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前传之血月祭(出书版) BY 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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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及冠的城郊大猎,虚为庆贺实则示威,明着向一国之君现技,暗地里却是向其他皇子示警,说穿了,就是各宫与个宫的较劲,再讲得更明白点,也就是以太子垣的凤阳宫、寰的朱曜宫和他的腾熙宫为首的势力较劲。

而今皇甫垣身体不适未能出赛,今天这场围猎,自是剩他和皇甫寰互别苗头。

「……」咬唇无语,封铮只是烦躁地把掌上缰绳再绕了圈揪紧。

说不知道是骗人的,套句封瑶晴那妮子老爱训他的话,他封铮这十几年可不是闭着眼白活的,这些恼人的是是非非他纵使不想明白也没办法不闻不看,谁叫他有个大名鼎鼎金光闪闪的主子,想置身事外,不难如登天也可比蜀道……

「知道啥?我只知道明年八月皇甫澄、九月皇甫璇还有十一月的你,有你们玩个够。」不想杞人忧天未雨先愁,封铮硬是转了个话题,偏偏勾起了心底的一缕烦思。

再一年,等皇甫烨及冠之后恐怕就得日日不得安宁了,也或许,从今天开始就不会有多少好日子可过,眼下这场围猎已是纷争的开端。

玩个够吗?呵……好个一语双关。皇甫烨不由轻笑声摇了摇头,而后目色深幽地远眺了眼伴在皇帝身侧、洋溢着幸福快乐的柔美娇影。

这场游戏玩与不完,可半分也不由他呢。

「等会儿怎么分?」

只一瞬,皇甫烨便捺下心头骤生的感慨,木已成舟,想再多也无益,自艾自怜地怨天尤人可不是他的作风。

「什么怎么分?」皱了皱眉,封铮一时意会不着这人指哪件东西怎么分,没头没脑的,他又不是这家伙的肚里虫。

「……你不会忘了『玩』的规则吧?」

所获猎物只以皇子的镶金箭杆和一名随侍的镶银杆为计,其余护卫随侍只能帮着赶不得开猎,如果猎物身上有其他刀痕箭伤就不予列计,而没金箭银箭插在身上的也不算,也就是限制射猎不能只凭

蛮力还得加上技巧,箭不能穿透却得毙命,在箭数有限的条件下,自是一箭毙命最为划算,而这也就考验着骑射者的本事了。

瞅了瞅身旁皆是两马并列的阵仗,提醒着旁边的「伙伴」,皇甫烨终于发现自己似乎一直忘了件很重要的事。

「功成不必在我。」

果然……只见对方肩头一耸撇的干净,两只黑瞳眨巴眨巴地看来更加无辜。

「再说你也知道我骑术不好,箭技就更别说了,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确定?不怕让人请回家里闭门思过?」不是避重就轻不提醒封铮家家法有多严峻,而是比起皮肉挨痛,耳朵会长茧才是这小子比较在意的。

「……」

「至少做做样子吧。」见封铮犹豫,皇甫烨赶紧打铁趁热送上折衷建议。

就算无意替他打江山也别帮忙拆台子,这时候阵前换将绝对又是风波一场,能免则免。

「你确定?」原句奉还,封铮狐疑地多看了皇甫烨两眼,考虑似地沉吟半晌后,很是认眞地再提醒一遍:「找我这没用的搭伙,你的战绩不敬陪末座也好看不到哪去喔。」

「那是我的问题不是?」要成问题也是日暮西山以后,至少眼前这关能过。

「好吧,就陪你进了林子后再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封铮果眞老老实实地一直跟在皇甫烨身旁,只不过拙劣的骑相惹来不少讪笑目光,然而本人却是完全无谓地依旧拿马当驴温吞慢骑,连带着整队腾熙宫人马全成了牛步慢移,落在最后尽吃别队人马的尘土。

