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动 上——黑羽鹫

「……小威。」由下而上投射的艺术灯让老板的圆形眼镜片反着光，缓缓的伸出手指着吕言威手中的人：「那孩子是你昨天带回去的那个吧？」

悸动 （06）

虽然大家爱说的那句叫做事不过三，不过吕言威自认没有太多耐心。

先不管学弟是怎么回事，对于自己的浅量完全没有个底、还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的一个人跑去夜店里灌自己，真的不知道该说这学弟是太大胆还是太自以为。

所以，他又拖着学弟回租屋处。

很粗鲁的扯掉学弟的上衣抓起连蓬头，想都没想的直接用冷水冲学弟，一边冲一边想学弟到底要几时才会轻醒。

反正人太好也会被当没必要，那就随便一点无所谓。

……能喝到散出酒臭味，应该说根本不知道他昨天看到的那瓶啤酒是第几瓶吧？今天倒是没有闻到那股味道……终归还是浅量。

等到吕言威想到这部份时，学弟早就全身湿透了。还是嫌麻烦的看着依然没清醒的学弟，同时发现自己还是恍神得很严重，今天上课也一直在恍神。

学弟现在湿答答的也无法直接抱到床上去，至少要把还套在下半身的衣物都换下来。

从衣柜里抓出应该能穿的长裤和之前没用完的免洗贴身衣物，吕言威正要解开学弟的裤头时，学弟软软的伸出几乎没有力气的手，状似要阻止他的动作。

……真的是他要强暴学弟的话，学弟也反抗不了呢。

「乖一点，学长保证不会对你怎样的。」至少现在不会，天啊他真的是要改行当好人了！

并不是没脱过，不过浸了水的牛仔裤在几乎没有意识的人身上更加难剥下来，就在吕言威面对上湿到有点透明的内裤，连吕言威自己都很动摇时，学弟无力的小挣扎又来了。

虽然说无法对陌生人坦诚以对是人之常情，不过自己没什么力气的学弟坐在浴缸边缘这样随便一动，马上因为重心不稳而往浴缸外侧滑倒，又多亏吕言威的眼明手快，所以……

「学弟，如果你不乖一点，我就不能对你保证了。」抱在怀中的大餐啊大餐啊，学弟的触感很不错呢，表面越正经的人越容易让人想看看他在床上的样子啊。

吕言威很哀伤的想起之前看着翡翠草原动画时，自己不断在取笑打死不吃绵羊的野狼。

他现在跟那只野狼有什么不一样？

最后吕言威还是在学弟一脸非常不甘愿、我要杀了你、趁我还没酒醒前你赶快逃吧等诸如此类的眼神之下，脱下学弟湿透的内裤并套上免洗内裤。虽然很努力克制，但还是忍不住偷看了很多眼、顺手摸了很多下。

学弟的臀部和大腿触感也很好呢……

一边为自己的欲求不满感到哀怨，吕言威一边假装很正经没有思淫欲的帮学弟穿好衣服，再抱学弟回到床上。

真是非常煎熬，看来学弟还是醉得很厉害，整张脸到脖子都还是红通通的。

吕言威很努力不要解读成因为学弟在害羞后，自己也冲了一回冷水澡。

泡上一杯「听说」可以解酒的绿茶包，放上床边的矮柜，吕言威有点无奈的看着这个到现在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法律系学弟，顺手拿掉学弟沾满水珠的无框眼镜。

学弟潮红着脸颊，半眯着水润的眼睛让吕言威很难不去误解成为媚态，似乎很努力想要维持正常的坐起身或是做些什么事情，却只能无力的稍微移动一下。

突然发现学弟困窘的表情很可爱，而且很显然学弟发现吕言威在观察自己，所以变得又丢脸又生气。

悸动 （07）

「我帮你吧，要喝水、拿眼镜，还是其他？」

「……」学弟显然还是很生气又很羞耻，被吕言威扶起坐在床上，却脱离不了靠在吕言威怀中的事实，微微发颤的身体除了学弟本人以外，吕言威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学弟不胜酒力还是气到发抖。

