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嘻嘻地说:“废了好。你要是真废了,全世界的妇女同胞都得救啦。”
不管怎样,这次事件后,十三叔和余小元相互间的杀气弱了好多。十三叔想:这个鱼丸也不是那么玩世不恭,面目可憎;余小元也琢磨:
那个小混蛋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恶行恶状。总之,第二天晚饭后,两个人坐在客厅里甩扑克牌的场面,的确让栖云山庄上上下下都吓掉
了下巴颏,纷纷猜度着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妈的!”牌局的方向果然突然爆裂,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声音除了十三叔还有哪个,“你肯定耍赖!明明大小鬼和小二都出完了,你
哪来的小二比老子的大?你耍赖!”
“我也用耍赖?我用脚趾头跟你玩都能赢!”余小元受不得他的指控,“是你记性不好,记错了。”
“脚趾头玩?你倒是用你的脚趾头玩给我看看啊!”
稀里哗啦,噼哩啪啦……
本来整整一天安静得可怕的栖云山庄终于在一阵打骂的喧嚣声中恢复了蓬勃生机。
正当客厅里的两只小老虎头发零乱、衣冠不整、眈眈相向正摆开架式要大战三百回合,“嘿咻嘿咻……嘿咻嘿咻……嘿咻嘿咻……”手机
铃声配合着场景意境很执着地响了起来。
“你的电话!”余小元随手超着十三叔的大脑袋扔过去一个靠垫。
十三叔一侧身逼过,伸手往屁股口袋摸:“老子接电话,你可不带偷袭的!”
“谁稀罕跟你真动手来着。”余小元白了他一眼,往沙发上一坐。
虽然有余少爷的口头保证,十三叔对他的人品还不是很放心,拿着电话特意转到沙发后头,才按键接听:“嗯,烧卖啊。你他妈真能挑时
候打电话给我啊……”他瞪一眼余小元的眼睛,故意大声说,“嗯,没事儿,老子逗狼狗呢。”
你还真敢说?余小元腾地虎着脸冲上来,挥拳作势要动手。
十三叔立马摆出一副果然偷袭来的鄙夷表情,扭头不理他,继续听着话筒里轰隆隆响的重低音:“你他妈不会找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大
声说啊。”
估计是对方找地方去了,十三叔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捂住话筒,朝余小元一阵鬼脸。
余小元又气又好笑,又扔了个靠垫过去,以示教训。
“嗯?!你说嘛……”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十三叔缓缓收起了嬉皮笑脸,眉心皱成一个大大的S型,“那她现在在哪
里?”
他心不在焉地向依旧摩拳擦掌时刻准备战斗的余小元望了几眼:“不管怎么样,你看着她,别让她乱走,我马上到。”
“怎么了?”余小元头一次看到他这么严肃的表情,心里好一阵怦怦乱跳。一待他收线,早顾不得两军交战的局面,凑上脸去问。
十三叔也没有跟他继续战斗的兴趣了,说:“花姐有点麻烦,我去看一下。”
“花姐?”余小元想起,好像是十三叔的——妈,“她怎么了?”
“不知道,得去看了才知道。”十三叔弯腰换鞋,说得含糊不清。
“我陪你去。”余小元不假思索地抓起外套,紧紧跟上。
“嗯,这个主意不错。”十三叔望望他积极的样子,叹了口气,“得,改你做我的保镖了……”
11
汽车在十三叔的指挥下向本城的西南角方向疾驰。一路上,烧卖又连续打了几个电话来,十三叔神色越来越严肃,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不
发一言。城市的夜景在车窗外快速后退,照得他的脸更显清冷。
余小元有些气闷,默默地不时观察他,好半天才突然开口:“你为什么叫你妈花姐?”
“嗯?”沉默中的那个仿佛还没有从封闭的思绪中完全清醒。
“你为什么叫你妈花姐,不喊妈么?”
