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枫凌夜

以前在高中的时候，知道小雨单纯，稍微做些亲昵的动作也怕吓到他，两人那时也只是发展到偶尔牵手的进度。也许是这个原因，后来才会选择放弃小雨。
小雨的唇是淡淡的，甜甜的味道，他想起刚才吃完饭还给小雨点的餐后甜品，似乎还带有些草霉的味道。
瞳雨被学长这一举措几乎是吓得全身僵住，任着学长在他唇上反复吻着，呼吸顿时也变得困难。
离开那香甜的唇瓣，眼睛对上那双略带不安，却又闪烁着晶莹的黑眸，在黑夜里令人格外地心疼。
"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三十八

冯弈无力地靠在门边，全身的力气就像刹那间被抽干似的，就连此刻倚在门边也站不稳。
刚才的那一幕，对他来说完全就是致命的打击。
他无数遍地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那个站在车边的那个被别人搂着的人不是瞳雨。
他原本只是打算下来看看瞳雨回来了没，即便是看到对方回来了，也可以及时找个地方躲起来，再不行碰个正着，也好说是下来买些东西。
可天知道他下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他后悔了，他情愿自己不曾下来过，不曾站在这，不曾编织那完全没用的谎言来搪塞自己此刻站在这的真正原因。
那个高他整整有一个头的男人是谁，那个搂着他的男人到底是谁......
瞳雨明明不喜欢男人，怎么可能......
......
瞳雨此刻心里还处于刚才的惊慌中，今晚他是真的被学长弄得手足无措，自己永远都处于被动，就连刚才学长吻他，他也只能呆呆地坐在那任他吻着。
一想到这，瞳雨原本就有些泛红的脸蛋更添了几分。
所有的所有都出乎意料之外，原本是想着以后不要再和学长走得太近，只要和他在一起自己就会浑身不自在，可是，今晚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就在学长再次提出交往的时候，他就已经慌了。
这些天，他都已经尽量避而不见，他以为学长是想通了，可是这回更让他吃惊，学长那温柔狭长的眼睛充满哀伤，他知道那一刻自己是心软了......
也许，这回真如学长说的，他是认真的......
其实也是因为他向自己保证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而且他本身也不是因为不喜欢学长才拒绝他的。
他是在害怕，害怕会像过去那样，被学长抛弃。
推门进玄关，看见一旁摆放凌乱的鞋架，瞳雨记得冯弈似乎从不这样放鞋，平时都是摆放得整整齐齐。
等瞳雨随手关好门，脱了鞋摆放好，兜里的手机铃声却适时地响了起来。
"学长......"
（进屋里了吗？）
"嗯。"
瞳雨对于学长的温柔实在无可适从，就这短短的十分钟，他还是不放心。他不是女生，夜里走到大街上要真遇到危险，也能保护自己。学长这样反而让他有些内疚。
这些天来还以为学长是在和他开玩笑，可对方在他面前却表现得过份地小心，以至于让瞳雨觉得，自己是真错怪好人了。
不是有一句话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现在看来，自己就是那小人。
也许学长这回真如他所说的，是认真的吧......那么，以前呢？以前他对自己那么好，却只是在闹着玩吗？
瞳雨对于这事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可事实上他还是答应了学长的请求。
大约几分钟的聊天后，瞳雨便挂了手机，回头却见冯弈紧绷着脸看着他，似乎有些生气。
"最近公司里就这么忙？"冯弈挑着眉，强忍着心中那把正燃烧得旺盛的火。现在恐怕泼来一盆冷水也不能让他冷静。
如果瞳雨真是骗了他，那他该怎么办？
冯弈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是他又不得不去问，否则他今晚只有干著急的份。
"我......其实也不是很忙......"
瞳雨心中毕竟是有愧疚的，曾经答应每天给冯弈做晚饭，现在却屡次因为有事而没能准时回来，确实是他的错。
"也对，大公司都按时下班！！！"冯弈实在不想拐弯抹角，可该死的却只能这样，他根本无法把问题直接抛给对方。
"上次和你的小情人怎样了？都没后续了？！"
瞳雨不明白冯弈突然问他这么多问题，而且还是这么莫名其妙。
小情人？他没有小情人......
"把人家女孩子给甩了，又交了新的？"
瞳雨一听，脸色顿时发青，才想起前不久经常来找他的谢文婧。
"不是的......我......"
见瞳雨一脸慌张地解释，冯弈更是气打不过一处来。
"哼！刚才在楼下的又是谁？！没想到你还是情场高手啊，连男的都能勾搭上！！！"
冯弈边说边想起刚才看到的情形，越是想着心里越是气愤！！！今天他不弄个明白他就不姓冯！！！
瞳雨惊讶地抬起头，耳边清楚地听见冯弈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原本有些慌张的神色突然变得苍白无力。
他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可是，冯弈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我......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
瞳雨突然觉得委屈了，他和谢文婧真不是那种关系，却让人误会了。学长和他的事，也是今晚才确定的。他知道现实中还是很难接受男人和男人之间谈感情的事，可是，冯弈也不应该说得这么难听。
"不是我想的？我告诉你，你今晚最好给我说清楚，否则马上给我滚出去！！！"
瞳雨犹豫了一会，再看看此刻正一脸铁青的冯弈，还是决定和冯弈说清楚。
刚开始听他讲谢文婧的时候，冯弈的心情也稍稍平伏下来，可一听到什么学长的时候，冯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上都是爆满青筋。
"你是说，你喜欢同性，是同性恋？"
瞳雨觉得，既然他和冯弈是朋友，谈这些事情应该没关系，也不想他和别的同事一样误会他。至于和学长的事，是因为冯弈都看到了，所以......
"不是的，我......我只喜欢学长，所以......"
"砰"的一声，放在茶几上的水杯瞬间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零零散散的玻璃碎片撒了一地。
而这一始作俑者正是坐在一旁因为瞳雨的话而气得身体不自然地哆嗦的冯弈。

