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凤————雁过留声[第三卷]

慕容昭看着对方无法呼吸的痛苦模样，额间都是恐惧的汗水，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低下头，将自己的气息渡到对方的口中，一次又一次。
如果你不能再呼吸，那么我来替你呼吸吧。
这样想着，慕容昭毫不犹豫地一次又一次的做着同样的动作，直到他感到怀里的人一阵战栗，那平静的胸膛似乎开始起伏，慢慢的动作越来越大，鼻翼两侧轻轻的抖动，喉咙也轻轻的颤抖着，常常的羽睫颤栗着，那下面的宝石慢慢的开始聚焦，直到汇合成了一点，慕容昭才松了口气，可是心却为松弛，究竟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无法呼吸？
究竟是谁，对他做了什么，才让他会这样？
如此想着，止不住心底的怒气，他看着柳怀一，眉头紧锁。
柳怀一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是恢复了呼吸，再睁开眼却看到了慕容昭满脸的怒意，他微微怔愣，有些不知所措。在那人面前，哪怕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似乎都会让自己揣测很久。
慕容昭看到柳怀一清醒，隐去脸上的情绪，紧张的问道："你怎样了？"他的担忧不是假的，可是在柳怀一眼里却只觉得怀疑，他坐直了身子，刚才的不适又如同梦一样，无影无踪，甚至连半分的呼吸不畅都没有，可是刚才的窒息却又如此真实，真实到自己......
他猛然顿住想法，他虽然感到了恐惧，可是却也清楚记得，自己如何的渴求着慕容昭的陪伴，即使是死也没有关系么？
柳怀一无声的笑了，对于自己如此示弱的想法感到可笑，可是虽然可笑，却是不争的事实，对对方下不了手的自己，难道不正是等着对方裁决自己么？
何苦自己为难自己呢？他要得不过是对方的一句话而已。
想着，他抬起头，黑黝黝的眼神平静无波，可是脸上的神情却又凄凉无比。
他定定的看着慕容昭，薄唇微启。
"我有话想问你......"

第三十七章 江城子，两处争春

"我有话想问你......"柳怀一的眼睛漆黑如墨，不带任何的情感，可是那当中如同星星般闪烁的光芒却透出相当的不安和紧张，使慕容昭原本因为他恢复平静的心脏又紧紧地被捏在了一起，变得不知所措。
"......"他沉默片刻，柳怀一却像是等待保证一样，目光逼人，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不发一言。
"要问什么？"慕容昭无奈，因为对方而变得紧张不已，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同样是一幅等待裁决的样子，目光游移不定，口干舌燥。
"你......"柳怀一临场犹豫，咬住了下唇，却不知如何开口，他懊恼得皱眉，黑黝黝的眼睛满是不甘，洁白的牙齿在红唇间忽隐忽现，下唇变得青白，他这副样子让慕容昭感到一陈心疼，却也更多的紧张，连让对方停止自虐的话语都忘记开口，紧张的睫毛如同扇子一样忽闪个不停。
柳怀一忽然心中一阵气愤，质问的话语在口边转了个圈，嘴张了又张，最后赌气似的的别过脸，哼道："算了......我没问题了。"转过头，却是一脸懊恼，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怕事了。
慕容昭仔细的打量他很久，长臂一览，将人拉在自己身边，说道："你没有话的问，我却有。"柳怀一眉毛一挑，心底的脾气又上来了，一来是这些天有事在心底压抑着无法发泄，二来便是痛恨自己将对方看的太重，他横眉冷目，满脸讽刺的看着对方，笑道："陛下，有什么话要问怀一？"
