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无痕(生子)上+番外——吴清吴楚

作者:吴清吴楚  录入:04-15

种种变化让骁看在眼里喜在心间。他越发卖力地奔走张罗各种补品,熬成汤药一份一份端到凌初钧面前。殷勤得像只讨好

主人的小狗。

“又要喝?”

凌初钧再一次皱起眉头。眼前的汤药黑如浓墨,气味熏人。不知道又是用了什么熬制。

“我已经可以起来走路了。况且,最近…胖了很多。”

脸圆了,腰圆了,久违的红润也重新透出。他就像一只猪,每天只负责吃和睡。好不容易能下地走一走,骁立刻紧张得眼

珠子快要瞪出来。手里抱一床棉被,时刻准备接住可能会无力跌倒的他。

“凌公子,这可是由……”

“停!不要报药名。”

骁嘴巴一张,眼看又要蹦出一大串听了就头疼的千年人参百年何首乌之类的名词,凌初钧赶紧抢在前面制止。

“我喝,我喝。”

无奈地昂首吞下苦涩液体,凌初钧对骁的软性攻击根本无计可施。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彼此相互扶持,他不想伤害关心着

他的骁。尽管他的胃对那玩意已经是非常不满。常常刚喝下去就吐出来。

小家伙很精神呢。

孕吐害喜越厉害,就证明孩子仍然存在在他的身体内。孩子没有因为他父亲给予的伤害而选择离开,而是选择坚强地继续

陪伴着孕育他的人。所以对这条脆弱的新生命,凌初钧抱有无限感激。

别怕,爹爹绝对不会再让别人伤害到你。

他低着头和腹中孩儿交流,阳光透过粗糙的竹帘打在他的侧脸上,为那完美的线条镀上一层金光。一时间就连骁都看傻了

眼。回过神来以后赶紧弯腰专注于收拾碗筷,不敢再次面对那人。

好美。

骁步出栖身的农屋,把碗筷浸在清水当中。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凌初钧那张俊俏得挑不出毛病的脸蛋,可以练就无视

神功。可惜现在看来一切修炼都是空想。方才他根本无法移开视线就是最好的证明。

尹鹏飞第一眼便为他掳获,凌初钧的长相的确是主因。但骁清楚自家主子并非急色贪慕美貌之人,凌初钧若是个绣花枕头

,必然无法吸引住贵为九五至尊的尹鹏飞。如同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地坠入这张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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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仗,是两败俱伤。

骁长叹口气。看得出凌初钧已下了决裂之心,否则神态不会如此轻松。他原本还想等他那股愤怒平息下来后再从旁慢慢劝

导开解,可现在一切都充满变数。他们之间的心结恐怕不是几句言语就能解决。

从前彼此倾心时,他那笨主子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还追不到心上人。日后真相大白只怕跪地求饶,不,得开腔剖腹才能表示

真心了。唉,凌公子的脾气又是外柔内刚倔强无比。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挽回两人这段情缘?

骁越想越愁,外面却突然锣鼓震天。他赶紧跑过去查看凌初钧状况,见他已被惊得坐起来,连忙安慰。

“不要紧不要紧,我这就去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公子你守好门户,千万不要轻易走动。”

凌初钧点点头。骁摸了把锅灰草草涂在本已经过伪装的脸庞,蜷缩着腰背慢吞吞地往山下小道走去。不时有和他相识的热

心人向他打招呼,让他脚步放快一些。

“到底怎么了?”

“有游街!官衙抓了个女犯人,说要示众。”

“嗯,听说那个女犯人是个奸细。皇帝老儿要士兵把她绑到全国一鞭一鞭地抽给百姓看。”

“快来啊!来晚了就没好位置了!!”

偏僻的小山村平日连个屁大的事情都没有。一旦可以看热闹,可以说是倾巢出动。呼朋结友,恨不得连瓜子凉果都带上。

骁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夹在人潮中谨慎地移动步伐。眼睛不断扫视周围,注意八面情况。

“父老乡亲们,今天本官奉旨将这名出卖了我北国军事情报导致万千好男儿命丧沙场的贱妇游街示众!此外,本官还要宣

读一份通缉令!凡举报线索者皆可获赏。如若成功抓获,则黄金万两加官进爵!”

