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都市 第一部 鸾宣——小谢

望，是近千双含义不同的目光，而鸾宣呢，他背靠柱子优雅站立，唇边带着一抹轻柔笑意。

这不是我要的……不是我要的……当掌声再次响起来，我突然有点想哭。

41

庆典之后是酒宴，人们围成一堵墙把我和鸾宣隔开。我不停举杯，不停微笑，笑得脸上肌肉一个劲儿抽筋。总部的酒宴结束，

大陆同来的驱魔人还有一个小型聚会，我们满身酒气飞车去了一个叫蓝魔的酒吧。

幽暗的彩灯从碧蓝穹顶打下来，DJ正在喊话，舞池里群魔乱舞，一张张打着妖艳眼影的脸鬼一样惨绿着，在凄迷的灯光下露出

欲仙欲死的兴奋表情。天已经不怎么暖和了，女孩子们却穿着暴露的衣装，把光滑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男人和女人脸贴脸，

胸贴胸，手脚在黑暗里放肆而色情地抚摸。

我们聚到吧台那里喝酒，他们懒洋洋说着从前和未来，我心里空荡荡的，像个被掏去了花的花盆。鸾宣和我之间隔了个人。鸾

宣旁边的驱魔人是他四川的朋友，他们低声说着什么，偶然发出一声低笑。

人越多越无聊，酒越喝越像水。

我捧着酒杯狂喝，第一次觉得鸾宣的笑声刺耳刺心。

喝了一会儿，鸾宣拍了拍我旁边那家伙的肩膀要求换位置坐。我抱紧酒杯，假装研究酒液的成份。鸾宣贴近我的耳朵，低声说

：“恭喜啊，高贵美丽的小狐狸王子。”

我看了他一眼，微微有些发怔。

鸾宣笑容温柔，使我忍不住怀疑下午凶神恶煞般追杀我的是另外一个人。他弯起来的笑眼妩媚多情，凝神看了我一会儿，他忽

然扶住我的头，轻轻凑了过来。我心中狂跳，屏息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一切。他却只是在我额上轻轻碰了碰，轻轻笑：“感觉

有点遗憾啊，如果刚才陪你一起走到前面去，不是很酷吗？”

我呆了一下，忽然明白他在说什么，说不出的滋味在空荡荡的心底泛上来。我轻轻笑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继续轻轻笑：“我们都这么帅，并肩走在一起会很拉风的。”

我勉强还了一句嘴：“少自恋！你哪里帅了，我怎么不觉得？”

“耶？竟敢挑衅我的魅力！”鸾宣挑起眉毛。

旁边的人听到我们后面两句对话，都看过来，起哄：“鸾宣的魅力受到挑战了呀？嘿！这个面子要挣回来！”

所有人都在笑，舞曲动感疯狂，DJ热情洋溢的叫声在耳边回荡。

鸾宣突然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细长妩媚的眼睛鹰一般抓牢我。

危险的处境令我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

“吻他！吻他！”以我们为中心聚起一圈人，恶作剧地叫嚣，不知道是谁的手把鸾宣往我身上推，我后面也有魔爪不安份地推

搡。

我和鸾宣被那些手推挤在一起，我一边傻笑一边克服困难努力和鸾宣站开些，就在这时，鸾宣突然俯下头深深吻住我。我惊呆

了，作不出任何反应，睁大眼睛瞪着他，他的眼睛也是张开的，妩媚多情，笑意里带着我所不熟悉的复杂感情。

起哄声更大，每个人都很兴奋。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场表演，而对于我来说，这却是最正式的一次亲吻。

我心底发出一声轻笑，突然有种灵魂飞上天的轻松喜乐。表演也好，亲吻也罢，随便吧，现在我要回吻眼前这个人，把他的灵

魂吻上天。

我虽然生涩，但是我热情，我虽然没有技巧，但大概么……不就是舔啊吸啊咬啊那几招吗？自由组合式DIY好了。我像初尝情爱

的毛头小子，当然，我也的确是初尝情爱的毛头小子，我奋不顾身地把舌头伸进鸾宣嘴里搅动吸吮，鸾宣似乎被我吓到了，突

然停止一切动作，一秒钟之后，吓呆的灰狼恢复凶残，我惊奇地发现接吻原来不光是舔啊吸啊咬啊的自由组合式，小小的口腔

和一根软舌头可以玩出无穷的花样。

我们吻得风声水起，掌声和起哄声在我们身边震耳欲聋。

吻了一个世纪，我们结束这个长吻，围观者不依不饶，要求加时表演。

我打开手臂，彬彬有礼地弯腰谢幕：“感谢参观，每人十元，谢谢。”