「喏,就到这边吧。」一等到看不见林外的皇辇轿舆,其他随扈也四散赶猎物去后,栗色骏马便止蹄不再挪移分毫。

「给你,接下来看你的啰,恕不奉陪,驾!」把鞍旁的箭袋解下随手一抛,封铮一提缰一夹脚,霍地掉转马头,转眼便跑得不见人影。

望着绝尘而去的骑影,皇甫烨这一回并没有感到太意外,早在见封铮能上树翻墙时他就察觉到了,这纸风筝并不眞如表面所示的柔弱无用,不过是刻意藏着不让他们知道。

而今看来,自己这作「主子」的似乎成了这人特许的唯一例外。

伸掌轻拍了马头,胯下黑骑一声昂嘶后随即放蹄疾奔,风驰电掣的黑影宛如林间幽魅,狂风拂乱的发丝下,皇甫烨徐徐勾起了嘴角。

被那纸风筝划归同一国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哈嗯……」

又一个呵欠出口,相较于前一个遮遮掩掩地哀怨,这次可称得上称心如意许多,封铮毫无顾忌地张大了嘴,总算,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个回笼觉了。

「喂,别舔我,这里可没水洗脸。」抱了抱挨近脸旁的马首,封铮俏皮地伸指点了点马鼻,「怪,你也去睡个觉养足精神,晚点还得撑场面,小心弱了你家十三殿下的名头晚上没饭吃。」

打发了马儿一旁寻憩,封铮臂枕于脑,把腿翘上一截树根上搁着。秋阳暖暖,秋风飒爽,还眞是个适合睡觉的好天气,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身层层迭迭的行头,绑手绑脚。

要不是太阳下山了还得露个脸扮个样,这身叮叮咚咚的没人帮忙他自己又穿不来,早就抛到一旁凉快去了,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将就着也是能睡,现在没什么比喂饱他的瞌睡虫更重要。

心满意足地闭起眼,封铮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找周公,正当一时迷离渐将入梦时,杂沓的马蹄声却由远而近彻响林间。

可恶,又是哪个冒失鬼!

不甘愿地爬起身,封铮不悦地皱了皱眉,他还没睡到昏头忘了今朝是何夕,此刻能在这林子里跑的除了那群惹人厌的家伙外再无其他。

搞了半天原来姓皇甫的全都有副狗鼻子,冤家路窄也不必窄到老撞上吧。

怨归怨,手脚速度也没慢下,俐落地鱼跃起身后随即翻身上马,他可没打算留着跟那些个讨厌鬼打招呼。

然而就在还未坐稳时,咻咻两声锐啸破空而来,封铮下意识偏头闪过鼻尖前的黑影,耳畔却传来声马嘶悲鸣,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人已是一个倒栽葱被掀下了马来,紧接着左腿便是一阵剧痛。

本能地屈臂护住头胸朝旁急滚,直滚了十几圈后封铮才敢颤巍巍地翻身坐起。

好险,差一点就要死在乱蹄之下……

望着仍不住蹦跳的疯马,封铮的目光逐渐由惊转冷,一支银晃晃的长箭,正不偏不倚地插在马脖子上。

这群家伙……是想杀了他吗?

视线随着记忆游寻,离坐骑不远处、一旁马背加半个人高的树干上,一截箭头突兀地穿出,映阳耀闪着金芒,仿佛印证他所想那般。

「唷,原来是小风筝哪,我还以为是哪儿来的野猪这么厉害,竟能躲过本宫的百步穿杨,不过晴妮子倒厉害,一箭封喉,四哥教得眞是不错。」

随着嬉笑语声,十几匹骏马漫步自密林中转出,为首的三男三女俱是长弓在手英姿飒爽。

「封铮,见了主子们还不跪安?」白色骏马上,紫衣少女低声厉叱。

「别难为他了阿晴,八成是刚刚摔痛了屁股还爬不起来呢。」

语句未完,讪笑声已是此起彼落,然而被人讪笑的对象却依旧好整以暇地抱腿屈膝,一点不自在也没,熠熠生辉的两眼更是宛如看戏般斜睨着人群,这一来笑的人可就笑不下去了。

「看什么看!」

被人这么无礼注视着,年纪最轻的皇甫璇首先沉不住气发难,而后就见对方转了脑袋改朝一旁气息奄奄的骏马看去,对面前的一大票人完全视若无睹。

「喂!」

「别浪费力气啦璇弟,你忘了这个哑巴风筝八成只有在床上才有声音?」挥手示意人将落空的金箭取下,皇甫澄噙着抹戏谑的笑容朝地下人影努了努嘴:

「瞧那狐媚子模样多楚楚可怜,十三怎么放心让这么一个可人儿在林子里乱跑呢?该不是背着我们的十三弟在密林里偷人吧?」

「九哥此言差矣。」策马向前,皇甫璇故作神秘地压低了语声,偏又是清晰地谁也听得见:「进林前我可是看见他跟十三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什么,人家搞不好是正风流快活,却被我们这群不识相的撞在兴头上,十三这会儿可能正躲在哪儿不好意思见人呢。」

