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下——关雪燕

“南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我不想做个失败者，我就要比谁都心狠。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可是为什么，你却不愿意和我一起分享。所以，我只能----”

“虎皮！你究竟懂不懂什么叫人性！”陈南俊咬牙切齿地嚷道，“冰莹，冰莹的一生都被你毁了。我没想到，那件事真是你干的！”

虎皮不以为然，抱胸靠在门边。“对，如果我不这么做，我永远没有机会爬到今天的位置。”

“廖坤的孩子已经死了，你根本没有送走他们，而是直接送他们去见了父母！为什么要骗我？”

“如果那样说能让你好受点，我可以骗你一辈子。”

一个个谜轻易地揭开，就好像一层层揭开他心里的伤疤，再一次的痛，血淋淋。

虎皮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狠狠砸在陈南俊心上，他再也不能为这个男人找任何开罪的借口。

他不配！

“你还是不是个人，不管冰莹她做了什么，她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你都忘了吗？”

虎皮慢慢走向他，带点气愤的眸子锁上他的眼睛，“你以为我不想留下自己的孩子吗？南俊，是你非要我做出选择。因为我要结婚，因为我有儿子，所以，所以你就要离开我。南俊，你说，我能怎么办？我是死也不会让你离开的。你这辈子都休想。我只有解决了她们，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下一秒陈南俊的拳头就挥上了虎皮的脸庞。

疼到心脏里，痛在骨子上，陈南俊咬紧牙下死命的与虎皮扭打起来。

他们再没有未来，绝决的一条路走到底，才发现，是悬崖。

再多的情感也抹不去发生的一切，他知道，自己要选择的是什么。

一脚踹上他肚子，虎皮一开始还躲闪，后来被他打急了，也发狂一般还起手来。

关节砸在脸上，疼得陈南俊龇牙，心口处冷冷的，一阵风吹过，他看清那里露出好大一个窟窿。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把彼此逼到绝境，没有翻身的余地，没有解脱的可能。

找不出结果，他只有不停挥拳，感受着手指和身体各处的疼痛，那是毒药，让人上瘾的毒药，缓解心伤的毒药。

他的原则成了最基本的人性，他找不出可以被原谅的理由。

结束了吗？

就这样，结束了。

“南俊，够了，南俊……”

他多想再听听虎皮的声音，他多想再和那人多待上一分钟，刻骨铭心的伤是今生化不了的悲与痛。

对不起……

缠斗中，不知是谁先咬上了谁的唇。吻，一发不可收拾。

急切地剥下对方的衣服，躁动的心越加疯狂，燎原的爱点燃一切欲念。

身体在渴求，发出迫切的讯息，解不开的扣子被男人一把扯开，叮咚咚蹦在地板上，清脆响亮。

陈南俊猛地推倒虎皮，身子压上来，嘴唇自然地结合，灵活的舌粗鲁地挤进虎皮口中，疯捣一气，来来回回舔弄他颤栗的小舌，深深吮吸，似要将他狠狠含进口中一般。

手抚上他赤裸的胸膛，在他的两点处游移徘徊，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粗重，陈南俊将吻一路由下巴、喉结、脖颈、锁骨滑到正遭蹂躏的胸前，含住一个樱桃，轻轻摩挲，啃咬，舔弄，直搞得虎皮呻吟不断。

“南俊，南俊……”

煽情的呓语是催情剂，陈南俊拉下他的长裤拉链，扯下内裤，一把握住了虎皮的分身，握在手心，热热的触感让两人更加疯狂。

当陈南俊含住他的**时，虎皮惊叫一声弓起身子，原始的欲望让他舒服地直喘气，强烈的快感冲进大脑，全身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胯下那痒到几乎要喷射的一点上。

男人的体味虽然会让人犯恶心，但陈南俊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在做着连自己都觉得不齿的事情时，下身也会起了同样的反应。

是爱了吧，就是那个字，折磨了他们这么多年，谁也没有说出口，却一直在做着因它而生的事情。

耳边尽是男人抑制不住的闷叫，他卖力地让**在他口中动得更欢。一手抓紧它根部，一手捏起后面那两个**，他要给男人最深的刺激，永远忘不了的刺激。

“南俊，啊……”

虎皮不自觉地抬高下身，大脑里疯叫着想要，想要进得更深，想要溶化在他嘴里。

把一切，都给他。

陈南俊知道他快到达高潮了，残忍地停止所有动作，待虎皮睁开迷离的眼睛闪现质问的眼神时，陈南俊褪下身上衣物，跨坐在他身上，握紧他的**，别开脸，咬紧牙，就着唾液的湿润，一点点放低身子。

虎皮快疯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陈南俊在将自己的**塞进体内，那个不可能的地方在一点点吞蚀他的硕大，另一波不可思议的快感涌上，生涩的窄道挤得他差点就要一泄而出。

