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生子）————撒旦的小柠檬

少年抬头，对这种质疑完全不以为然，拿了筷子夹什麽给他。

然後，十分不由自主的，炎漾开口，将那人类的食物慢慢咀嚼，并吞下去。
真不错......
这个少年──这台机器，他在做人类的饭菜，做得又快又好......而他自己从不吃人类的饭菜！
"到餐厅里去，我马上准备好哦。"回响瞧他。
"开什麽玩笑，身体才有起色，我怎麽能要你做饭？家里有佣人呢！"炎漾说。
"他们做得不好。"
"怎麽这麽说？你又没吃过，人家可都有高级厨师执照。"
"做饭是技巧，......但还要加一点点意念。"回响又埋首继续，"你的厨师们在前一方面很优秀，比起我他们却少了那‘点点'，所以你吃饭才总会食之无味。"
炎漾确实经常"食之无味"──被一针见血的指出来，还真有些尴尬。於是他无言。
"去吧。"回响推他，"我不是血肉之躯。现在我的精神状况很好，‘病毒'肯定不会发作。如果你不许我做，我反倒会不快乐──如果我持续的不快乐，那麽才真的可能生病──如果我生病了，那都是你的错，如果......"
"好好好。"炎漾摆手，他感到自己的确输给这小东西了。於是服从，到餐厅坐下。

他放婴儿在身边，等著。
少年把一切都准备好，端过来，精细的摆在他面前。之後，又为他围好餐巾，将餐具塞在他手里。
回响最终也坐下，在其身侧，双手托著脑袋，看。

"我一直很想亲临现场的观察人类是怎样用正餐。"少年凝视男人。

炎漾侧头回望，奇怪的是，他并未因被注视而感到不适。
他们又默默的那麽互相瞧了一会儿。
而後炎漾低下头，无声无息吃起来。他吃的那麽富有礼仪那麽优雅。

"很美味。"最终，他微笑道。
"香，香，要......要......"一旁，被冷落的未来小手抓啊抓。
"宝宝还不能吃这些哦。"回响俯身，揉摸它，"我去拿婴儿营养食品来。"

正要起身，忽传来一声巨响。
婴儿一惊，接著大哭。

"我去看看......"炎漾尚未起身，"来袭者"已然自行进入。
"呵呵，你们过得很惬意嘛！"
"清──"

36、
清坐在轮椅上，那双义肢尚未修好，仅用了一对不大灵活的木腿暂时接上，还不能自如走动。
轮椅装载著许多重型武器。
"这太丢人了。"炎漾瞟他一眼，鄙夷道，"堂堂的三军统领、贵族之後，以颇具讽刺效果的装备，在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
"没，我可不是私闯。那情景太搞笑。"清笑道，"你看看外面。"
"那麽说我们被包围了。"炎漾淡淡道。
"英雄，你曾经讥笑我的府邸防御松懈，你这里也不怎麽样嘛。"清笑道。
"不怎麽样。"炎漾答，"作为一个世家继承者，如此毫无头脑的粗鲁行为不止会让祖先的威名扫地。"
"哈！你要去控诉我？"
"瞧瞧，真是愧对血统，好不容易抓住我些把柄，便摆出下层社会的流氓架势，迫不及待要闹腾闹腾，就算不在乎颜面，您也该考虑一下哲学层面的问题，您难道没听说过物极必反麽？"
"我没听说过。"清压住扶手上一按钮，轮椅瞬间如火箭般到达回响跟前。
这会儿小机器人正哄著婴儿，在他怀里，宝宝刚刚停止哭泣。
"好漂亮的孩子，真希望是我们的。"清眯起眼，冰冷的假手抚摸起婴儿面颊。
小宝宝倒也不记仇，居然咯咯笑了。
"回响。"清身体前倾，脸颊贴住少年腰部，轻轻握起他一只手，不断把玩揉捏，"──这些天我一直在回忆跟你在一起的美好时光，那也让你非常难忘吧？有没有经常想我们拥抱的时候呢？......多美好......"
小机器人垂头。

