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模样————井井

金泽回过去：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夏小远的回复异常的快，屏幕没暗下去，金泽就收到了他的信息。
这次的回答只有两个字：约会。
金泽对着屏幕好半天，按下删除键，把手机放回口袋。

夏小远这会和洛琴在公园里慢慢地散着步。洛琴的手挽着夏小远的，小心翼翼，似乎这样的情景美好却不真实。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却不敢开口，怕一旦破坏了现在的安静夏小远就会从眼前消失。
可是，夏小远，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夏小远默默地走着，和洛琴两个人绕着湖走了一圈又一圈。又逛了会，夏小远问："累了吗？"洛琴立刻摇头，夏小远轻笑，摸摸她的头，"今天先送你回去，晚上我打电话你。"洛琴又点了点头，视线忍不住盯着夏小远看。
"怎么了？"
"呃......可以叫你小远吗？"
"我妈也这么叫我，如果你不介意。"
"把女朋友当妈，你让我怎么说你啊，小远。"
"不用说的，"夏小远把唇凑上去，轻轻地碰了碰，迅速离开，"用做的就行了。"
第二次了！一天之内亲了自己两次！洛琴已经无法再多去思考了......看着夏小远对她露出温柔的表情，她想，无论夏小远是不是真的喜欢她，都不重要了。
小远，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什么和我在一起，但我真的很幸福，只是，这样的幸福真的可以持续么......
处于混乱的夏小远当然不能察觉到女生细腻的心思。
接下去夏小远把洛琴送回了家，夏小远一脸疲惫走到车站，恰巧驶来一辆公车，也没看站牌，夏小远就上去了。
塞上耳机，耳边传来一阵阵声音，却没有在意放的是什么歌，夏小远坐在车上姿势僵硬得像是雕塑。
随便带我去什么地方吧。
因为不想停留在这里了。

运动会结束后回到教室集合，很多人都早退回家了，教室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人，班主任怒，发起火来，"今天不和我说明情况就提前回家的人全部都记旷课处理！"
金泽舔了舔嘴唇，站起来，"老师，洛琴身体不舒服，夏小远送她回家了，他让我向你请假。"因为是两个好学生再加上他们平时又常在办公室里走动熟得很，班主任没计较是不是借口，示意让金泽坐下："我知道了。"
金泽偷偷拿出手机，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出几个字：你在哪？选择收件人，夏小远，刚想发送，突然想起他在约会，手指就在发送键那里停留住。
手机的震动把夏小远从发呆状态给拉了回来，夏小远打开，洛琴发来消息说小远同学明天一起吃午饭好不好。夏小远回复说好，把手机放回去的时候又是一阵震动。
你和洛琴在交往？
夏小远看着发件人的名字，金泽，然后关机。
车到了终点站，夏小远下车，地方有点陌生。暂时不想回家，又想不到哪里可以去，站在空荡的车站上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对面的街上两个身影进入他的视线。
眯起眼睛看得更清楚点好确认，他们便过马路向这边走来。只是下意识地想躲避，夏小远移到了站牌后面。两个人走近了，看清了是程沐和今天那个戴帽子的同学。他们拐进了一条巷子，夏小远在后面悄悄跟了上去。
其实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夏小远跟着他们进了一个小区，四下无人，夏小远和他们保持着不大不小的距离，这时，夏小远看见那个同学把手牵上去，程沐发现，侧过身说了什么，然后俯身亲了他一下，又继续走路。
有什么在夏小远头脑中爆炸开来，他停住了脚步，看着程沐和段亦秋的身影渐渐远去。
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过没多久看见程沐一个人返回来，夏小远赶紧找地方躲，闪进了一个拉面店。老板热情地问夏小远要吃什么，夏小远坐到了最里面的位置，随口说，"牛肉拉面。"
好死不死的事情发生了。五分钟后程沐走进了这家拉面店，对老板说，"一碗牛肉拉面。"
夏小远慌张地站起来，程沐冲他那边看去，两个人打了个照面，然后夏小远急速冲出去。
程沐追出去，"夏小远！"
老板在后面喊着："你们两个面都不要啦？"
已经不见了夏小远踪影，程沐回到店里，坐下来，抓了抓头发，"我的那份还要的。"接着程沐拨通金泽电话，"喂，小泽吗？麻烦你把夏小远的号码告诉我。"
"不给。你找他干什么？"
"有很重要的事情，我不和你闹，快给我。"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金泽察觉到了，问："到底什么事？"
"这件事与你无关。但是很重要，如果有必要，我以后会和你解释。"
虽然实在很难理解夏小远和程沐之间能有什么重要的事，金泽还是把号码给了程沐。随后不放心，又发了条信息给夏小远：刚才程沐问我要你号码，你们怎么了？
等了很久夏小远也没有回复。
而这边程沐打过去，对方已经关机。
夏小远回到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断回顾着今天所做的所看到的事情。
自己做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
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第二天早上夏小远打开手机时一直震动个不停。
金泽的，洛琴的短信收到了好几条。其中有个陌生号码的，夏小远打开来，上面写：今天我必须要回G大了。你怎么想我们都无所谓，如果你们在学校里碰见，请你不要去打扰到他。可以的话，下次我回来我想和你谈谈。

