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世界。
天空被城市的霓虹灯遇成灰扑扑的黯红,华灯闪烁,万丈红尘。
白晶晶在城市高空的大风中嘶声呼喊。开始大骂,后来求饶,再后来小声哭、大声哭,嗓子哭哑了,变低声抽泣。
我的手腕也有点儿酸了,于是把她拖上来。
白晶晶蜷成一团,抱着手臂继续哭。
我把她的衣服拿过来,看了看,怎么也看不出这么少的布料怎么往身上穿,只好打开柜子把我最不喜欢的一件T恤和运动短裤拿
过来。白晶晶像个木偶,任我摆弄。我替她套上我的T恤,穿上她的内裤,套上我打球的运动裤。
别说,这套行头一打扮,竟然是个清纯可爱的大学生的样子。
我这儿闹这么大动静,竟然没人过来。我出去转了一圈,白小花和梵呗果然不在。我哼着小曲儿去浴室绞了个热毛巾过来替白
晶晶擦净脸。白晶晶还在哭,浑身瑟瑟发抖。我把她脸上的泪痕仔仔细细擦干,骂她:“再给我看见你做鸡,见一次打一次!
”
白晶晶还是哭。我任务完成,推她出门。
白晶晶说:“钱……”
我眼前一黑,愤怒之火直冲脑门,忍气问:“多少?”
白晶晶哭哭啼啼地说:“你哥说了,服侍得你开心,给五百,你不开心,给三百。”
我吞了口唾沫,怒气冲冲去钱夹里数出三张钞票塞到白晶晶脖子里。白晶晶真吓呆了,可怜兮兮看着我,连伸手从脖子里拿钱
都不敢,跌跌撞撞地被我推到门口。我用力打开门,想了想,低头又取出一张钱,“五十,给你打车用!”
白晶晶竟然没接。
我疑惑地抬头……门口站了一个人,是鸾宣。
白晶晶眼中带泪,花痴地盯住鸾宣死看。
鸾宣眼神诡异,在白晶晶身上转了转眼光,转过来看我,唇上绽开一丝笑容:“呀呀,把女孩子欺负哭可是不对的啊,太不知
道怜香惜玉了。”
我突然觉得很不爽,推了白晶晶一把,喝道:“还不走!”
白晶晶吓了一跳,慌忙跑掉了。她跑到走廊尽头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她是赤着脚的,接着想起来她的鞋还在屋里,连忙喊她:“
白晶晶,你的鞋!等我一下!”我跑回屋里找鞋,冲出去的时候白晶晶傻瓜一样站在走廊尽头等我。我把鞋递给她,她还在发
呆,好像我是个傻瓜一样。我没好气地蹲下去,恶狠狠地说:“抬脚!”
白晶晶做梦一般抬脚,穿上鞋,看了我一眼,梦游般的走了。
我回到房间,一下子傻眼了。鸾宣坐在我的床上,正把白晶晶那件布料少少、银光闪闪的衣服挑在指尖看。
鸾宣抬头冲我淫笑一声:“怪不得不接我电话,原来在忙啊。”
他把“忙”字讲得很重,这个字像一把大锤,把我砸得直晃悠。
24
我夺过白晶晶的衣服扔出窗。高空风大,托着单薄的衣服朝远方飞去。鸾宣走到我身边,我们站在窗前,一起盯着那件衣服,
看它会飞哪儿去。盘盘旋旋,衣服最后落在了一个穿白T恤的家伙身上,她抬起头,朝上面望了望,把衣服收在了手里。
竟然是白晶晶,还真是巧。
后来白晶晶说起这个晚上,神色一阵黯然。
她说她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想不通我为什么蹲下去帮她穿鞋,却又为什么把她的衣服像垃圾一样扔掉。她自嘲地冷笑:“肖榭
,你拿我的衣服当垃圾一样扔啊……你们眼里我和那衣服一样也就是一件垃圾对吧?对待垃圾就要有垃圾的态度,你冷冷热热
算什么呢?”
