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离伤 下——秋墨枫

意这点虚名？”

原正康也道：“武林盟主权大势大，他若不予应战，你奈何不了他的。你若真要对付他，我们可以和落花宫结盟，共抗

神侯府，总好过你孤身挑战。”其余五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花流水却急道：“在下相求各位，便是害怕出现江湖混战，各位若是如此，岂非陷流水于不仁不义？”

六人一愕，心中不觉凉了半截。原正康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没有顾及到你的心情。”花流水忙摇头道：“原

大哥也是一片好意，只是流水不能只顾自己安危，只有心领了。”原正康又道：“可是神侯府主这些年来一直不理会世

间挑战，已经是天下尽知，这样看来……”

“他一定会应战的。”花流水淡淡一笑，道：“洛华姐姐已经前往神侯府下达战书，重阳之日，凤仪台上，天下人面前

，我二人就会公平一战！”叹了口气，又道：“至于起因，请恕在下不能多言。”

众人见他如此决绝，也无可再劝，各自摇头叹息，只得答应了。他们虽极为相信他的武功才智，但慕容霁云号称天下第

一人，武功高到什么地步无人得知，花流水纵然能胜，只怕也要付出极大代价。又想到他本来就疑点众多，其中必然有

莫大苦衷，心下又感怜惜。

花流水见六人答应，欢喜不尽，躬身谢道：“各位慈悲为怀，花流水代天下武林谢过！”六人心道，说到慈悲为怀，又

有谁能比得上你？人人心中如压了块千钧巨石，重得喘不过气来。八名侍女更加低声饮泣起来，花流水吓了一跳，慌道

：“各位姐姐切莫如此，这叫我如何安心应战？”八女忙止了哭声，强颜欢笑。

原正康又道：“花贤弟，你还有何事交待？我们一定为你做到！”几人纷纷点头。花流水笑道：“这最后一事，却是出

自流水私心了。”众人心中一喜，终于等到了他为自己着想的一刻。个个拭目以待。

花流水却眼睛看向前方，道：“小安，你既然来了，就过来吧。”他说话声音并未加大，众人却知其中必然用了“千里

传音”的法门，将声音远远送了出去，不由得心中佩服。他们也是当世高手，却并未听出四周还有别人。而这个“小安

”又是何人？当下纷纷转头看去。

过不多时，果见花林中走出一小小身影，从身材看来大约八九岁年纪。只见他走到湖边，纵身一跃落在湖中，双脚连踏

，片刻到了岛上。众人仔细打量，却见他和花流水很是相像，只是满脸稚气，天真灵动，却也是十足的美人胚子。一双

大眼睛光芒闪动，怯怯地看了六人一眼，转向花流水时又自然的露出笑意。看他适才过水时的身法，似是秋水山庄“踏

水无痕”一路，修为已极是不凡，浑不似小小孩童。众人又是一番惊叹。

紫菱嘻嘻一笑，上前拉了他笑道：“小少爷，你又来偷看了？”小安脸上一红，瞪了她一眼，神态极是可爱。其他侍女

也是呵呵直笑。紫菱便牵着他向六位掌门施了一礼，带他坐到花流水身边去了。他二人在一起一坐，愈发显得相像，仿

佛小安便是花流水缩小后的样子。六人听紫菱称呼他“小少爷”，想道：“莫不是他儿子？看年龄又不像，难道是弟弟

？”

只听花流水笑道：“你这傻孩子，离得那么远，能看到什么？”小安吐吐舌头，笑道：“我怕被你发现了。”花流水一

笑，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安便似大为欢喜，虽有外人在场，也窝到他怀里，极为依恋。

花流水又转向六人道：“小安是我兄长遗孤，是花流水在这世间的唯一亲人，也是我最后的牵挂。在下第三件事情，就

是希望各位日后能对这孩子多加照拂，让他一生平安和乐。”双目定定地看向原正康，眼中似有深意。原正康一愣，蓦

的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心中剧震之下直欲脱口而出，却拼命忍住，眼露痛惜地点了点头。花流水欣慰一笑，又看向其

