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胡地红花会————梵花若烬

作者:梵花若烬  录入:03-20

"你鼻子不舒服吗?"看他连哼了好几声,白若还以为他鼻子出问题了。
胡铁花赶忙摇头,"既然蓉蓉没什麽事了,不如我们先出去,免得打扰她休息。"
苏蓉蓉自进来後一直没有出声,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修长的柳叶眉微微皱起,病态苒弱,我见犹怜。
白若点点头,跟胡铁花一起退了出去。
门方一关上,苏蓉蓉的眼睛就睁开来,眼珠黑得像要滴出墨来一般,衬得肌肤越发的苍白,而眼神越发的诡异。
一楼人来人往,谈话不方便,回房间一点红肯定又在那里阴阳怪气,想来想去,虽然没钱,还是叫小二开了个雅间,反正到时候一起结帐,一点红总不会一项项的对花到哪去,他是杀手,可不是帐房。
胡铁花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不过左算右算硬是没算到白若开口第一句话会如此惊人,否则打死他也不会喝茶。
"苏蓉蓉不是楚留香的红颜知已吗,怎麽会跟你成亲了?"
"噗。"一口茶喷出来,呈扇形散开,首当其冲的白若喷了一头一脸,头发湿搭搭的往下滴著水,脸上水柱横流,洗了个好不卫生的脸,长长翘翘的睫毛上一边垂著一滴水珠,位置当然不可能对衬,但正好让她两眼同时模糊,看不见东西。只能听见胡铁花惊天动地咳嗽,一声比一声响,越咳越厉害,还带著抽气声,尖锐得像是海啸来了。
"你想把这间客栈的人都吓跑吗?"一点红娇柔的声音突然响起,近得就像在这间房子里。
白若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来,女子一般都是用绢丝手帕,轻薄柔软,可是,她现在拿出来的,却是疑似给病人包扎伤口用的麻布,在脸上随意抹了抹,然後张开眼睛。
胡铁花早已止住了震耳欲聋的咳嗽,满脸通红的坐在凳子上,请别搞错,他才不是害羞,只是咳嗽後遗症,谁那麽个咳法都会脸红脖子粗的,更何况一点红就坐在他旁边,一只手正放在他的大腿上,虽然只是很平常的放著,并没有做任何举动,但也足以让他的咳嗽马上停了下来,立竿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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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好得这麽快?"白若惊奇的,"本来还想说帮你扎两针。"
"不用了。"胡铁花连忙拒绝,开玩笑,那些针,银光闪闪,根根细长,看著就怪吓人的,"你是怎麽被小五抓到的?"
"小五?"白若把那块破麻布折好,放回怀里,才回答,"半个月前,我出谷采买时,被他抓住,非要我给他朋友治病,可是......"支吾下,"可是......"再支吾下。
"可是你不会治。"一点红被她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弄烦了,干脆自己说了。
"哎,你怎麽会知道?"白若惊奇的瞪大眼睛,她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还有些婴儿肥,长得珠圆玉润,眼睛瞪起来,再把腮帮子一鼓,整张脸肿成圆形,圆不隆冬的,好不可爱。
"那个小五我们都认识。"胡铁花道,"而且那个伤,也是拜我们所赐。"
"他也真敢想,切都切了,还想接起来。"一点红不屑的抿起红唇,不可一视的说,"他要敢接起来,见他一次,我就切一次。"
"他跟你们有仇啊?这麽下死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点红倒罢了,一看就是有仇必报,无仇也不能吃亏的人,可是胡铁花不像是会穷追猛打啊。
"他跟我们倒没仇,只是总喜欢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而这位又最见不得人家娇弱美少女,少妇,少奶受欺负,所以结下了梁子。"一点红伸出一根白嫩细长的手指,指著胡铁花的鼻尖说。
"那真是大坏人,割得好。"此话刚一出口,马上圆脸一红,害羞不已的垂下头,露出更加羞赧的後颈,任人参观。
"那你今天是怎麽逃出来的?"