三十九

瞳雨吓得顿时没了声音，眼睛惶恐般地望向地上的碎片，再抬头看着眼前黑着脸，双眼就像嗜血猛兽般令人觉得可怕的冯弈。
"我管你喜不喜欢！！！"
冯弈现在恐怕不止是青筋满额，身体不能抑制地哆嗦着，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微微地在颤抖。拳头过份地紧握着，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
"我......"
刚才就被冯弈摔杯子的举措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现在还被冯弈怒吼着说是同性恋，心里正害怕着。
"滚！！！给我滚！！！"
冯弈现在是怒火中烧，失控的情绪让他无法自拔，嘴里吐出的每个字每句话几呼都是脱口而出，根本来不及去组织语言。
瞳雨连忙站起身，却不知该做些什么。他不明白冯弈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想问可又怕说错话又把冯弈惹得更火，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打人。
仔细想了会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再次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滚出去！！！别再让我看到你！！！"
冯弈果然还是不把他当朋友，有谁会这样对自己的朋友，而且又总是喜怒不定，他从来也只有稀里胡涂被骂的份，也许现在离开是最好的，只是今晚该到哪去。
瞳雨抿紧下唇，心里暗暗下了决定，房子的主人赶他走，他也不可能在厚脸皮地硬待着。瞳雨提着公文包走出那道门。
瞳雨刚离开，冯弈就有后悔了。
人一旦激动，总会容易失控，连说话也失了分寸，等事后冷静下来满脑子里都只剩后悔了。
他果然傻，傻到一直以为什么都不做那个笨蛋就会明白他，现在想来也只能自我埋怨。瞳雨是什么人，本来就是缺心眼缺根筋的，怎么可能......
可他又怨不得这个，一直以为他是个性向正常的人，自己喜欢上他已经烦恼了一段日子，现在才告诉他，他喜欢的人竟然是个男的，这让他情何以堪！！！
喜欢......可偏偏喜欢的对象不是他......
冯弈浑身瘫软地倒在床上，连张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
明明是这么不出众的人，却还能招蜂引蝶，难道是他低估了那家伙的魅力了？那个所谓的学长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从来都不知道有那个男人的存在......
心里越是想着手里拽着的被单越是变形得厉害，手指微微有些乏白，手上的青筋也显而易见。
他不甘心，他怎么可能甘心，难以散去的怒火依然憋在心口处，堵得难受。
一大清早，冯弈就起来刷牙洗脸，穿戴好准备出门。
昨晚整个客厅被他摔得不成样了，到处都是乱糟糟，就连饮水机的机子都被摔在地上。
瞳雨一晚上没回来，冯弈心里也着急，想他昨晚赌气归赌气，哪知那家伙一晚上没回来。
这点钟应该还没到上班时间，没准能把人给截回来。
昨晚的事他知道自己有错，可瞳雨也脱不了罪。
谁让他一开始就骗他，只是现在想来也觉得情有可原，毕竟这种事在现实生活中还是会遭人排挤，讽刺，甚至大部份都还是受到歧视。
他担心的同时，瞳雨应该也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也难怪他当初会选择欺瞒。
也不知道那家伙跟那个男人都发展到什么地步，连"喜欢"的字眼都说出口了，想来也不远了。
第一次竟然有着这般强烈的妒忌心，连冯弈本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自从上次那傻瓜在他面前倒下，他也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
原以为有些话不能说可以先拖着，可现在却已经到了不得不说，再这样下去，那家伙真的跟人跑了。
他不想当那种没有用的人，要他眼睁睁地看着瞳雨和别人好，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等了一上午，那个熟悉的背影竟然没出现过。
连工作都不要了，一点也不像那家伙的作风，连忙赶回家，也许那家伙回家了也说不准。
当冯弈转着门把推门而进的时候，印入眼帘的便是早上匆忙离开而忽略收拾的客厅，只是此时它却干净无比。
很明显，冯弈知道是瞳雨回来过，恰好，瞳雨刚从浴室里走出来，两人碰了个正着。
昨晚在楼梯间睡了一晚上，没敢进屋，生怕又被冯弈赶出去。一大清早见冯弈出了门才敢回来，看到一片狼藉的客厅忍不住收拾好，再去洗了个澡，没想到冯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两人立在原地，四目相望，屋里一片安静，与平日里一样，这回还是瞳雨先开口。
"我......我拿些东西就走，不会呆久的......"
冯弈一听，心里没了底。这是什么意思？
"房租的钱我过两天再给你，房里我也打扫过一遍，挺干净的......"
耳边是瞳雨有条不紊的话语，像是早就准备好的演讲说辞，可脑子却刚好罢工似地瘫痪了，没能理解瞳雨说的话。与其说是不理解，倒不如说是不想理解。
"这是钥匙，本来还想......"瞳雨伸手将手里的钥匙递到冯弈跟前，却发现对方像是没听见似的，完全不理会他。
视线被强迫集中于眼前的对象，那是他刚来的时候给瞳雨的钥匙，现在对方拿回来给他，不用想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你，要走？"
喉咙突然干涩得厉害，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只有那么几个字勉强从口中迸出，简短却又实在。
昨天晚上被冯弈喷了一脸狗血，一晚上在楼梯间也仔细想过了，他和冯弈其实性格应该算是挺不合的，平时也总会有些小吵小闹，再加上这回冯弈好像真的是生气了，连房东都将他扫地出门，他也没理由在这厚脸皮待着。
虽然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房子，现在他也要求不高，毕竟房价越来越高，能租到好房子不容易，将要求放低些也许能找到合意的房子。
原本觉得难办的事突然间就迎刃而解，现下也算是一身轻松。
冯弈趁他走神走得厉害，立马上前将人拉到怀里，仿佛害怕对方一下子就从这房子里消失般，紧紧地禁锢在怀里。

