写地化解，不由

得心中大骇。便听白潋生叹道：看来还是点穴的好！话音一落，慕容霁云便觉脑后一痛，就此意识全无。

22疑云密布

这一番如同掉进了一个不见天日的深渊，慕容霁云只觉得自己似睡似醒，明明睁不开眼睛，眼前却人影绰绰。一会儿看

见若离对着自己欢笑，刚满心欢喜叫了一声离儿，若叶却忽然出现，冷笑着拉起若离就走，片刻就没了踪影。他正要追

上去，却又被人拉住，回头一看，却是铁寒衣一脸乞求地看着自己。一会儿又看见洛华公主冷冷相对，告诉他上位者无

情，叫他不要为了私情而耽误大业百念丛生，莫可抑制。

也不知过了多久，脑中渐渐清明起来。又觉得自己被人翻来覆去，身子忽冷忽热，不知何故。这一日终于醒来，却是被

手臂上一阵刺痛激醒。他一惊而起，只见身边一位老者鹤发童颜，手中拿着一只银针，想来便是唤醒自己之物了。他刚

刚苏醒，难免迷糊，努力提起精神看向周遭，却全是陌生环境。那老者淡淡一笑，起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