看着对方如此讽刺的表情，慕容昭在心底暗叹一声，脸上却依旧关心的问道："你究竟怎么了？"他说着搭上对方的脉，却被对方躲了开，脸转开，柳怀一不耐烦地说道："能有什么？不是没事了么？"他一幅不想细说的样子，难道要他承认自己在惧怕彼此的离别么？
"可是......"慕容昭皱起了眉头，两道锐利的目光打在对方身上，"你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是没事？"他看到柳怀一又一次皱了下眉，明显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心底感到一阵不悦，他声音有些僵硬地说道："你这一段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柳怀一撇嘴咬牙就是不说话，慕容昭看着他，渐渐的担忧转成了怒意，询问变成了逼视，他呼吸变得沉重，说道："是不是莫空又或者是夜离作了什么，让你如此失常？"他的声音很冷，冷的让柳怀一这样的人也不禁感到一阵慌乱，可是他没有动，依旧坐在那里不吭声。
慕容昭见了，松开手，站起身，不发一言去解马。
柳怀一听见身后的动静，心里一惊，也顾不得什么，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拉住慕容昭的马，双目怒气冲冲连带着惊讶不已的喉道："你要做什么？"
慕容昭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柳怀一一脸焦急的样子，他说道："是不是你已经找到比我更适合你的人了？"问出口的问题，也许并不是慕容昭心底的疑问，因为他清清楚楚地听到柳怀一无声的喊着自己的名字，可是他不得不去如此逼问，对方不说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一定要知道，他已经受不了对方心事重重，眉头紧锁的样子，更加无法看着对方像刚才那样那么痛苦的样子了。
"你......说什么？"柳怀一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那受伤的样子让慕容昭心脏一阵紧缩，他好像下马将那人狠狠地搂在怀里，告诉他自己相信他，可是一想到那人对自己的隐瞒，似乎头脑依旧可以控制身体，不去怜惜那人。理智告诉他，如果此时不把对方心底的焦虑找出来，那么之后的他们恐怕会伤害彼此更深。
他冷下眼，不带一丝感情，说道："你是不是已经找到心中更加合适的明君了？"
失望，除了失望还有满心的委屈，柳怀一感到身上一阵冰冷，微张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连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僵硬，欲哭无泪，欲笑无声，那样的神情支离破碎，黑色的眼瞳闪着游光，最后终于从难以置信变成了苦笑不得，他看着慕容昭，轻轻的松开了手。
"其实并非是质问我，而是你在找一个借口除掉我，是不是？"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慕容昭，那里面不是恨，没有猜测，而是如同陈述事实一样平静，这样慕容昭感到一阵心惊，他知道，从对方的眼神他明白，柳怀一有着这样的想法并非仅在此时，而是已有多日了。
"因为我杀害了你父亲？"柳怀一冷冷的开口，眼中却不知不觉湿润了，落下泪，他却好似无感无觉，倒退两步，不知是想要退离哪里。
"因为我无法让你安心高位？"唇变的冰冷，连身子都在颤抖。
"因为你在防备我......"