四十

瞳雨还来不及明白现下的状况，却因为胳膊被抓得生疼，本能挣扎着想挣脱冯弈的怀抱。
"为什么要走？！"
"是......是你要我走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
"是你让我滚，我......"
一想到这，瞳雨就觉得难过，他以为自己好不容易交到的好朋友至少能处得不错，可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糟糕。
本来不该奢侈的，现在事实也摆在眼前，再要幻想也变得不实际。以后他也不会再轻易抱有过多的希望。
冯弈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他确实是连自己说过什么话也忘得一乾二净，更何况还说那么严重的话，也难怪......
"冯弈，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
"为什么？"
"痛......"不是瞳雨身子娇贵，确实是冯弈的力气大得厉害，硬生生把人家的身体往怀里拽，不疼才怪。
"你别走。"冯弈这回铁下心要说心里话了，不拐弯抹角。弯路走多了也怕。
"你不应该那样说......我......"想了想又继续说，
"我不知道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可你也不能这样的。"
冯弈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紧蹙的眉头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臂上的力道也重了几分。
是啊，瞳雨什么也不知道，也许他当初也不是有心要骗他的。喜欢同性的就一定是同性恋？其实也不尽然。
有时候确实是自己脾气过大了，才会伤害到他。
"冯弈......"
瞳雨被对方死死地圈在怀里，即便自己在试图挣扎也变得徒劳。
"冯弈，你先......"
"对不起......"
冯弈将脸深埋入瞳雨的脖颈，声音随之也变得微弱，可瞳雨实实在在地听到那句道歉的话。
"小......雨......"碍于面子一直不敢喊瞳雨这小名，冯弈气自己的没用，此时心里也酸涩得厉害，也许这么久以来的隐忍都是毫无意义，怀里的人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瞳雨已经被冯弈弄得有些胡涂了，平常他都不常喊他的名字，可今天怎么都反常了，还喊起他的小名。
"你不用担心的，你这房租便宜，会有人来租的。"
"笨蛋！！！怎么会有你这种笨蛋！！！"
这世上怎么就有他这种笨蛋，连别人的心思都看不出来到外边只能被人耍得团团转，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
"我喜欢你，别走好吗？"这句话早就憋在心里好久，现在脱口而出也不见得轻松。
瞳雨迟疑了一会，觉得不对，却被冯弈抓着肩膀强迫与他对视。他不懂冯弈到底想做什么。
昨晚明明让他滚，明明说了不想再见到他，他也识趣地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虽然这的房租是难得的便宜，在外边也不一定能找不到更好的，可再困难的事也总有办法可以解决的。
只是，为什么冯弈要这么说？明明就是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开这种玩笑？可冯弈的样子也不像开玩笑，甚至还非常认真。
"我不会再骂你，我保证！！！"
"你上次也说过，可是你昨晚......"
"我那是被气的。"
"那，那也是你不对，我不是同性恋，你不应该那样说。"
"好，我以后不说，那你还走吗？"
"我......"
地方是没找到，可是房间已经打扫干净，行李也收拾好，什么事都准备好，就差还没找到住的地方。
"你先别说，先听我说。"
见瞳雨乖乖地站在眼前，就势把他拉到一旁的沙发上，看来有些事情还是得先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