"我骗他有种药材,必需亲自出来挑选,他才带著我出来,要不然哪能碰到你们。"说到自己的英勇事迹马上开始手舞足蹈,那一点小小的害羞早就被丢到九宵云外,"怎麽会被你所救!"语气激昂得好像自己就是那个英雄,正在受万人景仰。
"咳咳。"
胡铁花马上假咳,但为时已晚,一点红的手已收紧,狠狠的拧著大腿上的一块嫩肉,妩媚多情的问,"哦,你今天又救人了?"
"没有,我没有,真没有。"桌子下面的脚蛇形扭动,想脱离那只凶狠的手掌,头也在不停的摆动,否认这个事实。
"明明就有,当你从二楼一跃而下时,多麽的英勇。"白若猛的一击掌,"难道当时你没有听到群众的鼓掌声吗?没有听到他们的喝彩声吗?"
"当时你被倒著,居然还能注意到这些......"胡铁花无语了,一点红已换捏为掐,攻势更上一层楼。
"那是,我是谁啊。"白若洋洋自得,突然发现对面二人形态各异,一个好像很痛苦,另一个好像很生气,"你们怎麽了?"
"没什麽,我在想,是时候送你回家了。"胡铁花挣扎著说,咬牙切齿的想,再不送她回去,自己小命堪忧。
"我不要回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打死也不要回去。"白若一听此话大急,跳起来直跺脚,发钗乱晃,耳环狂摆。
"不回也得回,等蓉蓉休养两日,我们就上路。"胡铁花实在被掐得受不了,拍开一点红的厉爪,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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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铁花接连几晚都没有回房睡觉,整夜猫在屋顶上,吹著寒风,喝著小酒,赏满天星光。然後待天微微亮时,趁一点红外出练剑,方迅速溜下房来,躺到还热呼呼,散著一点红体温的被窝里,补个好眠。
如此五日之後,停在马厩里多日的马车终於重新上套,准备上路。白若在百般阻拦不见效後,也被他们押上马车,跟苏蓉蓉同坐,踏上回家之路。
"继续躲啊,怎麽不躲了?"一点红歪在马车的门框上,身子柔得像条蛇,软得如滩水,脚尖还若有若无的在胡铁花的小腿上摩挲,如春风拂过,撩人情思。
"为什麽要躲?"胡铁花专心致志的赶著马车,无视脚上春心荡漾,四处爬走的小虫子,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像个最最称职的马夫般,把车驾得平平稳稳,毫不颠簸。
"不躲?"一点红轻笑,抬起身子,轻轻的伏到胡铁花背上,红唇往前凑,凑到耳边,吹气如兰,"春宵苦短,今晚你可要早些来啊。"说完,手还在胡铁花胯下某个部位轻轻一捏,然後快速的收回去,倚在肩上吃吃的笑。
"怎麽,你愿意还那一次了?"胡铁花也放低声音,轻声道,一点红是故意暖昧,他却是怕被车内人听到而压低声音。
"还什麽?"一点红嗔怪的又捏了一把,"还想装傻。"
"如果你不先还欠我的那次,不光是今晚,明晚,後晚,大後晚,哪晚都不会有什麽,而且,人,我会照救不误。"声音很轻,轻描淡写般,里面却蕴藏力量与决心,不似从前般毫无原则的退让。
一点红离开他的背部,坐直身子,从侧面望向他坚毅的脸,浓浓的眉毛鲜活的舒展著,炯炯的眼神望著前方,厚实的嘴唇抿起,在唇角处拉出浅浅的弧线,那个被揪住小辫子,任他揉搓的胡铁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勇敢为自己争取翻身权利的男子汉。
一点红眼里闪过一抹趣味的光芒,退开来,靠回到门框上,懒洋洋的沐浴在阳光下,如花瓣般雪白柔美的面庞闪闪发光,微笑著说,"那好吧,我们就看谁拗得过谁。"
胡铁花回头望去,嘴角慢慢咧开,露出豪气干云的笑容,灿烂无比,然後一拉缰绳,"驾。"马儿如腾云驾雾般撒开四蹄,向前奔去。
傍晚时分,白若从闷了一天的车厢内爬出来,愤愤然的迈进客栈,这简直就是从一个牢笼跨入另一个牢笼,唯一不同的是,那个牢笼可能有危险,而这个,绝对没有,但是,但是,有个扎著小辫的小女孩在仰天躺在心里某个角落里,蹬著脚,哭叫著,人家不想回家啦!