“哦,她怕我把她喊老了。”一丝带着回忆的淡淡的笑容。
余小元笑:“这倒是挺有趣啊。”俗话不是说有什么样的妈妈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么。这对母子倒是把辈分全乱了。
“其实……”十三叔使劲地吸了口烟,享受着尼古丁啃噬肺叶的感觉,“她一点都不老,她才三十三岁而已。”
“三十三岁?”余小元轻轻一哼,脑子闪过一个念头,踩住刹车减速:“你不十八了么?她该不会是十五岁就生你啦。”
“不行啊!”十三叔白了他一眼,“专心开你的车好不好。作为十三叔的保镖,你一点都不专业。”
“谁是谁的保镖啊?”余小元重新提速,原来沉甸甸的心情却因为他流氓气质的复苏而变得愉悦起来。很好,还是这样的小混蛋比较习惯
一点。
他们去的目的地是城市最纸醉金迷的地方,几乎集中了这个城市中超过半数的酒吧歌厅、洗头房和浴场。暧昧光影和淫靡气息在黑暗中狂
躁迷乱。余小元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里。“真是这里吗?”他不确定地问。
“难道你以为,我没事儿让你带我兜风啊?”十三叔手指了指前面的十字路口,示意他向右转弯。
这小子还记得跟我斗嘴,看来心情不算太糟糕。余小元在心里轻笑。
轻打方向盘,刚拐过弯,蓦然从黑暗的街角一个白影跌跌撞撞冲到街心,在车的正前方站住。
一声尖厉的急刹车,汽车停下的时候,余小元汗涔涔湿了一身。刚想开口骂人,十三叔已经推开车门飞奔出去。车灯的强烈的光圈笼罩了
车前纠缠的三人,余小元迟疑了一下,没有下车。
白影是个头发散乱着的瘦小女人,看来是醉得厉害,面色酡红,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十三叔和另一个二十来岁扎着小辫子的男人拼命抓住
她的胳膊,努力把她制服。
“嗯?你讨厌!”浓妆残冷的女人还在撩动着醉态的妩媚妖娆,“我不好吗?漂不漂亮?来来来,我给你唱首歌。啦啦啦……”
“十三叔,你总算来了。”已经精疲力尽的男人看来是传说中的烧卖,一见着十三叔出现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了,“花姐这次又喝疯了,
见人就抱着不撒手,可劲儿地亲,真是拽都拽不住。我怕她吃亏,好不容易才把她从金樽拖出来,她就开始满大街乱跑。爷爷的,我都追
了她两条街,脚都软了。我他妈对亲妈都没有这么用心过。”
听着这话,十三叔的脸更加青灰的难看,他一把掰住女人的肩膀,一长串地叫“花姐花姐花姐……”失去理智的醉酒女人只斜靠身上去,
轻佻地往他腰上一捏:“呵呵,这个小模样还不错啊,让姐姐亲亲……”十三叔怔了怔,突然甩手朝着她的脸就扇了两个巴掌,深沉的低
吼从喉咙里爆裂:“花姐,你给我醒醒!亲个头啊,他妈的我是十三!”
旁边的烧卖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也吃了一惊,冲到两人面前,想要扯开他的束缚,护住花姐:“你小子,竟然敢打花姐?她是你妈!
”
花姐被那两巴掌突然打傻了,止住了喊叫和挣扎,抱着肿痛的脸庞,仰望辨认面前的人。好半天,她颤抖着嘴唇喃喃念着:“十三……”
,眼神刹那变得温柔。
“嗯!”十三用力地回应,用双臂紧紧将她拥在怀里,不知怎么鼻子有点酸,眼睛里腾起一层雾气。
“乖乖回去睡觉好不好?”十三叔的语气柔软得像是哄小孩。
“好!”花姐几乎快要窒息地从他怀抱里抬起头,轻快地回答,“不过,我要亲亲!”
看来,今天花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好,不过就一下!”十三叔无可奈何地咬牙点头,任由花姐在他颊上狠狠mua啄了下。
花姐狠狠亲完后,身子终于放松了许多,兀自用舌尖舔舔嘴唇,一脸回味的笑意。十三叔松了口气,松开怀里的女人,扶住她摇摇晃晃的
身子:“这下可以乖乖回去睡了吧。”
“不,”花姐用手指指了下还在旁边喘气儿的烧卖,“还有他,我也要亲亲!”
被她这么一点,烧卖腾地往后窜出去一米多,恨不得拔腿就跑:“不是吧,花姐……十三叔……”他一声哀叹向十三叔求救,直往后躲。
情不容义的十三叔反手一把揪了他出来,瞪了一眼:“他妈的,老娘亲儿子有什么?花姐要亲你,你个不得屁颠屁颠乐得睡不着?”
不由分说,烧卖苦皱着脸又挨了花姐满是酒气和脂粉味的深深一吻。正郁闷哀悼了两三秒钟,他突然又乐了——兽性大发的花姐突然像发
现新大陆似的,笑盈盈转过头,将她那个魔爪,轻轻朝着另一个方向,一指:“还有那个帅哥……”
车大灯的刺目光柱下,不知死活的余小元不晓得什么时候下了车,在十三叔身后,正站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那副俊朗模样,怎叫花姐不
春心荡漾。
“这个……不行!”十三叔脑子嗡地一声响,慌忙伸手去拽住花姐的衣服。滋溜,拽到手的却是她的一个小披肩。
在他一愣的功夫,花姐已经八爪鱼似的挂在余小元的身上。
在他无力喊“不行”的时候,花姐已经将她的烈焰红唇在余小元的脸上重重留下个记号。
而余小元早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完全搞不清状况地懵了,手脚僵硬不知所措。
十三叔把吃饱喝足满足欲念的女人从余小元身上扒下来,和烧卖一左一右吃力地架住。同情地望了望那张快要喷火爆发的包子脸,拍了拍
他的肩膀:“你可别想不开。花姐她喝高了撒酒疯而已。你啊,你就当……”后半句,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
烧卖见十三叔有些开不了口,忙殷勤地凑上来补充,“就当是儿子让老娘亲了呗……啊……”头上狠狠挨了十三叔一记敲:“还不帮我把
花姐背回去?”