挣扎是非常吃力的事情，尤其是身上所剩的力气不多，再不愿意，学弟还是需要靠在吕言威身上休息一下。

这么一靠竟然就被学弟倚靠到睡着去。

小心的将学弟放上床，挪出一个位置，吕言威自己也躺上去……好挤，可是他不想睡睡袋，没有理由他要在自己租屋处给一个上课不救他的学弟睡床上，自己睡睡袋吧？

学弟冲过冷水的肌肤泛着一点点凉意，抱起来很舒服。

舒服的睡了一夜后，隔日被踹下床。

不会有人被踹醒时还很好心的问对方怎么了为什么在生气。不想起来但又很生气，吕言威躺在地板上，直瞪着那个一直都不知道感谢的学弟。

「我是很抱歉我脱了你的衣服，不过让没洗澡的人睡我的床，不算是我的原则。」

「所以你觉得擅自脱别人的衣服没关系？」学弟显然也很不开心，比起昨天一点力气都没有的软绵绵小绵羊型态，现在的样子真是不可爱很多。

「你觉得现在这样子很糟糕吗？」好吧他气醒了，吕言威从地板上坐起身，看着在他眼里自以为很聪明的学弟：「醉倒了被学长带走，和被不知名的人带走，哪个比较糟？」

「都很糟糕。」

「……」没办法沟通，完全没办法。

虽然确实不保证学长不会像任何不特定人士一样对学弟意图不轨，但是他根本没有做什么事情严重侵犯到学弟……嗯……虽然没有经过同意就把学弟脱光光确实不太好……

「学弟，很抱歉我脱了你的衣服，我并没有恶意。」虽然很不高兴，但一开始自己确实颇为理亏，吕言威还是很认真的向学弟道歉。

学弟并没有回应，也没有说原谅吕言威，双眼看着窗外并没有任何回应。最后是到吕言威递了把全新的牙刷给学弟时，学弟才回神过来。

「怎么？」

「不刷牙啊？」嘴里满是牙膏泡沫，吕言威说话有点口齿不清：「拿去。」

早上是法律系的课，因为吕言威没有定闹钟的习惯，因此学弟抢不到最前面的坐位，非要和吕言威往后面坐，这件事让学弟很明显的不高兴，不过幸好老师这次没有点吕言威回答问题。

「学长。」下课时，学弟叫住了吕言威，吕言威有点惊讶的回过头。

看学弟的态度，很明显除非学弟又在店里喝到醉倒，否则应该两人的往来就仅只于此了。

「我的衣服还在你那里，晚上过去拿方便吗？」

「……嗯。那来之前先打给我吧？」

学弟的衣服已经洗过，折叠得整齐的放在纸袋内。去拿衣服的学弟很明显态度别扭小声说着谢谢，虽然没有照礼仪的看着吕言威讲话，却感觉不错可爱。

「……学弟，为什么老是去外面喝酒啊？失恋了？」

「……不是。」

「和别人有争执？」

学弟小幅度的将脸更偏开一点，却没有否认。

「进来吧，学长让你说。」吕言威微笑着稍微退开门口，将门拉开后，看着学弟。学弟没有离开，竟然也真的走了进去。

悸动 （08）

让学弟坐在自己床上，吕言威一边整理房间，一边听。

学弟的家族都是老师学者，每个人都对于自己家族和身分感到自豪。学弟的父亲是私立高中的理事会成员兼大学老师，由于学弟是独生子而更加强栽培。学弟的求学之路其实一直都很顺畅，成绩表现和课外竞赛成果也挺不错，只不过直到最近，学弟不小心让家人发现他的性向。