他人，众人也欣然答应，花流水连连称谢。

却听紫菱笑道：“尊主这般说法，难道是不将我们姐妹当作亲人吗？”语调悲戚，眼中掉下泪来。她原本是故意调笑，

却终究忍耐不住，慌忙抬手遮了眼睛，唇边强行挤出笑意。其他侍女心有同感，也低声饮泣。花流水慌忙道：“各位姐

姐误会了。诸位都是我平生知己，这份恩情，花流水永生不忘！”众女越发悲伤，却拼命忍住。

六人看到这般情境，分明就是托孤，心中不免悲戚。想着他惊才绝艳、正当风华，不知受了多大苦楚，以致早早安排后

事，从容犯险。小安虽不懂这其中关键，但被众人悲戚感染，也觉得不对劲，慌忙拉着花流水道：“小叔，你去比武很

危险是不是，为什么紫菱姐姐她们都哭了？还有，你为什么把我交给别人？你不要我了吗？”眼圈一红，泫然欲泣。

花流水轻笑道：“哪有危险，小安不是也常说小叔武功天下第一吗？小叔又怎舍得不要你，只不过想多找几个伯伯、阿

姨来疼你罢了。这样不好吗？”小安狐疑地道：“真的吗？那为什么她们都哭了？”向着紫菱等人一指。紫菱忙笑道：

“小少爷，姐姐们是因为明天就要离开落花宫去洛阳了，心里舍不得，所以才忍不住哭了。”小安一乐，刮着小脸笑道

：“羞羞羞，我都没哭，你们几个大人倒哭了。咱们虽然出去了，可不是都还在一起吗？有什么好舍不得的。”紫菱心

中一酸，忙强笑了一下，别过脸去。

花流水拉着小安站起来，柔声道：“小安，以后要是小叔不在了，你就要听这六位掌门的话。乖，去给六位掌门磕个头

，多谢他们照顾。”小安又慌了起来，急道：“什么叫你不在了？你要去哪里？不能带小安去吗？”花流水一叹：“总

有些地方，小叔不能带你去的。”惊觉语气苍凉，忙又笑道：“乖，听话。这样小叔就尽量去哪里都带着你。”小安无

法，只得走到空地上，便要跪下磕头，众人慌忙拦住。原正康道：“不必如此，我等自当待他有如嫡亲子侄，就算鞠躬

尽瘁，也是份所应当！”众人也纷纷道：“正是如此。”

花流水却道：“各位不要误会，在下并非以此相逼。只是一来，这是小安应尽之礼；二来，此次托付，不只是希望各位

能加以照顾，更希望能施之管束。这孩子资质奇高，若是误入歧途，后果不堪设想。各位今日受了他一拜，他日后才会

心有顾忌，不敢胡来。”众人见他如此说法，也无可再劝。当下小安跪下给六人各磕了一个头，又起身粘到花流水身边

去了。

花流水又道：“诸事已了，劳烦各位千里迢迢来此一趟。明日落花宫众人将启程前往洛阳，各位如若不弃，可一同前往

观战，在下自当感激不尽。”六人都觉得能与他多相处片刻也是幸甚，自然欣然同意。花流水躬身称谢，道：“既然如

此，各位今晚便请在宫中住下。往生阁中并无多余房舍，便请紫菱姐姐带六位掌门出阁，流纱姐姐当有安排。招待不周

，各位见谅。”

唐人杰哈哈笑道：“花老弟，你这般说法，可是太见外了啊。”花流水一笑：“唐大哥说的是。”又道：“重阳之日在

下怕是不得余闲，所以祭拜之事便放在了今晚。在下和小安还要向故去的亲人祝祷，不能相陪各位了，实在抱憾。好在

重阳尚远，大家日后还可以多多亲近，在下就先失陪了。”六人都道：“不必客气。”当下互道了晚安，花流水便牵了

小安，跃入水中，如来时那般飘然而去了。众人见他带了一人仍能施展如此高明的轻功，又是一阵惊佩。

紫菱道：“我和青萝妹妹相送六位掌门就好，你们快去伺候尊主和小少爷。”六女应了，飞身而去。

出了往生阁地界，紫菱青萝告辞而返。六人想起来时流纱言语：出往生阁之日，就是重获新生之时。心中都点头感叹，

真觉得短短几个时辰，便恍如隔世一般。

原正康望着那一片花林，却终究忍耐不住，沉沉一叹。众人感同身受，也纷纷叹息。卫影娘笑道：“怎么了？大家都应

该高兴才是啊。依我看，那位花公子的武功一定高过慕容霁云的，加上还有洛华宫主在，我们不用担心。”她这般说法

，大家都知道是在自我安慰。虽然所言属实，但众人心中还是不安之极。才认识了几个时辰的人，就能让自己牵肠挂肚

至此，这花流水实是世外之人啊！

原正康叹道：“你不知道，他实在是个可怜人。”卫影娘心中一颤，强自平稳语气，道：“我虽也作这般猜想，但却不

敢肯定。你是如何知道的？是因为他的断臂吗？”原正康道：“肢体残缺固然是痛，但只怕远远比不上他心里的苦。”

众人心中都是一沉，只见原正康深吸了口气，缓缓道：“这话我原本不该说，可如今却觉得如鲠在喉。各位想来也对花

贤弟极为怜惜珍重，所以还望能够保密。”五人虽不知所为何事，但肯定与花流水有关，都点头答应。

“其实花贤弟，就是当年秋水山庄的二公子——秋、若、离！”

06 天意人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五个人都懵了。霎时间万籁无声，人人都在极力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秋若离的名头也算世人尽知，却一不是因为他秋水山庄二公子的身份，二不是因为有惊人的武功业绩，三不是因为有乃