那里有他所不知的高温，完美的容纳不留一点缝隙。

虎皮倒吸一口气，他从来不知道男人的那地方也可以……

陈南俊痛得额上憋出豆大的汗，快要咬碎牙齿，他闭紧眼，大脑中不断有钝痛的讯息传入。

他停下动作，等自己逐渐能稍稍适应时才开始缓慢地起身，坐下……

每一次都撕扯着身体，撕扯着心，血从交合处缓缓淌到虎皮身上，却讽刺得起了润滑作用。

虎皮在缓慢的节奏中找到更强的快感，全部被包裹的兴奋，让他握住陈南俊腰身，开始自发地做起活塞运动。

虎皮的动作太快，陈南俊痛苦的大声呻吟，“慢……慢点……虎……虎皮……慢一点……”

虎皮沉醉在美妙的性爱中，根本听不清他的声音，反而更加加快律动，凶狠地一次次插入、抽出。

“啊……”

随着一记有力的挺进，虎皮高叫着将爱液悉数喷在他体内，陈南俊几乎晕厥，在他松手的片刻，瘫倒在地。

虎皮躺在他身边，空气中浓浓的情色味道，安静的世界里只有两人的呼吸，较劲一般一起一伏，重重的感知彼此的存在。

陈南俊稍歇息片刻，强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低头看看昏昏欲睡的虎皮，二话不说，抬高他的双腿，架在肩膀上。

虎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不明白陈南俊的意思，有气无力地问，“南俊……怎么了……”

全身酸得难以动弹，身体后方被贯穿的地方还在传递着锥心的痛，陈南俊大口喘喘气，一个深呼吸，未做任何润滑，便大力挺进虎皮的身子里。

“啊……”

虎皮痛叫不已，扭曲变形的脸上找不出往日的气势，他抓紧陈南俊衣袖，泛白的骨节表达一个个结实的“痛”字。

死死挣扎的爱是枷锁，套牢两人。有满腔的怨恨，用着爱的方式宣泄。

会痛吗？会痛得要昏死过去吗？

那就记住这痛，永远记住，然后----放弃。

放弃我，放弃陈南俊这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

过了今晚，你的爱，你的坚持全部会变成恨，找不到出口的恨。

你有多残忍，我就有多自私。

自私的选择我必须坚持的原则。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黑与白，无法混淆。

对不起……

“南俊……南俊……停下……你他妈快停下……我快死了……南俊……我操……你聋了……啊……你要捅死我啊……”

虎皮的身子被他架高，痛得他使不上一点力气来推开压住他的男人，只能不停地咒骂。

对他来说毫无快感的结合，却不明所以的在心里化出丝丝甜蜜的感觉。

南俊在他身体里，南俊是属于他，属于他的。

他终于抓住了那份不安，将它揉得稀巴烂。

他终于可以带着那男人，到他安顿好的地方，永远永远在一起。

那个梦，就要实现了。

一缕阳光穿透落地门，暖暖地照在陈南俊身上。

他动动眼皮，缓缓睁开眼，金色太阳荡漾着和煦的笑脸，男人脖子间一条银链反射出的光让他睁不开眼。天，亮了。

他转过头，一张坏坏的笑脸呈现眼前，“你醒了？”

陈南俊偏过头，想起身却奈何全身快散架一般的酸痛让他又跌回地上。

就这样，睡了一夜。

只在腰间搭了两人的外套，竟然没觉得半点冷意的一夜无梦。

虎皮一只手撑着头，“你饿吗？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我可是饿死了，被你榨干了。”

陈南俊红了脸，窘迫地转过脸。“虎皮。”

“什么？”

“还是要在一起吗？”

“啊？”

“即使这样，还是要在一起吗？以后我会每天都这样对你，让你痛不欲生，即使这样毫无快感的性爱，还是要，在一起吗？”

“对。”

陈南俊茫然地望着那张洒满金光、无比认真的脸庞。

“南俊，我已经再也离不开你了。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兄弟。我以为，男人之间只可能会有友情。不能看你死、不能看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能有一天见不到你，听不到你，不能让你比我强。妈的，我真笨。其实，其实我恐怕早就……那个……那个……你了，你懂的。不，也不是没想过，但总觉得不可能。即使碰了你，即使帮你做，也不敢相信自己会是个同性恋。光在那一根筋认到底的死理，绝对不能让你离开我。你记得我说过，兄弟嘛，就是要永远在一起的。南俊，这不是说说玩的。我真是这样想的。可我就是个猪脑袋，不会拐个弯，不会往这方面去想。不过，没关系，南俊，这次是真的了，原来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的。我他妈就认了，南俊，你说吧，你想怎么样我都随你。说不定，我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哈哈……南俊，你看，我们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但，我们还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弥补的，对不对。南俊，你也认了吧，不管你认不认，我都不会放开你了。”