"你果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贱货。"此时，炎漾再也无法按耐，扑过去与清厮打，不顾许多重型武器指向自己。
"果真急著上天堂？"清说，他又按住某个按钮。
炎漾被弹出，摔在桌面。
"终究是个年轻人，很多时候不够淡定呀。"清摇头，笑，他重又贴近回响，再次环抱住，"如果我真想出手，他就灰飞烟灭了。──你知道，可我并没那麽做，这都因为你──因为我想让你非常非常开心，以至於就算玩３Ｐ也没什麽。"
炎漾起身，尽量保持一贯的冷漠："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可是我能妥协的最大限度，我的回响，"清根本不理炎漾，继续蹭小机器人，"哪怕从他开始也罢，每五天换地方，轮流拥有你。怎麽样......刚刚我听见你在说话，所以我希望──你用你的声音直接的告诉我......"
清显然是个毫无伦理观念的疯子，然而炎漾却讲不出任何言语来，他只凝视回响──直到那柔和的逼真的唇瓣轻轻吐出："好的。"

"你们的手里，各自有对方把柄──虽然它们藏在思维深处，我无法弄清楚终究是些什麽。"回响歪过头，轻轻柔柔的道，"我如今要安慰宝宝，没办法阻止你们两个。我只知道，现在清随时准备启动重型武器。"
回响看看清。
"而炎漾你的手，则按在操控这府邸内机关的按钮上......"
回响又转回来瞧炎漾。
而後三人都垂头，沈默下去......

"呱......呱......"婴儿清脆的声唤醒他们。
"我喜欢你们两个，虽然这情感不尽相同，但对机器来讲，跟任何东西做爱都不牵涉道德。所以就像清所说，炎漾你也可以逐渐学会去适应，体验超越於人类伦理的美丽和无私。"回响微笑著缓缓走向窗边，透过玻璃远眺，"如果这答案让你厌恶我，那再好不过──势均力敌的你们至少不会彼此伤害。如果不是，上校的主意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

"没有什麽......"炎漾一笑，面部线条已颇为扭曲。
原来他都想错了，一切本是没必要的，回响是台机器，何曾因性爱产生愉悦和痛苦？更不要说受制於人类的基本规则了......
这并不难理解，这是极其极其简单的......只是自己一直以为那模拟既是真实──还为此而幸福、感动、悲哀、快乐、心痛欲绝......
时至如今，即便理性上已全然的"清楚明白"，他却仍不能摆脱毫无道理的信仰。
"我同意了。"於是炎漾说。
从那一刻起，男性尊严被抛弃了。（对於清，从来就不曾有过。）
在回响面前，他不是人类，甚至不是"生命"。
性别早已毫无意义。
由於繁殖而被赋予的本能、信念、价值观都荡然无存。
在回响身上，他们体验过绝无仅有的力量。而後这超人的虚像随即化作子虚乌有......

朦胧恍惚中，──炎漾要求清与自己签一份协议。
炎漾是如此轻易的答应。他甚至放弃自己首先"拥有"回响的权利，同意清直接带走後者。
心理异常的上校对此根本没有想法，高高兴兴与小机器人牵手离开。
转眼间，空阔的府邸又只剩下炎漾和婴儿──他从不曾想......事情会以这样的形势发展。就像场噩梦。
而他，一向都那麽冷漠的注视著一切梦中的诡异、丑陋和恐怖。
几日前的事件中，上校府邸完全被毁。此次清带回响去了另外一座庄园。
这里还未完全建好，气氛比之此前的牢笼轻松和谐许多。

回响看见曙硕。後者非常高兴他已恢复，只是对其又被上校带回之事颇为郁闷。此外，炎漾的前下属一直不停呕吐。
旁侧，两个宠儿担忧的安抚──

椰茄和许多美少年坐在一起，他们对回响的态度大有改观。
据说椰茄很快会被送到国立学院，他这一离开，怕是没人为他们说话......还是不要得罪那受宠的狡诈又强悍的机器好......