「啧,那倒眞是我们做哥哥的不对了,原来这纸风筝爬不起来是被十三做得……」

就在皇甫澄和皇甫璇一搭一唱越说越是不堪时,一旁沉默已久的封铮突然转头迎向众人,扬唇露了抹亮丽至极的笑容。

任谁也没见过这冰山般的艳容笑得如此灿烂,如花盛绽更添倾城之姿,一时间人人全不禁怔楞地说不出话来,被夺去呼吸似的屏息无声。

忍着腿痛站起,封铮一步一拐地走到已然倒地的骏马前,注视着浅褐马眸中自己的倒影,突然闪电般出手拔出了银箭,鲜血如泉霎时溅湿了一地黄土。

「怎么,九殿下敢情是在忌妒?」止不住的怒火在肚里翻腾,气昏头的封铮笑容越发地冶艳惑人。

「跟您的是瑶荷姐吧,美则美矣,可惜还是差了封铮一大截,难怪殿下老对十三殿下和微臣念念不忘,这会儿竟连头畜牲的醋都要吃,想做微臣的胯下伏臣怎么不早说呢?」

「大胆!」一声厉叱,随侍已是纷纷围上,确实慑于那不似人间应有的艳容不敢妄动。

「好,好!哈哈,原来小风筝并不哑,还挺牙尖嘴利的。」怒极反笑,皇甫澄微眯了眯眼一撇嘴角,倏地阖扇大力在掌上一击,「给本宫脱!本宫宫倒要看看到底谁是谁的胯下伏臣,今儿个就尝尝你这身子的滋味,究竟跟本宫府里的小倌们哪里不同。」

「做梦!」一声清叱,封铮抽出皮靴里的利匕应战,虽然碍于腿伤无法腾跃,但一时也和徒手的卫士们打得难分轩轾。

「咦,这家伙居然会武!?」如见天开般,皇甫璇发出了惊呼,一旁的皇甫澄虽没说话,目中也难掩异色,唯独皇甫寰无动于衷,冷静地朝身后下令:

「瑶晴,瑶荷,把人拿下。」

「是!」

「你们这群疯女人!唔……」受伤的左腿被踹个正着,封铮立即痛得跪跌于地,手上短匕也跟着被拧臂夺了去,不出十招人已被压制在地无法动弹,而后好几只手开始扒起身上的衣服。

「放手,滚!封瑶……唔!」

「澄,你确定要这小子?」皇甫寰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团混乱,不多时,极力挣扎的封铮已被剥得赤条条一丝不挂,黑沉得眼色渐转为深幽。

「我看还是算了,闹大了萼妃那儿不好收拾。」

「寰哥放心,就算我上了他,谅这小子也不敢四处跟人喧嚷去,如果他还要脸的话。何况……」

下马走至被压制在地的牙白身子旁,皇甫澄缓缓蹲下身,一发狠力地扯髪拽起那张被衣物堵着嘴却仍难掩绝色的艳容。

「他可是十三的人,这身子究竟是让谁给疼得站不直腰可还不一定说得清呢。」

「九哥,反正这风筝也碍不着什么,我看就这样把他挂在树上教训教训也就够了。」平时口头上占占便宜还不觉得如何,事到临头皇甫璇反而生出几分不忍,这么个玲珑剔透般的可人儿,就这么回了未免可惜。

「怎么,这身子漂亮,小十二心动了?要不要跟九哥一道尝尝?」

「我、我、不是啦!九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喔,那是什么意思?紧张啥,瑶雯也没摇头。对吧,瑶雯,你不会反对让主子尝尝鲜吧?放心好了,就算璇弟等会儿要得再多,你这小堂弟也下不了蛋的,绝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主子明鉴,瑶雯不敢做此妄想。」伏拜于地,绿衣女子恭谨回话。

朝地的脸容偷偷瞥了眼一旁仍不放弃挣扎的堂亲,纵使于心不忍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希望主子们只存了作弄之心并非眞有淫意欲念,咬牙忍一忍也就过了,再加上忌惮着萼妃,该不会闹出人命才是。