一个将军打扮的男子站在高台上来回踱步,大声说话。底下百姓听见黄金万两顿时炸了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无一不打

算争取这份难得的重奖。

“两名逃犯一个叫凌初钧,一个叫骁!这是他们的画像。你们看仔细了,可曾见过画中人?”

另外两名士兵上前展开画像,其中绘有凌初钧那副简直可称是栩栩如生。不像普通通缉画像那般潦草,倒似是出自尹鹏飞

之手。是在两人分离时思念凌初钧所作。

美男子倚在柳树之上,眉目低垂,满面寂寥。但已足以叫寻常百姓看呆了眼。唯独骁暗地里跺脚埋怨,生怕这一闹会更加

坚决凌初钧离意。站立不安又不敢闹出声响惊动同僚。

“好了,大家牢牢记住这两张脸。他们可以让你们升官发财脱胎换骨。来人,把女犯压上来。”

将领大手一挥,立刻有人从台下往上押人。被数个男子按住肩膀犹在不住挣扎的女子披头散发蓬头垢脸,身上衣衫褴褛处

处血痕。背后好几处许是伤口化了脓,红色黄色混在一处发出恶臭。就连旁观者都不由露出不忍神色,女眷小孩更别过头

来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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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别打了。再打下去她可能会死。”

山村内民风淳朴善良,就连父母官也分外心慈。眼见杏仁被鞭子抽打得惨叫不绝行将不支,只好硬着头皮来与负责监督的

行刑人商议期望能取消那规定的十鞭鞭刑。

“如果是要警示百姓,女犯人现下的惨况也够触目惊心…”

“不行!这是皇上的旨意!一定得狠狠地打!伤了有医生候着随时可以治。不过她死了更好,免得老子整天陪着折腾!”

男人大手一挥,示意鞭子再度挥动。长鞭狠狠地抽在杏仁后背,往早已血肉模糊的地方再添一道新伤痕。可怜那姑娘已是

极限。急促地喘了几口气以后眼睛一翻昏死过去。娇小的身躯在刑架上无力地悬挂着,血水滴滴答答地淌下来。

“拿水泼醒她。”

行刑者依照命令端来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杏仁被这冰冻冷水一激,硬生生地睁开一双眼睛。哆嗦着哭喊出声。

“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等你主子露面以后,我自然会给你一个痛快。”

端坐在太师椅上看行刑的将军无聊地把玩了手中短剑,面无表情地嘲笑杏仁那声泪俱下的请求。

“听说他很疼你。哼哼,现在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倒要看他能忍耐到什么时候。来人,把她下巴卸了。免得她咬舌自

尽,白白浪费我们两个月的时间。”

左右立刻应了。台下百姓见状无不毛骨悚然,别说妇孺,便是青年男子都不敢再看。整个村子除开杏仁含糊的惨叫声外再

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骁死命咬住下唇,抑制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响。他一个人势单力薄,要以一己之力救下杏仁带着重伤的她逃出生天,可以

说是不可能的任务。而既然无法以万全姿态救人,他就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存在。否则被他们顺藤摸瓜,独自在家中休养

的凌初钧也逃不掉。

可是…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丧命于此嘛?!

骁五指紧握。指甲掐进手心的肉里,伤口鲜血直流。他恨自己的无能,更恨自己已惯于选择最安全保守的选择。经受过训

练的意志命令他放弃杏仁,悄悄地离开这里,护送凌初钧往更深的山林当中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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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若是不在乎这个囚犯的生死,又何必派遣御医在侍候?将军,得饶人处且饶人才好。”

县官眼看杏仁奄奄一息仍要受刑,不由得又惊又怒。惊的是恐怕要犯将丧命于他所管辖之处,怒的是那管事者丝毫不理会

他与御医的要求一意孤行。再不出声反抗,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可承受不起天子的怒气。

“你这是在教训我?”