「然后就酿成了家庭革命？」整理着散落四方的光碟，吕言威问。

「我父母很坚持我有精神方面问题，要我赶快改回来，但我并没有精神上的问题。」

吕言威笑笑。

比起来，自己幸福多了。一瞬间过去因为情窦初开而闹的事情突然浮在吕言威心口。

挨了他一拳却只用校规处罚他的老师，之后想起来他很感谢老师的容忍并原谅了他。

一直都有点胆小，最后却把这段感情结束得果断的情人，怎么说那都是初恋，是第一次。

那件事情无可避免的，是烧回了家里，在最不希望的情况下让家人知道了。

看起来很开放却实地里偷哭了很多次的母亲、虽然总是沉默不语却一直关心他的行为举止的父亲、还有知道这件事情后，很生气却并没有真的断绝往来的外婆。

还有年幼的弟弟们，那时他确实很怕因为这件事而使弟弟们眼中的他不再是以前的他。

他不是没有挣扎过，只是他的处境比较幸运。

「因为很烦，所以想说跑去喝酒好了？」吕言威微皱着眉问。

他大一那年也是这个样子，昨天晚上阮伯要说的就是这句吗？

学弟没有回答，大致上也不太可能回答。

「学长不是好人，不过有事情别总闷在心里，可以来跟学长说。」从冰箱里抓出两罐饮料，吕言威递了一罐给学弟。

真的是当哥哥的病在作祟，总会觉得既然可以帮，那就顺便帮一下，如果可以让对方少走那一段辛苦路也不错。吕言威知道他是有那么一点把学弟和自己大弟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拿着饮料，吕言威坐到学弟旁边。

「我弟啊，在国中时也不断跟我说关于他的恋爱烦恼。」

微笑着回头，吕言威不意外的发现学弟的脸上正不服气的写着「别把我当你弟弟」。

「那个笨蛋喜欢上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犹豫了很多年后还比我这个哥哥早修成正果，每次回家都会被他们两个放闪光。」

学弟安安静静的喝着饮料，没有说什么，安静了一会后又突然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唯一交往过的人，最后用一句我们不适合把我甩了。」

吕言威扮了个鬼脸，其实他还满常被这句话甩掉的，偶尔也用这句话甩人。

「结果却和一个怎么看不出哪里好的家伙在一起。」

「啊？」吕言威笑了，这句话真有学弟的风格。

「对方是个无论任何表现都是平平的人，只知道耍帅引人注意的白痴，那种人多得和路上的野狗一样，但是他看起来好像喜欢得不得了，没办法理解……你笑什么？」

悸动 （09）

「没有……」因为很好笑嘛。标准的除了我以外其他都是杂碎的想法，只是很可怜的学弟显然是在孤芳自赏。他听说过学弟是以很优秀的成绩推上法律系的，但是除了这些东西以外，人还是可以有很多优点，只是他不知道学弟是用什么标准把情敌的优点都排除在外。

「那你前男友呢，是怎样的人？」他真的没有别的意图，只是好奇。

「是个……外貌和内在一样优秀，很容易令人倾心的人。」

姑且不论学弟褪去冷漠不可一世的外表，迷蒙着眼神回忆过往的样子很可爱，一听到学弟对于前男友的形容，吕言威已经无法抑止的爆出笑声。

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这种言情的形容法太老套太爆笑了，这是笑话，是笑话啦！

「你到底在笑什么？」被吕言威失控的笑声强迫拉回现况的学弟，有点生气和尴尬的看着笑滚在床上的吕言威。

「我只是…哈哈，对不起哈哈哈哈……」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啊哈哈哈……」全部都很好笑啊！他真想看看学弟前男友是怎样的人。

「取笑别人过去的感情这么有意思吗？」

吕言威的大笑停止了，躺在床上泛着轻轻的微笑看着学弟：「你真认真。明明就是过去的事情了。他刚离开你？」

喔，他已经变成有点在硬挖别人刚结痂的伤口了。

「离开快四年了。」

唔……真是忘不掉旧情的痴情人啊……

吕言威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好像又陷入回忆中的学弟。除去个性上有点别扭，学弟是斯文型的那种帅，戴着眼镜且不易亲近人的气质，有点禁欲的感觉，但是拿掉眼镜后马上会变成接近可爱的那种漂亮。

「为什么不找新的男朋友？反正那一位已经过去了不是吗？」吕言威继续随口问着。算算学弟说的时间点，是国中时的事情啊……在他国中时，大家还是强制理平头的，很多人都是高中办同学会时才会发现某某人其实很有型。