正沈浸在自怨自艾里,被苏蓉蓉轻轻一推,方惊醒过来,茫然对上桌上众人的目光,"啊,怎麽了?"
"我想明天在这里停一天,买一些日用杂货,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我逛逛?"苏蓉蓉微笑著,耐心温柔的又把刚才的句重复一遍。
"停......停一天?!"白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然愿意,逛多久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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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证明女人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动物,她们对於逛街这一活动的无比热爱,几乎已到了风雨无阻,就算下冰雹也不放弃的地步。
难道这街明天就会搬走了吗?看著两个女人,撑著一把纯白的油纸伞,在淅淅沥沥的雨丝中,一青一绿,走入那条长条的街,胡铁花百思不得其解。
从他的角度望去,街的这头,一个老汉戴著斗笠,穿著雨蓑,守著一个小小的烧饼摊,从烟熏的漆黑程度来看,那个放在脚边的炉子起码已用了三十年还有多,不难想像,这三十多年来,他肯定一直守在这个街口,看著炉子由新到旧,等著皱纹慢慢爬上眼角,守著长街如故,看那流人如织,他渐老去。
"买烧饼吗?"当苏蓉蓉和白若走过时,他抬起满是皱纹的脸,苍老的微笑瞬间击中了那两个女子的心,於是,胡铁花看著苏蓉蓉掏出两个铜版,买下了老汉的两个烧饼,用油纸包起来,捏在手里,继续向长街走去。
长街尽头处的有一个绸缎庄,那些花团锦簇的华衣美服在她们昨天坐在马车经过时,就已经引起了注意,而在它的不远处,胭脂铺里散发出馥郁芬芳的胭脂水粉味,也刺激著她们的味蕾,引得她们步步前来,这个老汉想必很快就会被她们抛诸脑後,即使,带著热气的烧饼还捏在手里,但是,离开了炉子的烧饼又能热多久呢?苏蓉蓉想必也想到了这一点,於是,很细心的把烧饼放入怀里,用体温温暖它,热得更久一些。
"蓉蓉的本性还是不错的。"胡铁花很是欣慰的叹道。
今天极为难得,一点红没有出去练剑,而是趁著阴雨绵绵,睡了个懒觉,连早饭都没有跟他们一起用,现在还懒懒的斜靠床头,望著窗外一帘春雨,正在出神,见胡铁花一进门,就高唱苏蓉蓉赞歌,便问道,"她又做什麽好事了?"
如果忽视他语气中的不怀好意,光从字面上来说,还是很能让胡铁花龙颜大悦的,可惜一点红就有这个本事,能够把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说得让你觉得不正常到了极点,让你觉得,每个字的後面,都是一个讥讽的笑脸,而笑脸的主人,当然是他自己。
楚留香正相反,他是能把不正常到极点的事情,当作一件天天都会发生的事,自然得让你感觉不到一丝的尴尬和不自然,让人觉得那件事和他的笑容风度一起,变成无懈可击,完美无缺,这就是楚留香的魅力。
所以,当胡铁花习惯了楚留香後,再遇上一点红,自然觉得处处皆针,刺得他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跳起来,跟一点红大吵一架,大打一架,当然,他现在也跳了。
"你什麽意思?难道做了错事,就不让人家改过自新,弃恶从善了?"胡铁花体积不太小,力气比较大,脾气略为暴躁,因而,当他蹦达到第五下的时候,听到楼下有人愤怒的咆哮。
"娘的,难道地震了吗?就算地震,也要让老子拉完这泡屎啊!"
胡铁花马上停止了身体力行的愤怒,他不想苏蓉蓉和白若在大街上见到一个光屁股躲避地震的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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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她的改过自新就是买了两个烧饼?"