其实她误会了。
白小花和梵呗是我最亲近的人,但我真正在乎的,能牵动我心肠的只有一个鸾宣,对于别人,我只凭心意做事。我帮她系鞋带
,只是因为她光着脚,我把她的衣服扔掉,只是因为我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的东西出现在我的房间。不管当时在场的是谁,也
不管那件衣服是谁的,我都会做出那样的举动,一切,与她无关,与我有关。
我在窗前坐下,把腿耷拉在窗外。
鸾宣在我旁边坐下,也把腿耷拉在窗外。
他没有问我白晶晶是谁,没有问我白晶晶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没有问我白晶晶为什么会哭。
他只是叼了根烟在嘴里,问我要不要也来一枝?我点了点头。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用漂亮的食指和中指夹住,递过来,姿
势漂亮。我夹烟的姿势也不差,潇洒地接住。鸾宣把头伸过来,我很配合地侧头,两枝烟在空中相遇,火头闪烁。
浓郁的酒气从他身上传来。他大概喝了不少。
默默抽了一会儿烟,我故作漫不经心地说:“老子正睡得香,你个猪头就把电话打过来!为接你的电话电脑椅都给踢倒了,正
打算把扰人美梦的家伙臭骂一顿,你倒把电话挂了。说吧猪头,大半夜不睡觉打我电话干什么?”
鸾宣坏笑:“想解释你们没什么就明说啊,绕什么弯子。”
伪装被拆穿,我不敢恼羞成怒,更坏地笑:“大情圣自我感觉真是良好啊。看来你是没事儿,对不起,我要睡觉了,你是从这
儿跳下去,还是从门走?”
鸾宣端详我五秒钟,说:“我洗个澡。”
我呆了一下,隐隐有些失望,却笑道:“好啊,一分钟十块钱,随便你洗到几点都可以。”
鸾宣挤眉弄眼:“有没有附加服务?”
我跳起来,飞起一脚把鸾宣朝外面踹。鸾宣翻了个筋斗,在空中漂亮地转折,动作潇洒地落到房里,嚣张地贱笑:“想歪了吧
?想歪了吧?我就是问你能不能帮我擦擦背,瞎激动什么啊。”
鸾宣洗完澡出来,我已经把房间收拾干净。风从落地大窗灌进来,隐约的香气被吹得荡然无存,空气还算清新,开着窗子用空
调的感觉很爽,反正白小花富得流油,我多用这么点儿电也穷不了他。
鸾宣走进来的时候,我正趴在床头拨弄逆刃银丝玩儿。听到拖鞋在地上拖拖拉拉的声音,回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这一看,我鼻血差点流出来。
这家伙的习惯太恶劣了!竟然一丝不挂裸着走了出来!
他在门口站了站,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飞一般地往外走,我以为他意识到这样不好,回去穿我替他放在浴室的浴袍,结果不到
半分钟,他拿着一个苹果回来了,仍然是光着身子。一边啃,他还一边议论:“唉,只有苹果。我比较喜欢吃桔子咧。”
25
见我在看他,鸾宣侧身摆了个造型,屈起手臂亮肌肉给我看,恬不知耻地说:“肖榭,看看,满意吗?”
满意吗……这是什么话……我无语了。
鸾宣嘿嘿一笑,换个姿势说:“那个姿势不太能彰显我的美。肖榭,你再看。”说着,已变换了好几个姿势。
鸾宣身材很好,薄薄的肌肉包裹着匀称修长的骨骼,没有一丝赘肉,也没有夸张的肌肉,集力与美于一身。最赞的是他小麦色
的皮肤,光滑细腻得像一块无瑕的油缎。他有一种独属于他的美,奢华浓郁,在清峭的刚劲与情色的妩媚之间取得微妙的平衡
。我情不自禁地微笑,靠在床头看他耍宝一般卖弄。
卖弄了好半天,他扑到我床上,打个滚把自己裹进毯子里,闭上眼说:“借用你的床一晚,算是表演费。哇,好便宜的出场费
,给你赚到死。”
我猛踹他。鸾宣嗷叫一声,灵巧地闪过,一翻身用腿绞住我的腿,紧紧抱住我的脖子,柔情无限地说:“小榭榭你好狠心好狠
心。一群人在宿舍里喝酒,把我那里吐得又脏又臭,睡你的床又不是睡你,别这么小气嘛。”
这是人话吗?我气得牙痒,猛地挣开他的腿,更狠地踹:“叫你招惹人去喝酒,活该啦!滚回你的臭窝睡觉去!”