"你......早已想要除掉我？"从难以置信到接受事实，从来对于柳怀一而言就不需要太多的时间，他一遍又一遍的说着理由，是一次又一次的告诫这自己，可是明明将所有的理由赤裸裸的摆在两人面前，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会斩草除根，先下手为强，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有无法下手的时候。
一步步的倒退，他知道他已退无可退。
泪却始终不肯落下，却模糊了在他眼里的慕容昭，想触摸却看不真切，变得胆小。
喉咙又是一阵紧缩，心脏如同被谁捏住一般，呼吸不得。
罢了......罢了......如此一生......早已知晓不是么？
柳怀一想着，露出了笑，他以为他会跌入深渊，却在下一秒被人一把拉住，仿佛又被拉回了现实中......他感到有些迷茫。
"我何时这样说过？"慕容昭的声音居高临下的传来，让柳怀一不得不正视自己现在在对方怀里的事实。他迷乱的睁大了眼，想要推开对方，可是心底却在贪恋温度，矛盾，让他感到羞耻和愤怒，却又无济于事，仿佛身体的行动已经背叛了头脑的思考。
终于还是头脑略胜一筹，柳怀一丛不允许自己露出软弱，他猛然推开身后的慕容昭，吼道："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恢复一脸的平静，说道："你为君，我为臣，君要臣死，臣岂敢不死。你若要我死，根本不需要顾虑太多，编排什么罪名。哼......我不会还手的。"他说着，解下了腰间的软剑，一把仍在了地上，不言不语，闭上了眼睛，只是颤抖的睫毛说不出的可怜，低下如同山涧甘泉一般的泪水忽隐忽现。
慕容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原来对方也和自己有着同样的不安，自己在担忧他离去的同时，对方也在担忧着是否会被遗弃，他想着，心里一阵狂喜，又突然觉得为了这样一个傻问题，两个绝顶聪明的人，却别扭了这么多天，真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柳怀一感觉不到对方的动静，心里却一阵慌乱，那人该不会走了吧？可是却没有声音，他想要睁开眼睛，不料却被揽入对方宽厚的胸膛。
"傻瓜，我们都是傻瓜......何苦白白浪费了这独处的时光？"慕容昭捧起柳怀一脸，深深的吻落，又在对方来不及反映的时候，将对方搂入怀里，紧紧地，不肯松手。
柳怀一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垂在身旁的两手缓缓上移，眼神从犹豫不解变得坚定，手掌缓缓提起，贴上对方宽实的后背......
"我一直知道你是翱翔于天际的雄鹰，可是我却不能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你飞，我怕......怕抓不住你，怕你会离开我......我的独占，我的欲望，怕把你吓到，怕将你束缚，所以我不敢......不敢将你抓的太紧，可是和你日日相对，我无法......无法松开自己的手，所以......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才会让你猜疑......让你如此的不安定......"
"什么？"像是没听懂一样，柳怀一讶异的睁大了眼睛，头趴在对方肩膀上，看着天空，提起的手掌伏在对方后背上，可是那手掌中泛起的青色却因为对方的一番话消失无踪。
慕容昭似乎丝毫没有察觉任何异样，搂着对方的手紧了紧，说道："我好怕，怕自己让你受不了......每当看着你的时候就恨不得将你绑在自己身边，关起来，永远不让别人看到，这样你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了，可是却又矛盾希望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好，知道如此美好的你是我的。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许有一天你会碰到比我更加让你愿意的付出的人，那个时候，我该如何松手？是不是这个时候不要陷的太深反而更好？越爱你，越不想让你离开，这样对你而言，是种负担吧......可是我却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无力，无法......无法放开你的手......除非你杀了我......"
沉默在两人中间弥漫，紧贴在一起的胸口感受着不一样的冲击，柳怀一轻轻的挣了挣，退开一些距离，却没有退出对方的怀抱，他直视着慕容昭，说道："不可能了......"他的眼悲哀的如同黑夜里孤寂的北极星，"不可能了......如果可以杀了你，我早在......"早在初见的时候就已经省去了这之后的种种麻烦了......