第 28 章
仅此一条短信，程沐再没有联系过夏小远。
夏小远也松了口气，对于金泽的询问也支支吾吾搪塞了过去，又编了理由向洛琴道歉自己没有遵守约定打电话给她。看着急匆匆想要解释什么的夏小远，洛琴连忙说："啊没关系的小远，没事没事，你不必这么慌张。"
夏小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慌张。
而另一边夏小远有意无意对自己的疏远显然是让金泽有点发怒。每次找他，总是有事情，要不就是约会要不就是学习，吃午饭，下课，只要一有空就往洛琴那边跑，躲得远远的。一看夏小远的样子就知道有蹊跷，再加上程沐那天要号码时奇怪的语气，金泽决定问个清楚。这天放学后，夏小远整理好书包刚想走，就被金泽拦了下来。
"啊......你有事？"夏小远眼神飘忽不定，佯装镇定。
"发生什么了？"金泽站在夏小远面前，一副不让他走的样子，眼睛盯着夏小远，犀利无比。
"上次不是说过了？就是你哥他要问我PSP游戏的一些通关方法嘛。"
金泽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我还要送洛琴回家，没时间和你多说。"夏小远抓起书包就要冲出去。
擦身而过的时候金泽还是用力抓住了他。声音却是明显软了下来，"这几天干什么要躲我？"
"我没有......"底气是明显的不足。
金泽按着夏小远的肩膀扳过来，让夏小远脸正对着自己，重复问："为什么？"
夏小远低着头咬紧下唇，还是那句："我没有。"
教室里就走剩他们两个人了，这时安静的出奇，夏小远硬着头皮说出"我没有"，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在空荡的教室里连带回声清晰地传进自己的耳朵里。
许久，金泽松开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夏小远以为他不再问了，但还是克制不住紧张。画面又一次倒带回放，程沐亲着那个人，再倒回去，金泽曾经也这样......吻过自己。那些记忆周而复始地上演，带给夏小远的震撼不是他一时能够接受得了的。
理智慢慢告诉自己三个字--同性恋。
摇摇头，抛开程沐不说，自己和金泽只是完完全全的意外而已。
但现在，自己因为这个意外一直耿耿于怀，因为这个意外而乱成一团，又因为这个意外......甚至有点不甘心的心情又是什么状况呢？
夏小远抬起头，看了看金泽，眼神里是无助和迷茫。
金泽被夏小远敷衍的回答惹得微微怒了，突然被夏小远这么一看，倒怎么也生气不起来了。趁着夏小远失神，抢过他的书包，从里面翻出手机，在名片夹里找到了洛琴的号码，手指按下接通，那边声音传来，"喂？小远？"
"我是金泽，他今天有点事，抱歉不能和你一起走了，你先回家吧。"没等洛琴回答便结束了通话。
高三谈恋爱是老师眼中的高压线，碰不得。为了不被老师抓住，夏小远和洛琴也不敢在校园里太嚣张两个人单独走在一块，所以只是约好了每天在校门口等再一起回家。洛琴在校门口，回头看了看教学楼，叹了口气离开。
等到夏小远反应过来已经被金泽挂了线。
"你干什么！"说着就伸手去拿书包。
金泽退后，把书包放在身后，又把教室的门给关上，"今天你不说清楚就不要走了。"
"你要我说什么？"
"你先回答你和程沐的事。"之前也有问过程沐，但他要么是警告你别管要么干脆不理，金泽也不指望从他那边套出什么，只有从夏小远下手。
"我说过了。"低低的有气无力的声音。
夏小远刻意的撒谎和心不在焉的态度彻底让金泽不爽，"哈，夏小远你不知道程沐那个家伙简直是个游戏狂，你那点能耐他还会来问你？其实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但我最恨别人骗我。"
夏小远已经不想再多解释什么了，"金泽，对不起。我真的不想提起。"
"那为什么要躲我？我们不是朋友吗？你和程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莫名其妙跑去交了女朋友，一点征兆也没有......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这样还算是朋友吗？我现在越来越不了解你了......发起脾气像小孩子一样......"
金泽说的话并没怎么听进去，夏小远疲惫得只想快点回家，他"恩"了一声，随口就说出："不算就不算吧。"
不算就不算吧。
这几个字被夏小远轻而易举地说出，金泽已经没有力气再问下去了。他把书包朝夏小远身上重重地扔上去，夏小远也没躲，被结实地打中了，疼得蹲下身子。
金泽开了门，丢下一句话："这可是你说的。"
□□□自□由□自□在□□□
这两天夏小远上课恍神恍得厉害，被老师叫了起来经常答非所问，作业也居然拖着几次没交，中午就在教室里发呆，放了学就飞快地收拾书包离校。洛琴也看出了不对，问他是不是和金泽吵架了，夏小远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说没什么大事。
班主任特意找夏小远谈心，夏小远还是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这天中午班主任又把金泽叫了来。"我看你和夏小远关系挺好的，你知不知道他最近怎么了？"
金泽抿着嘴唇摇头。
"唉，这孩子一向不用我操心，可是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他这样子可不行。"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拍了拍金泽的肩膀，"有什么事你多照顾照顾他。"
金泽回答："我会的。"
而事实是两个人互相不理睬对方，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打破这种僵局的办法想不出来，只好顺其自然。
与此同时，夏小远和洛琴一天比一天走得近，有时候夏小远甚至在教室里轻轻用手卷着洛琴的头发放在手里玩，又和她说说笑笑的。洛琴不是那种高调的女孩子，他这么一做，班级里的人都纷纷议论他们，洛琴只得让夏小远在学校里不要和她太亲密，这种高三关键时候无论谁被抓住了都不会被学校轻饶。可夏小远依旧时不时去逗洛琴，脸上是浅笑着的，让洛琴抗拒不了。
金泽在一边看到却当作没看见，低头做着数学卷子。
旁边有人凑上来，说了一句："夏小远真是见色忘友啊。太不够义气了。"
手里演算着的笔微微一顿。
渐渐加重的作业和升学压力也让人无法多分神，夏小远的胡闹也渐渐收敛了许多，一切又归于原来的样子。
各自拼命学习，各自忙碌，像是不认识。