这群小气鬼“切”一声作鸟兽散，继续回去喝酒。担心鸾宣笑话我的吻技，我不太敢看他，坐下来假装很渴，很有风姿地把酒

往嘴里拼命灌。

鸾宣坐到我旁边，沉思很久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只是表演，对吧，肖榭？”

“啊？”我还沉浸在刚才那个使人魂飞魄散的吻里，大脑有点反应不过来。鸾宣微微仰脸，望着头顶碧蓝色的穹顶神经质地笑

了笑，猛喝了一口酒。

我想，也许我应该说点什么。

事实上，我也的确打算说点什么。

正在我考虑话要怎么说的时候，一个精致得好像SD娃娃一样的男孩子出现在我们旁边，勾头看清楚鸾宣的脸，高兴地笑起来：

“啊，宣哥，真是你啊！”

“志荣？”鸾宣看了他一眼，露出愉快的表情，“你怎么在这儿？”

“我姐姐嫁了个香港老公，在成都办过喜宴了，这个星期回来香港宴请香港的朋友。我都没有来过香港，当然要来玩儿。我爸

不让我来，他哪儿管得了我。我妈答应就好。刚才看到你的背影，觉得好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SD娃娃兴奋地说。

这家伙，怎么跟麻雀一样聒躁？我微微皱眉。

鸾宣却听得兴致盎然，只说来香港出差。

死骗子！哼！

“下去跳个舞吧！”那个SD娃娃邀请。他刚从舞池上来，挑染成银白色的长留海已经被汗黏湿了，竟然还要跳，真有精力。

“好啊。”鸾宣对这个提议竟然十分有兴致，微微一笑，跟着SD娃娃向舞池走去。

我靠！这家伙刚吻了老子就陪小男生去跳舞，他是不是想死！我抓着酒杯，愤怒地看着他们双双离开。

“肖榭，干一杯。”一个家伙过来和我碰杯。

怒，老子没心情！我瞪那个家伙一眼，扔掉酒杯跳下高脚椅冲进舞池。

42

舞池里塞满了人，我困难地转了一圈，被人摸了屁股踩了脚，还被袭吻，我本来打算给对方一拳，但袭吻我的是个瘦巴巴的小

女生，一根指头下去估计就灭口了，我揪住她用力咬了她的嘴一下报复，小女生疼得眼泪汪汪，竟然更兴奋地巴住我不放。我

一看遇到小M了，赶快挤进人海逃之夭夭。

转了一圈，竟然没找到鸾宣和那个SD娃娃。

我失落地蹲在舞池边抽了一会儿烟，起身去洗手间。昏暗的走廊上零零落落站著一对对的人，忘情地又是亲又是摸，全部少儿

不宜，偏偏表演者又以少儿居多。

我感慨著世风日下，晃悠悠走到了洗手间。

有一对儿正靠在墙上热吻。男孩子眼睛微张，精致得尤如SD娃娃一样的脸上布满了情欲，纤细的手正热情地脱著面前男人的衣

服。

我像是被雷劈中，从头焦到脚。

男人的衣服被拽下来，露出结实光洁的背肌，我的眼睛被刺得生痛，想要闭住，却不由自主睁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

男人把一条腿卡到男孩子双腿间，扯下男孩子的衣服，低下头和男孩子热吻。男孩子热情地回吻，白白的手在男人身上滑动。

男人忽然发出一声低笑，抓住男孩子在他下面煽风点火的手。男孩子呱的笑了一声，仰脸望著他，手掌贴著他前胸，慢慢把自

己的身体滑了下去。

男人懒洋洋站著，发出低沉的哼笑。

男孩子微仰的侧脸妩媚而诱惑，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忽的笑了，笑容甜美得像一颗饱满的水蜜桃。