此次上校没有再将回响锁起来，这不单单是因为防御对他没用。
清请求回响住在隔壁，每当夜晚来临，他就蜷缩进回响怀中，像婴儿一样依依呀呀的讲话。
清依旧不注意身体，乐此不疲的跟美少年们床上共舞，玩捆绑虐待。
但他几乎不和回响做爱了......的确，他对回响的热情一点也未减弱，然而多麽奇怪，在回响明确表示自己也喜欢他时，他们的关系变得就像母子。

五日之後，清信守诺言将小机器人送回炎漾身边。
37（男男生子）

清信守承诺将小机器人送回。这并没让炎漾好过些。
他不言不语，回响却非常自然。
少年高兴的陪婴儿玩儿了一会，又喂它吃东西。当小宝宝睡了，他便给炎漾做起饭来。
"不用了，家里有佣人的。"炎漾有气无力的阻止，内心却也明白这不会起作用。因为回响极喜好烹任。

不久之後，男人被小机器人推到餐厅。看见桌上的鲜花蜡烛，他小小吃了一惊。
"还有珍藏百年的佳酿，因为我觉得人类大概喜欢这样的氛围。"回响说著开启酒瓶。
炎漾坐下，凝视他，摸摸他的手："谢谢你做的一切。"
然後他叫少年也坐下。
"意境多美好啊，很可惜，你只是个机器，无法与我分享。"炎漾说。
他拿起高脚杯，细细品味。
"上等的葡萄酒。"炎漾抬腕，眯著眼，"我无法弄清人类究竟以怎样的方式评定美酒，但我们常说没有瑕疵的宝石是最糟糕的，因为它们太完美了，你知道，所以不是真的──"

回响托著头，注视他，单纯的大眼睛眨呀眨，对此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没多久，炎漾却自行抱歉道："我不该说这些。"
"没关系。"回响歪头笑，"我不会很伤心。我们是不同的，但我并不厌烦人类为维持生存所必须的一切，你也不会由於我不需要这些而觉得我枯燥无趣。因为相异的表象下隐藏著巨大的一致，所以我们才彼此吸引。"
"呵，是啊。"炎漾苦笑。
但总有一天他们将......
炎漾蹙眉，他不能想下去，他无法想下去──
与其沈浸在巨大忧郁中，不如抓紧时机好好享受吧。像如今──

炎漾细细品味美食，回响的烹任技术越发好了，真奇怪，他对事物物理属性的分辨应是完全客观的，那麽所谓的"意念"，又指什麽？
当用餐结束，炎漾用餐巾轻点唇边，微笑著对回响大加赞扬了一番。

傍晚，像许多正常家庭那般，他们打理琐碎、照顾婴儿，拥抱在一起听音乐、看电影。
接著炎漾突然将回响扑倒在沙发，粗暴而温柔的亲吻爱抚。
由於有了声音，这过程越发令男人陶醉。
他多麽喜欢回响的呻吟和哭泣......
但愿时间停留，让他们永远这样拥抱著吧──
五天的享受如梦境。
五天的等待也并不算漫长。
回响按照约定往返於炎漾和清的府邸之间。
不知从什麽时候，曙硕的肚子渐渐鼓起──他承认自己确是怀孕了。自名义上成为清的属下，上校便将他们正式赠与他。现在三人同住在清府邸旁的小别墅内。留夷与儒雅什麽也不懂，只道自己要做爸爸了，无忧无虑的快乐著。然而曙硕却大有罹患产後抑郁的倾向。
在其生育前不久，发生了另一件大事──椰茄被送走了。
由於上校的推荐信和其本身潜力，椰茄顺利被皇家军事学院录取。这个人类少年为此闷闷不乐。
但他对回响已不像从前那般满含敌意，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讲──他很惭愧。事实上，自小机器人恢复正常，每逢单独相处，椰茄便一个劲儿的向回响道歉。临行前，这个可怜的孩子又自责了一番。
机器人认为其大可不必如此，然而为表尊重，他还是耐心听下去。