夏小远去图书馆领新订的模拟卷。抱着一大叠考卷往外走，眼角瞄到右手边一个人，手一不稳，卷子"啪"地掉在地上。
那个人走过来，问了句你没事吧，就主动帮夏小远拾地上散乱的考卷。
夏小远看着他不敢说话。
段亦秋专心地把考卷整理好，又放回夏小远手中，有礼貌地说："学长再见。"
夏小远这才如同做梦般醒来，急急拉住那人的衣服，说："谢谢你。"眼睛看向他胸前别着的卡片：段亦秋，高一B班。
段亦秋露出清浅的微笑，"学长不用谢。"
一看就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复杂的心情一瞬间就涌上来。
回了教室，开始一个个发卷子。同学朝着夏小远抱怨："又是这么一叠啊，要做死人了。"夏小远一脸无奈："我也没办法啊，又不是我让你们做的。"发到洛琴那儿，洛琴说："真是要我命啊，还让不让我活了，还是我最不擅长的物理。"夏小远把卷子递过去，"这卷子挺难的，要是有不会的题目我教你。"旁边立刻传来别人的起哄声，洛琴吐吐舌头。
走到金泽面前，夏小远面无表情把卷子给他，金泽抬起头接过，说了声谢谢，低下头继续做题目。黑色的外套衬着浅浅的茶色头发更加好看，认真专注的神情，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不停地演算，夏小远忍不住多看了眼金泽，又马上把视线移开，走掉。

进入十二月中旬后圣诞的气息就在学校里扩散开来。女孩子忙着写卡片准备礼物，恰巧今年的圣诞是星期六，而大人又不会在意这种节日非得把孩子扣在家里，这下把学生们给忙开了，计划着怎么过圣诞。
不过进入了高三星期六补课也就正当不过了。高三的人特别是偷偷有了交往对象的，对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表示出很羡慕的样子，抱怨圣诞只能在学校里没有情调地过去。
夏小远和洛琴约好了平安夜一起在外面吃饭。
南方的天气即使是冬天也很难下起雪来，但街头挂着各种各样圣诞的装饰品，玻璃上贴了圣诞老人的头像，许多饭店门口也放了圣诞树，还是充满了过节的气氛。洛琴和夏小远都先回家把校服换下，穿着大衣走在街上像是交往很久的年轻恋人。
两个人进了市中心的一家很受中学生欢迎的西餐厅，里面坐满了许多中学生摸样的情侣在用餐，都是同龄人，夏小远和洛琴相视一笑，不再那么拘束。
窗外走过一对对依偎在一起的情侣，霓虹灯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映出幸福的笑容。
再温暖不过的氛围。
但夏小远心里泛出一阵酸楚。
因为想起了金泽。
想起他就心痛得难过，想起他就觉得自己是不对劲了。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夏小远奇怪这时候会有谁发消息过来，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号码，内容是：元旦我回来见个面吧。
夏小远回过去：好。想了想，又加上句，圣诞快乐。
程沐心想着该怎么和夏小远谈，不一会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嘴唇微微上扬，程沐拨通了段亦秋的电话。
"程沐？"
"乖小孩圣诞快乐。"
电话那头有点恼怒，"你又叫我小孩......"
"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元旦等我回来，挺想你的。"
可以猜到段亦秋在那头一定是红了脸，程沐心情好起来，"在学校和表哥家里都好吧？有没有被人欺负？"
"我都很好。"
一听见这小孩子的声音就会觉得甜蜜。挂下电话的程沐苦笑着自己真是被他吃得死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