男人嘟囔了一声，不知道说的什么，男孩子笑得更柔媚，熟练地拉开男人裤子的拉链，把脸贴过去，含住男人的东西舔弄起来

。男人舒服地哼了一声，微微侧身，靠在墙上，手指无意识地抓住男孩子挑染成银色的头发。

于是我看到了他的侧脸，那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的妩媚曾是我最爱看的表情。可现在，它只能使我感到窒息。

我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男人呼吸粗重，难耐地转侧著，然后他看到了我。

他突然射来的目光给了我力量，我努力后退，退到门外。无力地转身，把背靠到墙上，蹲下去，抖著手掏出香烟盒，盒子里空

荡荡的已经没有烟。我想起来从舞池出来时把最后几支烟给抽了。

一双脚在我面前停下，我抬头，是一个陌生金发男人。

“要抽烟？”他用英文问。

我点点头。

他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一盒烟，想了想，把一整盒烟递给我，手舞足蹈地说：“快乐点儿，宝贝。你这么漂亮，你有资格快乐。

”

我点了点头，眼泪却突然不受控制，大颗颗从我眼中滚出去。我靠！这个样子很丢人，老子是天才美少手驱魔人，才不要这么

丢人。我用手去抹，抹了两手的水。

金发男人蹲下来，摸住我的头发：“需要我陪你吗？”

我吓了一跳，拼命摇头。

他笑了笑，耸耸肩，作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抽出一根烟点著，放到我嘴里，把烟盒放我手心里：“你保证照顾好你自己？”

我拼命点头，眼泪掉个不停。

看著这个陌生的金发男人起身离开，我突然有一种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和这个男人离开，随便去哪里，开一个房间，度过一

个疯狂的夜晚……更多的眼泪从我眼里落下，烟从我哆嗦著的嘴里掉下去，落在手背上，烧疼了手，我哆哆嗦嗦把烟捡起来，

塞回嘴里。

白小花说他对人很好，很讲义气，就是有点花，男人的通病，不算什么。

呵呵，果然是花花大少啊。怪不得那几天消失得无影无踪，找乐子去了吧？男人的通病，不算什么……我抽了一下鼻子，骂道

：“王八蛋！”

人生难得一回贱，老子也算是圆满了。

43

我将他们的整个过程听到底，我对自己说，我要记住这个时刻，然后我必须得做点什么让鸾宣后悔今天的一切。但等我真的在

外面守到结束，我才忽然发现我干的实在是一件蠢得不得了的事。不就是一个男人吗？有什么了不起。

在他们出来之前，我飞快地溜到前台，要了一杯酒，慢慢喝，让自己平静。

DJ仍然在疯喊，所有人的热情都被点燃了，发出兴奋的叫喊，女孩子们细细的腰扭得像是要断掉。男人们都一副狼样，眼里快

发蓝光了。

我颤抖的手渐渐安静下来，沸腾的血液一点点变冷。

有什么呢？不就是踩到雷了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地跑。鸾宣有什么好呢？除了会讲故事，会把两只眼弯