“下官不敢…只是我国国土辽阔,皇上的旨意又是要将军把女犯巡个来回。下官只是担忧这犯人身子骨弱,禁不住。要是

断了气,将军要怎样完成皇上赐的任务职责?”

他擦了把冷汗,继续劝解。眼前这位将军位高权重不怕斥责只求解气,他就一芝麻地方官,根本禁不起折腾。况且他抬出

皇帝的名号,谅他也不敢不听。即使真不听,在场听众没一千也有九百,个个都是他的证人。

“哼。”

这一番说辞明显打动了男子的心。他仔细看了看杏仁的状态,终于大发慈悲挥手让左右把人从刑台上放下来。早已等得不

耐烦的大夫三步并作两步跃过去,急忙为杏仁施针急救。几针下去,总算止住了病人肢体的抽搐。也放下了骁悬着的心。

骁松了口气,低下头夹杂在匆忙散去的人群当中离开。他不敢再抬头向台上看,害怕自己的理智会崩溃不顾一切地跃出来

救人。而这个举动的代价,他根本付不起。

对不起。

默默地在心中反复道歉,骁加快脚步,迅速往他和凌初钧隐居的陋屋赶去。谁料远远就看见凌初钧站在路口枫树底下等待

。寒风卷起他的衣襟掀开用来遮掩的斗笠面纱,映出美人含笑白衣胜雪。衬着顶头尤红的枫叶,便是最高明的画师都无法

描绘出此刻美景。

“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骁定睛一看,凌初钧手里居然还提着满满一桶水。手背尽是青筋。吓得他魂魄齐飞,扎过去抢。

“你还不能提重物啊!”

“没事。我最近感觉好多了。”

凌初钧微微侧头,笑容内除开感谢还带有些许顽皮。不再虚浮的脚步是他恢复健康的证明。不再需要多少时间,他就能离

开骁的照顾一个人活下去。

他拍了拍骁的肩膀,坚持自己提着水桶折回厨房。他很感激这个愿意相信他并且不惜为此背叛主人的忠心铁卫,但是骁始

终是骁,是皇权教育出来忠心耿耿的死士。他舍命保护的不仅仅是他凌初钧一人,更重视的是在他身体内孕育的小生命。

凌初钧毫不怀疑,只要孩子落地,骁就会设法知会远在京城的那人。想办法让他们牵线搭桥重续旧缘。现在闭口不提,是

怕刺激他让他情绪不稳进而伤害胎儿。

如果杏仁能在这里就好了。

凌初钧想起自小一起长大的侍女,神色不由黯然。自从开始逃亡,他就再也没有任何关于杏仁的消息。不知道她是否平安

,又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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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之际,这份牵挂就越发强烈。凌初钧无法入睡,干脆披着衣服到窗边静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圆月。浑身弥漫

着道不出说不了的寂寞愁绪。

当时他让杏仁不要进城留在原处,现在看来这步棋的确走对了。只期望她不要傻乎乎地自投罗网,远走高飞,走得越远越

好。

“公子,怎么不点灯?”

骁一向机警。尽管初钧已经尽量放轻脚步,仍然把负责守卫的他惊醒了。连忙亮了火捻子点燃油灯照亮屋堂。

“睡不着就起来坐坐,用不着浪费灯油。”

这句话一出口,凌初钧就禁不住自嘲般笑起来。从前照明都是用么指大的夜明珠,哪里要心痛那么点灯芯灯油?逃亡路途

太苦,连带他也学着万般节省。一根灯芯要劈开两股用,能不点灯就不点灯。说出去,恐怕会被人笑死。

骁把灯芯挑出一点使火光更亮些,说。

“不点灯,摔倒了怎么办?”

