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挡住了那片厉红的攻击;
紧接着,载泽大军杀到,很快把守在坟场附近的这数百个李家军全体吞噬,消灭干净。
突然,我被一个怀抱拥入怀里。很是温暖。
他道:“静兰,我很想你。”
我反身,手揽上他腰,头埋进他胸膛。他脸上气色还算不错,看来没事。我隐隐抽痛了一个月多的心,终于平静了些许。
很快,有两个将领把修君抓了拖了过来。另一边,春日还在群兵中作困兽斗。符在退到一旁,也被人抓了起来。
他们怎能想到堂堂李宇央是我的人呢?
把修君按倒在地,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个男的如此狼狈。他抬头,深紫色的瞳眸,盯着我与谦上,威严仍在。
“战事寡人可以答应平息,那个妖……你的皇后,你领回去罢,寡人答应不再追究。想要什么,多少进贡,任何条件,寡人都
可以给你,你放了李宇央。”
虽被压倒在地,仍旧高高在上。
谦上双手捧着我的脸。
“真没受伤?”
我摇了摇头。
他发现了我手上的链子。
“谁给你上的?”
一个多月的磨蹭,手腕肌肤已经破烂不堪。
谦上那双漂亮血瞳,顿时灰灭了一下。这才转头,看向地上的修君。
忽个儿挥了挥手,黑甲军是他直属,对他心意明白十分,松了手,退开了。
他吻了吻我额头,温柔地对我说。
“静兰在这等等我。”
我点了点头,乖乖呆在原地。
谦上走了过去,修君被人放开,欲从地上坐起,谦上却一脚把他又踩回地面,重重地。
修君顿时咳出一滩血,脸部扭曲,看得出伤得很重。谦上松开脚,蹲下。修君挣扎着抬起脸,看向谦上。
谦上先说了什么。
修君说:“什么?”
谦上继续说,完全是四周人听不到的声音。
修君脸开始阴沉了下来。
“你……你怎么知道的?”
谦上笑了笑,血眸却眯了眯,唇继续一开一合。
修君表情一凛,忽个儿声音也小了下去。再也听不到他们之间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谦上举起巨剑,轻声说道。
“强掳本皇的皇后,该死。”
一个挥下,修君的脑袋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一旁。
旁边还不肯就擒的春日看了,发出一声狂吼,一双紫眸泛起滔红,突破重围,冲了过来。谦上站起,两腿一跨,武家阵式,反
手一击,剑上修君的血还没干,又插入了春日的腹部,再反身一脚,将春日踢了出去。一群士兵追过去要拿下春日,却发现只
剩一滩血迹。
士兵回来也向谦上如此禀报,谦上眉头紧紧锁了锁,只转身走了回来,小心地扶着我双手,换了把小匕首,伸进锁链中间,用
力一挑,铁做的锁链就这样被他挑断了。
然后,他回头,朝大军下令。
“把这个清君皇坟,给本皇毁了!”
“遵旨!”
顿时,一代明瀛传奇,青城瑰宝,便在浓浓大火中,渐渐坍塌。
我看着,通天火光,在我平静如水的黑眸上倒映着。那火,我记得烧了三天三夜,载泽大军一个月后离开明瀛时,都还冒着滚
滚轻烟。
29.逆天之举
一场乱战,收拾起烂摊子来,真的可以让忙得焦头烂额。
明瀛于修王朝四十五年改朝换代,大皇子夜纣日氏登基,年号为“穆”。于载泽容贺王朝七年,明瀛进入穆王朝元年。同年,
封李家二女为皇后。
不久,明瀛进贡数万黄金,并派李国舅,李家三子李探渊入载谢罪,只求平息载泽全国上下愤怒。载泽容贺王朝八年,明瀛穆
王朝二年,载明盟国关系重建。
容贺王朝七年,载泽修国书,派宰相柳长卿亲使平京,谢平京在载明之战时,通过新修的运河给载泽军队不断输入物资粮草,
保住食粮命脉。
这场大战中,最好战的建丰,则从头到尾都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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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是一杯袅烟轻升的香茶。
看着谦上,正坐在那堆累成山的折子里,或是埋头苦干,或是顿笔沉思,又再奋笔急书。
端起香茶,我走了过去。
“最近怎么觉得折子越批越多?”
大战已过去半年,天底下还那么多事?
谦上头也不抬,“嗯”了一声。我皱了皱眉,把香茶放到他案几上,想了想,还是不打扰他了,转身欲走。却被他拦腰抱去。
“都走过来了,作什么又走回去呢?多累人呀?”
“傻子理论。”
我笑道,他耍浑,把我放在他腿上,抱着我,一手放在我腹上,另一只手拿着笔,继续批折子。
听着他在耳边的呼吸,总觉得,相较以前,微弱了不少。可太医一直说他没事,他也常笑我杞人忧天,我只好按下心头不安。
看了眼他正在看的折子,上面还是那件事。其他三国妖孽四乱,请求东海山派道士下山前往拯救。我明白,不是谦上不愿给人
,而是一则东海山再怎么一大宗派,弟子人数也是有限的;再来,载泽境内也是妖灾连连,需要东海山镇守国民安全,哪能外
借多少。
谦上眉头紧紧皱了皱,把这个折子一合,暂放一旁。
又打开一个,却又“啪”一声地立即关上。眼力好如我,已经看到里面“呈请娶妃,延续龙脉”八个字……
却装作没有看到,谦上最近已极累,不想他再花心思哄我。
感觉到谦上在看我,我只一脸欲睡。
“谦上……”声音放得软软的,谦上忍不住,亲了一口我腮邦子,“我困了,先回华殿可以不?”