鸾宣这次没闪开,悲惨地痛叫一声,把头埋到我肩窝里可怜兮兮地说:“不要这么绝情啊,我只睡到九点钟好吧?要不八点五
十九分?好啦好啦,八点五十八分!过了今晚我就要回四川了,小榭榭,我们一起睡最后一个晚上好不好?”
我心里空了一下,满身的力气都溜得无影无踪。
我说:“你为什么要回四川?”
“考核结束了,当然要回去。”鸾宣说。
这是我和鸾宣的最后一个夜晚?我瞬间失语。
有一刹那,我以为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也许是接吻,也许是些重要的话,也许是别的……忽然心烦意乱到极点。
我不能确定即将发生什么,只是有一只名叫“期待”的怪物在心底嘶喊。
然而鸾宣趴在我的肩窝里很久没有动。
当我心情复杂地低下头看时,竟发现他睡着了。
我无法用语言形容那一刻我的感觉,我只是毫无理由地想起十六岁时追杀一只花魅追到被称作“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玛干大沙
漠时的事。
据说那是能从一粒流沙里感悟到生与死的意义的地方。经过艰苦的战斗我成功收服了那只道行高深的花魅,却发现迷失了归路
。我孤身一人在大漠里跋涉了六天六夜,水袋里的水全部喝光仍然没有走出大沙漠。就在我绝望的时候,碧蓝的水源呈现在不
远处,清晰优美如一幅画卷。
我在落日下惊喜地狂奔,近在咫尺的水源却怎么也达不到,于是我知道那是海市蜃楼了。惯性使我继续前进,速度由快而慢,
终于停步不前,呆滞地站了很久,我慢慢跪倒在一望无际的沙地上,捂住脸,想要哭,严重脱水的身体却无法提供一滴眼泪。
和鸾宣手足相缠坐了很久,我挥动逆刃银丝弹出去,吊灯熄灭了,只留下一盏壁灯,幽雅温暖的橘色光线勾勒出鸾宣美丽生动
的侧脸。
优雅的鸾宣,孩子气的鸾宣,温柔体贴的鸾宣,赖皮粘人的鸾宣——他有这么多侧面,如钻石的棱角,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的
光芒,每一面都是那么璀璨夺目。然而除了这些,他还有多少我所不知的侧面?
这个人,我想了解更多,贴近更多。
我挨着鸾宣躺好,小心翼翼地把嘴唇凑过去,贴近他的唇。离得很近,在几乎触碰到的距离停留片刻,小心翼翼地退回来。
晚安,鸾宣。我在心里轻声说。
26
清晨,鸾宣很早就醒来。我躺在他的臂弯里,呼吸匀净,假装自己仍在熟睡。他小心翼翼地把我的手从他腰上拿开,把他的腿
从我腰上抽回去。
他安静地下床,细微的声音让我知道他在做什么。
当他往外走的时候,我惊奇地发现自己心里一片平静,竟然没什么多余的感慨。白小花说的没错,我就是一冷血,偶尔冲动一
次,也是人品爆发的产物。
不一会儿鸾宣又走了回来,在床边停下,温热的呼吸猝不及防喷在我脸上,我浑身一僵,炽热的吻随即压了下来。我紧张得呼
吸都窒住了,眼睛仍然闭得死紧。他似乎轻轻笑了一声,湿热的舌头舔过我的耳垂,柔声说:“亲爱的小榭榭,谢谢你的床。
”
背脊上起了一阵诡异的酥麻,我闭着眼懒洋洋地说:“我好困。你睡好就滚吧。”
“好绝情啊。”他微微一笑,退开。
“肖榭,记住要想我!”恶劣的笑声从窗口处传来。
突然风起,一声轻佻的口哨从窗子的方向远去。我慢慢睁眼,呆了一下,猛地冲到窗口。天还没有大亮,城市还很安静,闪烁
的霓虹像沉眠的眼。鸾宣修长优美的身姿沿着墙壁滑到楼底,很轻松地拍拍手,沿着静悄悄的街大步而行,风姿潇洒,是我最
爱的王子样。
当白小花背着还在熟睡的梵呗悄悄开锁,悄悄把梵呗放回房间,然后蹑手蹑脚走到我门口鬼鬼祟祟地往我房间张望时,我正端
着煮好的咖啡坐在落地大玻璃窗前一边慢慢喝,一边安静地凝望缓缓升起的太阳。
空气清新剂和风力的共同作用下,房间的空气清新淡雅。
我回头冲白小花微微一笑:“咖啡在厨房,要不要帮你拿一杯?”