陈南俊转过头，玻璃门外阳光无遮无拦地照进他眼睛，刺得人心慌。他懒懒得闭上眼，关住那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到后来，他还是，输了。

连心一并输掉。

这场游戏，到了只能完结的时刻。

虎皮，我爱你。

不做兄弟

早上来到帮里时，陈南俊才知道虎皮并没有对江叔以及参与这次暗杀计划的那些老前辈动手。这不像他的个性。难道，他另有什么打算？

中午和虎皮用完餐，从餐厅出来时，虎皮接了一个电话后，表情严肃地对他说：“南俊，我们被条子盯上了。”

陈南俊叹口气，已经，开始了。

他和虎皮，走向了倒计时。

赌场、各家小公司、廖氏集团、分堂，在同一时间被警方责令停业。相关负责人被一一带回警局。几个秘密的重要仓库被查封，搜出大量毒品。

警方这次的动作很大，似乎很有把握一般，将帮内元老和各分堂主请去警局。

虎皮坐在驾驶座表情严肃地开车，陈南俊心思重重地不发一言。

火急火燎地赶回帮里时，被守候在那里的警察带回警局询问。负责烈焰帮事务的何律师及时赶到，将他们从局子里带出来时已是深夜。

他神色凝重、肯定地告诉虎皮，警方这次掌握的证据很充分，不知从什么途径得到烈焰帮长期以来的合作记录明细。最近一次大数量的交易更是被警方一举截获。帮中那些堂主已经自身难保。他怀疑帮内一定是出了内奸。扳回胜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最好是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言下之意很明显只有一个选择----跑路。

虎皮气冲冲地回到家，一脚踢翻椅子，扯松领带，“妈的，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非拆了他的骨。杂种，跟老子这儿玩阴的呢！”

一口烈酒下肚，怒火从胃直烧到眼中，一把捏碎杯子，鲜红的血顺着手掌直往下滴。

陈南俊靠在阳台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目光放在远处霓虹闪烁下的罪恶夜都市。

虎皮走到阳台，从背后抱住他，头靠在他肩上，“别担心，南俊，我们不会有事的，一切有我。”

脸颊贴着身后人湿热的皮肤，稍稍转头，火热的唇纠缠而上，忘情地吸吮、翻搅，试图将他口中最后一口气抽走，只能软软瘫在他怀中。

“你流血了？”陈南俊执起他的手，将割伤的手指含入口中。

“你还真有情调。这种时候诱惑我，怎么样，先大干三百回合再跑路？是想让我干死你呢，还是想操死我啊！”

虎皮的玩笑话并没让他心里好受一些，稍稍推开两人贴合的身子。

“虎皮，你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后悔什么？”

“不择手段、费尽心机得到这一切，不过短短数月的辉煌，值吗？”

“值。至少我曾经拥有过，我做到了。哪怕为此头破血流，为此付出再大的代价，就算到头来只剩穷途末路，路死街头。我也不会后悔我曾经做过的一切。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

陈南俊走不进他心里，两个人的世界越走越远。

月色污浊，望不清的银白装着多少人的叹息。

以后，还会有这样在一起的机会吗？

会是，多久以后？

“你，会不会恨我？”

“为什么要恨你？”

“如果没有我，现在你也许仍是街头一个不起眼的小混混。也许，你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虎皮将他搂得更紧，隐隐月光为他们相偎在一起的身影披上一层银纱，虚虚实实。

“南俊，没有你，我也会靠自己的力量走到今天。没错，我爱你，可我就是我。我的志向不会因为你而改变，那不是一个汉子会做的事。即使明知你会痛恨，会厌恶。我还是会坚决地不择手段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做掉廖坤，惹你那么难过，差点使我们决裂，可我还是没后悔过。我清楚我的目的，人的一生总得有些追求，而我做到了，实现了它，我为我自己自豪。”

陈南俊叹息一声。

这世界的繁华将他腐蚀得太深，太深。

根深蒂固的三十年，谁也改变不了初衷。

就像他，也永远忘不了当初的誓言，坚守的信仰，才会在今天做出最后的选择。

他的挣扎、彷徨、痛苦都变成一场笑话。

原来，始终如一。

“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我保证忠于中国共产党，忠于人民，忠于法律；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保守秘密；秉公执法，清正廉洁；恪尽职守，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皎洁的月光，纷繁的霓虹最终彻底毁了只有交点却无法共存的两人。

虎皮一直在打电话联系，陈南俊回到卧室最后望一眼这到处是冰冷气息的房间。

凌晨一点，他们驱车前往廖家在临海郊区投资的度假村，那里也是廖家事业的唯一一块净土。

陈南俊不动声色地打开用来与警局同事联系的那部手机，他知道追踪器会在同一时刻收到讯号。

闭上眼，靠向椅背，叹息着这趟末路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