"我要走了，你要乖乖的听上校的话，其实他是个好人。"最後，椰茄说。
"他很好，我很喜欢他。"回响微笑著，想叫人类少年放心，"你会回来吗？"
"一般说来，被送走的少年都不会。不过我想我会回来的。"椰茄承诺。

椰茄离开後，上校的府邸顿时冷清许多。
虽然清仍然非常喜欢跟美少年们玩耍，但平日里，这些孩子都变得唯唯诺诺，生怕得罪了强悍而受宠的回响。
起初小机器人试图减轻他们的负担，而後发现那是徒劳。这便是人类社会，这便是人类的後宫，此类动物的思维与他是不同的......

另一方面，炎漾家中的婴儿在成长。从爬到磕磕绊绊站起，再到稳稳的走动。
它聪明且活泼，终日缠著"妈咪"不放。养育这个孩子的过程中，回响充分享受著做母亲的幸福。
当曙硕的生下自己的婴儿，它竟然已可以用那天使般声音唱福音诗给他们了！

回响数次抱著宝宝去医院探望，然而炎漾却从未见人影儿。考虑到他与清之间的潜在对抗关系，这很容易理解。
"它真可爱。"某次，曙硕抚摸未来额头，忧郁的说，"希望我的孩子也能跟他一样健康。"
"为什麽不呢？"回响眨眼睛。
"我不知道，将来的事情......总让人担忧啊。形势会朝怎样的方向转变呢？"
"这谁也说不好嘛。"
"正因为此，才很可怕。我是说......不可预知很可怕。回响，你有没有想过......"
"嗯？"
"没什麽，算了。"
"说出来吧，你刚做完剖腹产，不能闷著，否则会出问题。"回响双手交叉，手背托著下巴，臂肘支在曙硕榻上，"何况我也很好奇。"
"你能讲话真好，你知道吗？你的话语非常让我安心──这是一位母亲的声音。而人人都喜欢──母亲。"曙硕双眸微阖，"告诉我，你是否想过......作为一个妈妈，你有没有思考过......有一天你会失去......"
半晌的停顿。
"......失去它。"
回响直接而轻柔答道："是啊。"

旁侧，未来瞧著他们，依然在笑，它尚年幼，虽已能进行基本交谈，对於内涵很深的隐语却无法理解。不过它本能的觉得曙硕心情不很好，於是拼命卖弄玩耍，意图把妈咪的好友逗乐。

那一天，回响将宝宝带回。
院落的草坪上，小东西竟一蹦一跳跑起来。然後它摇摇晃晃摔了跤。
它爬起，却还咯咯笑。
它简直太爱笑了。

下班回来的炎漾恰好瞧见这幅情景，霍然感到儿子极具运动天赋。於是准备了两只木质小棒，教起它剑术来。
未来很感兴趣。
於是此後几乎每一个傍晚，炎漾都与宝宝这样玩。而只要回响不在上校家中，便会坐在草坪上陪他们。看著他们......
金色余晖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总是非常活跃。他们令人感到温暖，同时这温暖中──夹杂著丝丝悲凉。

曙硕所说的问题，回响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然而他却从未曾想，未来的某天，悲剧竟以那种方式、那般突然的降临......

３８、

宝宝五岁那年，椰茄回来了。
五年的时间，在父母全心全意的关爱及呵护下，小未来由肥嫩婴孩成长为健康活泼的儿童。他在学校非常活跃，身边竟然还有许多同龄小女孩追随。
而这一段岁月，也改变了椰茄。

看著面前男子，回响万分惊讶。
椰茄。
他不再是那神经兮兮、懵懵懂懂的少年。皇家学院的熏陶以及数年的服役生活，将他造就成极有魅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