原来一切的一切，两个人都是一样的，无法下手，只能等待对方的裁决......可是柳怀一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着对方坚定不移的眼睛，自己刚刚是真的想要同归于尽吧。是本能？还是对对方的占有？
柳怀一想不清楚，他想两者皆有吧。
心底暗笑着自己的傻，遇到感情的自己竟然如此的盲目。信任对于柳怀一而言，还很陌生，可是他此时却有了一种感觉，也许将自己全然交给对方也是可以的。
想着，他笑了，不同于这几日的高气压，也不同于以往的带着淡淡的讽刺，他真心的笑了，很开怀的笑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边笑边说："傻瓜，两个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是啊......我们真的很傻......"慕容昭看着对方，头慢慢靠近，在就要碰到对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似乎在等着对方的允许。
柳怀一笑了，主动大胆的拦着对方的脖子，脸孔凑了上去，有些羞涩，却又不愿放手。慕容昭等待对方挑开自己的双唇，舌头有些笨拙的动作很难将对方和那嘴工天下第一的柳才子联想到一起，可是青涩却不失美好，仿佛可以撩拨慕容昭心弦的人只剩下了柳怀一，不过对于对方无论多少次，都会感到耻于主动这一点而言，更加让他爱不释手。
慕容昭没有抢夺主导，而柳怀一在挑逗却得不到对方如同往日一样主导的同时，感到一阵不解，他退开脸，脸上又露出了让人看不懂得表情，但是慕容昭知道对方这样的表情是在猜测自己的心意，柳怀一在猜测自己在想什么。
他微微一笑，拦着对方的手没有松开，反而在对方后腰十指相扣，让对方退离不得。
"我会想将你锁起来......"慕容昭突然开口，柳怀一不解的偏偏头。
"我会想让所有人都见不到你......"柳怀一轻轻的撤了下嘴角。
"我会让你的世界中只有我一个人存在......"柳怀一无所谓的一笑，看着对方的眼笑意微深。
"我也许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眉头轻轻的跳动，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减少。
"我也许会夜夜索爱......"白净的脸孔不经意的红了，大大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转动着。
"我也许会做很多很多......让你感到不自由的事情，让你讨厌的事情......"慕容昭深深的看着柳怀一，问道："这样也可以么？"
柳怀一惊讶的看着慕容昭，似乎对方比起自己更加的不安。大概自己只是想过他会为了皇权而杀掉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也许对方会变心爱上别人吧......是否要试着想一下呢？柳怀一微微偏过头，然后他笑了。
"我想我也许会杀了任何一个对你拥有幻想的人......"慕容昭愣愣的睁大了几分眼睛，让柳怀一心底的笑容扩大了几分，面上的表情却毫无变化。
"我想我会毁掉任何一个比我更加让你信任的人......"
"我会给你下毒，让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我......"
"我会杀了你，如果有一天你欺骗我，打算离开我......"
"我会让你只需要我一个人......无论是生活还是治国......"
"我会将你锁在身旁，让你满足我的要求甚至是......渴望......"他脸孔不自觉地红了红，舔了下不知所措的唇角，那表情可爱极了，他说道："即使这样，你也可以么？"
不确定是双方的，思念是双方的，就连做爱的事情也是双方的。
柳怀一深切的明白自己对于情事同样是渴望的，渴望一个叫做慕容昭的人填满自己，无论是空蒙的身体还是空虚的心灵。他眨着灵动的眼睛，希望对方可以懂他难得大胆的告白。
不知道是一时惊喜还是本身吓呆了，慕容昭的反映全无让柳怀一咂舌不已，他撇撇嘴，笑道："你没有听懂？还是不愿意懂啊......"柳怀一似乎有些不满的瞪了对方一眼，慕容昭像是大梦初醒一般，一脸欣喜，恍然大悟。
确定了对方彼此的心意，慕容昭几日来的担忧都放了下来，原本骨子里的作恶心理又升了上来，他看着柳怀一，笑道："想叫一个人满足你，光是那样是不够的......"
"什么？"柳怀一愣了愣，不解的困惑着看着慕容昭。
慕容昭轻笑一声，一只手搂在对方腰上，另一只手却缓缓地向下探去，摸上了对方圆翘的臀部。柳怀一刚要开口，却被慕容昭从前面正面堵住了嘴，那样激烈的，不待一丝保留，如同狂风暴雨一样的吻让柳怀一的头脑根本来不及思考，意识便随着对方的动作飞舞起来。
很长的一个吻，长到有那么一瞬间，柳怀一以为自己会被憋死。他喘息着，身子松软的靠在对方身上，明知道是对方放过了自己，可是心里却对这样的状态感到不满，为什么失措的总是自己呢？
他嗔怪的瞪了眼慕容昭，却见到对方满含笑意的眼中那赤裸裸不加掩饰的欲望。