白小花愣愣的点点头。
当我把咖啡端回来的时候,白小花还没有从惊吓中恢复回来,抱着杯子怀疑地踌躇了很久。我不理他,把两腿耷在房外凝视脚
下的城市。
白小花说:“肖榭?”
“嗯?”
“昨晚,还好吧?”
“还好啊。”我笑了笑,把盘子里涂抹好的面包递过去,“要吃面包吗?这个酱味道不错,哪儿买的?下次还要买这个。”
香浓的咖啡成功取得某人的信任。白小花柔情万种地望着我,就差没扑上来拍着我的头说:“你终于长大了!有了女人的男人
就是不一样!”
我纯良地微笑,稍带羞涩地垂下头。
白小花感慨万千地咬了一大口面包,立刻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感谢青椒,感谢红椒,感谢尖辣椒,要是没有你们勇于献身的精神,老子怎么能恶狠狠地煞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辣椒的小
强级BOSS!
“白小花!以后不能乱做好事哦——”掐住白小花的脖子甩到墙上,我扮了个鬼脸,笑眯眯地沿鸾宣刚才走去的路线滑了下去
。
白小花从窗子探出头怒吼:“臭小子,有种你从银河系消失!”
我当然不会消失,白小花也就个嘴,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我回到租的公寓,把需要读的书整理出来,准备参加挂掉的几门功课的补考。就在我掐着指头算离补考时间还有几天时,分部
的李彬送来总部的邀请函。
李彬说只有通过六级以上考核的才能拿到这个邀请函。
我追问:“所有通过六级以上考核的驱魔人都有吗?他们都会去?”
李彬点了点头:“当然。这可是很高的荣誉啊,谁会不去?”他怀疑地看看我,突然抓狂地叫起来,“喂喂喂,你可一定要去
!肖榭,你不能总没一点干劲儿啊。老大放了话出去,他退的时候,位置是要留给你的,你不能什么事都兴趣缺缺兴趣缺缺啊
……”
切,谁说我兴趣缺缺,这一次我可是很感兴趣。
李彬继续唠叨。最烦人强奸我耳朵,亳不客气地踢人出门。
我在书桌前坐下,拿着邀请函看了很久。时间是三天后,也许就是说,我和鸾宣马上就要再次见面了。
出乎意料的是,我和鸾宣再次见面的时间比预期更早。
这天晚上我接到鸾宣的电话,背景很嘈杂,他兴高采烈地说:“喂,肖榭,有一帮兄弟都想见见你,出来玩儿吧。”
我骂他:“你不是要滚回家去吗?怎么还在这儿鬼混。”
鸾宣说:“啊?你还不知道吗,我们要去香港总部见范思铃那女人。”突然停住,嘿嘿一笑,诉苦:“昨天是骗你的啦。没办
法啊,我昨天一回宿舍就收到邀请函,那帮晋级失败的家伙假意说要为我庆贺,结果拿酒把我往死里灌……肖榭,你不说话是
生气了吗?好啦好啦,别气啦,我不也不得已吗?你爱干净,我要不那么说,你肯让我睡你,不,睡你的床吗?唉呀,别说了
,快出来吧,我今天赶了三个酒场,快挂了。你快来救我吧!”
我靠!这个混蛋!我要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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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发现被喜欢上的人耍了,怒气冲冲地狂奔到他身边打算砍了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喝得两眼迷离,脸皮红红,纽扣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