突然吕言威想起阿杰前一天问他的，为什么要不断谈恋爱？

他可以回答阿杰说，因为习惯了，像是中毒一样无法离开那种感觉吗？

「他之后，我就没遇过我喜欢的类型了。」

「喔？你喜欢什么类型？」

和吕言威所想像的差不多，学弟喜欢聪明优秀外貌姣好体能至少中等然后品行不能差身高不能矮而且不能胖最好不要穷，的那种类型。

吕言威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快要笑不出来，还是快笑死了。

以上要求光是一个品行不能差，就连学弟自己都还不算在自己要求之内吧？一早就把人踹下床算什么？

「要求这么多？」

「还好。」

吕言威默默的在心中骂人了。这跟自以为可以嫁豪门的小女孩有什么差别？

实在接不下话的吕言威趁着没有话题的空档，提醒学弟还有作业要处理，将学弟打发走。只不过吕言威忘了老师给的作业要查书，所以又在隔天的图书馆里遇见学弟──他以前倒没发现过他和这位学弟可以这么容易见面。

「今天晚上别让我再把你抱回去了。」背对背站在同一条走道上，吕言威没有回头，像是自顾自的小小声说。

学弟没有回答，吕言威不确定学弟有没有听见，无奈一笑后继续找书。

悸动 （10）

好不容易从书架高处抱下一本法典，透过书架的空隙，拿掉了屏障着视线着法典后。

阿杰和小咪在隔壁走道拥吻，很激烈很激烈，好像马上就可以脱衣服般的热情拥吻。也不是真的吓到，只是一时间想要把视线避开这样激烈而且不宜偷看的画面，吕言威的重心一歪──

虽然没有任何惨叫声，但人高马大的吕言威光是从矮梯上摔下来的声音，在安静无声的图书馆里已经响亮到几乎整个楼层都听得到。很幸运，由于走道狭窄兼书架稳固，吕言威没有摔得很严重，只有脚轻微扭伤。

重摔之后一时间无法马上爬起，吕言威用很难看的姿势倒在地上，有点不满的看着带着强忍笑意跑过来看他的朋友。

「不来帮我还站在那干什么？」靠！要不是你们两个在那边苟且，我才不会摔下来。

阿杰和小咪似乎笑不够似的，虽然没有出声，但两人已经笑到蹲在地上。书架四周，无论是还在坐位上的学生还是经过的学生，视线都不断往吕言威身上飘过来。

经过几个妹吕言威不管，但是他刚刚发现有小帅哥经过！可恨！他的形象因为损友而受到严重伤害了！笑个屁啊这两个人连关心都没有就只会蹲在那里笑！

很可惜阿杰和小咪根本没发现吕言威的心思，仍然很有默契又很绝情的继续笑在一起。

「我为什么要帮你？」冷冷的瞥了吕言威一眼，学弟将手中确定无法参考的书籍放回书架。

瞬间小咪和阿杰都止住笑声了，有点惊讶又很认真的看向学弟一阵后，又相互对看了一下，彷佛是在却认彼此眼神中的讯息。

先站起来的人是阿杰，当吕言威是障碍物一样的从吕言威身上跨过去，因为穿着短裤而让吕言威很用力的闭起眼睛以免角度刚好，从裤管看到会伤眼的部分。

「学弟，你就好心帮他一下，吕言威是个死同性恋，我不敢碰他。」奸笑着把话说完，阿杰马上很大力的抽动了一下，往地上捏他大腿内侧的吕言威丢了一记「你这死同性恋」的眼神。

躺在地上的吕言威看起很痛却又笑得很开心。

虽然很明显吕言威的求救兼责骂是针对阿杰和小咪，但是这对情侣很不讲道义的自行跨过吕言威先闪，最后拖着吕言威去检查脚踝又把吕言威带回去租屋处的，是学弟。

「你说呢？今天先被抱回来的人？」学弟笑得很得意，带着一点坏心的笑容看起来终于比之前印象中的不知变通和扭曲形象自然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