得妩媚风流，会坐在船舷上装酷，会跑到深海里替我找回逆刃银丝，会在夜里爬起来给我盖被子，给伤口涂药的样子很温柔…

…看起来似乎挺聪明，其实就是笨蛋一个！

喜欢上一个笨蛋，一个大笨蛋！

不好，又想哭。

我笑！我笑！

白小花说难过的时候不能笑，一定要哭。但我这样英俊的天才美少年，想要爱，有大把的人可以去爱，想要被爱，有大把的人

愿意爱我，我有必要为一个根本不看重我的男人难过吗？所以，我不难过。

喝到第五杯酒，鸾宣和那个SD娃娃从后面走了出来。

从眼角余光里看去，衣服弄平了，头发也理顺了，脸也还是那张脸，却觉得陌生而可恨。SD娃娃的手臂圈在鸾宣腰上，笑得一

脸甜蜜而可厌。

我懒洋洋地望著舞池的方向，握酒的姿势自以为颇为潇洒。

看到我的时候鸾宣僵硬了一下，把SD娃娃的手扯下。SD娃娃朝我看了一眼，嘴边露出的笑容堪称恶毒，反而把鸾宣的腰搂得更

紧，踮起脚想要亲鸾宣。鸾宣躲闪了一下，SD娃娃更亲热地贴上去，鸾宣有些无奈，低头在他唇上胡乱亲了一下。SD娃娃不依

不饶，搂住鸾宣的脖子索吻。

我突然觉得很好笑，很好玩。

转身，勾手指，向调酒的男孩子再要一杯酒。一边接酒，深呼吸，调整笑容。

淡漠、无所谓的笑容是我一向熟悉的表情，要想呈现并无困难。

我用最拉风的姿势端酒杯，带著最优雅痞气的微笑转身，直面鸾宣和他的SD娃娃，吹了声口哨，起身，走到他们身边，温和地

对SD娃娃说：“把你的男朋友借我一会儿怎么样？”

我说出“男朋友”三个字时，鸾宣的表情似乎僵了一下，随即微笑起来，比我更不在乎，更无所谓。

我真没用，竟然觉得被他的笑容刺得从心脏痛到手指头尖。

当然，不能被看出来。当然，要笑得更风流潇洒，更灿烂。

鸾宣柔声哄了SD娃娃几句，小男生不情愿地走开，把他的鸾宣暂借我片刻。

酒吧里乱哄哄一片，所有人都在发疯，只有我和鸾宣安静优雅得像坐在高级音乐厅里听一场歌剧。

苍天弄人啊，这情景要配也应该配一段咏叹调才对味儿。

我玩弄著手里的酒杯，禁不住哼笑出声。

“什么这么好笑？”鸾宣问，声音有些僵硬。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好玩。”我把脸凑到鸾宣脸上，色情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很认真地说：“你的小男友不错啊，这

样舔嘴唇的样子真性感到爆。”

44

“你也不差。”鸾宣看著我，认真地说。

“那为什么你选的是他，而不是我呢？”我笑著问他，一边搔首弄姿，卖弄风情，扮演被抛弃的怨妇角色。

“耶？你有给我选吗？肖榭你明明知道的，我最喜欢的是你啊。”鸾宣夸张地喊委屈，凑过来，幽怨地抚摸我的脸，“美丽的

天才驱魔人，高贵的白狐狸王子，我的搭档，我最喜欢的人……”

我微微侧脸，这样我们的嘴唇便十分接近了，就像那个晚上，他骗我说他要回四川的那次一样，几乎就要碰触到的距离，却偏

偏是分离的。

而这一次，大概是最后一次的靠近了吧？

鸾宣的眼光是那么黑那么亮，放肆地释放著他的温柔魔力，足以将任何人的灵魂溺死。被他这样注视著，觉得好像真的被爱著

。

一切都无所谓，不过是一场放纵吧？

而我，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吧？

依稀感觉心脏无力地跳动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沉寂下去。

可以闻到他呼吸味道的距离，近得可以使心跳加剧，可是，这却是我面对鸾宣时心境最平静的一刻。死了一样的平静。

“耶，和我一样啊，我最喜欢的就是鸾宣了。”我笑著说。

我们喝著手里的酒，若无其事地微笑，好像所说的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不过是一场表演。演员虽然都很卖力，再卖力的

表演却终究是一场虚幻。曲终人便要散，刚才还相亲相爱的人便会各奔西东，牵手回家的会是另一个人。

SD娃娃从舞池里跑回来，拉鸾宣去跳舞。鸾宣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笑著摇头：“人太多，我嫌头晕。”

SD娃娃扁著小嘴扯鸾宣：“叫别人干什么，我们两个跳啦！”

呵，别人……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词语这么伤人呢？

看著他们挤进舞池，像两滴融入大海的水珠，我吹一声口哨，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整理一下衣服和表情，微笑著挤过拥挤的人

群，走出酒吧，站到微寒的夜空下。

欢腾的舞曲爆炸一般在身后响。

他们的舞曲还在最欢畅的时刻，但我退场的时候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