「瞧,就说不会反对吧,喏,要不要先来?别说九哥不够意思让你尝剩的。」怂恿着,皇甫澄故意伸手朝圆润臀股上捏了两把,就见手下的身子更加激烈地扭动着。

「喂,你们几个,把腿再扳开点,别让爷们还得费力找洞进。」

「我……」正当皇甫璇踌躇间,蓦然一阵马蹄急响,仅只一个呼吸,一马一人已如旋风般闯入。

「吁——」驾控爱驹停下,看清楚眼前怎么回事后皇甫烨神色未变,先在马上作揖行礼后才不疾不徐地开口:「烨向三位皇兄请安,不知『我的人』是怎么得罪皇兄们了?还请各位皇兄看在今天是四哥的大日子上饶过他这回。」

「也没什么,不过是小风筝想跟本宫的瑶荷比美,你九哥我只好把人剥了个干净看仔细,总不能空口说白话对吧?」

兴头上被打断了好事,皇甫澄自是不甘,然而打狗看主人,人家主子都到了,戏也没法再大剌剌地唱下去,只好自个儿找台阶下,谅皇甫烨也不敢指责他什么。

「喔,那九哥是否已有了答案呢?只不过九哥一人的意见未免让人觉得偏颇,倒不如……」

「倒不如怎样?」没好气地随口回了句,皇甫澄没想到皇甫烨居然也能接着他的胡话闲扯,该不是想聊到太阳下山,害大家战绩全挂零吧。

「可否让烨也来做回评断?」

「什么!?」

「嗯,这样也不好,万一我俩各替自己人说话岂不没个输赢,还是请在场的各位都做评断好了,一、二……」目光逐一扫过,对上眼的莫不觉得一股冷意升起不寒而栗。

「十七个,刚好是奇数不会没有答案,既然我家封铮以片缕不着地亮过相了,现在是否轮到九哥的瑶荷也给在场的兄弟们看看?总不好空口说白话是吧。」

薄唇边的淡微笑意依旧,眼底却是片肃杀空寂,众人但觉心头一跳惧意猛生,就连胯下坐骑也不安地刨蹄低鸣。

眼见自己的随时让人吓得连大气也不敢稍喘,皇甫澄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皇甫烨!别欺人——」

「都别闹了!」举手示意,皇甫寰骤然打断皇甫澄的怒语,「今天的事就看在四哥的面上全作罢。」

话,对着众人而说;眼却直视着高踞黑马上的少年。皇甫寰很清楚今天这事可大可小,端看皇甫烨愿不愿意放手,就目前而言,他还不愿意明着得罪这个「弟弟」,即便是为了皇甫澄。

「寰哥,我……」一个凌厉的眼色,顿时止住皇甫澄未竟的话语。

「怎么,不听我的了?」

「……」

「再磨菇下去,你们想拿什么献给父皇?两手空空?谁要敢在我的冠礼上出这丑,就是不给我皇甫寰面子,以后就别认兄弟!」话说得重,却是关门打小孩自个儿有数,也借机对皇甫烨暗施压力。

众人一见皇甫寰发怒,立时鸦雀无声再无人敢开口,个个全像斗败公鸡低了头,毫无片刻前趾高气昂的凌人气势。

「四哥言重,今天这大日子谁敢这般不懂事胡来,是烨不知分寸妄言了,就依四哥说的办吧。既是都作罢了,能否把人还给我呢?」尔雅一笑,皇甫烨率先打破窒人的静寂,眼底冷意不再,平静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还不都给我放开!」作势怒斥了声随侍,皇甫寰随即也摆出了笑脸,「谢了,十三,这回的事四哥记着,随时向我讨这人情都作数。」

「驾!走了,太阳都到顶了还杵着发什么呆!?」

随着皇甫寰的一声吆喝,十数骑霎时奔蹄散了个干净,林子里再次恢复静寂,只除了风中犹带着缕缕血味挥却不去。

翻身下马,尽管心音鼓擂般狂跳着,皇甫烨却是将步伐放得极慢极轻,缓缓接近着那自人放手后便蜷缩成团的白晰身影。

「……别过来。」语声细微却恁般清晰,然而皇甫烨听是听到了却依旧没有停脚。

「我说别过来你这混蛋听到没!」

暴吼出口,皇甫烨仍是没停下,反倒还加快了几许,只因他听出了语中的一丝呜咽。

打小至今,他没见封铮哭过,一次也没有。

推书 20234-01-14 :满眼春风百事休+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