“……你都快变成老婆婆了……真爱瞎操心。”

凌初钧无奈摊手,骁咧嘴笑说。

“我不如女子细心,所以做事情前总得多想想。”

“你比杏仁那丫头细心多了。她被我们惯坏,脾气比我这个当主子的还要大。”

设想了一下,凌初钧不由笑得更欢。换了今日陪伴在侧的杏仁,说不定就怂恿他把孩子打掉了。

骁听到杏仁的名字,脑中瞬间闪现出少女受刑的惨况。四肢被牢牢地捆绑,连自寻短见都做不到。只能放声痛哭,哀求能

尽快得到解脱。

“她从小就陪着我…照我国惯例,宫女到了十七岁就能放出宫去寻婚配。她是个特例。因为舍不得扔下我,明明有父母家

人等候她归来,仍然选择继续呆在冷冰冰的宫里当女官。我被流放,她越发不肯离去。恐怕终我一生,我欠她最多……”

他语速缓慢,内里包含深情。骁越听心越发紧。坐立不安,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现在就在这里,吃尽苦头,不得安宁。

矛盾地看了看沉浸在回忆中的凌初钧,骁几乎脱口道出自己竭力隐瞒的事实。可话到了嘴边,还是硬生生吞了下去。他知

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万一泄漏或者杏仁有个三长两短,尹鹏飞绝无可能再挽回凌初钧的心。他是那么敏感那么细腻,滴水

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是他向来的行事作风。

不能说,又不能眼看着杏仁丧命……此前顾忌凌初钧情绪而没有及时通报内廷,现下看来真是个愚蠢至极的做法。皆因他

想像不到尹鹏飞竟然会对一个女孩子下如此毒手。用如此狠毒的招数逼心疼杏仁的凌初钧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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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再解释已经来不及。况且这一去一回最快也要半个月,杏仁经不起等待。而凌初钧也会因此知道真相。震怒之下,怕是会

恨极被仇恨蒙蔽的陛下。

骁为难地思索合适的解决办法。杏仁必须活着,活着才能让事情不至于没有转机。这是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条件。他承担不

起那个万一发生悲剧以后的结果。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尹鹏飞现在的疯狂举动,恰恰验证了他是多么在乎凌初钧

只能强行突破,先把人救回来。

骁再三思量,终于下了决心。凌初钧并不知晓今日骁所见所闻,见他面色凝重,反过来笑着安慰他。

“我也欠了你许多…今生怕是都还不了。”

“公子见外了,只要你健康平安,就比什么都要好。”

事不宜迟,骁上前搀扶,示意凌初钧就寝。

“这里天气太冷,又没有火盆。公子你还是回床上歇息。免得着凉才好。”

“好好好。别皱眉头,我全依你。”

他温顺地应允,推开骁的手臂自行往床榻走去。步履稳健动作有力,显然已非病弱姿态。骁暗自欢喜,表面却不流露。直

把人安置妥当吹熄油灯,才一步三回头地退出。

凌初钧躺回床榻。枕套刚洗过,被子是新晒的还带有阳光香味,但这一切都不能让他心口的闷痛停止。像被铁秤砣压制着

,连吸气都痛得直皱眉。他不想惊扰骁,想独自硬扛着了事。刚才两人对话时好几次他都快忍不住疼痛,幸好最后没有露

出破绽。

他们逃出来时没有准备,随身带着的精致饰物又不敢典当,唯恐留下被追踪的线索。他的身体帮不上忙,所以一路上都是

骁尽心打点。甚至悄悄瞒了他去做极其危险的散工,专门制服那些发疯的牛马。

不能再拖累他增加他的烦恼。

冷汗渗出,他重重地吸了口气,更加用力地压住胸口心窝。另一手隔着衣服抚摸日渐变圆的小腹。一下一下地安抚骚动中

的胎儿。

不知等了多久,疼痛终于开始放缓。凌初钧这才松一口气,抬手擦掉额上无暇理会的冷汗汗珠。调整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一

点。突然袭来的折磨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气,让他根本没有精力理会外间动静。一双眼睛像被系了铅坨,沉重得连震天的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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