"你看到了?"胡铁花一愣之下,快步往窗前走去,雨丝在窗前织成
一幅密密麻麻的网,细密得看不见一滴滴的雨水自天空滴落,而只是感觉到湿润的空气扑天盖地,天地间尽是水雾,在风起的荡漾下,有如透过微波的湖水,看出去的世界如雾里看花,不甚分明,但却无法错过街上那一袭蓑衣,和佝偻的身影。
胡铁花转过身来,一点红不知什麽时候已下床,站在胡铁花身後,著一件单薄的黑色丝衣,黑幕般浓重的色彩,如深秋夜色,青丝散开,披在肩头,与黑衣融於一体,水藻般的缠绕在他周围,笼罩出一个纯黑的世界,而他露出来的肌肤,却又是雪一般的白,水一般柔,仰著修长纤细的脖颈,嘴角噙著讥讽的笑容,美丽刻薄,冷淡而诱惑。
雨天总是阴郁的,平素明亮的天空灰蒙蒙一片,一抹亮色也无,厚重得像是随时要坠落地面一般,只有在这种时候,天空才不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仿若触手可及。
他们的房间也不可避免的染上阴郁的灰色,晦暗压抑,如同他们之间的气氛。
"你为什麽总是不愿意给蓉蓉一次机会?"胡铁花强忍怒气。
"机会只留给真心想改过的人,而她......不是。"
"你凭什麽这麽武断?"要不是顾忌楼下,胡铁花早就再次跳脚怒骂。
"要不要打赌?"
"怎麽赌?"
"赌苏蓉蓉今天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停一天,单只为了逛街。"
胡铁花心中猛的一动,飞快的转身,就这麽一时半会,那个几十年如一日的卖烧饼老汉已不知所踪,连同那个黑旧的炉子一起消失了,雨丝下,街口空旷无比,而长街尽头,一青一绿两身影,正撑著一把白色的纸伞,由一间店铺里走出来。
"如何?"一点红的阴柔低沈的声音从身後传来,滑得有如丝绸,听在胡铁花耳里却尖锐刺耳。
"好。"他顿也不顿的应道,目光一直追随著长街中的两个人影,
蓉蓉,但愿......我没有信错。b
两人就这麽一前一後,静静的站在窗前,雨一直在下,风断断续续的吹,送来零星的水珠,洒在窗前的方寸之地上,也洒在呆立窗前胡铁花身上,不一会,就湿了一大片。
天色更暗,一天的时间,竟然就这麽不知不觉的过去,而房中两人,有如雕塑般,站在房中,一日未动,从早到晚。
这一个白天,竟似一年般,长得过不完,冷得心里发寒,累得胡铁花都快站不住了,好在,她们终於回来了。
"让我们来揭晓苏美女的真面目吧。"一点红轻快的套上衣衫,拉开房门。
"苏姐姐,真是谢谢你,送给我一件那麽漂亮的裙子,谷里的姐妹们如果看到,一定会羡慕死的。"白若清脆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语气中的轻快与兴奋,连一直没有停歇的雨声都压不住。
"没有什麽。"苏蓉蓉的声音永远轻柔舒缓,如初春的微风般,越来越近,"後来,你不是也送了我一盒胭脂吗?"
"你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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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才刚一上来,就听到胡铁花的声音。
"你干嘛守著门口,吓我们一跳。"白若轻快的跑过来,笑魇如花,一见到胡铁花的脸,吓了一跳,"唉,你怎麽了?病了?"提著两大包东西,急忙跑过来。
"没有,只是有点累了。"胡铁花侧过身子,躲开她探察的手,"进来坐坐吧。"望著慢慢走过来,优雅高贵的苏蓉蓉道。
"真的没事?"胡铁花脸色苍白,神情略带萎靡,显而易见有什麽不妥,苏蓉蓉跟在白若後面,走了进来。
胡铁花随手合上房门,转过身来,白若和苏蓉蓉业已落坐,桌上堆著一大一小两个纸包,用防水的黄色油纸包著,大的包著方方正正的形状,小的包成圆形,而白若正爱不释手的摸著那大些的纸包。
"买了些什麽,这麽高兴?"胡铁花有些没话找话,目光一直落在苏蓉蓉脸上,显见心思不在所说的话上。
"苏姐姐送了一条裙子给我,是云锦织布出的呢,好漂亮。"白若喜不自胜的捧起手中的纸包,献宝似的拿给胡铁花看,云锦织布虽然算不得数一数二的牌子,但是在江北一带,还是极为出名,白若向往已久,一直未曾得见,此次苏蓉蓉送了一件给她,自是欢喜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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