兄一样的倾国容颜。事实上后二者到底如何，根本无人得知。天下人只知秋水山庄百年来都是一脉单传，到了这一代才

出了兄弟二人。然而却和没有一样，秋水山庄面世的还是只有长子，次子向来不闻于世。连风影阁也查不出他半点消息

。要不是当年他和平显侯公然大婚，引致天下侧目，而平显侯其后成为天下第一人，只怕秋二公子终生都要湮没在乃兄

的绝世风采之下，一辈子默默无闻。秋若离一鸣惊人之后，世人根据其兄秋若叶的倾国容颜推断，其人必是狐媚之人，

以致十三皇子鬼迷心窍，弃了江山美人不说，更被贬为侯爵，遭受天下唾骂。面对如此不堪流言，秋水山庄和平显侯却

一直不予理会，很快其怪自败，世人也就不再理会这对不伦恋人。但是当五年多前，二人可谓声名狼藉，天下人偶尔提

及，还是极为不齿。但五年前秋水覆灭，慕容霁云脱颖而出，以过人才智率领元气大伤的各大门派，攻破天一教余孽，

由平而显，成为人所共仰的大英雄。而正当慕容霁云整顿各派，平衡朝野局势，登基武林盟主、成为天下第一人，风光

无限之时，秋家唯一在家难中幸存的二公子，却突然传出死讯！慕容霁云在君山坟前痛哭一夜，其后立誓不娶，一夕之

间又成为痴情人的典范。天下人有感于盟主深情，又慑于其威势，言及秋二公子时便客气了几分，但毕竟并不认同。

而如今却听闻秋若离重生，兼且为人超尘脱俗直似神仙，与谣言大相径庭，五人岂能不被震惊？好在这几人都是当世英

杰，不屑道人长短，对当年之事也并无鄙夷看法，否则若与世人一般见识，今日怕是要羞愧致死了。

良久，才听唐人杰道：“是他？他不是死了吗？”原正康道：“秋若离去世的事，只是神侯府发出的消息，真相如何无

人得知。况且六合刀王、玄素双侠对秋氏兄弟一直爱若亲子，当年连他们都没有看见秋若离的尸首，所以他若还在世间

，也不无可能。而我现在却可以肯定，他就是秋若离！”五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他揭晓答案。

“当年凤台选婿，我曾与秋水庄主结交一场，蒙他青眼，我二人也算投契。他那样的人物，任是谁见了一眼都会终生难

忘。所以我那时一见到花流水，心中已隐隐觉得不对。其实现在想想，他们兄弟的容貌有六七分相似，只是花流水一身

仙气，让人无法空出心思去想其他，所以我才没有想起来。后来那个叫小安的孩子在他身边一坐，我却灵光一闪，那个

小安，模子里分明就是当年的秋若叶！如此一来，花流水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当年凤台选婿，唐人杰、瞿义二人都已娶亲，所以没有参加；钟言、祖继来却都意外落选，现在看来是故意为之。六大

世家中便只有原正康一人入围。但天下人都知道他早已心有所属，参选不过是迫于父命，所以并不看好他能中选。也因

此在场六人，只他一人与秋若叶有过来往。其余几人神往已久，却因为秋水庄主深居简出而缘悭一面。虽然看过江湖上

流传的画像，但因为是临摹风影阁的，不及真迹远甚，根本无法传神，所以简直是全然不识。

卫影娘道：“当年秋家满门遭难，不想还留有两位，也算是老天开眼了。”又问道：“可他为何会到了落花宫，又化名

他人呢？”

原正康回道：“他想必也知道我迟早会看出来，所以向我暗示。显然他不想以真实身份示人。可现在我却明白过来，他

不是要向我们隐瞒，而是不想另一个人知道！”

“慕容霁云！？”五人异口同声，心中升起不详预感。

原正康点头道：“他死而复生已是一奇，如今向爱人挑战，更是叫人不解。以他开解我等的说法，应该是极为惜情重情

之人，如此作为，只怕……只怕当年秋水覆灭、慕容霁云接掌武林，以及他右臂残缺、化名花流水等等，都是一个原因

造成！”

五人只骇得目瞪口呆。这呼之欲出的答案，如若加在那人身上，那老天该是何其残忍！

卫影娘垂泪叹道：“花流水、花流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要真是如此，他真真便是这世间最大的伤心人！”

唐人杰忽然破口大骂：“格老子！那个慕容霁云简直猪狗不如，这样天仙般的人儿真心爱他，他居然为了权位就如此负

心，有眼无珠，该死至极！”

原正康叹道：“昨日午间，我在绝命坊见了一场奇异赌局，对局的双方争论‘情’之为物到底是好是坏。那朱老板便是

以他二人当年的事为例。本来这两人阴阳相隔，叫人惋惜；而慕容霁云情深不改，也一直被人称赞。但朱老板却是以此

为反例，极力诋毁这个‘情’字，言其比武功刀剑还要害人。他口中所言，正是我等心中所想。”

瞿义点头道：“云南三绝都是落花宫的产业，朱老板既是落花宫的人，只怕当真知道一些内幕也说不定。可恨天下人被

慕容霁云骗了这么多年还浑然不知。”

原正康道：“当时我正是以为这朱老板因是落花宫的人，所以难免对神侯府主有所偏见。他所言虽然有理，却毕竟无凭

无据，不足为信。加之当年凤仪台上，我与慕容霁云也有结交。那时他还不会武功，在入围众人中算是实力最弱的一个

。但是为人不卑不亢，温文尔雅，而且淡泊明志，处处以他人为先，风度简直不在秋水庄主之下，是以人缘极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