“好,春枝,送皇后回华殿。”
提葵与游菊眼带笑意,上来把我接过扶着,又交到春枝手里。
谦上站了起来,一直送我到抚政殿殿门口。在我唇上吻了一口,他向来在宫仆面前不避忌这个。
“中午启福居一起用膳。”
我点了点头。
出了抚政殿,看天,天却还是灰蒙蒙的,有时也下雨,却没有一天能再看到那种万里无云,晴空一片的景象。都半年了。
坐上了轿,回去华殿,中途遇到仲瑞。柳长卿还在出使平京,现下载泽的政事大权暂时由仲瑞握着,段见还要让着他三分。
说来也奇,仲瑞向来不太敢接近我,八年来与我话也不多。我相信当初对他的判断没错,真没错的话,那仲瑞将来总有一天能
位极人臣。他的聪慧,已经到完全压住他的欲望的地步,控制力上佳,每行一步,正确到极。
今天却出了奇,拦了我轿子,恭恭敬敬地,朝我一跪拜。
“兰后殿下,微臣抖胆,可否借一步说话?”
春枝回头看我。
想了想,点了点头。谦上近来气息不稳,有不少事,我都私底下帮他顺手办了,有时还会帮他批改折子,让他多睡会。以前,
我只会在谈话中引导,或让兰后派四人去办,甚少直接出面。
且听听这仲瑞有何事要报罢。
于是一干人等,来到御林园一隐亭处。其他人都离了亭子颇远,我坐于亭中,让仲瑞坐,他只躬着身子作揖说不敢。
罢了。
“什么事?”
春枝是谦上的眼线,什么都会告诉谦上。仲瑞这“借一步”其实跟“没借”也什么区别。估计也没什么大事,帮谦上处理一下
罢。
仲瑞神色复杂,完全不是平时的八面玲珑,先是问了句。
“兰后殿下,敢问,殿下可是全心全意爱着陛下的?”
我眯了眯眼,想起半年前在那小酒栈里,他也是这副复杂表情。他也听到了那句呀,我跟月歌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回明瀛。
那句是拿来让月歌内疚的,让他对我感到深深亏欠;既可以甩开他,又可以让他在不久可能爆发的战争中,因内疚亏欠而劝动
万俟晴信,出兵也好,出粮也可,助载泽一臂之力。
我眼角弯起,面对仲瑞,歪头,微微一笑。
“以前有想过回明瀛祭祖,七年里一次都没回去,想得紧了罢了。仲大人这么一提,本宫才记起来呢,对呀,还得回去跟陛下
赔个不是才行……”
怎可能把实情跟他解释。
仲瑞立马跪下:“臣无此意,臣惶恐!臣……只是想问问而已,绝无他意。”
他一唱,我跟着一合罢了。仲瑞真是为官场而生的。
“仲大人,本宫只是解释一下,也没别的意思,仲大人快请起。我呀,当然是爱着谦上的。”
仲瑞跪着,听到这话,抬头,一双深蓝眸子略略发愣。
“微……微臣听了,甚感安慰。只是有一事,不知应不应该禀报殿下。”
我微笑继续。你不就是为了说这事才把我拦下来的吗?好在我也是早早磨出了好耐性的。
“仲大人请讲。”
仲瑞眼眸深深沉了沉,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吸一口气,他说。
“这些年来,微臣等,已经想过不少办法,却始终无法凭一己之力达成愿望。思来想去,只好兵行险着,前来请求兰后殿下。
微臣等长年观察,皆觉兰后殿下实乃心思细腻,深明大义之人,定能理解吾等心愿。陛下现在,愿听的,只有殿下您了……”
我坐在那,其实很想让春枝奉杯茶来。仲瑞大人慢慢绕,我先品上一杯。
终于,他又深吸了口气,面色微微泛青,一脸就义凛然,朝我深深一磕。
“请殿下劝劝陛下,请他放了坤皇陛下吧!!!坤皇陛下爱他亲如子,以前太子殿下也视陛下为亲兄弟,好好吾尊敬崇拜的夏
侯王族,却上演如此惨事,实在不该,一切是孽。太子早已死于当年那场混战,坤皇陛下也已被囚八年之久,是不可以……”
他一口气把想说的全说了,头磕在地上,四下一片沉默。他缓缓抬起头来,却见我黑眸微冷,淡淡看着他。
他明显身体一颤。
我又重新微笑,站了起来,开始往亭外走。
“仲瑞大人真会说笑,我还道何事呢。陈年旧事,提来作什么?”