花姐住在巷子深处一栋破旧的老式公寓里。二十几分钟后,安置妥当一切的十三叔这才想起了那个呆头呆脑的余氏太子余小元。糟糕,怎
么把这个家伙给忘了。他急匆匆回到事发当地找他的时候,那个被强吻的无辜男子,还像是被抽了魂儿似的坐在车里发呆。
“不至于吧!”十三叔真怀疑这次意外是不是让傻鱼丸会有寻短见的倾向,“花姐平时挺好的,喝醉酒才这样。习惯就好……”
“还习惯就好?”惨遭池鱼之殃的余小元气得快吐出血来,看来那个烧卖就是他口中“习惯就好”的成功典范。
“我妈不就是你妈么,挨了妈一记亲的,不会想不开哦?”十三叔还在努力宽慰他。
“谁要做她儿子?”余小元记得这话他曾听十三叔在电话里这么冲烧卖说的,今天又想拿这浑话糊弄我?太子爷的白净净的脸怒得像火锅
汤里鼓起的鱼丸。
十三叔听这话不乐意了,梗着脖子皱眉抬高了声调:“余少爷,难道你还想当我后爸?”
靠,谁说不做儿子就得当老子的?余小元白了他一眼:“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
“谁说我不乐意?只要花姐乐意,我就没意见。”小混蛋想了想咬牙切齿发了狠话。
余小元冷不丁被他这话激出一个大大的冷战。眼前恍惚出现如狼似虎直扑而来的花姐和红唇,而小混蛋慢脸虔诚地为自己祈祷的样子。
他妈的,小混混不可怕,可怕的是对花姐这样的妈二十四孝的小混混,最最可怕的是,这样的一个小混混,近在咫尺就在身边。
12
算了,文化人不跟小混混一般见识。转个话题问:“你好歹也是余氏四平区的老大,干嘛还让花姐住在这种地方?别说这儿又脏又乱,而
且不太平。”余小元指的是周边一带超级发达的色情业。
“你当余老大给我薪水很高啊?”十三叔机不可失地控诉资本家的剥削,“这年头像老子这样有正义感能力强心眼好素质高的混混当着容
易么?”
“少来,正义感能力强心眼好素质高?你说的那是警察!”余小元忍不住揭露他。
发动起步,余小元等十三叔系好安全带,便准备开车回栖云山庄。
这时候小混蛋和来的时候的心情大大的不一样了。竟然还轻松的哼起了小调:“其实啊,是花姐自己不想走。她怕,她走了,那个男人回
来找不到她。”
“男人?是你爸?”
“扯你个淡吧,我老子二十多年前就见牛魔王去了。”小子又在神智不清信口开河地瞎掰,“是她以前一个客人,花姐说是她相好的。”
“花姐,是做……?”余小元的心口突地一跳,眼光小心翼翼地问。
“她是做凤姐儿的~”十三叔似笑非笑地观察着余小元的反应。
“王熙凤?做少奶奶的?”余小元有些明白,可又好像更加糊涂了。
十三叔哈哈大笑起来:“说你没有社会经验,可还真是的!”他满意地欣赏余小元摸不着头脑的痴呆样,故作神秘的问:“一楼一凤听说
过么?”
虽然心里早有了几分猜测,可听到他这么轻松的语调,余小元还是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那个男人以前是帮花姐带客人的。后来花姐就喜欢上他了。可那个王八蛋竟然卷了花姐所有的血汗钱跑路了……”说到花姐的时候,那
个不满二十的小混蛋显得一样的深沉,苦大仇深地凭空朝着臆想中那个男人模糊的影子啐了一口,“做凤姐儿有什么不好?那个王八蛋也
配嫌弃她?!”
黑暗中他的声音像一把恨的利刃带着令人胆颤的寒光。“他妈的,要让老子再见着他,非把他废了三生三世都做不了男人。”
“的确是个王八蛋!”余小元嘴里嘟囔着符合,却不敢大声,生怕火上浇油,惹怒了他。
车子安静地行使着,两人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我其实不是花姐生的。”十三叔点燃一支烟,脸朝着车窗外,突然淡淡地说,“那时候,我就被丢在她公寓下面的垃圾桶里,是她把我
带回去当儿子养。整整十八年啦,靠着花姐干这个我才能活到今天……”
余小元默不作声,他看不见说话的人的神情,却能从那语气中感到一种寒彻骨髓的心伤。
十三叔却不打算继续说下去,博他同情安慰,没心没肺地甩了甩大脑袋:“他妈的,老子今天犯傻了。跟你说这个干什么?!跟你说了,
你也不懂。”
“听上去十分复杂,我还真没十分明白。”余小元很配合地点点头,建议,“要不,我今天请你喝酒!”
“你爷爷的,我这么悲惨的经历,你有必要这么高兴庆祝吗?还是说,想让我酒后吐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