我回眸,看了他一眼。他整个人发愣,看着我。我眸光冷冷一降,寒气顿现。
“想作什么?”
仲瑞睁大双眼,又反应过来,朝我离去方向深深一跪拜。
这是他不曾料到的,我早知此事。
当年,谦上来信就说过了,坤皇待他极好,太子对他也疼爱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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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华殿,我继续喊困,春枝帮我铺好床被,就出去了。
坐在床上,其实并无睡意。只是见谦上批折子太累,却还要顾虑着我,便干脆离了他视线,免得他分神罢了。
眼前,一道白光飘落。光是淡淡的那种,像一个不留神,都会吹灭的蜡烛的那种。
“符在,你还不肯死?”
淡淡光中,是符在的元神。银丝长发,碧瞳灰暗。
“倒是奇怪,李宇央的身体好好的没伤没坏,干嘛不一直附着?”
我踢了踢脚上的靴。
光之子符在也看向天,他对那片灰蒙蒙的天,忧心不下于我。
“修君死后,李宇央的身体,就怎么也附不上去了。”
“原来如此。”
我抿了抿嘴,另一只靴子也被我轻轻踢下,我盘腿坐在大软床上。
而光之子的元神,这半年来,没了附身肉体,也是出现时间越来越少。先是一周一次,后来是一个月一次,再后来,也不知道
他还会不会出现了。
“天,不知道还会不会亮起来?”
他只看着天。
我身体僵了僵。随意提点事,转移话题。
“当年你给我那丹药,怎么厉害成那个样子?不是说只是蒙汗药吗?我只是想让谦上乖点别受太多伤而已。”
谦上信任我,只当那是春药吃了,却吐了一地的血。
“原因,难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符在虚弱地回答道,淡光更淡。
我又抿了抿嘴,紧紧地抿了抿。懒得再演戏了。
“早知道,会那么巧合。春日竟又是蛟精,力道还比凡人更甚,把谦上伤成那样……谦上只是想杀修君,次一等的方法,还有
千万种……总之伤了谦上,就是我万万不愿。”
符在不看天了,看我,浅浅微笑。
“轩辕夏禹剑你,也是很会疼人的呢。只是残酷的是,你觉得无所谓的,真的会很无所谓。”
我倒在床上,还是没有睡意。在想谦上在做什么,不如以后,找个时机,我也真正参加议政算了,国事千万,谦上一人担着,
实在太累。
却听符在又道。
“那件事,你想如何处理?已经逆天了,天庭不会就这样放过他的。”
我默了默。合上双眸。
“把知情的全处理了,天庭未必会知道。”
现在六界大乱,天色灰蒙,天庭也未必能掌握尽人间界所有事情。还有希望。
已经逆天了,再逆几次,有何不可?反正,我“逆天”恶名早已传遍千古,只要能保住他,保住我们的未来。有何不可?
我忽个儿睁眸,顿时冷光毕现,寒气四溢,心动杀机。
晚上,又是与谦上一番恩爱相好。谦上这个时候倒是跟以前一样,“勇猛精进”,真是从来不曾让我失望。只是做完后,他一
次比一次睡得深沉。以前的床头耳鬓厮磨,越来越少。
半夜,黑沉沉的主殿,龙床上,我睁开双眼。
动了动,小心翼翼地,越过谦上。他竟真的没醒,我站在床头,好生看了他好多眼。转身,穿衣,出了主殿。
春枝在门口,一直候着,见我这个时辰出殿,好生惊奇,却又低下头去。
“殿下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奴婢去办。”
却在下刻全身软了下来。
真要感谢春枝当初自废武功,看她在暗卫中的盛威,可以想象她当暗卫头头时是怎样一般震慑众人。
现下,却连阮季望的一个小小横劈也抵挡不住。
今天,仲瑞敢当着她面向我说那大逆之事,而今晚谦上来后,又没问过我,明显春枝没有把这事上报谦上。这便把她给暴露了
。
想也是。春枝一心一意忠于坤皇,谦上反了坤皇,春枝却还留在谦上身边,继续一心一意地侍奉着。莫不是紫瀛宫里忍辱负重
后又在京极皇城里忍辱负重,只求救出坤皇那天。
那场夏侯王姓间的大战,佑南王反叛只是谦上制造出来的幌子,其实是谦上反了,坤皇与太子想镇压,可一开始还有对谦上的
怜惜,没用太大力度,也没想着谦上能成气候。没想到,明瀛回来的这个华小王爷,竟是块杀人不眨眼的“血寒墨玉”,并且
是认真地来反他们两个待他极好的人的。才终于慌慌张张调佑南王来保皇。全被谦上灭了。
太子佑南王死去,坤皇被囚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天下言论被谦上操控,黑的变成白的,白的变成黑的。太子佑南王变成了那
叛徒,谦上变成了天下眼中的风采玉人。坤皇成了禁忌,尤其是我进了京极后。
那场战争,其实坤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很无辜。
其实符在真的很好用。不过谦上不想让我知道,我便不知道罢。
待我回神,轿子已在京极最北边的一处荒殿前停下。帮我拉起车帘的,是阮季望,名义上的兵部三品管粮的,实际上的新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